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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所谓的威胁是在这里等着呢,在全校师生面前,在美术界领导面前,在沈冽捧着最高荣誉奖杯的时候,在背后狠狠地捅了他一刀。
人们对绯闻的关注度就像是心衰病人的强心苷,只要一针下去,兴趣很快就被刺激起来。毕竟世界上每分每秒有很多人在获奖,获奖的对象又不是自己,显然师生恋加姐弟恋的话题更引人注目。
我感受到旁边同事们针芒般的视线投射了过来,刺在皮肤上隐隐作痛,和陈置玉离婚后不出一年又找了一个比我小五岁的学生,我不敢去想我在同事们心中成了什么样的人。但既然当初我选择了和沈冽在一起,就做好了承担这一切的准备,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这天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比起我自己,我更担心站在领奖台上的沈冽,我担心他能不能够承受这样的流言蜚语,能不能抵住别人异样的目光,毕竟前一秒他还捧着奖杯光芒万丈地站在讲台上,下一秒就被卷入了绯闻中,这样的落差常人很难承受。
“不好意思,刚才是后台操作出了点问题。”主持人擦着冷汗从后台出来:“接下来是这次获奖作品展,请大家欣赏。”主持人一面说着,一面给沈冽使眼色,示意他赶紧下去。
沈冽沉思了三秒,在众目睽睽中,他又回到了颁奖台上。在这场和陈置玉的无声较量中,他没有选择做逃兵,更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击得溃不成军,而是选择沉着应战、正面回击。
我在台下为沈冽捏了一把汗,生怕他说出什么可以被别人捏住痛脚用以攻讦的话来,但担忧归担忧,我还完全相信沈冽的决定。
他站回到台上后,视线在观众席中扫了一圈,找到我之后向我投来安抚的视线,神情镇定到了极致。
“或许刚才大家还有疑问,那个一直以来帮助我、扶持我的人是谁,那么看到刚才的照片之后,大家心中想必都有了答案。不管大家怎么看待这件事,没有一个人会比当事人的感受更强烈——这段感情是多么包容,多么深刻。我预料到我们恋情公布的时候会引起一些不小的波澜,但我们是抱着极其严肃的态度来恋爱的,不怕再透露给大家一些消息,我们很快就准备结婚了。”
沈冽这句话说完,台下已经有男生爆发出嘘声了。换位思考一下,以他们的年龄阶段,让他们和比他们大五岁的女人结婚,这是不可想象的事,尤其是这种事情还发生在他们身边的时候,此时他们脑海中想得最多的念头大概就是沈冽的脑壳肯定坏掉了。
“有的时候,有些感情不足为外人道,就算说出来也不一定能被人理解。但是没有她,我获得的荣誉都没有意义。”沈冽在一片倒喝彩中不疾不徐:“不管各位能不能接受和理解,事情就是这样了。我现在只想问一句:苏荇,以后的日子,你是否愿意和我携手共度?”
任谣言波涛汹涌,他自一叶扁舟。无需用太多的辞藻解释,也不屑为事实做太多的粉饰,他就这么简单粗暴地把这件事公开在了大家的面前。我没想到这场风波竟然被沈冽扭转成了一场爱的告白,他不仅仅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反而坦诚直白,直接把风暴的中心变成了安静的台风眼。
“够了!”在我开口之前,校长已经看不下去,面脸怒容地打断沈冽道:“就算你们是自由恋爱,但是谈恋爱也要分个场合!沈冽,你赶紧给我下去!”好好的一场颁奖典礼,闹出这样一场风波,身为主办方的学校面子上也不好看。
为了不再继续让话题发酵,连领奖代表发言的环节都取消了,精心准备许久的颁奖仪式草草结束。
我和沈冽并肩从礼堂出来的时候,各种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都席卷而来。走着走着,沈冽主动拉住我的手,对我侧耳轻道:“这么久以来,在人前光明正大地拉着你的手还是头一次。”他的表情很轻快,如同终于挣脱了捆绑已久的枷锁:“今天颁奖晚会上,你吓了一跳吧?”
