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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绶变得更加不安了。
原本情况已经好转的他,如今又开始做恶梦。
时札受创未愈,无法飘离玩偶,只能呆在玩偶里被卫绶紧紧抱着,听着他恐惧的喘息,看着他不安的面容。
当初他晕厥过去后,被系统紧急治疗了一会,虽然仍旧不能动,但是意识依然清醒,清醒过来后,他只听见叶子言那么信誓旦旦地说:“他早晚会杀了你的。”
卫绶反驳了,他欣喜。
可是现在呢?
卫绶又开始做恶梦,时札已经不能给予卫绶安全感了。
是在害怕时札害他吗?既是如此,当时又何必要表现地那么坚定,直接把玩偶交给叶子言处理不是更好?
即使卫绶是此世界的主角,但他毕竟是一个凡人,一个有着喜怒哀乐贪嗔痴的凡人,他也会害怕寂寞,害怕死亡。
也会害怕,时札。
时札看着卫绶脸上的挣扎和逃不脱的恐惧,心里一阵快意。
因为你动摇了,所以你才会害怕。
大汗淋漓的卫绶呼吸忽然一滞,紧紧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张大的嘴发不出呼喊,只能无助地兀自喘息。
低头看着怀里的玩偶,眼中闪过伤痛。
时札一笑,是在伤痛所谓的信赖的人的“背叛”吗?
“时札,你还好吗?”
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话语间还带着止不住的喘息。
时札早就问过卫绶,知道在他呆在玩偶里时,卫绶只能看见一团雾气,却看不见时札的表情和动作。
时札嗤笑着,蔑视嘲讽地看着卫绶,一边努力把自己的声音放得柔弱且温柔。
“我还好,你不要担心。”
不要担心我会因为虚弱而大量吸食你的生气,也不用担心我会因为健康而使你无法消灭我。
掌握着我的命运的你,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果然,卫绶的紧绷的面孔放缓,愉悦的神情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时札,你需要……”犹豫地开口,卫绶有些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继续问下去。
看,还是问出口了,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恐惧,迫不及待地想问出结果了吗?
“需要什么,卫绶?”
刻意压低的声音透着魅惑,仿佛在引诱卫绶说出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卫绶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摇摇头,道:“没什么,时札什么时候会好起来?”
不错嘛,警惕性也很强啊,果然是在害怕自己吧。时札脸上的讽意更深,说话间却是更加轻柔,就像是情人间的喃喃私语一般,甜蜜黏腻地像是含了蜜糖。
“卫绶在担心我吗?真好。我会尽快好起来的。”时札顿了顿,又道,“卫绶怎么做恶梦了?”
卫绶脸色一僵,继而放松,难得地露出一个安慰的笑。
“没有啊,大概是最近太累了吧。”
真丑。
明明不想笑,还要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样的姿态,再丑不过了。
“那么,睡吧,我陪着你。”
“嗯。”卫绶点头,重新闭上眼。
***
好像从来没有和叶子言说过话,卫绶依旧是整天抱着玩偶,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卫绶从来不放下。
班里的女生们对他的态度从漠视抗拒到喜欢依恋,经常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去和卫绶搭话,为卫绶的给予的只言片语的回应而欣喜偷乐。
毕竟卫绶是那种长得很精致的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都喜欢长得漂亮的人,之前是因为卫绶的自闭症让他的性格显得古怪,如今随时抱着玩偶的卫绶与之前总是疏离所有人,对他人的问话充耳不闻的卫绶形成一种明显的对比。
用女生们的话说,就是,面瘫和玩偶组合在一起,有一种反差萌。
尤其是,现在在时札的建议下,卫绶已经开始会对他人的行为做出反应,不至于使他人感到尴尬。
卫绶在同学面前的古怪形象渐渐转变,自闭症在不知不觉间缓缓减轻,时札的第一个主线任务已经快要完成了。
只是,时札心里的不安一直没有减轻过,他总觉得,叶子言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
这一天,卫绶刚进教室门,就被浇了一大盆冷水。
现在正值初夏,天气转暖,但是毕竟还没有正式进入夏天,卫绶还是被这冷水激地打了一个激灵。
