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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春节悄然划过,乍暖还寒时,最后一笔尾款终于划到账面,拿着由胡岳阳出面做工作县里作担保从总行贷来的二百万和全部的尾款,合计四百七十万,耿天交给了武鹏。
薄薄的一张卡片沉的武鹏心都翻滚了,深深看了耿天一眼,冲着站在耿天身后的父母点了点头,武鹏离开了,离开待了近两个月的双鸭屯。
黑色的小轿车缓缓驶离,扶着老伴站在山脚看着渐渐远去的小轿车,武瑞生的眼底闪过一抹暖意,“天娃,你就不怕小鹏带着钱跑了?”
突然出声的武瑞生让耿天、顾伟对视一眼,同时转身露出笑容,“武叔,武哥不会的,他不是把您和阿姨压在了双鸭屯吗?“
开着玩笑的耿天惹来武瑞生和徐静秋的哈哈大笑,满眼温和的徐静秋伸出白皙的手轻轻拍了下耿天,“小天,谢谢你今日的信任,我相信我儿子,他是个脚踏实地的人。”
笑着点点头,一双笑弯的眉眼有着淡淡的温和和朴实,“徐姨,七哥说过,武哥是君子。”
耿天的话让徐静秋和武瑞生诧异的看向站在耿天身边的顾伟,乍一开始知道俩人的关系时,武瑞生很是诧异,在武瑞生看来这样的事情在城市都很少得到认可,可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俩人却可以淡然处之的直接面对所有的父老乡亲。
那一刻,武瑞生不知道该说双鸭屯的人善良还是该说这地方的民风彪悍,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次次的看到俩人相处的武瑞生明白,就好像肋骨,耿天和顾伟就是彼此的肋骨,那种缺一不可的相容已经融入对方的骨血。
彼此牵绊又彼此包容,用一句相濡以沫来形容耿天和顾伟一点也不为过。
边走边慢慢的往山里走的耿天伴着留在双鸭屯的武瑞生和徐静秋回到山里,三月,虽然还没有完全开化时,可山里因为温度相对高一些,所以此时的积雪和冰锥在正午时分已经开始滴滴答答的流淌着雪水。
清澈的溪水边上的薄冰也在一点点的回缩,经过一个冬天的积雪覆盖,第一个冒牙的藏红花基地已经能够看到那抹春的美色。
小小的嫩芽,夹杂在积雪中,努力的伸展着并不强壮的腰身,嫩嫩的绿,娇艳的让人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年初七交出的订单收回了三分之一货款,这一次,因为分区订单的关系,耿天没有继续增加订单,而是叮嘱王美凤等人快速的把手里的活计赶出来。
而耿天手里的巨幅挂件也趁着寒冷时赶出交给杨锦,紧随其后的巨幅,耿天推辞了,不是不缺钱,而是耿天希望把所有的心思用在分区的订单上。
老吉已经从首都把自己的常服邮寄到双鸭屯,入手的刹那,耿天就知道手中的常服是无可争议的一等品,仔细盘算了一下后,耿天寻思又寻思。
要说双鸭屯能不能做出来,能,可要是做衣服,最好是机器织成的布更结实,机器织而手工做,这样一算,成本就上去了,当初耿天预想的一套能赚二百多的预想也随之被打破。
好在耿天也不是个纠结的人,更不是个昧着良心只知道抓钱的钱串子,周勤、万浩源前脚把货款打来,后脚耿天就买了机器。
不过这样一来,耿天的摊子是越铺越大,头疼的同时,要说没有窃喜是假的,可耿天也明白,双鸭屯现在缺人,还是严重缺少人才。
扒拉来扒拉去,就差把手指头扒拉掉皮了,可还是没找出好的管理人才,从周勤和万浩源的订单上,耿天已经发现了许多问题。
小到针头线脑大到一块布,要说耿天缺不缺,不虚的讲,真不差那点东西,可耿天不乐意,连声招呼都不打,拿着扔在框里的小块羊绒布回家。
真要是张嘴,像王美凤、大荔或是沈晓丽似的,直接张嘴,要那点碎布头子,耿天还真不会说啥,毕竟从另一个层面看,那是没拿耿天当外人,何况,就是不要,耿天也会让王美凤大荔给大家伙分一分。
可耿天不愿意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那种反正你不要我替你处理的姿态是耿天极其厌恶的,耿天虽然不是什么走一步看三步的主,确毕竟在外面待了十年,耿天知道这样下去,今天是布头,明天可能就是一块布,后天甚至能拽走一只羊。
这个风气必须刹住,可谁来?可以说这个角色绝对的黑脸,满双鸭屯耿天硬是没找到合适的。看到愁的直挠后脑勺的耿天,全波犹豫了一下,悄悄的找了秦城,亮了一晚上的灯光下没有人知道哥俩说了些什么,只是第二天下午,酒醒的秦城胡子拉碴拉着全波的找到了耿天,要接手耿天手里的手工纺织作坊。
