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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安娜的咒骂越来越远。
沐歌心中五味陈杂,安娜看她的眼神里盛满了怨恨和愤怒,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似的。那眼神光想想就让人后怕,是要把一个人逼到怎样的绝境,才会有这种狠毒的目光。感觉心底的寒冷,从心里一直传递到身上。
她揪住衣角,瑟缩了一下身子。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别人落下悬崖,自己在她身后硬生生推了一把。而且安娜说,是大老板封杀了她,她才会被断了广告和走秀,她的东家要雪藏她,为了换回自由,她倾尽了所有的积蓄,最后还进了精神病院。
她曾经想大老板大不了在行业里封杀安娜,没想到他竟然会直接断了安娜的后路。她还说,她是被冷默派人绑进医院的。若安娜精神真有问题还好说,如果一个正常人被关在精神病医院,那情况她真的难以想象。冷默他,竟然会做得这么绝,而自己也无形中成为了那个助纣为虐的人。
冷昊然看沐歌情绪低落,一路上都没什么话,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聊天,逗她开心。可他还是发现沐歌怏怏的依旧没有什么生气,冷昊然突然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青空,语重心长地对沐歌说霰:
“小木瓜,其实以后你就会慢慢发现,这个世界真的很残酷。有些时候,我们做出一些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无论是娱乐圈,还是豪门世家都是表面上的风光,靠一丝血缘关系想在这里安身立命几乎是不可能的。有些人为了铲除阻挡自己上位的绊脚石,什么亲兄弟,到时候还不是和摘菜切瓜一样随便除掉。”
“娱乐圈也是,如果你没有靠山,想在这里站稳脚跟完全是难上加难。娱乐圈的诱惑太多,想洁身自好也不容易。你也不需要太为那个女人过多自责,她有现在这种下场,都是她当初选择了这条路,怨不得别人。我们冷家也只有冷默不太受家规拘束,以前那些想要母凭子贵嫁入冷府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流了产,甚至因此丧了命。即使是真心相爱,如果是门不当户不对,也难在一起。”牵扯到了心酸的往事,冷昊然攥紧了拳头,一拳砸在了轮椅的金属边上。传闻里说他玩女人玩得很凶,还玩死过人,其实那不过是坊间的谣传罢了。如果自己不那么强硬,本来一切的悲剧都可以避免的。记得当年他还是大学音乐社的社长,仗着有钱长得又不错,年少轻狂,换女朋友如流水。而遇到她,是一个美丽的意外询。
有一次在艺术汇报表演上,他自弹自唱了一首《北京东路的日子》,可不知道怎么就吸引了一个大一小女生的注意。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子穿着一条浅绿色长裙,极瘦,但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和如今的沐歌一样,看见了他总是害羞的低下头支支吾吾连话都说不清楚。
他在台上唱着歌,而她站在人群和尖叫中,安静的听着他唱歌。
那天表演结束后,他在后台碰到了那个女孩。她鼓起勇气向他告白,他拒绝了。但他错误估计了陷入恋爱的女人有着一往向前的好毅力,那个女孩子天天偷偷给他送情书、盒饭,被他“抓到了”黑着脸警告了几句,第二天又恢复了原样,冷昊然实在是对她这种无赖的行为无可奈何。
显然她并不是冷昊然的菜,瘦瘦小小的,但他最后还是答应了她的追求。或许最开始是因为新鲜感,但慢慢的,她让他越陷越深。她家境虽然不好,但她的乐观,她的可爱,无不打动了他。那年的万圣节是她的生日,她特意穿着当初与她第一次见面时穿的衣服,抱着那把白色的吉他,给他唱她最爱的歌:
我们即将分别独自浪在中国外国不同地点
瞥见白色的校服还会以为是我认识的谁
顾萍凡哥乌龟大师方丈我爱你
也许谁都忘记谁的名字但记得
北京东路的日子
开始的开始我们都是孩子
最后的最后渴望变成天使
歌谣的歌谣藏着童话的影子
孩子的孩子该要飞往哪儿去
之后,他们便水到渠成到了那一步。
当时他还住在冷府,很快就被冷昊天知道了。
他们俩门不当户不对,家里面所有人都反对他们。最后是他大哥派人给了那女孩很大一笔钱,让她离开自己,她在他大哥的要求下飞去美国。结果那几天他们又产生了不少误会,相互生气不理对方,他才错过去机场送她的机会。若不是他没有去机场,她也不会伤心过度而在途中出了车祸。
所以他第一眼见到和当年那个女孩子气质相似的沐歌,便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他决定要像对待那个女孩一样对待沐歌,就当做是赎他的罪。
