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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的时候,杜婉清将院子里的人都召集了起来,正式宣布了将珠儿提拔上来做一等丫鬟并出任掌院丫鬟的事情。当着众人的面儿,珠儿从杜婉清手中接过那枚代表着身份地位象征的库房钥匙,心中高兴极了。
杜婉清在说了几件事情之后便让众人散去了。
总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杜婉清的心里也总算松懈下来。她侧躺着靠在软枕之上,心里暗暗盘算着明天的计划,生怕有什么遗漏之处,到时候就麻烦了。
想来想去,计划似乎很是周详,她这才彻底觉得安心。整整一天神经都紧绷着,如今松懈下来,她顿时觉得困倦了不少。
刚好茯苓休息好了赶过来替她换好了伤药,她对着茯苓吩咐了一番之后便匆匆睡下了。
杜婉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也没有睡着,索性又叫来了茯苓替她换了一床夏日里用的薄被。
“不知怎的,今夜总觉得格外的热些。”
“今日的气温的确比前些日子高出不少,换上薄被之后应该就好了。小姐,你先睡着,若是觉得冷了叫我一声便是,茯苓就在外间候着的。”今夜轮到茯苓值夜,她替杜婉清掖好被角之后,这才熄了灯出去。
换了薄被之后,杜婉清躺在床上不在觉得燥热难安,总算是舒服了一些。
一阵困意袭来之后,她模模糊糊的闭上了眼睛。
半睡半醒间,杜婉清隐隐听得耳畔响起了窃窃的私语声,似是有人在低声的呢喃着什么。
是茯苓吗?
想着睡在外间软榻上的茯苓,杜婉清心头的困倦之意到底是占了上风,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茯苓,有什么明天再说,快睡吧。”
屋子里一瞬间便静了下来,杜婉清没有多想,只当茯苓已经出去了,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不想,一阵若有似无的脂粉香气倒灌进了鼻子里,让她一下子警觉过来,豁然睁大了眼睛——这香味是妙香居的四季香粉之一的“秋露浓”,因为香味独特而持久,所以很好辨认。只不过整个杜府上下,只有杜倾城一人在用着这款香粉。
“哟,你醒了呀?”
果然是她!
杜婉清借着幽微的光线看清了那张离她极近的脸,心里“咯噔”一声响,脑袋一下子变得清醒过来,随即又被无数的疑惑填得满满的。
杜倾城怎么会在这里?
杜婉清的眉毛拧在了一起,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见得杜婉清没有开口,杜倾城嘴角一抽,声调不似平日那般温婉,听上去很是尖锐刺耳:“别这样盯着人家,我知道你是在想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儿,是不是?”
室内的光线并不太亮,但杜婉清还是一眼就看出了杜倾城脸上的讥讽之意。
但更让她惊讶的是,眼前的杜倾城看起来奇怪极了,和平日里完全不同。生怕自己花了眼,杜婉清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要看得清楚些。只见眼前的杜倾城画了一脸浓妆,细细长长的柳叶眉配上一双斜飞入鬓的丹凤眼,眉心正中点着一朵朱色的渊隐花钿,配上绛色的唇,看上去妖冶极了。
“你怎么在这?”望着杜倾城笑盈盈的脸,杜婉清的心里不知怎的升起了一股不祥之感。
茯苓呢?莫不是睡得太死了,否则怎么会连杜倾城溜进内间来了都没有通传一声?
杜婉清蹙了蹙眉头,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周,并未找到茯苓的身影,顿时心下真的有些慌乱了,下意识地大声喊了出来:“茯苓。茯苓?茯苓!”
外间仍旧是寂静的一片,并没有听到茯苓的回答。杜婉清不安地收回目光,有些狐疑地望着杜倾城,却从她的脸上看出了恶毒的笑意。
“妹妹你还是别喊了,你这么想你这个丫头,姐姐一会儿便送你去见她!”杜倾城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方罗帕轻轻掩着嘴巴,呵呵的笑出了声来。
茯苓死了!
杜婉清愕然的看向杜倾城,全然不敢相信这件事情。杜婉清只觉得一阵眩晕,眼前的场景和前世在凝晖池畔的场景成了两个重影交叠在了一起。前世的时候也是这般,杜倾城笑盈盈的告诉自己茯苓死了,然后……她就让红鸾将自己扔进了凝晖池里,苦苦挣扎,最终呛水淹死,沉尸湖底。
前世今生的记忆一下子混在一起,给杜婉清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她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根本无法再做过多的思考。
“哟,怎么不说话了?唉,真没意思,眼看着天儿就快亮了,我还是发发善心,快些送你们主仆团聚好了。”杜倾城故作感慨地叹息了一声,扭头对着外间喊道,“红鸾,进来送她上路了。”
红鸾!
