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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醉今迷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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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容与知道消息比较早。听得之后,未曾往伯府去过,直接回了敬王府带秦楚青回家。两人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明远伯府。

    下车的时候,秦楚青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那辆熟悉的小马车。可爱的装扮,美丽的纹饰,昂贵的材质。一看便是某个小姑娘的车子。

    秦楚青边和霍容与往里行去,边又回头看了眼那小马车,讶然问道:“暖儿也来了?”居然比她们还早!

    霍容与闻言,亦是回头看了眼,“嗯。平时她很关注正阳的事情。怕是一听说就立即过来了。”

    秦楚青脚步微顿,沉沉叹了口气,复又和霍容与一同往里行去。

    ——暖儿先前就不想让秦正阳走。虽然后来妥协答应了,但是这样的离别场面也不知道小姑娘能不能受得住。

    当年的时候,秦楚青见过无数的离别场景。这样的时候,最难过的,便是看着至亲之人一步步远走的情形了。

    宁王府世子妃上一次还与她商议过,到时候实在不行,秦正阳走的那一天不要和霍玉暖说。到了人真正离去了,再让小家伙知道。省得她又是担心又是伤心,怕是会伤了身子病倒。

    秦楚青以己度人,想着若是她和霍容与将要分别,她宁愿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也非要再见他一面、亲自目送他离去方才安心。故而不甚赞同世子妃的话。但,她和霍容与的关系同暖儿和秦正阳的关系,毕竟不能相提并论,仔细想想,终究是不好插足旁人家里的事情,就也只得作罢。朝世子妃不置可否地笑笑,没有插手干预世子妃的打算。

    谁曾想,今日秦正阳匆匆离去,暖儿竟是很快便知道了消息,比她还快得到达了伯府。

    秦楚青暗暗担忧的同时,也稍微松了口气——总觉得,能再见上一面,即便再难过,心里到底能安慰许多。

    问过秦正阳和大家都在厅里,两人就也没换轿子,直接大跨着步子往里行去。不多时,就有家丁迎了出来,小跑着引了两个人疾步往里走。

    没多久,有个身影急匆匆往这边跑来。离两个人还有很远便高声呼喊:“姐姐、姐夫!”

    听声音,赫然就是将要从军离去的秦正阳。

    秦楚青没料到秦正阳居然抛下了所有人亲自出来相迎,忙扬声与他说了几句,赶紧示意他回屋。

    秦正阳却不管不顾地跑到了她们身边才停下。

    秦楚青正要开口说他,秦正阳却是掸掸衣袖深吸口气,抱拳对着秦楚青和霍容与长长一揖。

    “姐姐,姐夫。多谢你们!若不是你们,没有我的今天!”

    少年铿锵说完,语声已然哽咽。再抬起头来,眸中竟是含了氤氲湿气。

    秦楚青颇为动容,忙道:“你这是做甚么?自家人何必这样多礼。快快进屋去罢。大家都还等着呢。”

    秦正阳还欲再言,霍容与却眉端微拧,沉声说道:“这是何意?”

    话语中竟是带出了点淡淡的愠怒。

    秦正阳本就敬畏他,再看他这般模样,不知是何缘故。思量了下,正想着怎么应答更为妥当,就听霍容与冷冷说道:“从军不过是第一步罢了,往后才是真正需要努力之时。若是单单这样已经欣喜若狂,今后怎堪担当大任!”

    他这话语气含霜冷意肆虐,对激动情绪中的秦正阳来说不啻于当头一棒。

    少年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般恭敬的对待居然换来了霍容与的冷言相向。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盯着霍容与。

    直到屋内人觉得等待时间太久陆续走了出来,秦正阳才“嗷”地一声叫,跳将起来,又上前跨了两步,“姐夫!幸亏你说一说我。没错!就是这样,往后需要我更加努力才行!”

    他急急跑到了大家的面前,激动地说道:“大家何苦那么悲伤?今日,才是我需要拼命努力的开始!从今以后,我要更加努力,十倍、百倍地加油干,好好地赚个战功会来!”

