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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回门之日,必然要回明远伯府。
就算前一日再乱、发生的事情再多,到了这一天,夫妻俩也要调整好心情好生对待,绝不容许再出岔子。
霍容与早早地就起了身。
原本昨日定下的计划是敬茶过后,两人回到院子商议回伯府时的一应事项。谁知敬茶时竟是出了那种事情。耽搁了大半日后,时间已经不早。秦楚青累极,又歇了不少时候。再醒来,天色已晚。霍容与怕她受累,稍稍吃过饭后,便又陪了她一同歇下。
下午补了一觉,秦楚青一时半会儿的睡不着,就和霍容与躺了床上说话,顺便商议一下明日的一些细节。
虽然精神补过来了,但身体的不适还在。
秦楚青说话时,就不停地变换着姿势,力求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霍容与自是看出了她的难受。边和她说话,边探手给她按揉着身上不适的地方。
起初两人还能一本正经地继续商量事情。谁知过不多久,大手就慢慢脱离了原先按揉的位置。渐渐地,秦楚青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两人便又痴缠在了一起。
于是,秦楚青再次被折腾了一宿。
到了今早霍容与起来的时候,她是双目紧闭,一点都没察觉到。
霍容与见小妻子的状况还不如昨日好,心里疼惜,便轻轻给她按揉了会儿。看她睡得更踏实些不在睡梦中辗转反侧了,才稍稍松了口气。也不惊动她,悄悄起了身。将今日需要的一应物什安排好,这才去习武用膳。
等到秦楚青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慢慢清醒过来,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今天能够回家。赶紧坐起身,看到身上的情形,先是暗暗一惊,生怕今日回门的时候身子不适被家人发现异状。而后惊讶地发觉身上并不十分难过,想想应当是霍容与‘帮了忙’,这便露出一丝微笑。
原先对于他对她的诸多照顾,她只有感激,想着也要对他好。如今心中莫名地多了许多欢喜,对他这般体贴感到开心。对镜梳妆时,脸上的笑意犹在。
烟柳看了,以为她是为了回门而高兴,忍不住笑着打趣她:“这才过来一日,姑娘便想家了?今日得以回伯府,竟是这样高兴。”
秦楚青听了,暗道一声真是罪过罪过,今日是回门,应该全心想着家里人才好。又轻咳一声,对镜看了两眼,暗暗疑惑,难道自己高兴得真的很明显?
她正这样微微侧头细看,旁边烟罗“咦”了一声,指着她的脖颈说道:“姑娘这里怎么红得一块一块的?昨日好像也有点。怎么回事呢?”
秦楚青尚还在疑惑着她说的是甚么,陈妈妈探头看了一眼,呵斥道:“瞎说甚么!还不紧着点做事去!”
烟罗不解陈妈妈为何突然就发了火,缩缩脖子后,小心翼翼地出了屋子。
陈妈妈看着秦楚青,欲言又止。烟柳顺着刚才烟罗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登时红了脸。
秦楚青更是莫名其妙,将镜子拿起来凑到脖子边上看了一眼……
脸上笑意戛然而止。
……脖颈上,那点点粉色的可疑痕迹……
昨晚上某人狼性爆发,不顾她的推拒非要在她身上慢慢辗转吮吸。可惜她当时意乱情迷,已经抗拒不能。
结果!今日就成了这般模样……
秦楚青顿时羞愤欲死了。却还强装出面无表情的模样,十分淡定地站起身来,十分淡定吩咐了烟柳,让她重新找了件领子高些的衣裳。换好之后,又将领子往上拽了拽,这才黑着脸继续梳妆。
万一这些痕迹被人看父兄弟弟看到,可真是要羞死了。
至于嫂嫂楚新婷。
嗯。如果被她瞧见,后果更严重。想也知道她会带着甚么样的眼神,笑眯眯地询问一番。
一想到那个始作俑者,秦楚青就恨得牙痒痒的。
昨晚明明和他说了悠着点!今儿还要回伯府!他怎么就不听?
还练武之人呢……控制力道都不擅长么?
