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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车,王沁一拨方向盘往回开,抽空问我道:“你现在住哪儿?”
“我住学校的教职工宿舍。”我怕王沁担心我住不好,又补充了一句:“一个人住一间,挺宽敞的。”
“宽敞有个屁用,学校的破宿舍连个电视洗衣机都没有,你平时吃饭只能去食堂,偶尔想给自己加个餐还没有锅铲,你就过这种憋屈的日子?”王沁恨铁不成钢地瞪我:“你重新找个地方住。”
“这个真不用,”我考虑到住在学校里的话,平时辅导沈冽美术方便,就婉拒了王沁的提议,“我觉得住学校挺好的。省得自己动手做饭,上下班还方便。”
王沁撇了撇嘴,不再劝我。
她将我送到校门口,我提着蛋糕下了车,向她挥手道别。
步入校园后,像踏入了另一个世界。我一个人漫步在林荫道上,学生们也三五成群地从这里走过,他们脸上洋溢着青春和活力。
这些没有经过生活摧残的年轻人们,他们的脸上看不到愁色,正无拘无束地享受着生活。
我一路不知不觉走到了“回”字形大楼,在喜树的掩映中,画室的灯尚还亮着,哪怕是生日这天,沈冽也一直练画到深夜。我摸摸蛋糕,冰袋快化了,生日礼物却还没有送达。
想到这里,我提着蛋糕上了楼。画室里只有沈冽茕茕孑立的背影,看上去很有些冷清,但他只沉浸在自己的画里,甚至连我来了也没有发觉。
见沈冽画在兴头上,我也就没有出言打扰,而是轻手轻脚地将蛋糕随手放在旁边的课桌上,在后面坐着等沈冽画完。
约莫半个小时过后,沈冽画完最后一笔,收笔回头的时候看到了坐在后排的我。
他看到我时,先是眉头略带惊讶地一扬,紧接着因精神集中而紧绷唇角如冰雪消融般化了开来,绽开了破冰般的浅笑:“什么时候到的?”
“刚来没一会儿。”我看沈冽画完,起身到他的画架边看了一眼,忍不住称赞道:“画得不错,这段时间的苦功夫总算是见了效果。”
沈冽倒不是很在意我的称赞,而是一眼看到了我提过来的小蛋糕盒子,扬了扬下巴问道:“那是什么?”
“这个啊……”我把蛋糕盒子提过来,推到沈冽的面前,“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亲手给你做了一块慕斯蛋糕。”说完这句,虽然竭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但我心中却存了一丝邀功的期待。这可不是随便在外面买的批量定制蛋糕,而是我亲手做的,包含真诚祝福的生日礼物。
沈冽弯了弯唇角,平时稍显冷冽的面部线条也变得柔软:“谢谢。”
他取过蛋糕盒,问我:“可以打开吗?”
“当然。”我笑着道:“夏天天气热,我怕蛋糕放不住,来的时候一路上都用冰袋镇着。”
话说到这里,沈冽已经拆开了蛋糕盒子,我便停住了絮絮叨叨:“里面有勺子,快吃吧。”
其实沈冽看着这块慕斯的时候,我心中是微有些赧然的。本来这块蛋糕应该有七寸大小,但正体被陈置玉吃了个干净,剩下的只有一小块。
好在沈冽看到这块寒碜的小蛋糕时,并没有表露出任何嫌弃的表情,他拿着勺子,挖了一勺送入嘴中。
“怎么样?”我盯着沈冽脸上的表情,心里有些惴惴地问道。
“好吃。”他简短却肯定地回答道。
听到沈冽的回答,我总算松了一口气。蛋糕虽然是小了点,希望口味可以弥补体积上的不足。
沈冽很珍惜地吃着,每一勺都不敢挖太多,像是怕一下子把蛋糕吃完了。我看着他小口吃着蛋糕的样子,心里高兴的同时又有些酸涩,忍不住劝道:“没关系,你爱吃就多吃点,下次我再给你做。”
“嗯。”沈冽闷闷地应了一声,“你也吃啊。”说着,他便把勺子塞到了我的手里,“你自己做的,还没尝呢吧。”
听到沈冽这句话,我心中忽一酸楚,差点儿落下泪来。
受陈置玉各种闲气的时候我没有想落泪,哪怕是今天,陈置玉再次出轨被我现场抓包,我也没有想落泪。但是沈冽无心的一句,却狠狠地戳中了我的泪点,让我眼睛酸胀不已。
我在陈家是过的奴婢一般的日子吧!伺候着陈家母子的吃喝,自己亲手做的东西却没顾得上尝一口,还要忍受他们得处处挑剔,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忍气吞声地活着?