    少年郎眉眼飞扬兴高采烈,将先前脸上的悲伤与郁气一扫而光。

    看着秦正阳如今的模样,常姨娘又忍不住落了泪。生怕自己的行为打断了如今和乐的气氛,她忙掏出来帕子,转过脸去,将泪水轻轻拭去。

    秦立谦就在她的身边,自然看到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了她两句。

    秦正宁看见了秦楚青与霍容与,上前招呼着她们过去。

    秦楚青往前走了走,这便看见了宁王府的世子妃身边站着的小姑娘。

    一身漂亮的紫色衣衫,衬得漂亮的小脸更加润润的。只是平日里爱说话的漂亮眼睛,此刻却是盛满了愁雾,看上去甚是哀伤。

    霍玉暖的眼睛红彤彤的,看了看秦楚青,这就瘪起了嘴。想了想,又改了主意,努力扯了个笑容出来。

    秦楚青望着她显然刚刚哭过的模样,只做不知道。上前抚了抚她的头发,轻声问道:“暖儿怎么了?可是心里难过?”

    “是!”霍玉暖毫不避讳地大声说道:“他说走就走了,原先讲好的欢送晚宴没用了。我给他准备了一半的礼物用不上了。总而言之,一切太突然了,我还没做好准备!”

    秦正阳不知该和她说甚么好,只能笨拙地安慰了两句。小姑娘本是扭过头去不理他,被他哄了两句后,哇地下哭了,扑到他的怀里不住抽泣。

    小小的女娃娃,很多大道理都还不明白。用先前霍容与那番话去讲道理或是劝慰,都没甚么用处。

    秦正阳就一点点耐心地开导他。

    霍玉暖先前已经想通了让他上战场。如今不过是突然被这事儿给惊到了,所以不太容易接受罢了。她本也不是不懂事的性子,秦正阳稍稍安慰了些,倒也慢慢止了抽泣。

    只是由于安慰她,耽搁了好些时候。看看时辰,便不太够用了。

    秦正阳有些慌张地环顾四周。

    父亲、姨娘,兄长、嫂嫂,姐姐、姐夫,还有暖儿和陪她过来的世子妃。

    都是很亲的亲人。都在期盼地看着他。

    到底该主要和哪一个道别?

    时间都不够用啊!

    秦正阳一急,心里慌张,瞬间没了主意。

    就在这个时候,霍容与朝他微微颔首,指了院子的一角,与他说道:“你随我来。”

    秦正阳虽然敬畏霍容与,但这个时候,却因着挂念亲人而有些反应不过来。

    倒是秦立谦还算是较为好些,与秦正阳轻喝了声,道:“王爷有心要提点你几句。还不快去!”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霍容与这般叫了秦正阳过去到底是因了何缘故。

    就连泪水有些止不住的常姨娘也推了秦正阳一把,“王爷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你多听听他的,准没错。”

    一语惊醒梦中人。

    秦正阳忙小跑着跟了霍容与过去。中间还因没有看清脚下的一个石块而被绊倒了,踉跄了下方才站稳,继续迈着步子朝霍容与奔去。

    常姨娘看着他那冒冒失失的模样,心里一阵担忧,又是一串泪珠子落了下来。

    秦立谦在旁说常姨娘:“你既是舍不得让他走,那便让他留下来便是。一边让他走了,一边又难受成这样。何苦来哉?”

    他还记得,当初是常姨娘比他先答应了让秦正阳去从军。

    常姨娘边抹着眼泪边说道:“孩子争气是好事。我不能阻了他的前途。他想做,就让他去做罢。”

    听了她这话,秦立谦的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先前答应得爽快,可是一想到自家的儿子真的要上战场,他终究还是不太舍得。

    他们在那边细细说着话,秦楚青却是看到楚新婷的脸色不太好看。忙上前扶了她问道:“怎么样?可是哪里不舒服?”

    秦正宁刚刚一直在遥望着正在说话的霍容与和秦正阳,没有留意这边。直到秦楚青开口问起,他扭头去看,才发现楚新婷的神色确实不太对劲。嘴唇愈发苍白了点,脸上却有些潮红地过分。

    他忙也好生去问,楚新婷却是摆摆手说道;“没甚么。不过是站得有些久了。有阿青陪着我就好了。”

    几个人都在这边说着话,秦立谦自然也留意到了。细问之下,知道是楚新婷不太舒服,忙让秦楚青扶了她进屋去坐着歇下。

    秦楚青就顺势与世子妃商议:“暖儿许是也累了,不如也进屋休息下罢。”又和霍玉暖道:“等下和爹爹兄长说一声,小六和容与商议好了后就来和你说声,如何?”

