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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城内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发暗。
原本大晴的天,此刻带着些微的暗光,露出些许压抑和沉寂。
在这般的沉寂之中,城门近了。
马车缓缓停下。车外传来秦正宁和车夫的悄声议论。
张逢英察觉不对,透过车帘往外看了几眼,摇头叹息道:“这般情形,可怎么过去?”
楚新婷向她那边探身朝外瞧了瞧。
城门外,众多车马聚集。守城侍卫对着进城之人挨个仔细询问。两侧将士鹰眸警惕观察四周、持着刀枪肃容站立。
照着这般的情形,那么多的车马,想要在天黑以前到达却是不可能了。
周围传来低低议论声。大都是一同参加群芳宴的亲眷。大家刚刚受到了一场惊吓,如今在这里等待着,这种焦急的滋味着实难熬。
秦楚青查看了下四周的情形,往外挪动,跳下了车子。
楚新婷想拦她,没拦住。慌忙扒住车边跟着跳了下来。
眼见秦楚青要往外去,楚新婷急了,一把拽住她,说道:“你这是做甚么?这么多人,这么乱,怎能乱跑?跟我回来。咱们稍稍等会儿罢。”
秦楚青看了看天色,婉拒了她的好意,笑道:“莫慌。我又没说要自己过去。”
望着四周被困被拦的车子,她抚了抚手中一块沉香木腰牌,看着那些守卫的将士,低声说道:“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我先想了法子看看能不能进去。”
这般说着,她侧首朝旁边的秦正宁看去,“不知哥哥可否过去走一趟?”
秦正宁一直骑马跟在女眷们的车旁。自秦楚青下车起,他也已经下了马,走到了她们的车边。听闻妹妹的话后,他往秦楚青手中望了一眼,心中了然。
——这块牌子,是敬王府的腰牌。
当初霍容与将此物送与秦楚青的时候,还是他从敬王手中接过来的。自然识得。
秦楚青见他已然明了,就将那物交到了他的手里。
秦正宁也不多言,只管拿了东西步行前去。
后面有人高声唤他。回头望去,却是宁王府的随从。言谈两句,方才知晓宁王妃也担忧前面的状况,将宁王府的信物拿了出来,请秦正宁拿着过去给守城兵士看,瞧瞧能否通融通融。
毕竟那么多女眷,若困在此处,终究不便。
秦正宁穿梭于车马间向前行去。到了城门处,正欲和守着的士兵交谈,旁边响起了一声高喊。其声如雷,洪亮高昂。
“前面那位公子可是明远伯府的?”
秦正宁往前看去,才发现持了刀枪的守卫身旁有一男子。他身材魁梧虎背熊腰,手持巨大双斧,面色黝黑,双眼好似铜铃。凶神恶煞地往四周一看,人人噤若寒蝉。
问话的时候,那视线正是停在了秦正宁身上。
秦正宁心下一凛,拿不准此人是谁。虽然今日局势被霍玉殊和霍容与控制住,仍不敢大意。朝对方拱了拱手,“不知阁下是……”
黑脸大汉哈哈笑道:“公子莫怕,我在此守着,乃是奉了王爷之命。”
两人交谈几句,秦正宁方才知晓,原来此人居然是霍容与的副将。亦是因了今日的事情,暗中被霍容与从北疆急招回来。
秦正宁就将敬王府的腰牌拿了出来,又拿出了宁王府信物。
黑脸大汉仔仔细细翻看了半晌,颔首道:“是真的没错。”
他将东西捧还给了秦正宁,“前面已经有两拨公子哥儿带了女眷进去了。秦世子与我说说哪些是你们的人。”
秦正宁一一说了。
有个女官在他旁边立着。待到车马行来,她依次掀开车帘询问女眷们的身份,与手中一个单子细细对照了。确认无误,方才放行。
那个汉子说话声音极大,先前秦正宁过去时候他问的话,隔得大老远秦楚青她们就听到了。
楚新婷不解,趁着查问的时候,就问了那女官,“你们怎知他是谁的?”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说秦正宁。
女官知道这些都是自己人,便也没那么太过警惕。侧头看了眼秦正宁,又看了眼车里的秦楚青,抿着嘴笑道:“秦家人生得貌美。陛下说过,看着最好看的那家人,必定的秦家的准没错。”
楚新婷和张逢英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
秦正宁在车外自然也听到了,没料到是这么个答案,只能尴尬地跟着扯了扯唇角。
