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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被他的诡辩气歪了鼻子,早朝上积下来的怨气助长着怒火噌地一下烧着了她脑子:“你给我把门砌回去!”
李英知理直气壮:“推倒的门哪有砌回去的道理!”
“好好好!”谢安连声说了三声好,“请不动你邵阳君大驾,我自己动手总成了吧!”她拔高了声音,“十五!阿肆!”
“大人。”“小姐。”被点名的两人应得艰难,谢安与李英知斗气说白了是神仙打架,他们两小鬼掺和进去一不小心那就是灰飞烟灭的命!
“原来什么样,现在就给什么样把这门填上!”
李英知表面不动如山,内心那叫一个费解,早上听说还好好地上朝去了,怎么一下来火气这样大。他沉吟,莫不是女人每个月的那几天来了??
十五与阿肆为难不已,谢安与邵阳君闹别扭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有点眼色的都看得出来,大多时候是李英知逗自家大人玩,大人呢顶多摆摆脸子从来没往心里去过。这回是和往常一样,还是真撕破了脸谁也说不定啊。
他们这一犹豫无疑是火上浇油,谢安大怒:“到底谁是你们主子!”
李英知一扯嘴角,手悄悄在后一拍。
“姨姨……姨姨好凶。”李颀包着泪怯生生地拽着李英知衣角从他身后走出来。
满腔怒火的谢安一僵,李颀哇哇大哭起来:“姨姨不要生气,是颀儿闹着姨父敲了门好出入的,姨姨要罚便罚颀儿吧。”
浑身僵硬的谢安冷冷看了一眼李英知,李英知淡淡瞥她一眼,竟然轻轻哼了声扭过头去。
“……”自己做的荒唐事,居然搬出个五岁稚龄的幼童来顶包,她怎么从来没发现这人如斯幼稚呢!
阿肆一看场面僵持住了,连忙递台阶过来给谢安下:“小姐,您与邵阳君大人素来亲厚,这开道门方便两家常走动不是?”
谁与他亲厚了!何况这门就差开到她寝居门口了,与引狼入室有何不同。
谢安冷着脸不应,阿肆急忙将求助的眼神投向李英知,李英知咳了一声,又拍拍李颀的小脑袋。李颀乖乖过去,牵起谢安的手摇了摇:“姨姨……”
谢安叹了口气,李英知好意思算计个小孩儿,她可不好意思与这么小的孩子置气:“罢了,开就开吧,只不过中间给我拉起道木栅栏!”
李英知乜了她一眼,谁家圆月门里拉栅栏?罢了,他心中得意,左右墙打通了,区区一道木栅栏算什么!
谢安瞟见他眉梢掩不住的得色,冷笑一声,指派着十五:“去西市买两条狼青子回来,要三天不吃饭的那种,给我拴在这栅栏上!”
李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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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颀头一次出皇宫,看什么都是新鲜有趣,哪怕足不出户在谢安的宅子中脸上笑容也比在宫中多了许多。谢安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只管吩咐珊瑚好吃好喝地供着他,自己则埋首于一尺来厚的兵政之中。她的陪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陪,保证人在那便够了。
她自觉可以,小皇子却没那么好打发的,被珊瑚喂了一会点心后没耐心干坐着,眼珠子一转悄手悄脚地向谢安爬去。
魏博请朝廷增加粮饷……
若不是自己多少了解一些田婴,又与他有些交情,这魏博镇年年加饷扩兵光地方监察御史那一道关卡就过不去,更不要说柳子元三番五次提醒自己留意魏博了:
“以藩治藩本朝的先帝们不是没有试过,但现在的局面你也看到了,藩镇是喂不饱的狼,肉给多了只会让他们越来越饿。”
谢安何尝不知道呢,但打又打不过,收又收不回来,内忧外患的局面之下以藩治藩不说最好,对目前来说起码是最合适的手段。在合适的时间里做合适的事,这便是谢安的处事原则。
如果东都与关陇两边的兵力能与中央一条心,或许朝局又会是另一番局面了……
但谢安也清楚,只要她坐这兵部尚书的位子一天,就别想指望李家洗清革面,幡然悔悟“嘤嘤嘤,陛下臣知错了!这是关陇军的护符您拿去吧!”
“姨姨!”
