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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挽香师兄妹三人于是在白府暂时安顿下来。
这段时间阿宛在白府养病,也给林挽香和苏瑾免去些后顾之忧,于是趁着这段日子四处探寻那魔物的消息。
可是几天下来,她们却一无所获。
那魔物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前朝文宗帝即位前夕,大闹夕南城之后就如同自这世间凭空消失了一般。
如此探寻了多日后,林挽香和苏瑾都不禁有些失望,于是在又一日没有任何结果的寻找后,苏瑾向林挽香提出离开夕南城去别处寻找的想法:“我们在夕南城已经打听遍了,那魔物虽然曾在此地出现,之后却杳无所踪,又是百年前的事情,说不定早就离开了,我们不如早日启程,去别处探寻。”
林挽香低头沉吟了片刻,最终也没有表现出异议,应道:“也好,今日回去,我先同阿宛说一声,明日我们就向白公子辞行。”
“好。”苏瑾应过之后,两人便往白府的方向回去。
回到白府中时,夜幕已然降临,白公子不喜喧闹,所以白府一贯早早的就撤了各处的灯烛,下人们也不敢四处走动。
行在无比寂静的庭院里,林挽香和苏瑾自然而然的放轻了脚步,互相之间也停止了交谈,各自回住处歇息。
林挽香回到白允给她和阿宛安排的屋前,却被眼前的阵势给下了一跳。
这间屋子前还带着个小院落,现下那院落里便并排立着几个仆婢,一个个默不作声的站在黑灯瞎火里,要不是其中一人手里提了盏昏黄的灯烛,真还以为是什么夜妖鬼魅的。
林挽香行至跟前,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你们大晚上的在这里做什么?”
其中一名仆婢应道:“回姑娘的话,是公子在伴着阿宛姑娘饮药,因是新方子,怕阿宛姑娘有什么需要,所以让奴婢们候着。”
“哦,那你们怎么不进去候着?”林挽香顺口又问。
那仆婢却道:“公子不喜欢吵闹,也不喜欢和人接触,以前这园子里没有仆从和婢女的,因为阿宛姑娘来了,才临时将奴婢们从铺子上拨来照顾姑娘。”
“哦?竟是如此。”林挽香有些诧然的抬头,看向那间亮着烛光的屋子。
原本这时候进去也没什么不妥,可是她却不知为何顿住脚步,和那些仆婢们立在一起等白允出来。
片刻之后,她又注意到屋里的窗上有影子在动。
目光不由自主的移了过去,她看到窗子上勾勒出两个人的影,正是阿宛和白允。
那影子看得并不清楚,却可以瞧出两人相对坐着,似乎正有说有笑,而白允手中端着碗,不时舀起碗中的汤药,先放在自己唇边吹凉了才递给阿宛。
看到这一幕,林挽香心下又出现那般莫名的感觉,一颗心像被什么攫住,而后渐渐揪紧。
她不想再看下去,却像着了魔一样无法移开眼眸。
她甚是还难以自控的行到了窗子跟前,凝视着映在窗纱上的影,鬼使神差的抬手触碰上去。
指尖触上白允的影,一一在他的眉宇、眼眸、鼻梁还有薄唇上停留,她只是这样做着,却不知为何要如此。
直到那影子忽然动了动,显然是要起身,林挽香才忽然醒悟过来,连忙离开窗户旁,往门前行去。
这时候她才发现眸子里竟不知何时结了一层雾。
白允自屋子里出来后,她假装若无其事的同他打招呼:“有劳白公子照顾阿宛。”
白允微掀眼帘,只在她面上停留了一瞬,而后略略颔首道了一声“无妨”,身影便没入夜幕之中。
林挽香将他的背影凝视了片刻才转身回房。
屋子里阿宛本来已经躺下,见她回来又连忙支起身子。
“今日怎样?可有进展?”阿宛关切相问。
林挽香无奈的摇了摇头,在床塌边坐下后对阿宛道:“师兄和我决定明日向白公子辞行,我们离开夕南城去别处找,可好?”
说完这句话,她明显感觉到阿宛的失落,见她垂下头,安静了片刻之后却道:“阿宛一切都听你们的安排。”
林挽香有些诧异:“你身子若受不了,也可不必……”
“我受得了。”阿宛忽然抬头,眸子里却已唤作笑意:“能够和你们一起到外面的世界看看,能够认识白公子,阿宛已经很满足,阿宛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想成为你们的累赘。”
“阿宛……”看着这样的阿宛,林挽香忽然觉得很难过,倾身将她轻轻拥住。
这一夜林晚香却迟迟未能入眠。
百般辗转反侧之后,她终于掀开锦被坐起身来,侧头一看,阿宛却在梦乡中熟睡。
她也不好扰人清梦,便索性起身披上外衣,出门去庭院里走走。
夜幕中,她经过了那片阿宛提到过的树林,确实那些树木都枯萎了,甚至已没有生命的迹象,可是当她伸手触摸树的枝干,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油然而生。
又来了,林挽香焦躁起来,索性转身往别处去。
不知不觉中,她来到苏瑾的院落里。
想到这大半夜的大师兄肯定已经睡下,林挽香于是准备转身回去,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唤住:“香儿?”
