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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经意间,日历一张张翻去,进入八月,淅淅沥沥的大雨小雨就没停过,站在院子里,看着阴沉沉的天,耿天的心情也随着天气而变得有些低落。
这场雨,已经下了四天了,一直没有停止雨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连绵的雨水一直不停歇的从天空飘落,好像漏了洞的天空也极度的压抑。
院子虽然经过休整没有积水,可村里的小路却因为连绵的雨水而有了厚厚的积水,走出去,不穿雨鞋根本没有办法在村里子行走。
地势稍微矮一些的人家,已经开始进水,哪怕一天几遍的往山里跑,可耿天还是发现水田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要是在这样下下去,别的不说,水田肯定是先要倒灌。真要到了那时候,进入成熟期的蟹苗也留不住。
可小型抽水车根本赶不上水流的灌溉,就连那条绕着整座大山缓缓流淌的溪水也变的流速极快。
从昨天开始村里就已经组织人分班上山,早晨刚刚从山上下来的耿天是第一波,最让耿天担心的是巨大的羊群,哪的地势相对而言要低的多。
想到守在羊舍的顾老三和全波等人,有些坐不住的耿天勉强等到吃过早饭披上雨衣换上雨靴再次冲出家门。
“小心点,有事来个信。”
站在院门口看着耿天急匆匆的身影,担忧不已的耿二生是又急又上火。好不容易抽出时间上一山,还赶上下雨,下雨就下雨呗,帮着赶羊群的二生倒霉的竟然让羊顶了一下,重到是不重,可就是又摔了一下。
当时也没觉得咋地,可睡了一宿后,这老腰竟然感觉像是弯不下去似的,把个耿二生愁的直挠头皮。
匆匆赶到西山,崭新气派的羊舍出现在眼前,红瓦红墙,半遮半掩,穿着雨衣的顾老三整带着赵*、乔刚等人不断的往羊圈里叨登毡垫子。
九块钱一米的毡垫子,当初买了差不多三千米,为的就是这群放养在山里的羊群,特意雇了李军看守羊群的耿天其实最初也是有犹豫的,毕竟李军的名声不好。
可耿朝福的一句话提醒了耿天,李军再不好也是双鸭屯的人,而且,不管李军在外面咋地,可从来没有祸害过双鸭屯的一草一木。
瞬间想明白的耿天没有拒绝耿顺的提议,而是亲自找了李军,李军那一刻的激动耿天无法忘记,两年下来,李军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了耿天,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一眼扫去,没有看到李军的耿天倒不会怀疑李军偷懒,如果有谁对羊群最上心,无疑的就是被委以重任的李军。
很快,靠近后的耿天看到了站在羊舍内,铺着干草和毡子的李军。
“军哥,咋样了?”
满脸的黑道道又是水又是汗的李军摆摆手,“没事,天儿,你赶紧找去找人,俺看西坡有点往下掉泥块子,咱这也没遇见这种情况,别是啥滑坡。”
抬起头抹了把脸的李军眼底有着淡淡的担忧,早晨特意转了一圈的李军看到不断滑落的泥块子心底不安。
要知道西坡下面可是大片的瓜地,虽然中间还有树木当着,可谁知道会不会出啥大事,这要是把瓜地毁了,一年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心底咯噔一下的耿天随即点点头,撒腿就往西坡跑,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到西坡,刚刚靠近,耿天就听到零星的闷响。
抻着脖子往下看,大块的泥土带着杂草正往下掉。仰头看看头顶黑压压的阴云,心知不好的耿天掉身就往回跑。
匆匆回到羊舍,跟顾老三打声招呼,叮嘱千万别去西坡后,耿天下山了,直接拨通电话找到去县里的顾伟。
剪短的把这边的情况一说,顾伟就知道坏事了,叮嘱耿天等着后,顾伟找到了胡岳阳,双鸭屯的情况不同,所处的位置也不同,满山的珍宝可以说成为了胡岳阳心中的重中之重。
一旦真的发生滑坡造成的经济损失将是巨大的,而真要是发生意外,对于刚刚抬头的双鸭屯也是沉重的打击。
询问气象台,知道三天内将有一场大雨时,紧绷五官的胡岳阳在屋里来回转悠,还没等胡岳阳想出办法,刺耳的电话响起,大武乡东面靠近南洼子的水库水流控制不住了。
耳膜被震的直嗡嗡的胡岳阳紧缩眉心,“别喊了。”
怒吼一声的胡岳阳用力砸了下桌面,耳膜震的直嗡嗡的胡岳阳晃悠了下被震的直发晕的大脑,让电话那头的水库主任邰平新仔细说。
当得知水库的水位已经比往日上涨了近一米时,胡岳阳的脸黑了,“你他妈的干什么吃的,下这么多天雨,水库干什么了?为什么不泄洪。”
怒喝的胡岳阳让脸色苍白的邰平新脸色越发的苍白,没敢说偷着出去的邰平新语焉不详的懦懦让胡岳阳真是气冒眼了。
摔了电话直接拨通各村的电话,民兵不管有多少,必须全部赶往水库的堤坝,一个个拨通的电话,调集物资又接通上级电话的胡岳阳挨了一顿狠批,可不管什么责任一切都要等事情结束。
匆匆交代一声的胡岳阳歉意的看向顾伟,明白胡岳阳为难的顾伟摇摇头,“二哥,你去吧,我去找驻军,哪怕借一个连的人也行。”
无奈的点点头,胡岳阳匆匆离开,而随后离开的顾伟直奔当地驻军,找到已经进入备战的刘金喜。
