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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和张家的几乎一前一后回到荣国府。
张家来的是张氏的大哥张捷、大嫂景氏,邢薇听到人报急忙出迎,三人见面并没有多寒暄,只相互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邢薇便把他们往住的地方领。
虽说这世道内宅妇人见外男应该避嫌,可大房只有一进院子,贾赦又不在家,再者他们见贾琏的心思急切,事急从权,邢薇又不是本土生长的古人,并无那些忌讳男人的心思,还有景氏陪同,也不需要十分的避讳,何况,她也十分好奇张氏的大哥是什么样的人。
景氏毕竟隔了一层,她在疼爱小姑子,还是不如这嫡亲的大哥对妹妹的感情深,贾琏到底能不能够借上外家的力,当然要看这张家未来家主的表现如何了。
邢薇是真的想跟张家打好关系,可也得看对方的人品和态度,若是她们并不顾念贾琏,或者态度傲慢,邢薇自然也不会上杆子找不自在。
“我们老太太已经病了半个月了,昨天接到消息并不敢告诉她,我们老爷也是才从浙江回来,”景氏满脸憔悴,似乎许久没有休息好的样子,听到她的解释,邢薇才恍然大悟,难怪张家大哥也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想来回来想去看望了老太太,然后顾不上休息直接救来了贾府,这舅舅到是真的很疼爱贾琏呢。
“我并不知道府上老太太身体欠安,贸然求上门去,真的是我们打扰了,”邢薇十分抱歉,贾琏算不算是命苦,这母孝还没有守完,外祖母又要去了?“也是我心急,昨天老太太一点招呼没打,就把琏儿和先太太的嫁妆给送了过来,我们老爷又不在家,这么大的事情我并不敢做主,想着事关琏儿和张家,怎么也该通知你们一声才是。”
张家这一辈就张氏一个姑娘,要不是路太君恳求,怎么也不会把嫡亲的闺女嫁给贾赦,却没想到年纪轻轻的自家姑娘就去了,老太太悲伤过度,自觉是自己害了姑娘,早知如此,怎么也不会顾念昔日的姐妹情谊,活活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和外甥。
老太太年纪大了又多思,想起来就病一场,这次一病就是半个月,看着比往常都凶险,要不然贾琏的事怎么也得告诉她,最好再接到身边住几个月,说不得心病就能够去大半,一高兴就好了。
“我们谢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你的好意我们自然是心领了,说起来,唉,”景氏闭了闭眼,似乎想起了往事,勉强把泪逼了回去,动容的牵起邢薇的手,拍了拍:“苦了你了。”贾赦是个什么人,张家早就对他失去了信心,自家的姑娘已经折在他手里,眼看着又一个聪明灵透的女孩又被他糟蹋,景氏虽不说感同身受,却也是有十分的同情。
“多谢了,”张捷原本走在前面,没有男主人带领,他也没有来过这里,虽说心急见到贾琏,可多年的涵养也只是让他略微走在他们前面几步,自然能够听到张氏和邢薇的话,原本他还对这个琏儿的继母抱有敌视和警惕,生怕她会伤害到贾琏,毕竟继母暗害继子的比比皆是,他们不得不存着一份小心,——贾琏可是妹妹留存于世的唯一念想了,可是经不得任何波折。
可这邢氏也十分的耐人寻味,坦荡的令人感觉不到半点私心,她真的不怕琏儿长大了跟她争产?虽说没有刻意的去打听邢氏,可贾赦的这个续妻也算是很出名了,毕竟老姑娘嫁浮夸总是让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这贾家自从王氏当家,门户越来越松,主子奴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忌讳,什么都敢往外说。
张家又不是关门过日子,又是贾赦的前岳家,总有那么几个好事者在他们耳边唠叨几句。
邢家穷到嫁不起姑娘动了弟媳妇的嫁妆,娘家弟妹还小,可都指望她养活,若不是为了钱和爵位,邢氏怎么会改了主意当后母?天下贤惠的后母似乎还没有几个,邢氏到底何为,还得再细细品味,可不管将来怎样,现在的他们得十分感激她,不然琏儿养在贾母身边,不说见起来不方便,时间长了,恐怕也会被养的移了性情。
那还得是贾琏平安长大的情况下!
