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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7 证人不是你想找
隔着茶色的玻璃,外面人只能隐隐看到车内的影子,但坐在车内,却能将每一个狰狞的目光看的一清二楚。
那管子噼里啪啦地落在车窗上,落在人的眼球里,面对面只隔了一层玻璃所带来的震撼与心悸,远不是桓妧能够形容的,简直是太——刺激了!
她这副表情通过车前后视镜折射进梁旭博眼中,男人双唇微微张了张,忍不住问出声:“你不害怕?”
桓妧连余光都懒得送给前面有恃无恐的男人——车子显然是经过了特殊改装的,那儿臂粗的钢管在同一个地方砸了十几下还没看到丝毫裂纹,想必在武子龙赶来之前,他们只要能不下车,绝对性命无虞。
正鄙视他,只听到咔哒一声,桓妧心下一滞,只见离自己最近的一扇车窗,被砸裂了!
梁旭博显然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不过神色未动,只抬起腕子看了眼表,眼底的愉悦便在不经意间悄然掠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警车成片的鸣叫声就像是凭空出现的,整个公园的夜空刹那被鸣笛声包围!桓妧这才意识到,原因在无声无息中,一向高调的警方,竟已出奇低调的赶来了。
对他这般“料事如神”桓妧再次露出不屑:“有什么好开心的,要是他们晚来一会儿,咱俩都得送到这儿。”
梁旭博难得没逗她,仅拿指尖在自己表盘上点了点:“县公安局距这里有三公里,警车在这个时间平均时速会达到100公里,从接到电话到赶过来,配警三分钟,路上需要一分四十八秒,接近目标时,为防止打草惊蛇减速50,人员到位一分钟,喏,”
表盘在桓妧眼前一闪而过:“六分钟,我们从昭阳商厦前过来,时速120,五公里路程,两分半到这儿,他们这个年纪平均手臂力量为40千克,每分钟像这样的挥臂最多25次,这部车子的车窗承重能达到三吨,也就是说,他们想要砸开我们的车窗,至少需要三分钟的时间,再加上30秒的时间用于反应……”
男人一挑眉,数字完全吻合。
桓妧没想到他这一个电话的功夫便已经将这些东西想的清清楚楚,甚至时间卡的一秒不差,不对,不是后来算出来的,眼前这人,怕是让自己打电话通知武子龙武洛公园这个地址的时候,就已经算好了!
压下再次对他在数字的敏感性与决断之果决的赞叹,桓妧下意识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由此萌生出的那一丢丢挫败,只面无表情地抬起脸,慢吞吞吐槽:“谢谢你哦,让我上了堂小学一年级的数学课。”
男人认真想了想,不解道:“难道现在小孩儿的数学课,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
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
桓妧撇着嘴磨了磨牙,用石膏将男人不知何时已放到自己脑袋上揉动的爪子挡开,见车外十几个人已经被警方完全制住,率先推开车门下来。
闫闰江的案子法院还没有开庭,他是从看守所逃出来的,目的说起来很简单——报复,梁旭博和张勇朝首当其冲。
也幸而他在老爹的庇护下只知道打打杀杀,否则今晚的事会发展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出。闫闰江被抓住的时候仍旧在恶狠狠瞪着梁旭博,口里放着狠话,后者在这种威胁下不为所动,只淡淡地应道:“你真以为自己进去以后还能出来?你做的那些事,足够死几次了,到时候砰地一声,死的,也不过就你一个人而已。”
连余光都吝啬给他。
明明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听在旁人耳中,也没有任何不同,但闫闰江就不一样了,对方那句“死的不过就你一个人”,对他含义可就太多了……
闫闰江因他这话顿时一愣,眼中猝尔迸出渗人的亮光,顿时整个人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像是一头受伤的豹子,整个夜空都传出他沙哑的嘶吼。
“凭什么!我要自首,我全招了!老子不好过,凭什么你们这帮孙子还好好在外面待着吃香的喝辣的!都给我去死——!!!”