“没什么,我完全相信你的决定。”我也对沈冽报以一笑:“况且你说得很好,这件事曝光或是不曝光,对我们的感情并没有什么影响。”
我今年三十岁,早就过了为爱奋不顾身的年纪,我想要的不是那种轰轰烈烈,过了今天就不去想明天的爱情,我要日子过得细水长流,安安稳稳。我和沈冽的感情,虽然和别人有点不同,但这并不能影响我们彼此相爱。
这并非一时冲动,只是因为两个人性情相投,互相吸引,就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我当时和沈冽携手走在林荫道上,面对着多方的非议和异样的眼神,我心中是这样想的。
然而事情的走向告诉我,我当初的想法未免太简单,太天真了。我并不是高看了我和沈冽之间的感情,而是低估了陈置玉从中作祟的能力。
颁奖典礼之后的第二天,我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辅一进去便感受到了异样的氛围。我进去的时候校长正在接电话,看到我进来之后只是朝着我瞥了一眼,便很快收回了视线。
我束手束脚地在办公室里站着,校长没有发话,我也不好随便坐下。
通话进行了十多分钟,他放下话筒后十指交叉沉默地盯了我良久,然后开口说了一句:“苏老师,多亏你,成功地替我们学校博了一次头条。”
我站在校长办公桌一尺前的位置,听到他语气不善,不敢贸然接话。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们学校的学生和教师谈恋爱的事已经传遍了b市,你身为老师,如何为人师表?如何教育学生?如何树立榜样?”校长平时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现在连番质问我,可见他此时已经相当愤怒了。
“对学校造成这样的负面影响,我非常抱歉。但我并不认为我和沈冽的恋爱是一个错误。我和沈冽相识还在他来到这个学校之前,这件事只不过我的恋人恰好是我的学生而已。”我面对校长的质问,尽量不卑不亢。但我知道一个普通教师在校委会面前,根本没有力量。
“苏老师,你的意思是你作为教师的身份阻碍了你和学生谈恋爱?”校长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头,在话里设套给我钻:“如果是这样,我想我们学校也不需要一位和学生纠缠不清、搞暧昧的老师。”
“我想您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在话题被校长主控制住前赶紧回答道:“我和沈冽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别人或许会因为我们身份年龄的差别而对我们有些看法,但实际上我和沈冽同其他任何情侣并没有任何不同。”
话说到这里,校长也彻底沉下了脸色:“苏老师!你脑子里到底有没有一点集体观念?我们学校花费几十年时间,耗尽了几代人的努力,才有了如今的声望和地位。我希望学子们提到我们学校时,会在第一时间想到这是一个严肃的地方,是一个学习的地方,而不是被教师和学生的花边新闻缠身!现在学校的声望因为你的轻率而受损,你要怎么负担这个责任?”
“我和沈冽男未婚、女未嫁,两人都是能够独立自主的成年人,我不明白这件事情为什么会对学校的形象造成损害。”我对校长扣在我头上的大帽子感到不可理喻:“花边新闻只是一时的,教书育人的实力才是长久的。更何况杨振宁先生82岁高龄,还娶了他的学生翁帆,世人也并没有因此而觉得他的学术能力有何不妥。”
“你这么说就是推卸责任!无论如何,你身为老师做出这种事情,始终是德行有亏。”校长说完这句,面色不善地朝我摆了摆手:“算了,我不想就这个问题和你做无谓的争论。校委会会针对这次事件做出相应的处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大概也明白了校长的潜台词。我默默地退出了校长办公室,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学校里把给我安排的课全部取消,找别的老师代上。我在家里赋闲了几天,闲着无聊的时候作作画,静候学校里安排。
这天下午我正在家里熬银耳羹,砂锅正被蒸汽顶得“咣当”作响,却忽然有人敲响了我家的门。
我关了燃气开门一看,竟是王沁、张存义两人同时上门来了。
王沁一见我开门,赶紧拽着我胳膊十万火急地说道:“天哪,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煮银耳,你知不知道外面都快闹翻了天了?!”
说实话我知道,但我一直刻意地回避这些负面消息。这些天闲在家里的时候,我既没有上网,也没有看新闻,无聊的时候就捧本书看看,想先熬过这段风波再说。
“出什么事了?”我看着王沁一脸焦急的表情,感受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你怎么慌成这样?”
