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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这里曾是女子的居所。”段誉执起石桌上的一把梳子,又指着桌上的妆奁物事,回头对陆子诚说道。
陆子诚好奇的探过头,只见桌上尘土极厚,而铜镜更是锈的快映不出人脸来了,“拿它做什么,脏兮兮的。”
“外面就有水,梳洗一番也未尝不可。”段誉笑道。
陆子诚嫌弃的瞥了一眼段誉,“都是纯爷们儿,梳洗个什么劲儿啊,况且等下再往里走还不知道是怎么个光景,怕就算梳洗了也不过是白费功夫。”
段誉想了想觉得有理,便把梳子丢在一旁,“我不过是看你头发散了,怕你不习惯。”
陆子诚抬手摸了一下头发,发现原本高高束起长发掉了几缕下来,但是他本人是极为不耐烦梳它的,便摆摆手道,“就这么着吧,说不定也平添几分凌乱美感。”
段誉没听懂他说什么,倒也大致明白一些意思,便不再多说什么,只又回头看那石桌石凳,“许多年之前,定是有个女子在此幽居,不知她为了何事,如此伤心,竟远离人间退隐于斯!不过那玉璧上曾倒映着两个影子,也说不定是一位与爱人隐居于此的绝世佳人,只可惜后来爱人离世,她独守空闺,只好顾影嗟叹……”
亲眼目睹了段誉这痴儿的脑补能力之后,陆子诚只得倍感蛋疼的抚额,也不再拘泥说话的语气方式,“也说不准是一个被人抛弃的老妪,在这里每日扎小人儿诅咒情郎呢。”
段誉被陆子诚煞风景的言语打断,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来分辨,只好讷讷不语。
“好啦,我的公子哥儿,我们现在还是抓紧找找看有没有别的出路吧,不然你说不定有机会在这里为古人忧虑一辈子。”陆子诚紧了紧身上的包袱,便向内室走去。
段誉见他毫不风雅,也只好无奈叹息着跟在后面走进内室。
内室正是一处卧房,被褥已经霉变,段誉见状便叹息道,“看来是没别的出路了,只可惜我们两个臭男子,若是死在这里,有后人来访看到我们的遗骸,还以为是佳人枯骨,实在是唐突,我们还是出去罢?”
一旁挨着墙边找机关的陆子诚听到段誉这么说,顿时感觉一口老血袭上喉咙,他转头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向段誉,“段公子怜香惜玉之情不分老幼不分种族着实让在下叹为观止,不过我们两个若是死在这,人家见到也不过会骂上一句‘好一对狗男男’而已,决计联想不到什么佳人的。”
段誉被陆子诚的话噎住,一时也想不出哪里不对,又不肯承认自己矫情,便对着陆子诚的动作挑剔到,“你摸来摸去的做什么?这可是人家姑娘家的卧房。”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姑娘的而不是糙汉子的?”陆子诚翻了个白眼,“段大少爷,拜托你阳光一点行不行,别满脑子都是温柔乡,小爷我正在给我们两个找出路。”
“你是说这里有别的机关?”段誉闻言忙也探身寻找。
“可不是?”陆子诚摸到一处墙缝,然后用力一推,“看,这不就有一道门呢么?”
段誉赶忙伸手帮他一起推,石门全部打开之后,又出现一个洞来,由洞内望去,是一道石阶。
“果然还有密道,幸亏有你在,若只有我一个人,说不定就回去湖边等死啦。”段誉乐道。
“图样图森破好吗?”陆子诚抿嘴掩饰了自己得意的笑容。
“什么?”这句话的意思段誉实在听不懂也猜不到,只好问出口。
“我在表示谦虚。”陆子诚对段誉露出一个假笑,想到石阶下面的场景,微微挑眉,然后对身后的段誉说道,“段兄请。”
段誉也没多想,依旧像先前那般牵了陆子诚的手然后慢慢向下走去。
之前是因为黑暗,被段誉牵着手倒没什么,如今虽然光线昏暗,却到底是看得到的,陆子诚便觉得有些别扭了,想抽回手,却不料段誉抓的死紧,转念一想,段誉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心里必然是极紧张的,便由着他牵着了。
其实段誉刚牵起陆子诚的手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不对了,可是若是放开岂不是显得自己心中有鬼?想到陆子诚方才的牙尖嘴利,段誉反而用力握紧手,连陆子诚要抽回手去也假作不知。
就这样,二人各自‘心怀鬼胎’的走完了石阶。