思及‘力道’二字,昨晚上他低笑着说的那些什么‘轻点’‘重点’就又冒了出来。
秦楚青脸上更烫,心里更恼。越想越愤然,收拾停当后,就气势汹汹地站起身来,准备将东西备好后就寻了霍容与和他对质。
谁知一询问,才知道,霍容与天不亮就起来了,已经将一应物品安置妥当。根本再无需她操心。
秦楚青一下子愣住了。
先前她便知晓,今日没人叫她起床是得了他的吩咐,是他顾及她的状况不忍心那么早就让她起来。如今方才知晓,他居然已经为她安排好了一切,根本甚么都不用她再去多管。
想到他平日里忙碌的状况,秦楚青有些心疼,这便不忍过多苛责他了。
霍容与听说秦楚青问起过他,也不管秦楚青有没有立刻要他过去,当即朝她这边赶来。
看到秦楚青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忍不住笑了,将手中剑扬手丢给旁边走过来莫玄,接过周地手中递来的丝帕拭着汗,问道:“怎么?可是有急事找我?”
刚刚因了吩咐下去那些琐碎事情,他耽搁了好一会儿时间,练武便晚了些。此时赶得急,还未来得及穿好衣裳。
于是在他偶尔的侧身回身时,秦楚青刚来得及说了句“今日回去……”,就十分自然地就看见了他背上那清晰可见的可疑红色条状血痕。
像是……指甲给挠的?
秦楚青震惊了。
谁有这么大的胆量和能耐,在敬王爷身上留下这些还能好好活着?
……自然是她。
敬王妃苦思冥想了许久,只模糊有个印象,在被他折腾得无处着力的时候,攀住了他的脊背。
难道是她没控制好力道让他受了伤?
不过当时思绪都乱了,哪还顾及得到力道啊……
她在细细研究那些伤痕。霍容与却是被她火辣辣的目光盯得全身都僵硬了。
他一动也不动地立在那里半天,正想说句话来缓和下气氛,谁知秦楚青突然冒出来一句“往后我轻一点,你也轻一点啊”。
霍容与初时还不明白她说的是甚么。看了她脸红彤彤的模样,终于反应过来。再也忍耐不住,一把将她捞在了怀里好好搂住。
因着刚刚练过武的关系,他还没来得及穿上衣裳。她这么直直地贴了过去,挨着他裸.露的肌肤,脸上顿时开始发烧发热。
秦楚青忙把他用力往外推,嘴里喊着“热”。还急急催促道:“赶紧走罢。不然,可是要晚了。”
说到这个,霍容与也不敢再耽搁。在她额上落下了个轻吻,便去到井水池边打了桶井水,准备当头浇下。
当年在北疆的时候,他也是这般,无论河水、井水有多凉,都是直接冷水就洗。
偏偏她要仿着这般做的时候,他不准。非要人烧了热水过来,逼了她用温水洗澡。
秦楚青还为此谴责过他。毕竟北疆的条件不好,镇日里烧那么多水只为了洗澡,颇为奢侈。
霍容与只是笑,由着她这般说。行动上,却依然如故。依然要给她烧了热水来用。
如今看他这样身上冒着汗就要用凉水,秦楚青到底按捺不住了,喊道:“屋里备了热水,你去屋里洗吧。”
霍容与闻声看过来,将她的话搁在心里想了想,顿时愣住了。
高高大大的一个人,拿着一桶水,就这么直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秦楚青瞧着这情形又傻又呆,绷不住笑了。又想到这位可是英明神武的敬王、太.祖,心中觉得更加有趣,忍不住大笑起来。
霍容与静静地望着她,看着她笑得无法自已,当即丢下了手中桶,任由那水洒了一地,三两步跑到她的身边,一把将她捞到怀里,低下头,望着她殷红的唇,不由分说就吻了上去。
温柔辗转,极尽缠绵。
“什么时候准备的热水?”待到分开,他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声音带着些沙哑地问道。
秦楚青缓了缓气息,“一起身就让人备下了。”因为她知道,他早晨有习武的习惯。没看到他在身边,就想着应是去练武了。
耳边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有你真好。”霍容与在她耳边满足地喟叹。
短短一句话,秦楚青放在心里头仔细想了会儿,思及往事,只觉得酸楚无比。
她只是仿着他以往照顾她的样子在做罢了。不过是一件事而已,就让他开心成这样。
想他数年如一日地为她着想……
自己做得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需得再努力些、对他更好些才行。
用力推了推霍容与,秦楚青说道:“赶紧些吧。别着了凉。”现在的天,中午热,早晨却还寒凉。
霍容与也不再耽搁,在她唇角留下了个轻吻,便大步进了屋。
敬茶那一日的事情,明远伯府众人并不知晓。
一大早,秦立谦的声音便在外头再次响起:“阿宁啊,过去看了没?到了吗?”
