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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杨佩的存在,莫沉三人也不好丢下她直接上路,杨佩虽然没有伤到根本,但是到底受伤颇重,于是现在的莫沉三人被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困扰着,那就是如何安置杨佩。
如果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无论是莫沉、莫畅还是萧初自问都做不出来。因为这样无异于直接将杨佩再次置于重重危险之中。带着她一起去冰渊?不说他们是去寻找灵药,杨佩值不值得信任的问题。就说他们带着莫沉已经是冒险了,再带着受伤的杨佩,加上隐藏在暗处的不知道根底的敌人,再危险不过了。如果是把杨佩送回无尘宗,那么来回的时间恐怕会耗费良久,莫畅根本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一时间三人陷入了为难之中。杨佩虽然在宗门内备受宠爱,性子有些单纯骄纵,但是到底不是不会看眼色的人,见到萧初颇为为难,便主动道:“前辈不必担忧,我师叔在遇害之前,曾经给宗门传过一条讯息,师门知晓之后,必定会迅速赶来,还请前辈在此处等待一二时日,我师门应该马上就会派人前来。”
为了避免错过,杨佩还特意再次传讯给师门,不过她的修为不高,也不知道无尘宗之中到底收到了她的传讯没有。
杨佩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莫畅再心急,也只能在此处等待。原本以为要等待许久,却不料不过两三日,无尘宗便有人到了。
彼时,他们四人都在洞府中静修,突然一道强大的神识扫过,莫畅脸色变得有些严肃,他将神识探出,片刻之后,他的神色微微缓缓,对着杨佩道:“无尘宗的人到了。”
杨佩脸上闪过喜色,几人走出洞府,就见在白茫茫的冰原上,有一道身影向着边飞来,不过几个呼吸,便到了他们眼前。
来人显然是无尘宗的元婴修士,因为在极北冰原如此恶劣的环境之下,他竟然能够御空而行,好似在空中飞行而来。但是细看却发现他是踏雪而行。每一片雪花都是他助力。茫茫冰雪,凛凛寒风只能成为他的倚借,却不能阻挡他分毫,这冰雪世界,是他的主场。
“可是无尘宗的道友?”莫畅抬头看着踏雪立在半空中的人,虽然他身处地面,似被人俯视,但是莫畅身上自带一种锐气,仿佛二人平地相处,不相上下。
那人从半空中徐徐而落,来到莫畅的面前,还未说话,就见杨佩已经扑了上去:“大师兄!”此人竟是无尘宗宗主的嫡传大弟子。
莫沉暗暗的打量着韩际云,见他面容微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角微微上翘,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味道,他周身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气,嘴唇紧密,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不过莫沉知道,这个人看起来十分的不好相处,实际上他的确很不好相处,因为他有一张令人无法忍受的嘴。
不过此人最是嘴硬心软,所以当年哪怕他那张嘴让莫沉恨的牙痒痒的,还是不舍的和这个损友断交。
韩际云轻轻的拍了拍杨佩的后背,口中却十分严厉的道:“小师妹,你太过肆意妄为了。这次更是闯下了大祸,回去看师尊绝对饶不了你。
莫沉抽抽嘴角,你难道不知道你家师妹是求安慰吗?这样打击你师妹真的好吗?
果不其然,听见韩际云这样说,原本只是求安慰的杨佩瞬间又大哭起来。她想起死去的师叔和师兄弟们,深刻的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们,一时间悲从中来,无法断绝。莫畅三人有些尴尬的站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韩际云安抚了杨佩几句,就将目光转到了莫畅身上:“浩然宗莫畅?久仰大名啊。”这话听起来没错,但是偏偏韩际云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奇怪,特别是最后一个啊字,意味深长。在场的人都听出了他对莫畅莫名的敌意。
莫畅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他自问以前从未见过韩际云,不知道哪里招惹了韩际云。杨佩却不满的擦干了眼泪,瞪了韩际云一眼:“大师兄,你怎么说话呢,他们救了我一命。”
韩际云完全没有在意杨佩的话,他继续开口说道:“多谢各位救了我师妹,我感激不尽,日后必有厚报。”他口中所说的话虽然客气,又是道谢的话,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让人感觉不对劲儿,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在其中。