来意一说,刘金喜皱起了眉头,哪怕出一个人也算私自调军,这个责任太大了,可吃了双鸭屯那么多东西,在人家有难的时候不伸手,别说刘金喜自己,就是营里的这些汉子们也接受不了。
知道刘金喜为难,点了点电话的顾伟示意刘金喜请示上级,眼睛刷的一下亮的刘金喜二话没说拿起电话拨通了直属领导的电话。
层层请调,一个小时候,嗓子都说哑的刘金喜咧着大嘴挂断了电话,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甚至来不及喝上一口水,奔出办公室拉响了警报。
刺耳的铃声在整个营区上方响起,很快集合的部队站在细雨中,简单的把情况一说,嚷嚷声响起,整个88756谁不知道所有吃的用的全部是人家双鸭屯提供的,哪价格,跟白捡的似的。
尤其是要是遇见有探亲回家的兵娃子,双鸭屯人还会给捎带点特产,东西不在多,而是一份心意,那话说的让人不拿都过意不去。
一个满编制的连队,在最短的时间内跟着顾伟离开了营区,三辆大解放带着全副武装的士兵赶往了双鸭屯。
而脸上的笑意还没消退,电话再次响起,接上级领导指示,驻军开拔,赶往三十公里外的大武乡水库。
水库决堤了。轰的一下黑了脸的刘金喜再次拉响了警报,这一次,速度更快,时间也更急。
汹涌的水流好像失控的奔马刹那间从决口奔出,脸色瞬间变的惨白的邰平新软软的坐在地上,那副窝囊样把胡岳阳气的恨不得一脚踹死邰平新。
“大家伙不要怕,跟着我、跟着我上。”
扛着满满一袋子沙土冲向决口的胡岳阳嘶声裂肺的吼声顺着风声雨声传递的很远,若隐若现的吼声中,第一个扛起麻袋的赵*紧随胡岳阳的脚步冲了上去。
或迟疑或决绝,在这一刻,人性展露无疑,哪怕没有丝毫犹豫,可眼角流转中,胡岳阳还是看清楚了,第一个跟着冲上去的就是双鸭屯和小王村的人。
心底极其沉重的胡岳阳说不出也道不明此时此刻心底是什么感觉,没有对比也不会看到彼此之间的差距,同样是民兵,第一个赶到的却是全县最贫穷的两个山村。
是他们不怕死还是他们的命不值钱,不、都不是,因为他们心里清楚,什么叫做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大武乡下面就是小王村、双鸭屯、噶维村、张冠屯、十五里坡。真要是大坝决口,这些村庄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
正是因为看的明白,这些人疯了一样往上冲,雨越下越大,短短的三十分钟内,焦急等待中的胡岳阳等人终于看到疾驶而来的驻军。
眼泪窝子发胀的赵*从来没有这一刻充满了感激,尤其是看到那一个个好像不要命的跳进水流中的橄榄绿,抹了把脸的赵*心底滚烫滚烫的。
尤其是看到那一张张还充满稚气的面孔时,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的赵*用力的秃噜一把,“双鸭屯的人,别退,不能退,咱老婆孩子就在下面,咱不能退。”
大吼的赵*扛着紧急调运的圆木直扑水面,站在川急的水流中,抹胸的大水,打在身上,传来阵阵疼痛,可无论是那群伫立在水中的橄榄绿还是为了妻儿奋战的民兵们却没有一个退缩的。
轮着大木锤,站在赵*身边,看着外表狼狈不堪的赵*,又看看不知道什么偷着溜走的邰平新,心情异常沉重的胡岳阳只是紧绷五官,一言不发的抡起的大锤。
风声雨声伴随着咚咚咚的闷响在整个水库内响起,经过六个小时的奋战,决口的水库被堵上,而远在双鸭屯的耿顺等人也在解放军的帮助下,保住了倾斜的滑坡。
当滑坡终于被固定时,双腿发软手臂都抬不起的耿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低低的笑声随之响起。
而同样坐在地上的还有耿顺、张百利、乔刚等人,喘着粗气,颤抖的摸出内衣口袋里的香烟,躲在雨衣里点燃抽抽巴巴的香烟,耿顺终于露出了笑容。
“真他娘的险啊,差点半拉山都下来了。”
用力吸了一口香烟,缓解心底的急切和忐忑,耿顺轻声吐出那份惊险。扯动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的顾伟拉起耿天,“天儿,跟二叔说,找人准备饭菜,还要安排这些士兵住下,气象报三天内还有大雨,不管咋说先把人安排下。”
顾伟的话让刚刚轻松了一些的耿天随即皱起了眉头,点点头,一语未发的转身就往回跑,倒不是不可以打电话,而是山里的信号本就不好,下雨后,更是连一点信号都没有。
一切靠腿的只能回到村里,半路上,拐到猪场的耿天还让张栋抓一头大肥猪,知道什么情况的张栋点头的同时也叮嘱耿天注意安全,匆匆回到屯子里,简单的交代一下人数后,耿天又回到了山里。
而把孩子交给耿朝福的二生挽起袖子找来村里的大荔等人,开始准备迟到的午饭。
人多力量大,下午三点,四菜一汤冒着热气装进了特意从赵晓乐家抬来的保温桶内,一帮女人,抬着盖好盖子的大桶,直接送到山脚下的小二楼。
而披着雨衣上山的耿二生则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里爬,远远看去,或站或蹲的黑压压一片,“天儿,赶紧带人下去吃饭。”
大喊的耿二生随即目光转向满脸泥道子的顾老三,快速扫了一眼,除了疲惫没有看到伤的耿二生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