场面一时间完全失控,眼见就要摁不住他,随后赶来的武子龙一个手刀立即砍在闫闰江的后颈上,青年猛地往上一弹,迅速瘫软下去。
自始至终,梁旭博一直维持着无动于衷,也就是这个时候,才对站在自己身边的张勇朝嘱咐了几句,重新拉开自己的车门,示意桓妧上车:“走吧,我送你回去。”
王德兴批给桓妧的宿舍在县委院,距离常委员院不到二十米,车子停下后,梁旭博二话不说帮她把行李提上去,而后一言不发地匆匆离开,像是有什么急事。
没一会儿门外便传出车子发动的声音,桓妧目送他离开后,才关了门,一屁股坐在床上,舒了口大气。而她不知道的是,梁旭博的车子并没有出县委院,而是找了个角落停稳,若从半空中看过去,稀稀拉拉的县内道路监控中,这个地方,正好是个死角。
路旁并不密集的灯光渐次消沉,直到整座县城完全被黑暗笼罩,连同男人分明的棱角一起,再看不到任何东西。
梁旭博在车内悄无声息地坐了一夜。
直到凌晨天快要亮的时候,武子龙的电话打了进来。
“你说对了。”
梁旭博嘴角缓缓浮出一丝微笑,立即挂断电话,车子嗖的从死角冲了出去,直奔常委院。
七点多一点的时候,桓妧的房门被人敲醒,她朦着一双眼打着哈欠去开门,出乎意料的,门口站了一男一女两名穿制服的警察,见她出来,那女警率先出声问道:“你是桓妧?”
桓妧点点头,有些不明所以,莫不是为了昨晚遇袭的事?
见她承认,两名警察立即敬了个礼,不顾桓妧同意,直接推开她的门走了进来:“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这来头让桓妧眉心不由一皱,睡意瞬间跑没了。
“昨天晚上十一点二十分左右,你在哪里?”那女警一边问着一边不动声色观察桓妧的屋子,视线落在床边的单人枕头上,眼睑轻轻动了动。
而另一个男警察则拿出了本子,开始记录。
桓妧直觉是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但并未表现任何异样,只平静答道:“在睡觉,我快十点回的县委,十点半上床,然后就睡着了。”
两名警察迅速交换了一个视线,紧跟着立即问道:“那梁旭博是几点回去的?还是说你们一直在一起。”
桓妧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直接将她暗示意味颇浓的问话堵回去:“一直在一起?你是说他现在隐身了?”
女警面上一红,立即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忙补充道:“我是想说,你知不知道梁旭博这个时间在哪儿?”
心下转了一圈,桓妧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两名警察立即合上本子,稍后便再没有问话,只在屋内转了一圈,便告辞离开。
桓妧送两人出门,就要关上门时,忽然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我能不能问问,出了什么事?”
女警看了同伴一眼,见对方颔首,才跟着点了点头,道:“昨晚十一点二十分到三十分之间,闫闰江被杀,死在县公安局的看守所。”
说完,便直接坐上警车,离开了。
桓妧靠在墙上慢慢品着这句话,这才明白他们来找自己的目的——被闫闰江报复过的梁旭博成了嫌疑人,那么他们来问自己算什么?难不成自己还是梁旭博那个时间段的不在场证明?
想到这儿,桓妧不禁一怔,两片唇因惊讶而缓缓张开,像是瞬间失了血色。
时间无声无息地流逝过去。
桓妧在自己的宿舍里坐了不知多久,直到郑妍催促她上班的电话打过来,才被忽然惊醒。
看着眼前桌上被自己刮得乱糟糟的纸,桓妧眼中慢慢划过一丝晦暗不明——她很有可能,是被梁旭博利用了,偏偏自己还不自知,只以为这一切都是意外。
越想越觉得可能。
便又拿起那张纸,上面最先列出的,是自己心中梁旭博的有关标签——老成,有手腕,对数字敏感,善于观察并分析人的心理,而且异常谨慎。
这样的一个人,是不可能亲自去杀人的,而那闫闰江本就不可能再掀起风浪,梁旭博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快除去他。更有甚者,他又怎么可能在明知自己不会撒谎欺骗警方的情况下,还杜撰出自己能够为他作证呢?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梁旭博根本没想要这份证据,因为某种原因,他故意让自己被警方怀疑。
桓妧的面色一时间沉得发黑。
如果这个原因说得通,那么之前两人在车内被围剿,甚至闫闰江从派出所出逃,说不定,都与他有关系。
只是桓妧想不出,这样做除了将梁旭博自己送入警察局被暂时关押,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桓妧的走入了死胡同。
正想再画一遍分析图,郑妍催促的电话便又响了起来:“你到底在哪儿?科室快忙死了,还不赶紧过来!”
桓妧应着,刚要挂断电话,脑中忽然掠过一道亮光……
她想起来了!
在闫闰江被抓的时候,他说的那一段话,那段导致了对方歇斯底里的话,就是他的目的!
桓妧紧紧攥住自己的手机,对着数十米开外的郑妍,重新开口,一字一顿道:“我在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