水滴慢慢地顺着卫绶的发丝流下,划过他的脸庞,淌进他的衣领内。原本飞扬的发丝现在好似失去了活力,紧紧地贴在卫绶的脸上,乌黑的发丝显得他的脸色尤其苍白。
卫绶就这么停在门口,闭着眼,胸口微微起伏。
这时,一个嚣张的声音传来:“卫绶,你该不会以为我说过的话是和你开玩笑的吧,我舒宜年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卫绶睁眼,看去,一个帅气的男生站在那里,双手交叠放在胸前,一副得意又嚣张的样子,身后还有一个手上拿着空盆的人。
果然是在说过那番话后就消失了几天的舒宜年。
原本因为这几天一直没有看到舒宜年,还以为舒宜年那次只是说笑的卫绶,这次再一次看见舒宜年,却并没有如舒宜年想象的那般恼羞成怒或是胆怯害怕,只是垂眸,抬手捋了一下湿哒哒贴在脑门上有些挡眼的发丝,抚去还在往下滴的水,头痛地看了一眼手中已经被水浸湿,皱巴巴的书,继续往前走,绕过以为卫绶要打架而挺胸摆好架势的舒宜年,把书放在书桌上,顺手把背上的书包解下,拿出放在里面的玩偶,看到虽然有些湿润,但是基本还是保持着干燥的玩偶,眼中闪过一丝庆幸。
舒宜年羞恼与自己刚才的草木皆兵,好像自己很害怕卫绶似的,更恼怒与无视他的卫绶,黑着脸,走过去伸手就要拽下卫绶手中的玩偶。
一直沉默的,对舒宜年的刁难视若无睹的卫绶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狠戾的眼神瞪向舒宜年,其中的阴狠让舒宜年不自然地缩回手。
自觉气焰矮人一筹,舒宜年下巴一抬,对他说:“卫绶,别以为就这么完了,我一定会让你认输的!”
说完就转身走了。
走开的舒宜年兀自懊恼,自己明明一直是以翩翩有礼的绅士形象示众的,怎么一看到卫绶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就不由自主地变得那么幼稚,连泼水这种事都做了出来?
舒宜年一走,教室里响起一大片嘘声,细碎的声音响起,慢慢地越来越响,被封为班花的郑雪抵不住心中的好奇,轻轻问道:“卫绶,那个……舒宜年为什么要这么针对你啊?舒宜年对别人一直都是很友好的啊。”
卫绶手中的动作一顿,想到时札曾经说过的要对每一个人的问话给予回应,轻声道:“不知。”
郑雪听到卫绶的回答,忍不住又问:“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啊,要不,你就向他道一个歉吧。”
抓着纸巾在擦书本的手一紧,卫绶把头低得更低,不让郑雪看见自己的表情。
为什么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舒宜年,都帮着舒宜年,就因为他平时那些假惺惺的行为吗?你们看着他,时札也看着他!
“卫绶,有句话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越多的人喜欢卫绶,我就会越健康哦!”
时札当初说的话,卫绶一直记得很牢,他也有努力地在改变自己,可是他就是不想要对舒宜年做出一副友善的样子,也不想和舒宜年来往。
那不过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时札为什么要那么关注这个人?
他想起,时札在消失七年后,问他的第一个问题——
“卫绶,你有认识一个叫舒宜年的人吗?”
舒宜年,该死的舒宜年!
这个舒宜年,到底哪里特殊了?
不能不回话。卫绶默念。
“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他,所以也没有得罪他,为什么我要道歉呢?
郑雪见卫绶不大想要说起这件事,也就不再追问,默默地退回来,坐回自己的位置准备接下来的课。
周围的人见此也纷纷散开,不再集结与卫绶左右。
时札看着这一幕,有些不满。
“卫绶,你对郑雪太冷淡了,而且你不该这么对舒宜年。”
舒宜年就是因为卫绶和别人不一样才会对他格外执着,现在卫绶要是再这么漠视舒宜年,甚至与他为敌,这个世界的发展还是会照着当初的情景发展。
时札决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
卫绶已经习惯了时札时不时的纠正,可是现在听到这句话,却突然鼻子一酸。
不该怎么样?卫绶轻轻地在心里问道,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沉默地回到家,卫绶发现平时在这时候都很平静的家里这时候却是有些热闹,隐隐的有陌生的男声传出来。
那男声,很耳熟。
卫绶的心脏好像被忽然狠狠地拽了一下,加快脚步走进客厅,一眼就看到了已经许久不曾出现的叶子言。
卫伟夫妇坐在叶子言对面,见卫绶回来,急忙问道:“小绶,叶先生说你的玩偶有脏东西,是真的吗?”
一个大锤带着呼呼的风声,重重地砸在他心上。
他们知道了,时札,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