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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甚么?
秦楚青脑中空白了一瞬,又清明片刻。恍然意识到两人在做甚么,忙伸手朝他推去,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耳边低笑声中的笑意愈发浓了几分。
秦楚青有些羞恼了,边用力推他,边道:“离开点。热。”
热热的气息缓缓袭来。是他在她脖颈边慢慢吐气,“我还能让你更热些。”
这话暧昧至极,让她愈发联想到了某事,红红的面上慢慢退了色,手抓锦被想要后退。
他立刻察觉,不管不顾地更加紧拥着她,在她唇边落下一个个炽热的吻。
有人在外轻轻叩门。
——该饮合卺酒了。
唇边的吻流连忘返,丝毫都不理会那锲而不舍的敲门声。
秦楚青好不容易寻到了个借口和他暂且分开,忙别开脸,尽量无视落在颊边的触感,深吸口气,大声说道:“等、等一下。”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窘了。
本以为自己用了足够大的力气,怎么这话听上去还是软绵绵、娇软软的?
不知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那‘引人无限遐想’的语气起了作用。叩门声戛然而止。
秦楚青暗道不好浑身一凛。
她身子一僵,他立刻发现。
霍容与额头抵在她的颈侧,无奈低笑,抬指捏了捏她的耳垂,“‘此地无银三百两’,恐怕说的就是你这种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之下。
秦楚青看准时机,微一缩身逃出他的桎梏,从床上跳了下来。
眼看霍容与回首笑望过来,她生怕他动作太快再被‘掳’回床上去,当即扬声喊道:“进来!”
外头的人显然等了颇久。一听这两个字,赶紧破门而入。
开门声响起的时候,霍容与黝黯的眸子深深打量着她,唇角慢慢勾起,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神色悠然而又淡定。
秦楚青这便察觉了不对,赶紧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去看……
顿时大惊失色。赶紧将衣襟拢好。又手忙脚乱地把乱发整理了下。努力扬起个微笑,面对进退维谷踌躇不已的喜娘,说道:“开始罢。”
这才发现嗓子有些沙哑。
回头怒视始作俑者,对方却气定神闲地踱步而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轻轻握着,拉了她一同到桌边坐下。
桌上不知何时已经备好了佳肴。
喜娘准备斟酒,霍容与却抬手止了她的动作。
他自顾自拿了酒杯斟满,将酒壶搁下时,淡淡说道:“你先出去罢。”
喜娘看这样子,知晓王爷不喜她在这里杵着,哪还敢多待?当即说了几句吉祥话,捏了帕子扭着腰赶紧溜了。
秦楚青便打算去拿自己那只酒杯。谁知手刚伸了一半,就被他轻轻挡住。
她正疑惑着,他已经从旁夹了几个饺子,搁到了她面前的碟子里。
想到成亲当夜的一些婚俗,秦楚青颇有些犹豫,拿着筷子不敢去夹。
霍容与又给她盛了一小碗软糯的薏米红豆粥,道:“不必担忧。我知你今日累了,已和他们说了不准来闹。这些,都是熟的。”
秦楚青这才放下心来。
今日因着自婚礼开始到礼成都必须好生坐着,她将近一日未曾吃饭喝水。只在中途的空档小口吃了几个点心,哪能管事儿?如今美食在前,自然要好好享用。
霍容与又给她盛了些山药羹。秦楚青将东西慢慢吃完后,她才发现霍容与给她选的都是软糯易克化的。想想也是,今日已经饿了许久,若还是那般随意去吃,恐怕会肚子不舒服。
把粥碗慢慢搁下,秦楚青将唇畔拭净,刚一抬眼,便见霍容与一手执了酒杯一手撑着额,正静静地看着她。
摇曳的烛光下,他的神色辨不分明。一双眼眸却在光亮的照映下显得异常夺目。黝黯,深沉,蕴含着点点火光,灼得人心里发烫。
秦楚青顿时发现,刚才那种脸上发热的感觉又回来了……
一声轻笑让她再次抬眸。
霍容与拉过她的手,将自己拿着的酒杯搁到了她的手中。
杯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暖暖的,热热的。一点点吞噬去她手中的凉意。
“你我一同饮酒多年,”他的声音比起往常多了些魅惑黯哑,“但这一杯,是我最为期盼的。”说着,握了她拿着酒杯的手,与他执杯的手相交叠。
感受到手腕处相触的热度,秦楚青心中一紧,猛一瑟缩,差点就收回手来。却因被他扣住了而没有动弹分毫。
发现了他的坚定,她有些羞愧,垂首说道:“我不是想要反悔。”
“我知道。”霍容与轻轻地笑,“我说了,你是在紧张。”
他用另一手握起她的另一手,十指缠绵缱绻地相扣,“我必然不会负你。你信我。”
秦楚青定定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曾几何时,两人曾携手打江山。
如今,他们就要携手共度一生了。
信他?
