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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闪发光的银白色发丝利落的别再耳后,手中的老拐杖直指对面拥挤的人群,上一刻还张牙舞爪的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的哭声戛然而止。
凝滞了整个空气的利眼少了往日的浑浊,目光如炬的一一扫过眼前这群冲进双鸭屯的闹事者。
“百利,你过来。”
沙哑而苍老的喊声慢悠悠的响起,捂住脑袋的张百利挪动脚步来到于老太太身边,一把拉下张百利的手臂,扭曲的大口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没有王法的东西,谁给你们权利在俺们双鸭屯耀武扬威?是公安说的还是法院定的?连个证据都没有就敢跑到双鸭屯闹事?”
怒喝的于老太太扫了一眼张百利的额头,眼底的光芒好像要冲出似的扫向那群或高或矮的男女老少。
上前一步,踢了一脚坐在地上的女人,“拿着死人作伐子你就不怕入不了祖坟,死的不管是谁,死者为大的道理你不懂吗?
说完呸了一口的于老太太收回掌心的拐杖用力敲在地上,再次看向人群,“耿顺,去,把双鸭屯封上,报警抓人,俺老太婆今个就要看看到底是谁把屎盆子扣在双鸭屯头上。”
边说边大步上前的于老太太以与年龄不相符的敏捷走到村口,手中的拐棍一横,立在了双鸭屯唯一的一条进出口。
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的顾伟拉着耿天快步冲到于老太太身边,怒目而视的耿顺伸出手扶住张百利,“去,把村口堵上。”
随着耿顺的怒吼,整个双鸭屯人好像疯了一样硬生生的围住闹事的人群也堵住了唯一的进出口。
被一个年近九十的老人镇住并被双鸭屯人堵在属于人家的地头,这个惊人的现实顿时惊呆了所有参与闹事的人。
没有吵没有闹,有的只是一双双含着愤怒的双眼,短暂的静默后,夹在人群中的一个小个子男人后背看着那一双双含着愤怒的眼,后脊冒出一身冷汗。
左右瞄了一眼,发现身边的人脸上有惊怒眼底却有着淡淡的惊惧,低垂的眼帘挡住一抹阴郁,“凭啥?凭啥围住俺们,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人群中突然响起的爆喝一下子点燃了众人心中的恐惧,不经意挪动的身体碰撞了一下挡在前面的人,晃动的身体和前冲的脚步好像瞬间按下的开关。
被镇住的闹事者一下子全部动了,推搡着挡在前面的赵*等人想要冲出,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出,事情已经脱离了最初的掌控,焦躁不安的情绪驱使闹事者不断的前涌,因为激动也因为不安,无意识伸出的双手落在了挡在最前面的赵*等人身上,眼底闪过一丝狠辣的大荔在看到落在赵*身上的拳头时,一把抄过耿天仍在地上的大扫把。
长长的扫把头没有一丝停顿的砸向拥挤着想要往外冲的人群,尖叫、惊呼,怒骂交织在一起,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看明白的王美凤也拿起了属于自己的武器,一个冬天搓雪用的搓板。
一个又一个女人挡在了前面,身后是各自的顶梁柱,从大荔动手,赵*就明白大荔的意思,无非就是男人不能动可女人能动,没听说农村老娘们打仗还上法庭的。
隐晦的护着手舞大扫把的大荔,每当有想要伸手的男人时,抬起大脚的赵*都会从大荔身后窜出来。
