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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繁终于现身了,季洋好声好气跟他妈道:“妈,你告诉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季繁云淡风云道:“没什么事,你再熬几天,签证我已经叫人去弄了。”
季洋焦急道:“你是怎么把我关起来的?”
季繁审视着他。
季洋生怕激怒母亲,便温颜道:“我的意思是,那天跟我在一起的女孩呢?你有没有看见她?她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吓到人家?那是罗婆婆的孙女。”
季繁仍旧不说话。
季洋崩溃了:“妈,算我求您了。以后不管是张淮的还是爸的事,我都听您的,您告诉我好不好,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什么罗婆婆的孙女,那天你喝了酒,我找到你的时候,哪有别人。”
季洋想了一会,也是,说不定家颖害羞早早就去学校了,他又央求道:“那你借电话给我打一下,我就问一声,我当着您的面打,保证不耍花招,只要她没事,我就再也不闹了。乖乖等签证去美国。”
季繁心内酸楚,摸了摸他的头:“你反正是要出国的,学校里那些女孩子,能不联系就不要联系了。”
“她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是——她是——”季洋急得胀红了脸,把心一横:“她是我的女人。”
“什么你的女人,你才几岁?”季繁敲了他一个暴栗子,“总之你稍安勿躁再等两天,签证马上就能下了。”
季洋知道大势已去,忙抢出去,刚挤到门边,便被几个战士摁住塞回了房间。
青春少年,血气方刚,季洋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历尽千辛万苦才消除她的误会与委屈,现在恨不得每天每时每刻都跟她在一起。可是却被关在这斗室里不能逃脱,他就像个疯狂的跳蚤,怎么也安分不下来。
对了,家颖身上还有那么多伤!
而她联系不上自己会急成什么样子?会不会以为自己又在“耍弄”她?
家颖,家颖啊,你等等我啊。
季洋在房间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为什么季繁连个电话都不让他打,肯定出事了!
一定出事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
季洋揪着满头乱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第二天季洋就生病了,高烧三十九度五,这是在浴室冲了一个晚上冷水澡的成就。季繁找了医生给他输液降温,瞧他烧迷糊了兀自急三火四念叨“我是真的,我是真的”,真是又心疼又生气。
可季洋一醒来看见手臂上的输液管,立刻扯掉,这回是坚决不肯吃饭,也不肯吃药。
季繁实在无奈,就将他绑起来输葡萄糖,季洋到底年轻,一个礼拜后还是恢复过来。
没过两天,他又割脉了。把血从门缝里流出去,季繁吓得花容失色,忙让叫几个战士制住他,又叫了医生来。因为止血及时,季洋躺了一个星期,又恢复了。
这一来季繁叫人把季洋房间里所有东西都清了出去,只剩下一张床,一床被,一个枕头,连饭碗都变成了一次性饭盒。
季洋躺在床上,越发想不通。季繁从小疼自己,偶尔也严厉,但这样“变态”手段还是第一次。这么说来,出的事还不小!
第二天,保姆送饭的时候变发现季洋手臂断了,不知断处在哪,只是左手腕又红又肿。本来季繁以为儿子又在刷花招,便请来了骨科大夫,大夫轻轻按压,季洋疼得额头冷汗直冒也不肯出声。大夫十分敬佩又肯定地跟季繁说:“腕骨断了。”
季洋冷笑一声,整好被他妈看见,手臂断了还笑得出来,季繁狠狠地瞪他一眼。
大夫问:“这是怎么造成的?”
季繁也很奇怪,房间里只剩下一张床,未必从床上摔下来也能摔断手腕?
季洋痛快招认:“我自己打的。”
医生皱眉乜一眼季洋,摇摇头,对季繁道:“腕骨肯定断了,其他部分不知情况怎样,必须得拍个片子看一下。”
季繁咬牙恨声:“你这个孽障!”
季洋赌气道:“还不是你逼得?”
等送走医生,季繁回来,气急败坏道:“竟然为了个外人把自己打骨折,那人对你就那么重要?”
季洋笃定点头道:“嗯,重要!”
季繁火冒三丈:“能比你的命更重要吗?”
“一样重要。”
“那我们呢,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为你爸考虑过?我们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一份委屈也不肯让你受,你却为了不相干的人这么不珍惜自己,你怎么对得起我们?”
季洋立刻软下来,央求道:“妈,你就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
一提起这人,季繁将眼泪一擦,马上镇定自若地指挥起来,首先让人将季洋绑了,又安排车辆,最后将人塞进吉普车里,一边一个战士,季繁亲自坐进副驾驶监押:“别以为这样你就能得逞!”