所以爱一个人,并不在于能够给予他多少,而是愿意将自己的所有,分出多少比例给对方。
就拿陈置玉来说,他明明有一大盘蛋糕,却直接吃干抹净,连个渣滓也没想要给我剩。他吃蛋糕的时候从来没有体谅过做蛋糕人的辛苦,肯吃完就算是赏脸,时不时还要挑三拣四。
但沈冽仅有一块巴掌大小的蛋糕,他吃着的时候却会想起我。他不会嫌弃蛋糕太小,而是对做蛋糕的人充满了感恩之心。区区一块慕斯蛋糕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它不是多么值钱,材料也不是多么珍贵,但我宁愿和沈冽在一起分着一块小慕斯蛋糕,也不想去陈家吃山珍海味。五万块钱的宾利车钥匙有什么稀罕?扔到水里也不过听一个响声。
“好啊。”我吸了吸鼻子,握紧了手里的塑料勺子,“我吃吃看。”
“嗯,”沈冽轻声低语了一句:“多吃点。”说完这句,他便停下了勺子,静默地看着我,用柔和的目光无声地催促着。
听到沈冽这句,我忍了许久的眼泪终是止不住了,涟涟泪水打在勺子上,慕斯入口时混上了一丝咸涩。
本来没什么好委屈的,因为这样的日子早就习惯了,根本察觉不到什么委屈。但沈冽的关怀却将这份委屈一语挑破,越是回味越是酸涩,直像刺破了鱼腹中的苦胆,苦得人唇边发麻。
我哭着哭着觉得很丢脸,都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要哭鼻子,而且是在小我五岁的小伙子面前。我赶紧放下手中的勺子仰头看天花板,一边拼命地眨眼睛,想要让溢出的泪水憋回去。但奈何这任性的泪腺并不听我的指挥,它如同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旦开始落泪,刹也刹不住了。
沈冽有些茫然失措地看着我,我想他这会儿大概觉得我很莫名其妙,吃着一个慕斯忽然就流眼泪了。
但沈冽却并没有对我的怪异举动冷嘲热讽,他甚至没有说一句,只是从包里翻出了一包纸巾。
我抽出纸巾胡乱擦了擦眼泪,对沈冽尴尬地笑笑:“你看我做的慕斯实在太好吃了,我都被我自己感动哭了!”这句话说完,再看看沈冽的表情,只觉得我的欲盖弥彰简直蠢透了。尴尬夹杂着委屈,没有比这更令人窘迫的场面了,我用纸巾捂着脸,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塞进去。
但他不问一句,却忽然将身子前倾,我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手覆上了我的头发,带着试探的、小心翼翼的触碰,安慰地轻抚了两下,“不要紧,想哭就哭出来。”
我听了这句话,最后一丝理智也崩断了,伏在沈冽的肩膀上,眼泪压抑却汹涌地流着。
大概是哭了好一会儿,把沈冽肩膀上一块都哭湿了眼泪才收住,我退开的时候愈发臊得慌。今天这一哭彻底把我这张老脸丢光了,好不容易在学生面前建立起的那点儿成熟知性形象全没了。
但沈冽似乎并没有打算把这当成我的小辫子揪住不放,他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只是指着还剩一半的蛋糕说道:“把这个吃掉吧。”
最后一块蛋糕也入了口,蛋糕盒子上只剩下了些残存的戚风面包屑,小小的蛋糕我俩却吃得很满足。
末了,沈冽收拾着桌上狼藉的时候,忽然道了一句:“明天是你的生日吧?”
我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
沈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从包里摸索出几张精美的明信片,“既然你送了我生日礼物,我也有东西送你。”
我好奇地拿过明信片来翻看,却发现明信片上一片空白,甚至连生日快乐之类的祝福语都没写。我不明所以地看向沈冽,还没等我发问呢,沈冽却示意我坐在座位上不要动。
“你坐在那里稍等一下,生日礼物很快就好。”沈冽趁着说话的功夫,从包里地翻出一支中性笔,在明信片背面的空白上飞快地写写画画。过了十分钟后,他手上的几张明信片全部都制作好,将它们捧到了我的面前。
“你这做的都是什么呀。”我边说边翻看着,这才发现原来他在每张明信片的背后都画了一张q版漫画。漫画中的主人公或跑或跳,或鼓着腮帮子卖萌,或对着窗户发呆,活泼可爱。我看着主人公的披肩长发,大大的眼睛,忍不住向沈冽求证道:“你画的这个,是我?”
沈冽一脸理所当然:“不然还有谁?”
我小心地吹干了墨,开心地收起了这套独一无二的明信片,“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没想到我提前收到的生日礼物,竟然是这样一份充满创意的私人订制,这种待遇也只有身为美术圈人士才能享有了。正当我心满意足地准备收起来好生珍藏的时候,却被沈冽按住了手。
我疑惑地看他,却见沈冽皱了皱眉,不悦地道:“你知道这卡片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我知道他这么问肯定有蹊跷,但因实在想不出别的答案,只好试探性地回答道:“是用来收藏的?”
听到我的回答后,沈冽摆出一副“果然你不知道明信片用途”的表情,将卡片在我面前依次排开。他指着卡片的左上角,“这里有一行小字写着许愿券。”说着,他又指着卡片的右下角,“这里标注着使用的次数是三次。”
“啊,原来是这样!”我刚才只顾着看漫画了,竟没发现卡片中隐藏的玄机。我再次将明信片翻阅了一遍,只见上面写着“许愿券,限三次使用”、“约饭券,可无限循环使用”、“吐槽券,限五次使用”、“原谅券,限一次使用”等等内容。
我兴致勃勃地把玩着这些使用券,就像发现了新大陆:“最近你们年轻人都喜欢这么玩儿吗?挺有意思的。”说着我从中抽出了一张限三次使用的许愿券,举着向沈冽问道:“这个许愿券的权限是什么样的?无论我许什么愿望都可以满足吗?比如说想要一个birthdaykiss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