她又何曾疑过他!
既不疑他,何须犹豫?
想通之后,她颔首微笑。用力回握着他的手,仰头笑看他,“好。”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让他瞬间动容。
霍容与深深凝视着她,许久后,才望向手中杯。
秦楚青唇角扬起,主动勾住他的手,与他一同微微前倾,将酒饮尽。
空着的酒杯刚刚搁回桌上,身子一空,已然被他横抱而起。
秦楚青大惊失色,忙用手勾住他的脖颈,气道:“你做甚么!”怎么不声不响地就来这一招!
霍容与低低地笑。
她伏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声音从这里传来,气闷地往他怀里钻了钻。
“你可知我为何不让他们来闹?”霍容与大跨着步子往前行着,似是不在意地问道。
秦楚青还没来得及回答,已经被他轻轻放到了床上平躺。
眯着眼适应了下现在的角度,她才后知后觉地说道:“为甚么?”
他欺身过来,吻着她的耳畔、唇边,呢喃道:“因为……我等不及了。”
秦楚青瞬间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就要推开他逃跑,却被他双臂揽住未能挣脱。正欲再试,深吻已然袭来。她脑中空白了一瞬。须臾后,稍稍清明,想起心中惧怕,拼命去挣扎。
他单手擒住她双腕扣在头顶,边用吻温柔引导,边加强攻势。
剧痛过后,她心中再无惊惧。感受到他绵绵情意,便也放开了身心,与他一同沉浸其中……
第二天一早,霍容与便起来练武了。
秦楚青半眯着眼看他一件件穿上衣衫,倦倦地窝在被子里不想动弹。但一思及等下将要进行的‘敬茶’,挣扎了下还是准备起身。
霍容与将她好生按了回去。
秦楚青说道:“等下不是还要——”
“等下没有甚么需要做的。”霍容与沉沉说道:“你只管安心去睡。”
……这就是说,不需要给太妃敬茶了?
秦楚青暗自揣度着。
她虽知晓苏晚华和霍容与关系不好,却没料到两个人连表面上的礼数都不顾了。苏晚华再不好,名义上都是霍容与的继母。儿媳新进门,却不给继母敬茶,怎么看,都是小辈礼数没尽到。在名声方面,不沾光。
这样一来,吃亏的是霍容与和她。
思及此,她突然想到,霍玉殊曾经说过,霍容与在处理这种琐碎关系上尤其不擅长。
想想也是。
当年的时候,他身边先是有谋士,后是有官员。他只管大局便是。
如今虽也大都如此,但这后宅之事,他不在意,这些人便也不会将心思搁在上面。想来就算有人提醒一二,他也因了与苏晚华不和,不甚在意。偏偏苏晚华在京中的时间比他多上许多,因了这样,他在军中和武将世家中的声望极高,但在京中的名声算不得太好。
不过……
秦楚青莞尔一笑。
她已入了这家的门,成了他的妻。既然他不擅于这些,而她又不再去驰骋沙场。那么这些事情,便让她来做罢!
想到这些,她便打算起身穿衣。
谁料还没来得及唤人,不过是坐起身来挪动了下,全身酸疼的感觉就让她倏地一顿,力气顿失,颓然躺倒在床。
霍容与没料到会这样,赶紧过来扶她,却被她抬手制止了。
霍容与看她脸色惨白的模样,心中甚是担忧,不由抚上她的脸颊,拧眉说道:“怎么回事?可是身子不舒服?”说着,就顺势掀开了点被子,想要给她查看。
只看了一眼,他便神色复杂地手中一顿。
今儿早晨外面都响起鸡鸣声了方才停歇,他看她累极,就抱了她给她清理洗净。当时没留意到,如今看来,才发现她身上竟然染了如此多的斑斑点点。
秦楚青瞧他那模样,就知他看见了甚么。一把拽过锦被,将身体上的所有痕迹尽数盖牢,脸色一沉咬牙切齿地道:“还不是你害的!”