短短一炷香时间里已经过来问了三回。
楚新婷忙出了屋子说道:“父亲,刚刚派出去的人给看过了。还没呢。”
秦正宁怕秦立谦再来回地跑,也起身出了屋。
抬头看一眼天,才刚亮了没多久。又见秦立谦正穿了一身新衣站在屋外,便道:“父亲不必紧张。阿青今日定然会回来。只是天气有些凉,怕是得晚一些到。”
“是呢。父亲不必担忧。”楚新婷也在旁边劝:“天气有些凉,想来王爷也不会那么早就让阿青出门。来得晚一些不容易受寒。”
秦立谦本还埋怨着,心说敬王怎么还不让自家宝贝女儿出门啊。那家伙把个敬王府弄的跟军营似的,人轻易进不去,也轻易出不来。该不会把他宝贝女儿就这么拘在里面了吧?
此刻听了儿子儿媳的一番劝,秦立谦好歹是缓过劲儿来了。
也是。如果那小子真疼惜阿青,就不会让她一大早出门受冷。那就再等等罢。晚一些,反倒是好事。
便往回走,秦立谦边想着。那日圣旨到的时候,王爷多么心急,多么心焦。甚至从京城外头就这么跑了回来。想来,是十分在意阿青的。而且,他先前不是还让宁王妃来提过亲么?
如今的天气,中午时分最为惬意。照这样看,到了午膳时差不多小两口就能到了。
这样一琢磨,明远伯爷心里头舒畅了。恨不得那俩孩子午膳前再到,充分体现一下恩爱程度。于是,他也不再埋怨时间过得慢,自顾自寻了一卷诗词打发时间去了。
秦立谦本来已经弃了早晨看到女儿女婿的打算了。谁料诗词翻了没多久,就听人来禀报,说是姑奶奶与姑爷回来了。
秦立谦听着这‘姑奶奶’三个字,怎么听,怎么别扭,怎么牙酸。偏生这仨字合情合理,不能因了这个发火,只能淡淡“嗯”了声,起身往外走。
刚一出门,就被外头的太阳晃得晕了眼。抬头看天……
哟。这太阳升得也没多高啊。不到晌午啊。
伸伸手在空气里晃了晃。
得,这天儿还挺凉的。
明远伯爷不乐意了,心说这个时候就赶到了,这女婿还是不够体贴阿青。于是心情愈发不爽快,走到了外头。
霍容与一大早就将东西准备妥当。夫妻俩看时辰还早,就后来又合计了下,将东西再点了点,确认无误了,方才出行。
来到伯府后,秦楚青一下了轿子,便看到了楚新婷欢快的笑容。
“你们可是回来了。”楚新婷上前握了秦楚青的手,寒暄了两句,引着夫妻俩往里走。
秦楚青这便遥遥地看见了屋中自家父亲略到不悦的模样。她不知是何缘由,扭头问询楚新婷,却见楚新婷摇了摇头,显然也是不知。
秦楚青只得按捺下所有疑惑,和霍容与一起进了屋。
在家的时候,秦楚青本来还怕连续两日未曾睡好,显露出疲态,想要让丫鬟们帮忙上一点妆容。谁知对镜梳妆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脸色不错,就歇了那个念头,依然素面朝天地来了。
秦立谦这便发现女儿眉梢眼角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而且,并非妆容修饰出的感觉,而是实实在在自己本身带出来的。
仔细说,他也讲不清秦楚青哪儿变了。但就是隐隐有种‘女儿长大’了的感觉。
于是,伯爷更加不乐意了。总觉得霍容与改变了女儿,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于是紧盯着猛瞧。
秦立谦正仔细看着的时候,夫妻俩已经站到了一起,给他行礼。
行礼过后,因想到秦楚青连续两日未曾休息好,霍容与怕她身子不适,在她起身的时候,顺手扶了她一把。
自始至终,霍容与神色丝毫不变,仿佛这一扶十分自然而然,十分顺理成章。
这却让秦立谦蓦地惊醒。他心中一震,居然直接站了起来。
夫妻俩犹不知发生了甚么。看见父亲起身,霍容与便上前去搀他,好生说道:“您请坐。”
秦立谦慢慢回转过来,看了他一眼。
霍容与目光澄净,不卑不亢,神色淡然。
秦立谦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身姿笔挺举止有度,气质卓然。
秦立谦重重叹了口气。
这样位高权重的一个人,会在女儿面前做出那般举动,又对他这个岳父如此恭敬,想来,是十分爱护阿青,方才肯为了她如此。
既然这样,他还有甚可挑剔的?
