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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娘说得没错,成婚确实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特别是这最后的一个步骤。
香儿被折腾了几乎整整一夜,也不知道何时才结束。
醒来时阳光已经撒满了屋子,她掀开惺忪的睡眼,看到他略显清寒的那张脸,然而凝视着她的双眸却满含柔情。
香儿不禁回想起初见时的白允,此时的眼神让她觉得白允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痴痴的看了许久,直到那双在眼睑投下稠密阴影的睫羽颤动,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听到他说:“昨夜睡得可好?”
清晨的声音中还携着昨夜未曾散去的沙哑。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香儿怨念的往衾被里缩了缩,忽然又牵扯到酸痛的那处,忍不住蹙了眉。
一时间昨夜的诸般情形都浮现在脑海中,香儿的双颊很快被一层薄霞笼罩。
她连忙将半个脑袋都埋进被子里,生怕被白允看到自己的窘态。
此时的白允已然换回了那身雪衣,依旧是飘然若仙、不容亵渎的样子。
看来他早就已经起了,多半是见她赖床,才过来陪她躺着。
经历过昨夜之后,香儿现在一看到他就双颊发烫、心跳加速,整个人都十分窘迫,偏生他这幅没事人似的样子,又衬托得她愈发狼狈。
香儿这样想着,于是把身上的衾被越裹越紧。
好在他现下穿戴齐整,不然还不知怎样的尴尬,这样想来,她便又暗自松了一口气。
就在她默然纠结时,白允许是半天没有听到她的回答,竟展臂将她连人带被子都捞到了跟前。
“小心闷坏了。”他说着,伸手就要去剥被子。
香儿却是咬紧牙关同他斗争到底,手脚并用的死死缠住被子。
然而她哪里是白允的对手,不过片刻间就被剥了出来,那用以避身的被子也被他丢开。
她连忙抱住双臂,挡在身前,却在自己身上摸到了衣料。
低头一瞧,原来她身上是穿了衣裙的。
想必昨夜她睡着的时候,白允已替她清洗并穿上了干净的衣裙。
可一想到是白允做的这些,她却又更加窘迫,极力的低了头,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脑袋埋进去。
“便是要赖床,你难道不饿?”白允的问话怎么都似带着些调笑的意味。
香儿原想强撑着不承认,奈何腹中果真空空如也,也不知现下是什么时辰。
她捂着肚子咽了咽口水,下一刻却被白衣包裹,白允竟将他拥入了怀中。
他就这样拥着她自床榻上起身,挪至庭院中,原来那里早已备了清粥,正隔水温着。
白允在桌机旁坐下,香儿便窝在他怀中坐着,接着白允竟舀了一勺粥送到她的唇边。
香儿闻到米粥的香味,顿时食指大动,就着他的手咽了一口。
昨夜似乎也有同样的经历,想不到白允竟对此乐此不彼。
香儿甚是乖顺的用完了早膳,又似意犹未尽,抬眼看到白允的薄唇就在近前,阳光之中显得格外可口,于是鬼使神差的就上去啃了一啃。
白允的动作微微一滞,垂眸将她凝视了片刻,而后放下碗作势要来捧她的脸。
洞房之后,香儿已然有些自觉,颇为紧张的闭上了双眼。
两人的气悉已然开始纠缠时,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哎呀!奴家错了!打扰二位了,奴家这就走!”
听到这个声音,白允停止了动作,香儿则自他怀中钻出朝不远处看去。
方才的声音分明是花娘的,可此时香儿够着脖子看到的却是一个面容娇艳的豆蔻女子。
偏生她身上的衣饰和打扮又和花娘一模一样。
“她这是……”香儿不可置信的看向白允,却听他道:“花娘留步。”
说话间,白允已放了香儿下来。
香儿连忙往眼前这个女子跟前跑去。
“你是花娘?”她将这个女子上下打量了数遭,尽管方才白允也是这样唤她的,可还是无法相信那妇人是怎么变成少艾的。
花娘挥了挥手上的帕子,捂嘴笑道:“想不到奴家全了妖元,恢复至原来的美貌,竟惊着香儿姑娘了。”
说罢,花娘又朝着白允拜了拜:“多谢白公子赐还奴家妖元,奴家原是想来同二位道别的,却不想……”
花娘看了看白允,又看了看香儿,最后几个字说得甚是意味深长。
香儿羞赧的低下头,却听白允仍然十分镇定自若的道:“你我之间这数百年的恩怨如今也算两清了。”
花娘点头道:“能够与白公子还有香儿姑娘结缘,是花娘的福分,今后若有用的上花娘的地方,二位千万莫要客气。”
她说得甚是豪爽,倒像个浪迹江湖的侠士,最后抱拳道:“花娘就此别过。”
“等等!”