入到城内,众人方才知晓进城时候为何查得那般严。
遍地狼藉,满目疮痍。
京城之中,显然也经历过一场残酷的厮杀。
街道上,一片一片,多处暗红之色,显然是没能被清理干净的干涸血迹。
两侧房屋,被砸破损被烧灰黑。就在秦楚青她们的车子经过时,右侧咚地一声响,原是一座房屋的木质窗棱在风中坠落到地。
虽未亲眼所见,但这些情形,无不昭示着此处经历过怎样的争斗。
车马进到城内,早有各家的人们等在道路两旁。大家焦急而又期盼地不住四顾,却因拿着武器的兵士的拦阻而不得近前。
众人都急着归家,一进去便各自道了别。
看到自家亲眷安然归来,很多等候的人激动之下泣不成声。急走几步去到亲人身边很想开口询问,最终却只能在士兵警惕的目光下招了招手,示意回家再说。
张国公府和楚大将军府也来了迎接的人。
两辆车子也如旁人家的一般,没能停在大道上,而是驻在了旁边远处的小巷子里。
楚新婷和张逢英与兄妹俩道了别,就各自去到自家人的旁边。
没有看到明远伯府的人,秦正宁和秦楚青本以为自家没有来人,倒也没多想,反而暗暗松了口气,心道父亲等在家中也好。
谁知刚行过一个街口,两人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争执声。争执双方的声音都很是耳熟。且,恰好就在兄妹俩归家的路上。
秦正宁和秦楚青行了没多久,自然而然地遇到了那些人。
却是秦立谦和三老爷秦立诚。
旁边,赫然立着不住抽泣的秦如薇。
三个人来自不同的三家,这倒是奇了。
秦正宁瞥了眼正撩着帘子往外细看的秦楚青,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管,放下帘子。
将马栓到一旁,迈步前行。秦正宁扶住气得手抖的秦立谦,问道:“父亲怎地在这里?”
秦立谦刚才就看到了儿女,心中惊喜。只是正在气头上,一时间收不住火气,声音冷硬地说道:“没什么事情!我们走!”
秦正宁看也不看秦如薇,只搀了秦立谦往侧边行。
三老爷见状,刚才冒出来的火气也有些压不住,“薇姐儿到底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她一个姑娘家在这种危险的时候出来买东西,你们就真的不担心、真的不打算送她回去?”
他将刚刚搁下的旧事重新提起,秦立谦的怒火就又冒了上来。一把推开秦正宁,三两步走到三老爷跟前,指了他的鼻子说道:“那些浑人做出那些丑事,你忍得,我忍不得!你能对着那窝狼心狗肺的东西笑,我不成!往日里我看你是我弟弟,让你几分。如今丑事揭开,你若还护着那帮人,莫怪我翻脸不认人!”
三老爷看看在旁抽泣的秦如薇,看着她身上显旧的衣裳和她梨花带雨的小脸儿,终究有些不忍。
思及以往对大哥的诸多误会,他耐着性子劝道:“我也不是说非要怎么样原谅他们。不过孩子这样子,咱们总得帮一帮吧。”
“三叔这话说的……帮?人家的家事,我们怎么帮?”
秦正宁突然开口,打断了三老爷的话。平日温和的面容上,半点笑意也不带地道:“这一次他们让她在危险的时候跑出来买东西,我们若是帮了,那下一回呢?下一回再这样出来,有了问题,还要扯上我们么?她终究有自己的父母亲、有自己的祖母。我们若是管了,反倒是插手旁人的事情。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三老爷一时语塞。
他自小和大哥自小就不对付,多少年来辩驳惯了。可这侄子是一顶一好说话的,如今却也拿了这些来堵他。
一时之间,他不知该如何对付这个平素十分温和的少年才好。
旁边的秦如薇见三老爷面露迟疑,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了三老爷的腿说道:“三叔叔,三叔叔你可不能不管我呀!姨娘她不在这里,二太太……”
说到那个人,秦如薇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二太太又是个刻薄的。我若不买了东西回家,她必然饶不了我。若是你们都不管我的死活,没人送我回家的话,我恐怕就……”
“你觉得你可怜。我且问你。你口口声声说二太太薄待你。那她是短了你的吃食,还是短了你的穿着?”