一次次的冲击,尖叫怒骂中,刺耳的警笛终于响起,心底突突突直蹦的刘小四站在刘大梅身边,头发上还沾染上灰白色面粉的刘小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在外的手臂上有一块巴掌大的淤青。
这把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乔立心疼的眉头紧锁,沉着脸,好像挂着锅底黑的乔立只来得及扫一眼,就带人冲到了前面。
有意无意的挡在了手里还拿着小木棍的刘小四面前,“住手,干什么玩意啊,还有没有点法律观念,说你哪,是不是男人,挺大个老爷们咋还跟女人动手。”
怒喝的乔立使了个眼神,一起赶来的治安大队一群人上前推开了被不安惊怒充斥心头的闹事者。
而在乔立率先冲进人群时,就隐晦的护住自家老娘们的赵*等人早早拉住了各自的女人,而这一刻,好像看到亲人似的大荔手中的扫把一扔,踉跄的上前一步,坐在地上就哭了。
没有刻意却清晰的暴晒在外的淤青肿胀落在众人眼中,“警察同志啊,你可的为俺们做主,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俺们这是招谁惹谁了?整点破袋子就说俺们粮食吃死人了?这是要逼死俺们啊,谁不知道双鸭屯的粮食是俺们家种的,这是不给人活路了。辛辛苦苦一年,为了这点粮食,俺们吃不好睡不好的,连点化肥都不敢上,为了啥图个啥啊?这咋没落好还闹出人命了。”
眼泪大把大把掉的大荔是真伤心了,为了那点粮食自家爷们遭的是啥罪大荔是清清楚楚,见天的上山,为了怕伤到粮食,就连除草剂都不敢上,整天整宿的泡在水里,那脚丫子是一层层的掉皮。
甩了一把鼻涕的大荔怒视的双眼恶狠狠的看向那群闹事者,“俺们双鸭屯是拥军村,人家解放家吃俺们的粮食都没事,咋到你们就死人?俺不服,谁往俺们身上扣屎盆子俺找谁算账,说不出个一二三,俺吊死在城门楼子上。不信你们试试。”
怒吼的大荔赤红的双眼好像要吃人似的,一滴滴滑落的泪,让双鸭屯人红了眼,咬着后牙槽伸出满是青紫的手臂,拉起大荔,赵*粗糙的大手落在了大荔脸上,“不哭不哭,俺相信政府一定会有个说法,俺也相信公安同志一定会给咱们一个清白。”
泪眼模糊中看着赵*淤青的眼角,红肿的脸颊,大荔一把抱住赵*嚎啕大哭。
人带走了,证据也带走了,耿天、顾老三跟着警车一起去了县公安局,而顾伟则带着耿顺、张百利、赵*赶往县委。
清白,誓死要掏个公道的耿天真怒了,也真真伤心了,而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秦城、全波看到的就是双鸭屯人满是灰心的眼。
心底一冷的秦城静静的站在发生冲突的村口久久无言,而绷着脸的全波则拿着小袋子仔细把洒落在地上的大米小心翼翼的捡起。
收拾好一切,拉着秦城直奔家里,把停在院子里快要生锈的小破车开出,也没去县城,给邱大炮打了个电话,俩人开车直奔省城。
化验,务必要找出真相的全波、秦城,一路奔驰,只是在路上给顾伟打了个电话的全波在顾伟轻言道谢时挂断了电话。
掌心紧紧抓住方向盘的全波一项笑眯眯的脸上没有了那一丝的笑容惬意,这一刻,肉呼呼的脸上,好像绷紧的大理石,没有一丝表情。
坐在胡岳阳办公室内,目光仅仅一扫,胡岳阳皱起了眉头,拿起电话,通知秘书带张百利赶紧去医院,干枯的血迹,清晰的伤口,眼窝含泪的张百利轻轻摇摇头,“胡县长,俺没事,死不了人,俺就想知道到底咋回事,俺们双鸭屯咋就成了杀人犯。胡县长,别人不知道,您是知道的,满屯子就那些地,出产的粮食除了参加展销会被武经理订走的还有给了咱驻军,俺们是赚钱了,可俺们犯法了吗?俺们用一双手辛辛苦苦的劳动咋就落了个杀人凶手的名声。”