段誉比陆子诚更靠前半步,见有一扇门,因为有前面的经验也不疑有他,只轻轻推开,然而眼前陡然一亮,一把利剑横在他的眼前,段誉心道不好,下意识张开手护在陆子诚身前。
段誉因为陡然受到惊吓,双眼不自觉紧紧闭上,“前辈饶命,在下为找出口一时情急冒犯贵府,还望阁下恕罪。”
陆子诚本来见段誉突然挡在自己身前便心下一惊,又听到他这般讨饶,还以为是李秋水回来故地重游,随即也吓的心中一抖,跟着站在那里不敢言语。
然而过了片刻,却没有其他动静,陆子诚心里诧异,便想探头看看,而这一看让他几乎想随便抡起什么东西照着段誉的榆木脑袋就砸下去。
“段兄,前面只是个雕塑,不是真人……”陆子诚几乎是咬着牙把话说完,然后一把挥开段誉紧紧握着的手。
“吓?”段誉本来紧张的闭着眼,听他一说,忙睁开眼看,可不是么?那个举着剑的宫装美女一动不动,没有丝毫生机。
陆子诚上前一步转过身来,站在玉像的身边对着段誉摆了一个剪刀手造型,“怎么样,我说是假的吧。”
段誉本来在感慨这与生人一般大小的白玉雕像灵动至极,竟恍然似真人一般,被陆子诚这怪模怪样的姿势一打岔,险些笑了出来,“我本想着像我这样一动不动的望着这位姑娘已是无礼之极,你怎么还这般轻浮。”
陆子诚觉得自己的牙齿都要被酸倒了,想到以后这段誉的大腿还不知要抱多久,若是这小子一直这么迂腐下去,恐怕他早晚要被烦死。于是便上前一步,单手揽住段誉的脖子,“我说段兄,我本以为我自己看见美女的时候已经够不着调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比我更呆。且不看这玉像雕的如何,单看这石洞恐怕至少有四五十年没人住过了,这雕像姑娘看上去至少有二八芳华,这样算来,”陆子诚咂了咂嘴,“她如今若是活着少说也有六十多岁了,难道你饥渴到连这般老妪也不放过?”
段誉听他说的粗俗,心里不悦,转头想要辩解,却正对上陆子诚黑白分明的大眼。
段誉本身比陆子诚要高上一点,而陆子诚此时又毫无形象的斜倚在他身上,从段誉的角度看去,对方的脸显得特别尖,特别小,脸侧掉下的几缕头发又荡漾着别样的风情,一时间看去,又好像比那玉像多了几分婉媚,于是段誉心头刚起的火气顿时被灭的一丝儿也不剩了。
陆子诚见段誉不言语,便也不再理他,只装模作样的围着玉像转了几圈。
“你不是说她是几十岁的的老妪么,怎么也对她有兴趣了。”段誉被他放开之后,略微失落,见他转而去观察玉像,便调笑道。
“拜托你阳光一点行不行?我哪里是看她美色?你不觉得这雕像的手工极为厉害吗?”陆子诚翻了个白眼,自从被这呆子的酸劲儿呕到了之后,他觉得自己再也不可能装出刚刚见面时的那种温文尔雅的样子了,不过也好,那样长年累月的装下去也真够累的。
段誉见他强词夺理也没在意,只耸耸肩,跟他一起观察这尊玉像。
只见玉像脸上白玉的纹理中隐隐透出晕红之色,更与常人肌肤无异,而看她的人不论转到哪个角度,都仿佛在被她注视着,那双眼,恍如活的一般,十分奇特。而其神色更加让人难以捉摸,那种似嗔似怨情深意浓的感觉令人心醉。
段誉正痴迷其间,脑袋里突然响起陆子诚方才的话,‘如今若是活着少说也有六十多岁了,难道你饥渴到连这般老妪也不放过?’段誉想到这,猛然轻笑出声,倒把方才对雕像的痴迷去了几分,转而对陆子诚说道,“我看这玉像有些奇怪,极易令人入迷,你也不要多看了。”
陆子诚正在专心致志的装模作样,听到段誉突然这么说,倒有些惊奇的望过去,“哟,你怎么忽然就正经起来了?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唯恐唐突了佳人……”
段誉被他调侃,脸上微微有些挂不住,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幼稚极了,“别多说了,找出口要紧。”
陆子诚眼见段誉被他打击的不愿意多看玉像,唯恐错过了秘籍,便忙蹲下身嚷道,“快看,她鞋子上还刻着字呢!”
“刻着什么?”段誉好奇道。
“你自己蹲下来看呐,啧啧,连鞋子都雕刻的如此精致,段兄快看,是你喜欢的款式。”陆子诚笑道。
段誉见他又调侃起钟灵的绣鞋,有些羞恼,却依旧听他的话蹲下身看玉像的鞋。
“磕首千遍,供我驱策,遵行我命,百死无悔”陆子诚低声念了出来,然后轻笑道,“这婆婆果然是个彪悍的,不仅让你我对她的雕像磕头,还要我们百死无悔呢。”
“是有些没道理。”段誉皱眉道,“我们快离开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