“能不慌吗?沈冽出事了。”王沁急道。
我听了王沁的话,心头猛地一跳,木质饭勺掉在了地上:“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沁嗓子眼发干地咽了口吐沫:“你没告诉我沈冽高中肄业啊!他只是旁听生,没有学籍。现在外面风传沈冽学位造假,他以前参加过的那些比赛都让他把奖项退回去。”
“有这回事?”我不可置信地瞪着王沁,压根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一步。沈冽这两天回家得时候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仿佛把外面的事情处理的很好,压根没让我看出来他承受了这么多的压力:“那沈冽是怎么处理的?”
“姑奶奶,你能不能长点心啊,你家沈冽的事情你不知道,还来问我?”王沁急得摆出了一副哭丧脸:“有的比赛是面向所有画家的,没有让沈冽退还奖项。有的是面向大学生的,这些比赛都让沈冽退奖了。尤其外面的风言风语说得很难听,我猜肯定有陈家在背后捣鬼。”
“你也先别着急。”相比之下,张存义显得沉稳了许多:“有的奖项退就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知道退奖风波只是陈家在试探柳谈先生的态度,毕竟沈冽还是柳谈先生的学生,是否对沈冽赶尽杀绝,这最终还是要看柳谈先生的态度。”
听到张存义说出“赶尽杀绝”四个字,我便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绞上了我的脖子,压抑得我喘不过气来。
“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沈冽?难道只因为他不是大学生,他的作品就没有艺术价值了吗!”我感觉这扭曲的世界极度不公,忍不住替沈冽感到冤枉。抱怨几句后,我发现这根本于事无补,忍不住向张存义询问道:“那现在我该怎么做?我用什么办法可以帮到他?”
张存义闻言和王沁对视了一眼,最后无奈地朝我摊手道:“你现在唯一能帮到沈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做。”
我扶着椅子缓缓坐下,心头升起一股无力感。沈冽一肩扛了所有的风波,而我什么都不能为他做,一想到此我便心如刀割。
“我和王沁来就是为了告诫你千万别冲动!你和沈冽现在都处于言论的风口浪尖上,你们做出的任何回应,只会引发更多的话题。”张存义神情凝重地说道。
“荇儿,你也别太担心,我看陈置玉也就只能通过舆论向沈冽施加压力了,不会真的对沈冽怎么样的。”王沁按着我的肩膀,忧心忡忡地说道。
但这些安慰的言论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因为她若是看到了自己担忧的表情,她说出来的话恐怕连自己都不会信。
我送走了王沁和张存义,盛好了银耳汤等沈冽回来。寻常他到了这个点应该到家了,但此时却还不见踪影。我思忖片刻,便披了外套去学校找他。
我踏进熟悉的校园时,便感受到了一股迎面扑来的不友好气息。学校两边的电线杆上挂着横幅,上面的内容竟然变成了“沈冽,s大之耻!”、“沈冽滚出校园!”之类的内容。我死盯着这些触目惊心的横幅,不知首当其冲的沈冽会是如何的心情。
我在美术系办公室和画室里找了一圈,没看到沈冽,迫不得已之下只好拉了一个人问道:“同学,你知道沈冽在哪儿吗?”
“沈冽……他这会儿应该在礼堂吧。”那同学随口回答一句,待看清问的人是我后便向后退了几步,表情嫌恶地盯着我看了几眼,飞快走开。
礼堂,沈冽在礼堂做什么?我带着满腹疑虑赶往了礼堂,为了不惊动任何人,我偷偷从礼堂后台绕了进去。
借着两侧幕帘的遮蔽,我看清楚了台上的情形。台上的人不多,但从学校领导到艺界名流,都是由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在领奖台上站成了一排,全都表情肃穆地看着沈冽。
领奖台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奖杯和奖状,沈冽挨个取出奖励退还到这些人手里,深深地鞠上一躬。因为他曾经获过太多奖项,所以弯腰鞠躬的动作做了不下数十个。在这曾经见证过沈冽辉煌的地方,再次见证了他如同罪人般俯首,卑躬屈膝。
沈冽头垂得低低的,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心疼到快要透不过气来。为什么他要受到这样的对待和诘难,而我一点都无法替他分担?!
我忍不住为他流泪,捂着嘴压抑地抽泣着,但我恨自己只能流这不值钱的眼泪。目睹了沈冽退奖的全程后,我在散场前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