眼窝通红的张百利哽咽的话语好像一击响锤砸在了胡岳阳的心底,看着眼前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虎目中点点晶莹,胡岳阳心底有点发烫。
双鸭屯的粮食去处胡岳阳是清楚的,毕竟当地驻军真实的感谢胡岳阳无法忘记,一车车的大米白面送到军营,一块七,别说那么好的粮食,就是陈米也没这个价格。
更何况,大米白面除外,水果、蔬菜、豆制品、猪肉羊肉,只要是双鸭屯有的,就没有当地驻军吃不上的,哪价格,用人家解放家的话就是赶上白捡的,这头天才接到市级领导的表彰,说是已经被当地驻军上报,今个就出现大米吃死人的笑话,对胡岳阳而言,就是赤露露的打脸。
轻轻敲门声响起,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秘书,点了下头的胡岳阳拉起张百利,“百利,咱也不说虚的,该看病看病,这已经不仅仅是你们双鸭屯的事情了,这是给咱们整个县抹黑,你放心,这事我会亲自牵头,该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如果不能还给双鸭屯一个清白,如果不能给百姓一个交代,我胡岳阳递交辞呈,上山种地去。”
铿锵有力的话语,虎目含泪的张百利动了动双唇,抬起手臂挡住眼帘,不仅仅挡住了心底的委屈,也挡住想要蜂拥的泪。
疲惫的心干枯的心好像在荒芜中找到了一丝温暖与湿润,压回眼窝的温热,张百利郑重的弯下腰,起身的瞬间转身大步离开。
看着挺直脊背拒绝搀扶的张百利,胡岳阳的心有些灼烧感,那种无声的信任,胡岳阳感觉到了也清晰的触摸到了。
收回目光,坐在耿顺、顾伟、赵*面前,沉吟了半响的胡岳阳看向耿顺,“耿村长,到底怎么回事,前几天我就看到双鸭屯标识的粮食上市了,我还寻思着这是要给咱们县造福哪,赶着去开会,我也没太在意。”
苦笑了一下的耿顺秃噜一把脸,摇摇头,“胡县长,不瞒你说,俺们是真不知道,这段时间忙的脚打后脑勺的,谁也没注意这事,这不马上七月了吗,你也知道俺们签订的手工制品合同七月初交工,平日里上街的老娘们压根没出屯子,俺们那边是今年又上了三万的果树苗,水田、蟹苗也是该增加的增加,该上的上,再加上又承包了噶维的爪子山,俺们压根不知道外面出啥事了。”
满嘴苦涩的耿顺要不是今天人家冲进双鸭屯还不知道外面已经闹翻天了,而昨天晚上才回来的胡岳阳听到耿顺的话也是满心无奈,双鸭屯有多忙,胡岳阳还是清楚的,正是因为这样,胡岳阳才不相信,而且就凭借着那些冲向市场的粮食数量,胡岳阳也察觉到一丝怪异。
双鸭屯的地是有限的,根本不可能出那么大数量的粮食,想了又想,拿起电话的胡岳阳拨通了王宇的电话号码,交代王宇务必查清楚整个县城到底有多少挂着双鸭屯商标的粮食,挂断电话后的胡岳阳看向顾伟,“双鸭屯的商标没注册。”
沉着脸的顾伟缓缓吐出一口气,微微摇头,紧缩眉心的胡岳阳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小七,双鸭屯不懂,难道你不懂吗?都上了展销会的东西,回来不管啥事,你们第一时间就应该把商标注册的。”
淡淡的责备,有些烧心的顾伟胸口发胀,“是,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想到。”
顾伟也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商标会满市场的飞,而茫然的耿顺和赵*则面面相觑,“啥商标?”