不过秦城也说了,这个黑脸他能干,可耿天也好耿顺也罢绝对不能拆台,同时秦城也捎带上了全波,让笑的跟个弥勒佛的全波唱白脸,秦城也提醒耿天,既然真的想走正规的路,那么有些事情一定要说清楚。
虽然不知道秦城所说的一定要提前说清楚是啥事,可耿天还是出面把村里的大户和老人请到了老房子。
坐在人群中,充当观众的耿天听着秦城甚至可以说扒下衣服的掏心窝话,心里骤然升起一抹羞愧,其实耿天明白,不管秦城在双鸭屯待了多久,秦城毕竟是外人,由秦城的出面名不正又言不顺,时间长了,秦城在双鸭屯是没有办法继续待下去的。
想到这里,红头涨脸的耿天站起身走到了秦城身边,恳切的把三个月来,手工作坊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耿顺、赵*等人咋想的耿天不知道,可耿天知道,老人们想到了,想到了这样下去的弊病。
长久的沉默后,叹了口气的耿顺和张百利对视了一眼,彼此点点头后起身,随着耿顺、张百利的起身,赵*、乔刚全部起身走到了耿天身边。
而唯独赵晓乐子没动,看着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的赵晓乐子,耿天心沉了沉,因为第一个拿作坊东西的就是赵晓乐子的媳妇。
绷着脸的耿天沉默的看着低头用头顶说话的赵晓乐,半响后,轻声吐出一段话,“城子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咱双鸭屯想发展,就必须有个章程,你跟全哥好好商量一下,*哥跟你一起,他了解村里的情况。”
说完耿天转身大步离开,闷头走在黑漆漆的小路上,越想越憋屈的耿天是真觉得窝火了。合着养来养去整出一只白眼狼。
可这无形中也给耿天提了个醒,随着时间的推移,生活条件越好,物质条件越来越好的双鸭屯人在悄然改变,并不是他最初以为的一成不变。
回到家,一晚上没睡的耿天翻来覆去的在炕上咕噜,边骨碌还边叹气,把顾伟闹的是哭笑不得。
失望又灰心的耿天怎么也想不明白,钱就那么重要,重要的连最珍贵的底线都能丢掉吗?想不通的耿天没精打采的窝在家里,一待就是三天。
直到赵晓乐来了老耿家找到了耿天,看着坐在面前的赵晓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耿天低着头闷不吭声。
陪着赵晓乐一起的赵*又好气又好笑的用力拍了下耿天的脑袋,“瞅你那小心眼样,你知道咋回事啊,你以为人家大方子乐意拿啊,你把钱往村委会一拍,设了个专款专项就啥也不管了,你知不知道人家大方子拿那些破布干啥?人家自己做布鞋给山里孩子邮去,说是自己做的布鞋结实,孩子能多穿几年。”
大吃一惊的看向脸上依然带着一丝歉意的赵晓乐,又想到自己那点龌龊的心里,轰的一下,耿天满脸涨红。
就连坐在一旁的顾伟都没有想到以为的事情竟然会在这里出现个转折,看着因为羞愧而红头涨脸一句话都说不出的耿天。
暗暗叹了一口气的顾伟拉起耿天,郑重的替耿天像赵晓乐道歉,呵呵笑着的赵晓乐蹭了蹭头皮摆摆手,“歉啥呀,要不是天娃,俺们哪有现在的好生活。”
赵晓乐的话让耿天越发的羞愧,按住顾伟的手,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向赵晓乐,“乐子,是俺对不起你,对不起嫂子,今个兄弟给你道个歉,是打还是骂只要你心顺溜了咋的都行。”
耿天是真的觉得难受了,耿天不懂,他是咋的了?能相信县里的那些官官咋就不相信一直没变过的双鸭屯人哪。
恨不得给自己一拳的耿天想到这里脸都白了。而听到耿天的话,哈哈一笑的赵晓乐子起身锤了耿天一拳,“行了天娃,哥没往心里去,哥明白你都是为了咱双鸭屯,啥事说来就得了,多大点事还能往心里去,说真的,哥当时不出头,不是怕别的,大方子当时干着活也没想那么多,你说要是真的当那老些人面掀了,俺家大方子成啥了。”
掏心窝子的话让耿天一阵阵的发烧,送走笑着离开的赵晓乐子和赵*,看着满脸包容的顾伟,苦笑了一下的耿天没有吭声,而是找了耿朝福。
把事情讲述了一遍后,被耿朝福狠狠的拍了两巴掌,第二天,直接去了村委会的耿天当着所有的嫂子面给赵晓乐媳妇大方子道了歉。
诧异、惊讶甚至敬佩的目光把个大方子闹个大红脸,抓着破布头子扔向耿天。“死崽子,赶紧滚蛋,多打点屁事还道歉,你拿嫂子当啥人了,行了行了,赶紧滚蛋,耽误干活。”
说完撵走耿天的大方子低头继续干活,大方子心里明白,要说耿天有啥想法估计是没有,自己看到是一方面还有就是自家赚钱了,自家小乐子一年多少钱稍微有点心的都看得到。
别的不说,就是已经在县里堵了不下三次的魏寡妇就清清楚楚,至于谁说的,眼底闪过一丝嘲讽的大方子心里也是清清楚楚。
只是不乐意跟对方一样的,当然这一切耿天并不知道,离开村委会的耿天在老房子找到了秦城,又羞又愧的把事情转述了一遍。