又是她!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杜婉清瞬间瞪圆了眼睛,目光死死落在外间和内室间隔的帘子处,果然,下一刻,就有个身影从外间撩了帘子快步向她靠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一脸淡漠的红鸾。
一阵诡异的静寂之后,杜婉清总算颤颤地开了口:“为什么?为什么又是你!”
“小姐,奴婢上辈子就跟您说过了,奴婢也不想背叛您,可奴婢更想好好活下去,您可是都忘了吗?”红鸾的嘴里吐出这些冰冷的话语,眼底涌起深深的嘲讽之意。
“你也重生了!”杜婉清的吃惊之意尽数写在了脸上。她侧目看了看杜倾城,却瞧见她一脸平静,根本没有半点惊讶的意思,似乎对此早就知情了。
“小姐,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您还是安心上路吧!奴婢一定会注意着点儿,不会让您觉得很痛苦的。”红鸾说着便翻身上床,作势要去掐杜婉清的脖子。
杜婉清当然不会傻乎乎的呆在那儿任由她来掐自己。前生的她腿脚不便,又生无可恋,这才会不做任何挣扎地任由红鸾将自己推落池中,了结了性命。
如今的她再不是前世的那个懦弱无能、任人宰割的傻子,是以她自是不会束手就擒,甘心受死。杜婉清心念一起,当下心中也生出一股狠劲,双腿一缩一伸之间竟是带上了九分的力道,一下子将红鸾踹出好远,差点儿从床上跌落下去。
红鸾吃疼地低呼了一声,再次欺身过去与杜婉清撕打在了一块儿。两个人打得难舍难分,但红鸾平日里做着活计,再加上本身的年龄也比杜婉清长些,力气自然是比杜婉清的大,一番颤抖之后,渐渐占了上风。杜婉清也不傻,瞅准了机会再红鸾眼睛处狠狠一挠,疼得红鸾下意识地松了手上的劲,这才得到一些喘息之机。
眼见得杜婉清挣扎得越发的厉害,几乎就要挣脱出去了,红鸾寻了个间隙连忙回头对抱着手在那儿看戏的杜倾城道:“大小姐,您快来帮帮奴婢,这个贱人挣扎得太厉害了,奴婢一个人还当真奈何不了她。”
杜倾城闻言这才将手松开,不急着上前,却是不疾不徐地解下了系在腰间的腰带。杜倾城将腰带拿在手中,一边朝杜婉清走去,一边在嘴里温柔的念念有词:“妹妹,你我到底是姐妹一场,既然你不愿意让红鸾了结了你,那就让姐姐亲手送你一程好了。”随即眉毛一挑,又道:“红鸾,给我把这个贱人压死了!
红鸾点了点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杜婉清死死地制住压在了床上,杜婉清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却是不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杜倾城拿着腰带朝她越走越近。下一刻,杜倾城手里的腰带猛的套上了杜婉清的脖子,两手交错一拧,绕了个圈儿之后,狠命的勒了起来。
“你……你……松……哈……松……开……”杜婉清被压制在身下的双手徒劳地握成了拳头,一双美目一下子瞪得老大,愤怒和不甘的目光在杜倾城和红鸾的脸上反复游移。
这是又要死了么?
自己重生还没满一个月呢,怎么又要死了?最可笑的是,这一世,她竟然再次死在前世杀害自己之人的手里,她真是不甘心啊!
杜婉清苦苦地挣扎着,可那红鸾却像蜘蛛捕获猎物那样,将她紧紧压在身下,半分也动弹不得。
杜倾城手里的腰带愈勒愈紧,杜婉清的脸色渐渐变得青紫,眼珠子像是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一般,扭曲的不成样子。胸腔里残存的空气已经被消耗殆尽,新鲜的空气又迟迟未能送达,杜婉清只觉得胸腔处传来的刺痛感越来越烈。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无形中再次将她前世的记忆勾起——前生红鸾将她丢入凝晖池里,她被冰冷的池水淹没的时候,就正是这样的感觉。
大仇未报,却就又要死了,杜婉清当真是不甘心极了!忽的也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气,她猛地一挣,竟从红鸾的桎梏中挣脱了出去。杜婉清再顾不得其他,趁着红鸾与杜倾城两个一瞬间的错愕,她当机立断,扳过杜倾城的手臂照着面儿上就是狠狠的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