软软糯糯的女声从车子里传来。
几人侧头望过去,就见一个女孩儿缓缓下了车子,扶着车壁,望向这边。
她一张小脸透着苍白,眸中好似平静,却隐隐可见愤怒的光在闪动。
秦楚青直直地看着秦如薇,说道:“你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那不妨说出来听听。”
依着秦楚青对二太太的了解,那人虽然刀子嘴刀子心,却不见得会在明面上和秦如薇过不去。
果然,秦如薇犹豫了下,说道:“不曾短了。不过,她们吃点心吃果子,都不曾给过我。她女儿有新的绫罗绸缎,却只丢给我她们厌了的。平日里出去玩,她们也不带着我。今日更是过分。兵荒马乱的,她们都待在家里不敢出来,偏偏让我出来买东西……”
她委委屈屈地细数着,半晌,没听到旁人开口。怯怯地抬眼去看,却见四周的几个人全都冷着脸瞧她。
秦如薇知道大房的人已经对她彻底冷了心,就去看秦立诚。
秦立诚拧着眉说道:“二嫂她们既然不曾薄待你,你又为何这样委屈?”
秦如薇不敢置信地道:“这还不曾薄待么?她对我,和对五姐姐她们、分明不一样!甚至还不如四……”
“那又怎能相提并论?”三老爷奇怪地看着她,“你如今是甚么身份,到现在还看不清楚么?”
‘身份’两字突然砸了下来,宛若千斤重,一下子让秦如薇有些透不过气。
她没料到,大家竟都拿着这个说事儿。
“二太太让你买的是甚么?”秦楚青忽地说道。
秦如薇嗫喏了下,没开口,眼泪先啪嗒落下来了。
秦楚青扭头对车夫说道:“走,去二老爷家一趟。咱们去问问,二太太老太太到底让她去买甚么,搞得她这般委屈。”
她作势就要上车,秦如薇急忙起来跑到她车前张手拦住。
车帘晃动间,秦如薇瞧见里头情形,震惊问道:“怎么就你自己?其他人呢?”
失魂落魄地倒退两步,她喃喃自语:“我明明听老太太说,你们会一起回来的啊。”
“甚么其他人?”秦立谦拧眉问道。
秦正宁有些反应过来,答道:“先前我们回来的时候,是和新婷、逢英一起的。”
张逢英是张逢刚的妹妹。当初秦如薇为了见张逢刚一面而硬闯楚大将军府的事情,大家都还记得。
听了这话,三老爷有些明白过来,厉声问道:“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因了买东西而来了这里!亦或是,想要借机接近张家人?”
见秦如薇苍白着一张脸不说话,三老爷也怒了,甩了袖子就要走人,“我倒要看看,老太太她们到底是让你去买的甚么!你们都不用去问。我去问!”
秦如薇急了,不管不顾地去拦他,“不能去问啊!若是被她们知道,怕是要打断了我的腿去!”见三老爷坚持己见,她哭出了声,“她们、她们是让我去买烧饼。”
“烧饼。”三老爷点点头,“就在你家出了门的巷子口。真是难为你了,转了三四条街到了这儿。”
他一把推开秦如薇,不管地上瘫坐的女孩儿,朝秦立谦深深一揖,“弟弟对不住大哥。一而再再而三冤枉你。”
秦立谦刚才就被他的那些话给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哪会因了他三两句话就消了气?
当即和儿女道了声“我们走”,再不搭理这边,自顾自骑了马去。
秦正宁和秦楚青也各自上了马上了车。
三人的马和车刚刚离了半条街去,突然后头传来一声凄厉喊叫。
“你们都这般无情,我活着还有甚么意思!”