目瞪口呆的全波半响才合上嘴啧啧两声,而秦城想的要多一些,不过看了一眼羞愧交加的耿天,秦城也没有多说,只是对小作坊里面的嫂子们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后话暂且不提,一个月前的事情出了之后,耿天是正经消沉了几天,好在没用别人劝,自己想明白的耿天也算从这次事件中长了记性。
再次明白什么是见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耿天把作坊交给秦城后,彻底甩开手,见天的蹲在山里。
或是跑到羊舍或是蹲在藏红花地看着冒牙的藏红花,难得的悠闲让身心得到最大舒缓的耿天渐渐平复了急躁的心。
或许是时间多,也或许是没什么事了,整个人得到解脱的耿天终于有时间仔细去梳理,三年整四年头的双鸭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稳步前行,这不仅仅超出了耿天的预想也让耿天丢掉了最初的沉稳。
真正剖析之后,耿天终于知道,根本原因还在自己身上,说白了,或是用老百姓的话就是他飘了,浮了。
想明白的那一刻,蹲在地头的耿天看着满眼的嫩绿,忍不住低低的笑了。
那段时间,除了顾伟这个枕边人没有人知道耿天想了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耿天有了怎样的变化,只是当耿天再从山里下来的时候,越发的温和却也越发的少语了。
转眼间,一个月的时间悄然划过,奔波了一个月的武鹏回到了双鸭屯,摆在双鸭屯和耿天面前的是两条路,一是直接收购县里倒闭的副食加工厂二是批地皮自己建,要是直接收购有优惠政策,而且就在国道边,但是要是自己建厂只能在国道十里地外的镇边,但是那有一个好处水源方便。
拿着两个方案,来回看了半天的耿天抬头看向武鹏,“武哥,你的意思是什么?”
笑了一下的武鹏把第一个收购的文案拿起扔进了垃圾箱,“自己买地皮建厂,天儿,食品加工厂最大的一个必须靠近水源,而且还要在上游,不过相对的排污也是要坐到最好,收购看似有不少便利条件和优惠政策,可那些工人哪?咱是接还是不接,副食加工厂已经亏欠三年的工资了,这就是一大笔钱,羊毛出在羊身上,这钱最终还是会算在咱们身上,而且收购之后咱们还要进行大整改,合不上。”
已经不止一次去考察的武鹏从心讲并不愿意接手县里的烂摊子,不过武鹏也明白,在一个地方就要守一个地方的规矩,尤其是像这种民风相对比较彪悍的东北县镇,更是要严守,否则等待的就是鸡飞蛋打。
看着明确表明自己态度的武鹏,顾伟笑了,拿起还在桌子上的第二套方案,“狐狸。”
扔下一句的顾伟在武鹏和耿天的大笑中拿着方案离开了,而起了兴致的耿天则跟着武鹏去了镇里,前前后后转了俩小时,耿天明白武鹏没有出口的迟疑,这地方好不好,可以说相当的不错,面积大而且空旷,真要是建厂,后面就是水流。
可这地方也有个弊病,没有路,就是没有正经八百的公路,想要建厂还要修建一条五公里左右的公路,站在空旷的大草甸子,耿天看向远处国道方向,“武哥,要是修路钱就不够了吧。”
肯定的询问,武鹏笑了,坦然的点点头,“是,算上我后放里的钱,还是有缺口。”
预料之中的回答让耿天无奈的吐出一口气,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借钱或是抬钱,按照耿天和武鹏签订的合同,武鹏出资一百二十万,耿天出剩下的部分,耿天不参与管理,而武鹏则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其中有百分之十是耿天最初承诺的,剩下的二十,则是武鹏倾其所有后把自己捆在了双鸭屯这辆大车上。
也知道耿天为难的武鹏不是没想出去借,可那些曾经一起吃饭的好同学好哥们一听武鹏蹲在乡下了,哈哈是一个劲打就是不动真格的,只有从小到大一起玩的两个朋友给武鹏凑了三十万打在了武鹏的卡里,想到早晨收到的三十万,“天儿,哥还有借的三十万。”
轻声吐出的武鹏话语中的复杂让耿天呵呵的笑了,“武哥俺去,俺去抬钱。”说完,也没有了纠结的耿天拉着武鹏又转了一圈才离开。
第二天,以一份利的利息,耿天从邱大炮哪里抬来了三百万,总资产达到九百多万的食品加工厂也在短短半个月后破土动工,没有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庆典,务求把每一分钱用在刀刃上的武鹏从这天起吃在工地住在工地,跟盯梢似的两只大眼睛锃亮锃亮的钉死了施工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