霍容与明显地一愣,而后缓缓勾唇,笑了。
他给她捋了捋鬓发,看着她虽努力做出面色凶恶的模样,眉目间却带着与以往不同的风情,轻笑着俯身,在她耳边说道:“要不然……明日更‘不舒服’一些……索性你我都不起了,如何?”
秦楚青没料到素来一本正经的他能说出这种话来,顿时瞠目结舌,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么?可是不习惯我现在这般?”霍容与晓得在她心里他是个怎样的人,自然知晓她在疑惑甚么,便伏在她身侧低低地笑,“当初我倒是想在你面前当个昏君,可是你没给我那个机会。”
秦楚青当年不懂他的心意便也罢了,虽偶尔听他说些‘含糊不清’的话语,只当他是在调侃,并不放在心上。此刻既是知晓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再听他这般说起,虽他用了玩笑的语气在说,却依然听出了几分怅惘和失落。
眼看他给她掖了掖被角便准备转身离去,秦楚青出声将他唤住。
霍容与转过身来,低眸一瞧,见她双手撑着半坐起来,小半个肩膀露在外头,立刻恼了,几步过来将她按回去躺好,又仔细塞好被角,气道:“清晨寒凉,这样起来,怕是会冻着身子。你素来体弱,怎地还不当心些?”
话虽说得凶,但眉目间满是忧虑,显然是在替她担心。
秦楚青勾了勾唇角,不顾他的怒视,伸出手握住他微凉的手,说道:“我不打算睡了,准备起床给太妃敬茶。”
霍容与眼中的神色立刻变了,慢慢转冷。语调也转为寒凉,沉沉地道:“不必了。”
秦楚青知晓他这般的神色不是因了她,而是因为苏晚华,便神色不改地继续说道:“面子上的事情,总要做足。不然的话,怕是旁人要说‘敬王爷不敬长辈就也罢了,娶的妻子也是不懂礼数的小辈’。”
“谁敢说你,只管说是我的授意。若旁人有不满,尽管与我来说。”
“为何要说是你的意思?觉得自个儿的名声还不够糟么?”
霍容与无奈地叹道:“那些都不重要。”
“可我觉得重要。”秦楚青说着,也不管自己会凉着了,推开他的手执意穿了鞋子下了床。
刚一动作,就牵扯到了全身的‘伤痛’。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差点跌坐回去。单凭着一股子毅力,这才硬撑着站稳了。
“胡闹!”霍容与察觉她的不适,一把拉过她,扯过旁边的衣裳就往她身上套去,边给她系着带子,边道:“就算闹脾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她如今的身子可比不得当年。如此冷的天,也不怕自己受了寒!
秦楚青缓过劲儿来之后,就也舒服了些。不气也不恼,笑眯眯地配合着,任由他将衣裳一件件给她往上面加。
霍容与快速地将她一身衣衫尽数穿好,眼看着肯定无碍不会受凉了,这才暗松一口气。正欲多言几句让她知晓其中利弊,侧首一看,就见秦楚青正笑眯了眼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霍容与这便反应过来。自己怕是又多虑了,而且,还着了她的道。不禁无奈叹息:“你啊……”
让我说你甚么好呢?
秦楚青笑弯了眉眼,上前挽了他的手臂,说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只是需要你支持我。”
霍容与知晓她也是个倔脾气的,既已下定了决心,断不会更改。当年两人争执起来,除非是他明显占理,不然也是他退让、她得逞居多。
他顺手从旁倒了杯热茶递到她的手里,说了句“赶紧喝下暖暖身子”,看她点了头开始小口小口抿着了,这才问道:“当真要如此?”
“嗯。”秦楚青喝着茶随口应着:“先明面儿上占理了再说。”将茶盏搁到桌上后,又灿然一笑,“顺便也给她们个‘惊喜’。”
想她素来只凭心意行事,诸多时候可以称得上是‘肆意而为’。这般身子不适下依然要违背心意去做,霍容与如何不知她这样做是为了他着想?