稍一出神,谢安膝上多了一坨沉甸甸的肉团子,与谢心柳有七八分相似的眼睛熠熠闪光地看着谢安:“姨姨带我去逛西市!我要看胡人吐火球!”
被打断思路的谢安捏捏鼻尖,否决地干脆:“外面太危险了,不能出去。”
“呜……”肉团子扁嘴,谢安的说一不二他见识过,他退而求其次,“那姨姨带我去院子里捉蛐蛐!”
笑话,她堂堂兵部尚书去捉蛐蛐!
“呜呜……”肉团子呜咽得更大声了。
“好吧……”谢安妥协,捉蛐蛐就捉蛐蛐,想当年在一帮师兄弟中她也是翻墙掘地偷西瓜的好手,区区蛐蛐而已,她爽朗一拍腿,“看姨姨给你捉一个金背红头的大将军来!”
她应得爽快,却是忘记了自家院子早与隔壁打两个对墙通。
“哟,尚书大人您这黑灯瞎火蹲在草丛里是在做什么呢?”李英知倚着木栅栏,时不时丢下两条肉干,好不悠闲自在。
可恨那两条不认主的畜生竟被他一碗里脊收买的服服帖帖,看那摇头摆尾的谄媚相,谢安恨恨揪起一把杂草揉成粉碎,明天就宰了你们做狗肉火锅!
“捉蛐蛐。”谢安面无表情地继续蹲着,索性她在李英知面前吐也过了,酒疯也发过了,连床……咳,总之在他面前她完全无须顾忌什么狗屁形象。
李颀给她打着灯笼,嘴上不忘冲李英知甜甜喊道:“姨父~”
“不许喊他姨父!”
李颀吸鼻子又要哭,谢安凶相毕露:“哭也没用,再哭金背红头大将军没了!”
“呜呜呜……”
“蛐蛐而已,你姨姨不给你捉,姨父给你捉。”李英知将碗丢给两只狼青子,手一撑长腿一跨人已然到了谢安院内。两袖一卷,袍子拎起往腰间一拴,接过李颀手里的灯笼蹲在谢安身边开始搜寻,“今日这么大的火气,可是朝上有人给你气受了?”
谢安不吱声,因为说到底这次给她下绊子的不是旁人,而是她的背后靠山德熙帝。她能说什么呢,如今她的官位、得势都是德熙帝一手给的。谢安自负是个有良心的狗官,吃着奶骂着娘的事她还真干不出来。
李英知一看她的憋屈模样便了然:“是皇帝?”
谢安用脸色回答了一切。
李英知轻笑:“今时今日你可知道了他的手段?他同大秦历代的君王没什么区别,越是胆小怯懦他便越是害怕这朝堂局势不在他掌控之中。他依仗你,栽培你,同时也害怕你这颗棋子有一天跳在他掌心之外。此次你做了颀儿的师父,表面上是未来的太子少傅将来的帝师,风光无限,可也将你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成为众矢之的。”
他看着她年轻清秀的面容,四年她成长了许多,然而在他眼中这具身躯仍然单薄而瘦弱:“他做不到平衡朝局,便想看着你同王李斗,看着世家斗,看着藩镇斗,最好斗得两败俱伤,让他坐收渔翁之利。”
李英知说的谢安何尝不知,可知道与不知道对她而言都没什么区别,皇帝利用她,她何尝不是利用皇帝得到自己想要的。
“你说得轻巧,这众矢之的你不也是一柄朝着我的利箭……”
“嘘。”李英知忽然按住她的唇,略为粗糙的指腹从她温润的唇瓣上一撇而过,只见他双指快如闪电,直取草丛之中。
眨眼之间,李颀一声欢呼:“金背大将军!金背大将军!!!”
谢安怔怔看着李英知盖住瓦罐嘚瑟地递给欢呼雀跃的李颀,不觉抿了抿唇……
李英知看着谢安仍蹲在那动不动,揶揄着伸出手来,“蹲麻了腿,起不来了?”
谢安看着他的手,手刚刚抬起,顿了一下又落了回去。
李英知手疾眼快逮住了她的手,使劲将她一拉。他说的没错,谢安确实蹲得脚发麻,一个踉跄栽到了他怀中。
“我说投怀送抱也不急于这一时啊,颐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