她转过身来,看到大师兄诧异的目光。
“我睡不着就四处走走,怎么大师兄也没睡。”他与苏瑾一道往凉亭中坐下,主动解释道。
苏瑾则道:“我见今日月色清许,这些时日在外奔波又疏于修行,便想趁着今夜打坐片刻,听到院中有动静,怕是别的什么就赶紧隐到暗处,没想到是你。”
“怎么了?可是想家了?”苏瑾停顿了片刻,忽然问了这样一句。
家?林挽香愣了愣。
她原是被人遗弃的孤女,因为遇到师尊才得以成为三清门的弟子,蓬莱对于她来说就是家,如今她又有了苏瑾和阿宛还有其他的师兄弟,他们都像她的家人一样。
她心下杂乱无章的想着,倾身趴到师兄膝上点了点头。
她突然的举动似乎让苏瑾感到意外,但片刻之后,苏瑾便覆上她的额鬓前,轻轻摩挲着她的发丝,柔声道:“还记得小时候,你也喜欢这样在我身边,吵着要我给你讲故事,我只好把从书上看到的那些讲给你听,可是我把所有知道的故事都讲完了,你却还要听,我没有办法就只好再去看书,现在想想,那段日子当真是我看书最勤奋的时候了。”
听着苏瑾回忆小时候的事情,林挽香渐渐觉得浮躁的心平静下来,也不打岔,就是认真的听着。
可苏瑾讲道这里,语调中却渐渐透出些遗憾与失落的情绪:“后来,阿宛修成了人形,时常同你玩在一块,你就再也不曾同我撒娇了,说来在这一点上你有时还不如阿宛了,她是个灵,原本没有情识的,却比你缠人多了。”
“当真?”难得这一次面对大师兄的数落,林挽香没有辩驳回去,而是十分认真的抬头向苏瑾确认。
苏瑾有些诧然的点了点头,那些话原本也是他随口说的,可林挽香听后却再度陷入了沉思。
他们两人便这般聊了大半夜,林挽香的心绪总算彻底平复下来,回到自己屋里一觉睡到了天亮。
晨起收拾妥当之后,他们便一道去向白允辞行。
怎料白允却放下手中茶盏,对他们道:“恕我直言,阿宛姑娘如今的身子并不适合路途奔波,你们又何苦一定赶在此时离开。”
林挽香正想着编个辞行的由头,却听白允道:“我知道你们急着离开是为了寻找那个灵体的踪迹,可是你们如今若没有明确的方向,在夕南城寻找讯息也未尝不可。”
听到白允这样说,林挽香和苏瑾不约而同的看向阿宛,却见她始终垂着头不与他们对视。
这家伙,看来是早将他们的底尽数透给了白允。
这时候,白允又道:“我在夕南城中有几家酒楼和医馆,都是消息最灵通的所在,夕南城又四通八达,来往的商人甚多,你们守在这些地方,先摸清了大概的方向再去,总比如今这般没有头绪的找要好。再者,我也懂些岐黄之术,为阿宛姑娘配了一帖新药,阿宛姑娘饮下后状况亦有起色,不若等三五个月,她身子调养好了再行也不迟。”
白允此时对他们说的这一通话竟比这许多日来说的全部话加起来还要多。
原以为他是个寡淡又随性的人,却不想竟对他们如此挽留。
苏瑾本想再委婉的推辞一番,想不到的是林挽香竟道:“白公子既然如此盛情,我们也不好再加推辞,便有劳白公子再为阿宛调养一阵。”
“阿宛姑娘之事,白允自然尽力。”听了林挽香的话,白允才又端起茶盏,闲闲的抿了一口。
阿宛一听可以留下,自是不胜欣喜,扑到白允身边同他说话去了。
苏瑾则拉了林挽香出来,背着白允和阿宛道:“昨日你还应得好好的,说与白公子辞行,怎的今日就变卦了。”
林挽香道:“我觉得白公子今日说得甚有道理,阿宛的身子也确有起色,再者,你看看她,过去在蓬莱何曾见过她这般发自内心的欢笑。”
苏瑾却急了:“阿宛,阿宛,你一切都是为了阿宛,可曾想过你自己,她的身子是有起色了,可又怎样,到最后她总是要……”
“便是注定了又怎样?还没到日子不是吗?”林挽香亦不甘示弱的争辩,到最后眼中竟浮起泪光:“再说了,我看到阿宛就像看到另一个我,不,她本来就是另一个我,你叫我怎么狠得下心对她残忍!”
苏瑾似被她最后那一句触动,看着她久久不再言语。
半晌过后,他才缓了缓情绪,对她道:“既然我们现在毫无头绪,是否急着离开夕南城也没有什么好争辩的,只是一点你需得应我,阿宛十八岁生辰前无论是否找到那魔物,我们都先回蓬莱。”
林挽香抬头与他相视片刻,终于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