贾家在张家人眼里早就成了虎狼窝的代名词,因为婆媳不睦居然连累到亲孙子的性命,说出去都骇人听闻,——都说虎毒不食子,他们家人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张家痛失女儿和外甥,自然是要找贾家要个说法的,只是他们家老爷子,张氏的父亲当时正因为上本参奏太子遭到了皇帝的贬斥,—-贾母又做过皇帝的乳母,还有贾琏及太子等顾忌,——张家当时风雨飘摇,自身难保,只能够忍下悲痛,除了发了几句狠话警告贾府一顿,什么也做不了。
女儿和外甥无端屈死,连仇都不能报,老爷子和母亲自责的自责,后悔的后悔,唯一的期盼就是贾琏能够平安长大。
不说为了父母的愿望,只他们这当兄长的,每想到妹妹的音容笑貌,也只能是对空长叹,自责不已。
现在贾琏暂时离了虎口,——只有贾母自以为她能够保护贾琏免遭王氏的毒手,可她忘记了还有另一种毒药叫做捧杀,除了没有性命之忧,贾琏跟同样养在贾母身边的二房的两个孩子的待遇可是千差万别,不说二房的长子贾珠才几岁就被督促着读书进学,只说那二房的大姑娘跟贾琏同岁,也已经识字读书,那还是个姑娘家,可贾琏比她还大几个月至今却连书本都没有接触过。
贾琏被贾母送回贾家大房,张家人虽说猜不通透,却也知道绝对不是因为贾赦的原因,若是他有那个担当和魄力,妹妹和贾瑚也不会惨死,贾琏一开始就不会被贾母抱了去,不管过程如何,他们知道,在邢氏通知他们来的那一刻起,他们有了参与贾琏成长和教育的可能和机会,其中的恩情,怎么能够用言语来报答?
“实在是不用客气,”张家人果然有文人的底蕴,不迁怒,不猜忌,待人诚恳,知道感恩,看来自己这一步走的十分不错,“我来贾府才几个月,根本就没有人手,我们老爷又不在家,我生怕琏儿放在我这里出了什么问题,急切间我想到了贵府,毕竟真心希望琏儿平安无事的,除了我们老爷就是贵府上了。”邢薇也不藏着掖着,话不说不明,弯弯绕的话她也不会说,贾琏于她来说,根本算不上威胁,只因她根本就么有打算要这荣国府的任何一样东西,当然,和贾赦生一个孩子得排在外,因为她相信,凭着自己多活一世的资本,自己完全能够给自己的孩子带来不亚于荣国府的财富和地位。
她的身体状况想必张家也知道一些,虽说她现在在调理,可希望似乎十分渺茫,那她就更没有必要跟贾琏对上了,因为贾琏或许会成为她自己年老后的饭票。
邢薇原来碍于原著的原因并没有调教贾琏的心思,也是因为贾母和王氏防的紧令她触手难及,她又计划着月兑离荣国府,从来没有以贾琏继母的身份自居过,贾琏于她就是别人的孩子,成长的好与坏与她无所谓。
现在贾琏被送了回来,她自然不会任由他跟原著那样从小无人教养,浮夸无知,不学无术,娶妻王熙凤,连累的被抄家流放——不是她这做继母的人格有多么的高尚,这只是一个人的品德问题,邢薇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为了自己的孩子去毁坏另一个孩子。
“这就是了,我们大房住的地方本就不大,加上时间太仓促,只好把琏儿安排在了我旁边,这里原本只是丫鬟们上夜住的地方,真是委屈了琏儿了,”眼看着就到了贾琏的房门口,邢薇只好就贾琏的住宿问题跟张家人告罪,话音刚落,后面一个小厮疾步追了过来:“太太,太医院的孙太医到了。”还不等邢薇说请,就听得门口一片喧哗声,“老爷回来了。”
邢薇松了一口气,心道,在男人的心里,果然是儿子比老婆重要。
“哼,”张捷原本听到邢薇请了孙太医,还以为贾琏有了什么不适,毕竟这里能够劳动太医的除了邢氏就是贾琏,邢氏好端端的站在眼前,那么不适的就只有贾琏了,正待要问一句,听得贾赦回来了,冷哼了一声,自己挑了帘子进了贾琏的屋子,景氏只抱歉的对邢薇笑了一下,也跟了进去看贾琏。
邢薇扶了扶鼻子,自己刚才还在夸读书人有涵养,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可想到张氏和贾瑚,邢薇也只能释然,他们又不是针对自己,——张家失去了女儿和外甥,没有跟贾赦拼命已经是够好的了,这才不过冷哼一声而已。
想来自己在,张家兄嫂恐怕会不方便,邢薇还是转身去迎贾赦,看张家兄嫂的态度,就知道张家跟贾家的积怨有多么的深,自己先斩后奏的通知了张家人,还不知道贾赦会如何反应,可事已至此,只好先去打声招呼,让他也有个心理准备,千万忍耐克制,任打任骂什么的还是躲躲的好?