接着,便是一声闷响。继而是闷闷的噗通倒地声。
大家被唬了一跳,赶紧回头去看,却是秦如薇一头撞到了墙上,额上红了一大片……
陈妈妈听说了此事后,只叹了句“不是个省心的”,旁的,半个字也不多说。
秦立谦和秦正宁亦是没有搭理秦如薇的那一茬。
秦如薇虽没去打探,但烟柳她们时不时要出府去置办东西,少不得会听旁人提起二三房的事情。
得知了秦如薇的消息后,她们思量过后,还是悄悄和秦楚青说了。
“……听说她额上碰出来老大一个疤,破了相,一时半会儿的怕是难以好了。”
“可不是。那么大一个口子,她也真狠得下心去撞。”
“有甚么狠不下心去的?她以为把自己弄得更可怜些,就能得了旁人的同情了。殊不知她那般惺惺作态,只会惹了人厌恶。”
有个小丫鬟当时听到的话更多些,等到几个大丫鬟说完,就小声地说道:“我听说,那位姑娘的伤本来不至于完全好不了。因着她偷跑出来,惹了二太太生气,不肯给她请大夫,拖了四五天才成了这般模样。”
她这说法倒是新奇。
连秦楚青听了,都有些惊讶,从账薄上抬起头来,“不是二太太让她出去买烧饼么?”
“虽说她们那条街的街口上就有卖烧饼的,可是二太太她们自有厨房去做,哪就需要去买了?好似是二太太让那位姑娘去厨房吩咐一声,多做些烧饼晚上吃,不知怎的,她竟是‘听错了’,就那般跑了出去……”
秦楚青一听,顿时明了。
高门大户人家,就算是个庶女,也断没有差遣出去买东西的理。
虽然秦如薇的存在是个耻辱。但老太太也不会当真像差遣奴婢一般让她抛头露面做事。一来那样的话她们会被人背地里说闲话。二来,秦如薇在人前多出现一次,就是多提醒旁人一次二老爷做过的那些荒唐事。
秦楚青本以为那次是二太太独断专行遣了秦如薇去。却没料到是秦如薇自作主张。
二太太本就性子急,压不住事情。这样被秦如薇一闹,她自然是不肯给秦如薇请大夫。
可怜秦如薇。她自以为聪明,处处算计,却总是差了这么一着。
“原本她的处境就艰难。如今破了相,怕是更难了。只望她经了这一劫后自此好生歇着,温顺一些,往后二太太便也不会太为难她。”
常姨娘知晓这事儿后,如此叹息了两句,便唤了丫鬟们赶紧做事去了。
陈妈妈却不以为然。
她悄悄与秦楚青道:“那位姑娘就不是个本分人。原先她就觉得自己吃了亏,方才处处闹着要求个‘公正’。如今她遭了这一事,怕是会更加愤愤不平。难保还会做出甚么事来。”
秦楚青笑道:“无论她怎样,断不能再动了伯府分毫。由着她去就是。只是往后瞧见了她,需得绕远了些。省得被她给缠了进去。”
她这话并非空穴来风。
那日她们三个骑马坐车走得快,离了半条街去。但三老爷却没那么幸运了。
秦如薇将头上撞破了的时候,三老爷正在她的旁边。秦如薇头上流着血,那么一歪,刚好就靠在了他的身上。
三老爷赶紧让长随把这瘟神侄女儿给送去她们家。
谁知这么一来,二房倒是赖上了他。时时刻刻寻了他去闹,说是秦如薇的医疗费用他需得出上一份。
自此以后,三老爷也怕了二房。
二房的人再去,无论主子奴仆,得,一律闭门不见了。
“是这个理儿。可不能和那般的人再扯上关系。”陈妈妈说道:“只是可惜了凌姑娘。她倒是个好姑娘,谁料竟是碰上了那样的母亲。”
凌嫣儿和凌太太在伯府里又住了三五日,便也离去。
自出事的那一日起,凌嫣儿待凌太太就颇为冷淡。连秦立谦都发觉了不对来。
秦楚青自是不会将凌嫣儿的事情到处乱说。
只是有一天凌太太憋不住了,斥责了凌嫣儿的态度。
凌嫣儿与她吵了起来,将那日她半晕之时看到的景象说了出来。
伯府众人这才知道凌太太做了甚么样的事。
凌太太虽辩驳许久,到底觉得在伯府里失了颜面,没几日就带了女儿走了。
秦楚青虽不舍,可凌嫣儿也不想再多待。挽留不得,只能命人装了好些京城特有的点心吃食,送给凌嫣儿。
……
苏家和王家被夺爵的消息传到明远伯府的时候,秦楚青正和常姨娘商议着添置冬衣的事情。
陈妈妈在一旁搭手与常姨娘捧着花样子。三人正好生议论着,烟罗急匆匆进了屋,说道:“姑娘姑娘,宁王府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