    霍玉暖刚要点头,想想等下就要再也瞧不见秦正阳了,心里头一阵难过,坚定地摇了摇头。拉着世子妃的手,靠在她的身侧,眨着大眼睛直盯着秦正阳那边瞧。

    世子妃歉然地笑笑,“这孩子被我们惯坏了。阿青先进去罢。”

    秦楚青这便赶紧扶了楚新婷进屋。

    两人在屋里坐下,不待楚新婷开口说话,秦楚青已然了然地笑笑,问道;“怎么样?可是饿坏了?”

    楚新婷没料到自己没说出来秦楚青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朝屋子外头看了眼,见秦正宁和秦立谦他们都没注意到这边,方才半掩了口与秦楚青说道:“是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每次吃了都要吐,但是就是忍不住觉得想吃。”然会吃了还要吐。

    看了她那无奈至极的模样,秦楚青宽慰道:“两个人要吃,自然比你一个人吃的时候需要更多。加上你近日来不思饮食,不饿才怪。”

    说着话的功夫,又命人端了水果点心过来。她亲自拿着刀细细削了,又切成了小块搁到盘子里,方便楚新婷使用。

    待到‘消灭’了两个果子,秦正宁朝门里看了眼。两人会意,俱都站起身来。秦楚青就扶了楚新婷,两人相携着出了屋。

    果然,霍容与和秦正阳已经谈完。但,秦正阳将要离去的时刻也到了。

    待到将自己的包袱背好,手里拿着当初报了名的文书,秦正阳悲从中来,噗通一声跪下,对着秦立谦使劲地磕了三个头。

    那三个头又响又重,常姨娘看着,泪珠子又冒了出来。

    秦正阳生怕自己不忍心,别着头不去看常姨娘,瓮声瓮气地说道:“你们要保重身体。我、我走了啊!”

    说罢,他怕再多停留一刻都舍不得离开,忙转过身去。而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少年的身影渐渐远离。

    既坚定,又孤单。

    常姨娘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秦立谦也眼圈儿红红。紧接着,霍玉暖‘哇’地一下子大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就连秦楚青也红了眼眶。心里头太过酸楚。好在身边的霍容与悄悄握住了她的手,用他手心的温度一点点暖热了她的指尖,这才让她心里的难过消弭了点点。

    霍容与还有许多政事需要处理。特意抽身过来一趟已经耽搁了不少时候,如今秦正阳已经离去,他半刻也不能耽搁,需得尽快回去。

    刚和伯府众人说过,他正要与秦楚青道别,忽地看到旁边一辆马车驶来。顿时脸色一变,周遭的气氛瞬间冷凝了下来。

    马车在他们身边骤然停下。车子上面跳下来一个人,脸上陪着笑,朝着两个人恭敬行了礼,而后在霍容与冷冷的目光中,甚是艰难地与秦楚青说道:“陛下口谕,急召敬王妃进宫觐见。”想了想,又压低了声音好生问道:“王妃可有空闲?”

    若是旁人被陛下传召,他定然不会有此一问——皇上下旨,谁敢不从?

    可是一想到自家主子对待这位王妃的态度,林公公觉得还是先问一声的好。特别是在敬王爷也在场的情况下。不然的话,到时候若是争执起来,岂不是两边讨不得好处去?

    霍容与想也不想就说道:“不去。”拉着秦楚青走了两步,发现她指尖依旧冰凉一片。

    仔细看了看她的神色。看似无悲无喜,但是双眸里蕴含着的显然是极大的悲伤。

    仔细一想。也是。秦楚青多年征战沙场,怎会不知道战场的凶险?一个疏忽,怕是性命就要交代在上面了。

    虽然她一直在宽慰亲人,但,她的心里也一定是极其担忧的。却又不能在亲人面前表现出来这种忧虑。因为秦正阳决定了一定要从军,她不能阻了他前进的脚步。

    霍容与盯着她细细看了半晌,突然,将手松开,把她往林公公那边稍微推了一下下。

    “你且去一会儿罢。”他沉沉地说道:“切莫太晚回来。”顿了顿,又道:“我早些回去等着你。”

    秦楚青有些不解,“你当真?”她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他眼中的不甘愿,笑道:“你不让我去,我便不去了。”

    霍容与深吸口气,闭了闭眸,“去罢。”他抚了抚她鬓边的发,“记得早些回来便好。他是守诺之人。无需担忧。”

    秦楚青莞尔。他这最后一句,竟是在劝她么?