但沐歌毕竟不是她,他又不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自己侄子的女人他再喜欢也不可能霸王硬上弓,他还没丧心病狂到这一步。他只是把沐歌当做妹妹看待,他想把对那个女孩的愧疚,都转化成对沐歌的关心。
现在的沐歌只是被冷默保护得太好了,职场,娱乐圈,哪一个不是龙潭虎穴,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只是经历的还太少,内心不够
强大。
“二爷,二爷?”沐歌见冷昊然陷入了沉思,疑惑地眨了眨眼,轻轻的喊着冷昊然,把他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冷昊然镇定了一下,严肃地对沐歌强调:“沐歌,MUS比你想象中更加凶险。现在可能只是一个安娜,一个赵建宁,只要你呆在冷默身边一天,你就会永远在未知的危险中度过。现在你后悔还来得及,我立马可以让冷默和你离婚,给你自由。”
“谢谢你,二爷。谢谢你这么信任我告诉我这些。”沐歌见冷昊然对她如此坦诚相待,内心很是感动,“但和冷三少的事,我自有打算。我既然已经进了MUS,除非是我自己想走,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我还有我必须要去做的事情,若现在一走了之,那就太对不起那些爱我的人了。”沐歌语气十分坚定。
“这样……”冷昊然见沐歌坚持,也就不便再强迫她。
沐歌经过冷昊然这么一开导,心情也好了不少。她看着冷昊然,突然想起了之前一个藏在她心里的疑惑:“二爷!”
“怎么了小木瓜。”冷昊然又恢复到以前的嘻嘻哈哈。
“我这个人一喝醉酒就容易断片,那天在酒会上我喝了你给我的酒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最后我怎么会在方芳的家里?”小白兔还是很好奇。
冷昊然抬头看天,想装作没听见,可小木瓜不依不饶的要他讲给她听。
“那……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我的气啊。”冷昊然挠挠头。
见沐歌没意见,冷昊然断断续续叙述了当天的情况,当然他完全把自己描述成了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沐歌越听脸越黑,不待听到最后,她愤愤然推着轮椅想远离冷昊然这个色狼。
“哎哎哎,小木瓜!沐小歌!姑奶奶!”冷昊然见沐歌要跑,赶忙又拦下了她,“诶,姑奶奶,你究竟还有没有信用啊,连脾气都跟冷三差不多臭,我已经开除了那个程月月了,这事儿真不能怪我。”
小木瓜见冷二爷还不知悔改,推着轮椅换了个方向绕开了他,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走。
“诶诶诶,小木瓜你怎么又不理我了啊!你说好不生我气的!”
……
“昊天,你在看什么?”书房落地窗前,冷昊天举着一根快燃尽的雪茄,似雄狮般锐利的目光直直地盯着远去的两人。
莫晚晴循着冷昊天的目光看去,冷昊然在追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短发女孩子,两人一前一后。那女子约莫十几、二十岁的模样,眉间露出怒气,像是被惹得不开心。莫晚晴没见过她,但大概想一想也能推测出来,不用说这应该就是冷默的妻子了。
在他们父子两人关系闹僵以后,冷默便我行我素的创办了娱乐部,不过有冷老夫人的支持,冷昊天也不能反对。他叱咤了商业数十年,即使岁月无情,从瑞士回来以后身体越发虚弱,每天都要服用药物,也没有影响到他在珠宝界的地位。他拄着拐挺直了背,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一点。
冷昊天两指间夹着的雪茄微微有点不稳,他神情略微有些恍惚,暗影笼罩。看着轮椅上那个女人,利落的短发,未施粉黛的鹅蛋脸,小巧圆润的鼻子,尤其是那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不说十分也像足了九分。怎么看都感觉像是看着几十年前的她。可那个人,确定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的啊。
怎么会这样,他凝视了半晌,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他浑身一激灵,拄着的拐杖的手变得颤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好一会,冷昊天才隐去了面上那一抹戾色,他将雪茄使劲杵在桌上烟灰缸里,转身离开了落地窗前。他目不斜视地从莫晚晴身边走过,只留下了一句:“替我找私家侦探调查一下那女人的底细,我怕她会对冷家不利。”
莫晚晴点头,将任务吩咐下去。
冷默啊冷默,你这是在报复我吗?冷昊天眯缝起那双神秘莫测的豹眸,一丝危险的讯息从他眸光间流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