送到医院照了x光,季繁正在电脑前与医生讨论伤情,季洋便说要去上厕所。
几个战士形影不离地跟着他,这帮人牛高马大,训练有素,季洋一个伤兵耍不出什么花招,季繁便由得他去了。
季洋说要上大号,进了最里间的隔断,反锁了门。
隔了好一会儿,一个战士上前敲门问他好了没。
里头没有声音,那人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看,立刻往里一撞,隔断门锁被撞断,厕所旁边的小窗打开,窗外掉了只鞋。那窗户狭窄,修在隔断靠马路的墙壁上,也不知他一个人拖着条断臂到底怎么钻出去的。
几人立刻绕道往外去,人声鼎沸的医院里哪有季洋的影子?
有人立刻将情况通报季繁,随后季繁马上带着他们往附近几条马路上追出去。
季洋在另一个卫生间的隔断里等了好一会儿,没听见再有什么动静,才悄悄出来。方才从隔断顶上爬到隔壁,他费了不少力气,这时断手患处开始发作起来,他也不喊疼,一刻不多耽往外去。他先去窗户外拾起自己那只鞋子,走到门口打了个车去学校,到了学校叫门卫通知叫鸡公出来付钱。本来学校里那帮死党门,只有田文栋对他最“忠心”,可是上回在出租屋里因为家颖那件事,他跟那三个人都闹翻了。
等人的时候还警觉四周,害怕季繁埋伏了人手,准备随时开溜。
他也没钱,又不知道家颖房东的电话,本来想直接去她家,后来想着有她哥在,她肯定不能回家。他在家里被关了好些天,学校早开学了,他相信就算学校落刀,家颖也一定“刀”雨无阻。她一定会来学校,她必须要来学校,如果她来学校了就说明她没有出事。
叫鸡公很快就来了,一边掏钱,一边道:“你他妈的这几天死哪去了,老师说你要出国去念预科,不上高三了。我们打你电话也打不通,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妈的,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季洋没空搭理他,正掏烟,叫鸡公一边给他打火机,一边道:“对了,刚才你妈来找过你,你看见她没?”
季洋立刻停住脚步,拽着叫鸡公闪进了树林里。
叫鸡公见他单手抽烟点火,左臂吊着,忍不住拍了一掌:“你手怎么了?”
“我操你大爷!”季洋暴跳道,“老子手断了。”
“怎么断的?”
季洋没时间跟他废话,径直问道:“张家颖在不在学校?”
“张家颖,她怎么会来学校?”
“她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她的事吗?”
“她到底怎么了?”
“她不是偷了你的哈雷摩托吗?”
“谁说她偷我哈雷摩托了。”
“都是这么说的啊。”
季洋耐性耗尽,吼道:“你他妈的别尽给我废话,她到底怎么了?”
“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知道,全校都知道了。那女人偷了你的摩托把他哥撞河里,害她哥淹死了,现在已经被拘留了,还有一个星期就开庭呢。我靠,这女人,真不简单,连自己亲哥都下得了毒手,不愧当初敢拿菜刀杀人。”
季洋把烟头一扔:“你说什么?”
叫鸡公瞧见他一脸紧张,仔细打量他神色:“你该不会跟那女人来真的吧?我听说上回你为了她跟畜生杂毛他们都闹翻了。”
季洋起先是愣了一会儿,一时间竟无法相信,随后他冷静下来。原来是这样他妈才把他绑起来,原来是这样才一觉醒来就没有了张家颖。原来是这样,她那天才说要把自己给他,所以提前让他买安眠药?她一早就算计好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季洋咬牙狠狠一掌拍在旁边树干上,沙沙几声落下一大片树叶。
叫鸡公忙抬手挥开满头落叶,无语讽刺道:“你是这只手也不想要了?”
季洋极力克制自己:“她现在在哪?”
“警察局啊。”
“哪个局?”
“那我哪知道!”
“你帮我去问清楚,找唐丽微,她爸不是警察吗,或者——畜生叔叔不是学校的监事吗?本校学生,这些事他们应该也知道的。”
叫鸡公双眼狐疑地在他脸上扫来扫去:“你不是吧?”
季洋又找叫鸡公要了根烟,埋头蹲在树底下,闷声不吭。
“没开庭之前,刑事拘留连家属都不能探望的,你去也是白去。”
季洋扔掉烟蒂,狠狠捋一把脸,仿佛想清楚什么事,直起身来:“有没有钱?”
“干嘛?”叫鸡公虽狐疑不已,却还是抽出钱包,正翻找,季洋一把抢过来,叫鸡公道,“你他妈的给我留点儿。”
季洋将空钱包掷回给他:“这几天我妈要是来找你,就说我没见过我。”
“你妈早就来过了,听说你连杂毛都给打了,就走了。”
季洋点点头:“如果有什么消息,帮我留意下,羁押的地点,开庭日期。我会再给你打电话。”说完他往外走去。
“嗳——”叫鸡公满头雾水,忍不住叫住他。
季洋回头。
叫鸡公道:“你来真的?”
季洋回过头去,沉默一会,坚定地“嗯”了一声,大踏步走了。
“嗳,你手,记得找个大夫给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