心中感动,更多的,却是心疼。
他有心想要劝住她,让她不必如此。
秦楚青已经知晓了他的想法,笑道:“无妨。不过一次敬茶罢了,无甚大碍。”
大事上寻不出错就好。至于往后日日请安服侍……
那就免了。
霍容与听出她言下之意,见她决心已定,便也不再多言。好生叮嘱了她几句,缓步陪了她一同去到太妃苏晚华那边。
——敬茶的时候,夫君可以陪同在侧。既然如此,他便没有让她一个人独自承受的道理。
霍容与和秦楚青的院子在东侧,太妃的院子在西侧。
两人坐了许久的轿子去到那边的时候,苏晚华还未起身。
春日早晨寒凉。苏晚华素来注重身体,自然不会那么早起让自己过了寒气。更何况,她早已算定今日秦楚青她们不会来。就算敬茶礼不成,那错也不在她身上。自然睡得更是安稳。
不只她这么想。她这边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这么想的。
于是门口守着的妈妈看到这一对新人过来,愕然过后,便是一阵手忙脚乱。急急地遣了人去禀告太妃,又急急地遣了人去叫其他留宿王府的亲眷。
霍容与和秦楚青自是不去搭理她们这般匆忙的安排。
霍容与问了旁边伺候的一个丫鬟后,带了秦楚青去到隔壁的屋子里,扶了她在屋内的椅子上坐下歇着。
他看着秦楚青的脸色隐隐透着点白,心中担忧,又唤了人来,给秦楚青再拿了两张柔软舒适的垫子来。
然后……
在丫鬟婆子们瞠目结舌的众多目光中,冷面铁血的敬王爷,十分理所当然、十分气定神闲地亲自扶起敬王妃、亲自将那两张垫子扑到了敬王妃的座椅上。
所有人都被震到了。
虽然大家早就听说王爷对王妃特别好,但听说和亲眼看到又不一样。
平素看到王爷都是绷着冷脸神情淡漠的模样,虽私底下很多人都悄悄说王爷是她们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可再好看,也禁不住大家连他到底长什么样子都没敢正眼瞧过,只能借着机会偷瞄两下。
如今因了敬王妃在,她们不只是看清了王爷的模样,还相当难得地见到了王爷神色柔和的模样……
这心情,真是、真是……
“做甚么呢?一个个地杵在这儿,不用做事了?太妃起身了。还不快去伺候着!”
一个丫鬟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屋内人齐齐回了神。一见这丫鬟正立在屋里一脸不悦地望过来,赶紧低眉顺目地次第出了屋子,往外行去。
这丫鬟掀起帘子看了半天,直到瞧见她们都开始做事了,这才轻哼一声将帘子放下。一扭头,又换了副笑脸,对秦楚青说道:“王妃这可是起得早。太妃前儿被大家劝着吃了些酒,身上有些不爽利,今日有些起不来身,就耽搁了王妃来见。如今姐妹们正在屋里头服侍着,怕是王妃还得再稍等片刻。”
听着好似是在与秦楚青说明情况。但细细一琢磨,这分明就是说秦楚青来得太早了,害得太妃还没睡够就得起来。而且,起不来身的缘由还是秦楚青她们——毕竟是因为昨儿的婚礼,太妃才‘被人劝着吃酒’的。
秦楚青头一次见这丫鬟。先前她进屋三两句就把人都打发出去做事,秦楚青就对她稍稍留了心。如今看她笑容满面却句句满含机锋,不由地暗暗多打量了她一番。
身穿青色比甲,容长脸。柳眉杏眼,唇红齿白,虽算不上绝顶的美人,但自有一种伶俐干练的俏丽。
霍容与虽不屑于这后宅中的琐事,却也能听出这丫鬟话里有话,当即眉目骤冷便欲斥责。只是还未开口,就被秦楚青望过去的一眼给止住了话。
秦楚青见霍容与微微垂眸不再多管,就笑着对丫鬟说道:“既是如此,当真是我不对了。往后我自会吩咐下去,太妃身子不好,断不能劝了她吃酒。这也是我们小辈的失误,往后自当尽心。先前因着怕误了事,特意问过人,知晓敬茶的时辰不能太晚,不然便是大不吉利,今日这才急急地赶了过来。没想到却惊扰了太妃的休息。”
她朝着霍容与轻轻叹息了声,道:“时辰也差不多要过去了。既然如此,不如先回去罢。也免得扰了太妃歇息。”
说着就要与霍容与相携着往外走。
那丫鬟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起来,想要过去拦她。
这时,恰好先前在门口吩咐人做事的妈妈撩了帘子探头进来,快速环顾了下四周,喊了两声。
待这丫鬟看过去,那妈妈便说道:“快点,王妃已经起来了。别耽搁了时候,赶紧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