疼阿青就够了。旁的也不多求。
秦立谦本也不是想法狭隘的人。看透这一点后,对于这桩亲事,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他忙招呼了霍容与在书房相谈。至于秦楚青,他也不拘着,由着她和楚新婷去说悄悄话。
秦正阳习武向来极其认真。即便今日是姐姐的回门日,他依然照了平日的练习量用功练完,这才忙不迭地过来寻姐姐姐夫,连脸上的汗渍都没来得及擦去。
谁知一到院子里,只瞧见了独自干坐着的秦正宁,旁人半个影儿都没瞧见。
秦正阳顿时傻眼了。忙拉了哥哥,急急去问。这才知道,小夫妻俩见了伯爷没多久,就散了去各自忙了。
秦楚青和楚新婷说悄悄话,这在秦正阳的预料之中,没甚奇怪。但霍容与居然是和秦立谦一同去屋里说话了,这倒是大大出乎秦正阳的意料。
“父亲,和姐、姐夫?”秦正阳不敢置信地问道:“他们俩能说甚么?姐夫不会受难为吧?”
秦正宁听他这说法觉得好笑。本想随口答一两句,后发现秦正阳神色极其认真,似是当真把这个作为大事来问,就也不好再嬉闹下去,便道:“应当不会。”
“为何?”
“……阿青和王爷行过礼后,父亲便好似对王爷态度和缓起来。”秦正宁将先前的所见所闻尽数讲了,说着的时候也有些不解,却还是如实地道:“看那情形,父亲好似对王爷十分满意了一般。应当不会为难他罢。”
秦正阳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秦正宁瞧。
这目光太过执着太过直接,饶是秦正宁性子温和淡雅,也被自家弟弟盯得汗毛直竖。
他定了定神,正准备细问秦正阳到底怎么了。
突然,秦正阳嗷呜一声叫,跳了起来,欢喜地说了句“太好了那爹应该能答应我”,也不等秦正宁听明白,一溜小跑着就朝秦立谦的书房奔去。
秦正宁只来得及匆匆喊了句“你小心点”,秦正阳的身影一转,就消失在了院门外,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见。
环顾四周,终究只有自己落了单。
惨兮兮的伯府世子爷摇头失笑,唤了人来给自己斟了茶,这便在院中树下慢慢饮着,静等各位亲人的到来。
秦正阳到了秦立谦的书房前,听着里面传来的父亲的爽朗笑声,先是一惊,扯过旁边一个伺候的人,仔细问了里面是不是姐夫和父亲。待到得了确切答案,犹不敢相信父亲居然对着姐夫开怀大笑了。
待到门口侍立的人大声禀了,秦正阳也不用旁人帮忙打帘子,亲自一点点掀开,迈着步子试探着往里走去。
屋中,秦立谦和霍容与正分坐在桌案两侧。两人跟前摆了本诗集,秦立谦正指了其中一处问霍容与。霍容与淡笑着与他细细说了自己的见解。秦立谦不住点头,将另一处指出,说出自己的看法。
气氛和乐而平静。
秦正阳越看越惊奇,越看越欢喜。也不敢打扰到两人,只在旁边静静等着。待到秦立谦抬起头来望向他,方才嘿嘿笑着,赶紧给父亲行礼。站直后,犹豫了下,望向霍容与。
——按身份来说,他需得给王爷行礼;但是霍容与又是他姐夫,照着这层关系,他不必如此。
没料到秦正阳还没说出自己心中的犹豫之处,霍容与已经颔首说道:“自家人,无需多礼。”
秦正阳见他如此可亲,不由心中欢喜越来越多。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再看父亲此刻的心情也很不错,显然是极好说话的模样,秦正阳终于下定决心,脊背挺直,昂首挺胸地说道:“爹!我想从军!我想做个像姐夫一样顶天立地的大将军!”
短短几句话后,敬王爷缓缓勾唇,笑了。
明远伯爷瞠目结舌,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