“老爷?”只邢薇看到近三个月不见的贾赦之后简直就不敢认,这不修边幅,胡须荏苒,满头乱发的是贾赦?原来的贾赦虽说不是十分注重穿衣打扮,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一枚,可也鲜衣怒马,玉冠亮袍,浮夸天然,在大街上胡乱迷几个欲攀高枝的小娘子是极为容易的。
可现在的贾赦,你说他是逃难归来或者刚从乞丐堆里逃出来都有人信,若不是刚才听了一嗓子,行走动作改不了,连邢薇这会儿都不敢认这人是贾赦。
更为搞笑的是,孙太医正好和贾赦同时进门,下人们认出了贾赦喊了一嗓子,孙太医才认出来是贾赦。他看贾赦的样子和身上的味道,还以为自己这次来看诊的对象就是他,这会儿正远远的跟着他一脸嫌弃,不住的唠叨:“我说说贾恩侯啊,你这是多久没有洗澡了,你被人打劫了,还是半夜胡闹掉茅厕了啊,身上怎么又酸又臭?咱们事先说好,想我给你诊脉,还是先去洗洗再说,就你这样子,我可不会给你扶脉的。”
哦,忘记说了,医者几乎都有些洁癖,这个孙太医也一样,若不是和贾赦有几分交情还好奇贾赦为何落魄于此,他恐怕转身就走了。
邢薇听到了孙太医的言语,在心里闷笑一声,玩心大起,指着贾琏的屋子叫道:“孙太医,请你来并不为了老爷,还请你去给我们琏二爷看看,昨晚上他哭了半宿······”
“琏儿怎么了?”贾赦闻言,急道:“那帮畜生敢对琏儿下手?”又把孙太医扯的几乎飞了起来,“快,去帮我救琏儿”,如一阵风般越过邢薇便一头扎进了贾琏的屋子。
“混账,”“做什么”,就听得里面噗通两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撞了人,张家大哥和贾赦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贾琏的哭声就传了出来,邢薇才后悔自己的莽撞,里面还有一个孩子呢,急忙走了进去,贾琏已经在他舅母怀里,被景氏哄着:“乖,别哭,是舅舅骂你爹呢。”
“误会,误会,”邢薇干笑了两声,急忙上前拉住贾赦,跟张捷告罪道:“都怨我,是我没有说清楚,琏儿昨天新换了环境,大概是不习惯,夜里很哭了几次,我不放心,就让人请了孙太医过来,老爷也是着急,不等我话说完就冲了进来,冒犯了琏儿大舅,舅妈实在是不好意思,”又扯扯贾赦,“我替我们老爷像大舅,舅妈道歉了。”
“大哥?大嫂?”贾赦似乎没有想到会在自家见到张捷和景氏,听他的称呼,他们以往似乎走的并不远,起码没有那种客套的大舅兄,舅嫂之类的尊称。
“谁是你大哥大嫂,”张捷的丧妹之疼岂是贾赦一两声称呼就能抚平的,张捷暴怒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别跟我套什么近乎。”
看上去似乎真的会打起来,刑薇真的开始后悔起自己的莽撞来,就是让贾赦躲躲也好啊,要干仗也别在自己眼前,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啊。
私心里讲,刑薇倒真的希望张家大哥痛揍贾赦一顿,只要不是打个半死不活的让自己伺候,要真是直接打死贾赦让自己当了寡妇,她恐怕还得感谢人家,只是自己作为围观者,她还真不能够亲眼看着别人打自己的丈夫不劝架的,只好舍了贾赦去找孙太医,“孙太医,虽说小孩子换了新环境大概会闹几天,并不一定会有什么毛病,可他到底是哭了半宿,还是麻烦您帮着看一看,他会不会有什么妨碍。”
孙太医似乎也有些幸灾乐祸,虽然他跟贾赦又几分交情,可张家也没有得罪过他,贾赦的原配和长子死的惨他也知道,私心觉得,贾赦早就该被张家人打爆头,可是,唉,看热闹似乎很痛快,可若是牵连无辜就不好了。
孙太医点头道:“不妨事,当然还是看看的好,小孩子娇嫩,哭多了也是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