莫沉不禁想要扶额,他看韩际云出场如此霸气,还以为对方这么多年必定有所变化,却未曾想到他还是这个样子,一说话就自带阴阳怪气的属性,不知道这么多年他这张嘴又得罪了多少人。
莫沉和韩际云相识于微末。当年莫沉还是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韩际云更惨,不过是一个练气大圆满的修士,都还没有筑基,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小散修。
莫沉前往一处秘境,发现了一株灵药,然后摘取灵药之时,不慎被一群人发现,然后被围攻。他拼命逃脱,结果遇上了同样不幸被人追杀的韩际云,两个人决定联手退敌,两个人被追着绕着秘境跑了大半圈,最后终于摆脱了敌人,然后两人结成了好友……,才怪!然后莫沉把韩际云胖揍了一顿。因为那张嘴实在太令人讨厌了。虽然韩际云说的话没什么问题,但是他说话的语气总让人想揍他。虽然不待见那张嘴,但是到底是共患难,韩际云和莫沉最终还是结交了一二。
两人同游秘境,收获不错。出来的时候交换了传讯玉简,不时地互相损损,算是交了个损友。只是韩际云到底是一个修为低下的散修,过的十分的艰难,一直在外游荡,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算不得至交好友。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其他的原因,反正莫沉外出历练时,偶尔也会碰见韩际云,期间韩际云拜入大宗门,莫沉跟着陈推默到处跑。不咸不淡的过来近百年,莫沉除了万青宗的师兄弟,也只有韩际云一个好友了。
他和陈推默举行双修大典时,特意请了韩际云,不过当时他传来消息说准备结婴,没有前来。从此以后,一别经年,再度相见,已是天上地下,在不可同日而语。唯一不变的就是韩际云这张嘴了。
“我和道友有仇怨?”莫畅直接开口道。
韩际云沉着脸看着莫畅,口中讥讽道:“我们是没有仇怨,只是可怜那莫老二,师尊不疼,哥哥不爱的,明明是前途广大的元婴修士,竟然在双修大典上被魔修杀死,他可还真是倒霉啊!”
请不要叫我莫老二,谢谢。
如果莫沉还是以前那个莫沉,他一定要抓住韩际云的一领狠狠的对他咆哮:跟你说了多少遍,我叫莫沉,不是莫老二。再重复一遍,莫沉,不是莫老二。
只可惜莫沉现在只是站在莫畅旁边的背景板,他已经不在是和韩际云一起斗嘴的莫沉了。现在的他只能看着韩际云吐出这个令他不爽的绰号,却无能为力。
莫畅身体微微一僵,面上却仍旧是面无表情,他看着韩际云道:“你认识小沉?”
“我只认识莫老二,不认识什么小沉。”韩际云面无表情的说,“我会为他报仇的。”
莫沉心中一惊,不知道韩际云说的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自己死亡的真正原因?可是他知道,修真界普遍的说法,不过是他被魔修所杀罢了。他仔细的看着韩际云,却失望的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看不懂他曾经的朋友到底在想什么了。所有人都在往前走,似乎只有他一个被留在原地。
莫畅沉默了许久,却听见韩际云接着说:“以前莫老二跟我说你不喜欢他,我还以为只是他的抱怨,可是现在看来是真的。他是你的亲弟弟,他死了,不见你为他报仇,却整日躲在浩然宗。那好,你不为他报仇,我来。”
韩际云本来是准备结婴之后,再去补上莫沉的喜酒,只是没有想到,他为结婴闭关数年,出关到万青宗,却发现莫沉走就已经死了。他心中大悲,这到底是他相交微末的好友,怎么能死的不明不白。只是他得到的消息是莫沉被魔修所杀,再看莫沉时常和他提起的两个人,一个陈推默,竟然不知所踪,一个莫畅,什么都不做,一直在浩然宗窝着,这实在是令他气愤非常。
回到宗门,又接到师尊传讯,说是在极北冰原师妹和宗门弟子遇上了麻烦,于是他赶过来,发现莫畅竟然在此处,于是酝酿了许久的怒火终于有地方发泄了。
莫畅静静的听着他说话,脸上没有一丝反应,只是他的双手却微微握紧,一直拿在手上的剑轻轻的颤动了一下,微小的无人察觉。只有萧初抬眼,微微的看了莫畅一眼。
莫沉心中却一片酸涩。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任何人所期待的。无论是临流真人、莫畅还是陈推默,都不喜欢他。所以重生以来,他一直对对自己说,不要依靠别人,前世已经过去,要忘掉所有,重新开始。
可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心中仍旧有不甘。他自问除了占据了原主的身体,并没有做什么的坏事,为什么所有人都讨厌他。他一直陷入了一种自卑之中:你是不被期待的,你不该存在。这种自卑掩藏的很深,但是仍旧存在,可是再次见到了韩际云,他才知道,原来还有一个朋友从未忘记过自己,想着为自己报仇。这样也就够了,莫沉在心中微笑对自己说,他心中一阵轻松,好像笼罩在他心头的阴云散去了一丝。
见到莫畅没什么的反应,韩际云自感话不投机,便冷哼了一声,一句告辞之后,长袖一甩带着杨佩离开了。只留下莫畅看着茫茫的大雪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