    知道霍容与此刻定然是忙碌之极,片刻都无法再耽搁了。秦楚青也不再纠结,当即跳上了林公公带来的那辆车子,朝着霍容与挥了挥手。这便赶紧离去。

    ——她若不走,他断然舍不得离开。倒不如她先走了,也省得在这里耽搁时间。

    秦楚青进到殿中的时候,霍玉殊正在案前奋笔疾书。听到响动,他头也不抬,只将手里的茶盏往前推了推。

    林公公先前在门外的时候见秦楚青进了屋,就自行退到了殿外候着。此时屋里只有秦楚青一个人。

    她看到霍玉殊那认真的模样,轻轻一笑,上前执了茶壶将茶盏斟满,又端到了霍玉殊的手边。然后走到了案边,拿起了墨,在砚台里慢慢细细地磨着。

    行动间,身上的香气若有似无地飘了出来。

    霍玉殊本伸出手去,准备拿了茶盏去喝茶。谁知就在这个时候,他动作猛然一顿,而后扭头,再抬头,就正对上了秦楚青含笑的双眸。

    霍玉殊看着她眼中毫不遮掩的戏谑,就嗤地一笑,往椅背上一靠,道:“怎么?捉弄我很有趣?”

    “嗯。”秦楚青答得十分干脆,“没想到你的警惕性也那么差了。”说罢,继续磨着手中的墨。

    霍玉殊这便将手中的笔丢弃到一旁,单手支额,定定地去看秦楚青。

    秦楚青脸色丝毫不变,由着他看。只是她也不去看他,只当不知道一般。

    许久后,霍玉殊叹一口气,认命一般地将笔拾起来,继续奋笔疾书,“他也真舍得让你过来。就不怕你一去不回了么?”

    秦楚青细细研着磨,“不怕。他说了,你是守诺之人。”

    霍玉殊的笔就这么毫无预警地刺啦一下子拉出了很长一笔。

    他扭头,望着秦楚青,哼笑道:“守诺之人?他这么说?”忽地生起气来,用力将笔掷到一旁,抱胸冷笑,“谁要那该死的守诺?还不是因了你不睬我,我才不得不这样么!”

    这话说完,他自己先觉得没了意思。顺手从笔架上重新拿了一支,蘸了墨,思量一番,开始下笔,“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将你叫来?”

    秦楚青想了想,说道:“难不成是怕小六走了后我太过伤心,所以让我进宫来……”

    霍玉殊这回倒是真乐了,扭头斜睨着她,“说啊。怎么不说了?”

    秦楚青知道,霍玉殊晓得这个时候霍容与肯定很忙,故而将她叫来了。这是怕她一个人太难过,偏又不好和家里人说起心里的担忧,所以特意把她唤到了他的身边。说是她陪他读书,其实现在是他陪着她。

    只是这话没法说出来。一旦说破了,有些关系就更加麻烦了。

    她坚持着沉默不语。

    好在他也知情识趣,既是先前做过了保证,如今就不准备逼她太甚。重重地叹了口气,哀叹一番,就也作罢。

    于是剩下的时间里,两个人倒是真的只是如朋友一般地互相陪着。

    他陪她消磨难过的时光。她陪着他翻阅这些枯燥的公文。

    屋内很静,静到她们俩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两个人只是在偶尔间会说几句话。也只是一两句过后,就作罢。再往后,又是一阵静默。

    虽然只是这样的陪伴而已,但因着某种默契,秦楚青的心情倒是真的慢慢平复下来。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她便告辞离去。

    霍玉殊特意让人取了一件新的披风过来,让她披上。

    秦楚青下意识就拒绝。

    霍玉殊有些恼了。但考虑到她今日心情不好,就好生劝道:“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起了风,自然有些凉。你若不想……”他顿了顿,“不想敬王担心的话,就披上罢。好过于生病了难受。”

    秦楚青看了看他的神色,暗暗叹息着,就也没多推辞。

    霍玉殊并未给她安排车马。秦楚青本还有些疑惑,待到看见宫门外停着的王府马车和驾车的莫天,就也明白过来。回去的路上,她静静地倚靠在车上,想着今日的事情。

    忽然,车马骤然停下。秦楚青冷不防下,倒是差点被磕到了额头。

    “有人?”她扬声问道。

    莫天的声音停了下才响起来,“……嗯。主子要不要见他?”

    秦楚青朝外探头看了眼。

    一个少年正披着衣裳倚靠在街角的墙边,四顾看着。好似在等甚么人。直到秦楚青的车子出现后,他的停止了四处观望的模样,定定地朝着秦楚青这边看过来。

    秦楚青这便看清了他的相貌。

    ——不是应该‘卧病在床’的霍玉鸣又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