赵*的询问让胡岳阳彻底无语了,看看茫然不解的赵*和耿顺,坐在俩人对面把所谓的商标详细讲述了一遍,而直到这时,俩人才知道,不是挂上就属于他们,别说没注册,就是注册还有造假,更何况,他们也没在法律承认范围内宣告那三个大字属于双鸭屯。
说白了就是谁用都可以,不提耿顺、赵*的懊恼,再次拿起电话的胡岳阳找到税务,指示税务查查双鸭屯的商标是谁注册的,什么时间注册的。
而就在胡岳阳等人等待消息时,跟着警车直奔县局的耿天也坐在了乔立的办公室,接过乔立递来的水杯,勉强挤出笑容的耿天让乔立有些无奈。
拍了拍耿天的肩膀,“天哥,你也别上火,这事肯定能查个水落石出。咱现在首要的是消除影响,毕竟这事闹大了对双鸭屯损害太大,人的跟风心里你一定要想到。”
乔立的话何尝不是耿天的担忧,老百姓都有一个跟风心里,他不会管你是真是假,他只看结果,现在的结果就是双鸭屯的粮食吃死人了,这就是真像。
虽然双鸭屯的粮食没有销往县城,走的也是高端市场,可那不是耿天的目的,耿天的最终就是让老百姓吃的起放心粮食,哪怕这个志向太过于远大,可这就是耿天实实在在的想法。
太阳穴突突直蹦的耿天只要响起这点就喘不上气来,咬牙切齿的发狠,要是让他抓住是谁祸害双鸭屯,往他们身上扣屎盆子,豁出命也干废他。
当然不管耿天怎么想,也不管耿天怎么着急,案件没有清晰之前,一切都是假的,一天的调查没有丝毫的结果,粮食确确实实的是由县里的粮店买的,而粮店也拿出了等级的本子,上面记载的就是f县大武乡马家窑镇双鸭屯村出产的粮食。
虽然不知道那个所谓的证明是咋来的,可人家进粮食只要知道产地就成,留下的电话号码已经显示关机,电信一查,好家伙,□□的。
说白了就是连机主是谁都不知道,天一点点黑下,从天亮坐到天黑,一粒米没进的耿天因为一次次的坏消息,嗓子眼都堵上了,沙哑的声音好像破锣似的。
一根根抽着烟,乔立会和刑侦支队一起开着碰头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走出会议室的乔立走到耿天身边,“天哥,你们先回去吧,这边我负责盯死,你放心有消息我立马给你打电话。”
无奈的耿天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点点头,起身的同时拉起了从始至终没有吭声的顾老三,“三叔,咱回去吧,家里还等着哪。”
因为耿林还小的关系,出事时,顾老三把耿二生和耿朝福强行留在了家里,就怕万一拦不住,冲进双鸭屯时,在伤到孩子。
摸黑回到双鸭屯,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昏暗的灯光下,看到披着外衣站在院子里的耿朝福,耿天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没下来。
轻咳一声,勉强压下心头的酸楚,上前扶住了不知道等了多久的耿朝福,“爷,没事,人家警察查着哪,七哥也找县长了,会有个说法的。”
沙哑着嗓子,说话都费劲的耿天眼窝的水润清晰的落在耿朝福眼底,无声的拍了拍耿天,转头看向绷着五官的顾老三,扯动嘴角露出一丝淡笑,“三儿,没事,这就是个坎,咱只要齐心协力一定能过去,进屋跟二生说一下,小林今晚也有点闹,二生一步也离不开,进屋跟二生说一声,省着他惦记。”
闷不吭声的点点头,扶着耿朝福进屋的顾老三心底憋着气也藏着火,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大亏的顾老三眼底隐藏着幽深的阴郁。
打发顾老三赶紧跟耿二生说有一下的耿天把耿朝福送回屋里,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又安慰了一下神情有些疲惫的耿朝福后,给老爷子铺好被褥,耿天离开了耿朝福的房间,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耿天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在门口站了半天,才拖动沉重的双腿抹黑上炕,黑漆漆的房间压的耿天心头好像坠了个石头。
和衣躺在炕上,脑子里乱糟糟的耿天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胡思乱想的在炕上像烙饼似的翻来覆去,酸胀的双眼、一阵阵蹦着疼的太阳穴让耿天心底说不出的烦躁。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不容易迷糊过去的耿天刚刚睡着,一阵震耳的喊声响起,院门也砰砰砰的响起,啊的一声,被惊吓的耿天刺耳的哭声随之跟着在耳膜内震响。
呼的一下坐起身,心底直突突的耿天连鞋都没穿上,咚咚咚的光着脚跑出房间,“谁啊。”
微微有些发白的天空,站在院子里的耿天瞪大双眼模糊的看到两个人影,“天娃,俺是晓丽,你开门。”
带着哭音的虚弱响起,心底直突突的耿天顿时觉得不好,赶紧上前打开院门,刚刚打开院门跌跌撞撞两个身影扑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