花娘转身欲行,却被香儿唤住。
香儿小跑着冲上前去,拉了花娘至一旁:“我现下就有一桩事要求花娘。”
说完这句她便附至花娘耳边,又回头看了看,确定白允没有跟上来,才刻意压低声音道:“花娘能否帮我去打听一只妖,他叫黑玉,是一条黑鱼……”
“看来你还是放不下那只鱼妖。”香儿才刚在花娘耳边说完自己的请求,白允的声音却自身后传来。
“你你你……你偷听。”她连忙转身一脸愤愤。
“你说得那样大声,我不想听也听到了。”白允的声音里有明显的不悦。
随着白允向这边靠近,花娘这时却是迫不及待的脱身,落下一句:“奴家忽然想起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说罢花娘已消失无踪,留下香儿独自面对白允。
原以为她又要因为黑玉责怪自己,却不想行至她面前停下的白允自袖中取出了一粒晶莹剔透的珠子。
“是黑玉的珠子。你见到黑玉了?他怎么样了?去哪儿了?”香儿接过珠子,再顾不得许多,握住白允的袖摆相问。
白允看了她一眼,眸子里透着不满,却还是应道:“我原是怕你伤心,不想告诉你的。那日我赶到时,黑玉已然被那几个道人夺去白年修行,只怕……”
“只怕什么?”香儿不安的追问。
白允垂眸道:“捡到这颗珠子时,我发现上面沾染了你的气悉,我原想用这颗珠子召唤他询问你的踪迹,可是即便以此珠做引,天地间也再搜寻不到他的灵力,只怕那些道人也夺走了他的妖元用以炼制丹药。”
“怎会这样?他怎会打不过那几个道人?”这个消息对于香儿来说犹如晴天霹雳,她如何也无法相信因为自己的原因,竟累得黑玉到这般下场。
白允则道:“那几个道人修的虽非正道,功力却十分了得,我亦费了些功夫才将他们收拾妥帖。”
白允虽说得云淡风轻,可既然他都要费些功夫的,一定不会是省油的灯。
香儿一时间万般悔恨,懊恼自己不该没弄清情况就召唤了黑玉。
她握紧住那颗珠子,后来的许多日都闷闷不乐茶饭不思。
白允整日里陪着她,还同她一起安葬了她的娘亲,可并没有缓解她的情况。
数日过后香儿竟然一病不起。
看着躺在病榻上的她,白允双眸紧蹙,哀怨而又失落的叹息:“难道你就那么在乎他,到了为他不顾自己性命的地步?”
香儿病得迷迷糊糊,恍惚中握住白允的手摇头:“不是因为他,我从成婚前就觉得身子不适,怕你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你。”
白允叹了叹,到底没有责怪她。
可是香儿的身子却是一日不如一日,真真是病来如山倒。
白允想了很多的方法,为她把脉配药,带她到山下求医,但也都是反反复复,始终不见好。
又过了些日子,她甚至无法进食,只能以他的修为维持她的脉息。
记忆中,她似乎从未在白允的面上看到过这么多焦急和忧虑的情绪。
他不再打坐也不再弹琴,一刻不离的守在她的身边。
她费力的睁开眼,看到外面的光十分的恍惚,于是想起了那个飘渺的梦境。
她握着白允的手道:“我想起在南都的寺庙里,那位住持说过的话,他说我命中注定孤煞,活不过十八岁就要过世,如今算算,就快到我十八岁的生辰了。”
素来清冷没有什么情绪的白允却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无比痛苦的声音道:“你不会死,我不许你死。”
又过了数日,香儿睁开眼时已看不清白允的面容,却听到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在这人世间漂泊已千百年,也曾期望像个凡人那样生活,所以我扮成凡人的样子,试着认识他们,和他们做朋友,可是凡人寿命短暂,寥寥数十年间就会苍老死去,更让我失望的是,每次当他们发现我与他们的不同,即便是再真挚的至交好友都会一脸恐惧的从我面前逃走。面对那些凡人,即便心中不悦,我也并不在乎,毕竟我与他们本就不同,直到遇见你……我第一次害怕一个凡人会离我而去,无论是因为逃离或是生老病死,我都无法想象。”
“香儿,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他在她耳边说了很多的话,最终竟以这近乎请求的语调结束。
香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着自己的胸口:“白允,我好难过,听到你说这些话,我这里好难过。”
“那就不要走,无论是轮回转世,还是别的什么,都不要走……”白允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有些冰凉。
感觉到他的气悉,香儿却觉得很安然,她终于熬不住了,缓缓闭上双眼,到最后还低声喃喃:“白允,我也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