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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靖铭此刻思虑,也的确是如同晏淮所推测的一般。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晏淮,最终只说了一句:“好,燕亲王殿下,请你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若他日若我发现您所言虚假,或是没有做到您现在所说的,即使您身份尊贵,可我也会竭尽我所能,保护锦绣。”
晏淮嘴角轻轻笑起,认真的开口道:“不会有那一日的。”
其实,虽然有晏淮笃定的保证,可夏靖铭心里还有一些犹豫,毕竟谢文清是他多年的兄弟,他对锦绣的好,还有谢家对夏家这些年的帮助,这些,都不是轻易能够一笔抹去的。
真正让夏靖铭下定决心的,还是锦绣说的一句话。
夏靖铭回到酒楼后,看着坐在自己爹娘身边眉眼间略带几分担忧的锦绣,在烟花齐放,屋里人都站到了窗口去看的时候,他偷偷问了锦绣一句话:“你真的喜欢他?你喜欢他什么?”
这个他,不言而喻,指的是晏淮。
锦绣当时并没有马上回答,过了好一会儿后,才点了点头,只是说了一句:“他对我好。”
锦绣那张美丽的小脸上,第一次露出这般认真郑重的神色。
夏靖铭能够看得出,这个回答,发自锦绣的肺腑。
他有些沉默了,最后笑着拍了拍锦绣的肩膀,轻声道:“去看烟花吧!”
锦绣能够感觉得到,夏靖铭在听得她的答案后,语气有些释然,仿佛是放下了什么,又提起了什么。
锦绣并不想骗夏靖铭,而这个回答,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声音。
晏淮与谢文清,她的心里的确是更偏向于晏淮,她没有看中晏淮的权势地位,却只单单看中了晏淮待她的好。
这六年多的时间,晏淮书信礼物都不断,每次过来的信里,都啰里啰嗦起码有两大张纸,而这六年多的时间,他明明便应该小心谨慎才是,却总是偷偷出京到上川来看她,每回都是风尘仆朴,风霜满面……
还有晏淮待她的家人……
便是铁石之心,也早该被捂热了,更何况,她这心,是肉长得。
锦绣有些歉意的看向了夏靖铭,拉住了要离开的夏靖铭的衣角,轻声说了一句:“大哥,对不起!”
她自然知道,自己说这话,会让如今知情的夏靖铭很是为难,可是到了如今,既然已经被夏靖铭发现了,她也不想再骗他。
夏靖铭听了锦绣的低语,却是笑了一下,用手揉了揉锦绣的脑袋,轻声道:“傻丫头,说什么对不起,你喜欢,你觉得幸福,就好!”
更何况,若事实真相真如晏淮所言,是谢文清先背弃了承诺,那么,便是谢家对他们家有恩,也不该让锦绣去还这个人情。
两兄妹站在背后窃窃私语,刚刚看过一轮烟花盛放美景的柳氏意犹未尽,不过也歇了歇转过身想要招呼锦绣站到她的边上,不成想,倒是看着夏靖铭和夏锦绣二人这副说着小话的样子。
忍不住笑着开口了:“你们两兄妹不看烟花,站得那么远说什么话呢!”
“没什么!”
锦绣笑眯眯开口。
而夏靖铭则是解释了一句:“我在想文清和靖珏怎么还没回来。”
柳氏和夏立齐闻言,倒真有些苦了脸,夏靖珏不在倒也罢了,他一向都贪玩贪新鲜,指不定这会儿是在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了,只是,谢文清不在,却是着实让柳氏有些奇怪了。
毕竟谢文清可不像夏靖珏那般跳脱,是个沉稳的,万万没有道理会顾着自己把锦绣给撇下,也不可能把自己给弄丢了,而且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回来。
锦绣瞧见柳氏脸上的担忧的神色,忍不住宽慰了一句:“娘亲,表哥和哥哥,待会儿就会回来,你不要担心。”
“嗯。”
柳氏虽然心中还有些担心,不过听到锦绣这般说,她也不想把自己担忧的情绪传染给其他人,所以也点了点头。
其实锦绣说的也没有错,谢文清和夏靖珏的确是会回来的。
不过回来的实在有些晚,夏靖珏稍稍好一些,在第一波烟花放完后,便手上拎着东西,哼着小曲回来,看到包厢里的锦绣时,还笑嘻嘻的拿起了手上的东西献宝。
他倒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直到柳氏开口埋怨了一句:“上哪玩去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夏靖珏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先时他是想要给谢文清和锦绣腾空间,也是想自己一个人跑去玩玩,所以一下子便没有了踪影。再之后,买完逛完,天上突然放起了烟花,夏靖珏便和大街上的多数人一般,都站在了原地看着烟花放完了,趁着空隙才回来的。
不过柳氏的质问对于他而言,颇有些不痛不痒,连忙笑着开口答了,不过等到说完话,也发现了谢文清不在了,脸上顿时浮起了疑惑的神色。
锦绣都回来了,谢文清没有跟着一道儿去吗?
想到了这里,他开口问了一句:“夏表哥呢,不是和锦绣一道儿走的吗?”
柳氏脸上也有几分忧虑的开口说了一句:“是啊,我还以为他与你走在一块儿,没想到这还没有回,现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娘亲别急,咱们再等一会儿,若是还没找到表哥,咱们在出去找。”
一直沉默着的站在边上夏靖铭突然说了一句,因着他平时里很少说别的,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柳氏倒是立刻赞同了他的话,而且事到了如今,柳氏也不可能真的让人去找吧,总归是一个大男人,也不会走丢。
“好,咱们在等等。”
未料到,这一等,却是等到烟花都放完了,大街上的人也都开始渐渐消散了,谢文清才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夏立齐和柳氏二人倒并没有生气,只是一颗心,从方才到现在,一直都吊着,直到看到了安然无恙的谢文清才放下。
倒是夏靖珏,却是不满的看着谢文清开口埋怨了一句:“你上哪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夏靖珏在方才等待之时,已经听到了事情的经过,他原本特地走开,是为了给谢文清腾空间与锦绣相处,没有料到,谢文清竟然这般不靠谱,竟然中途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从锦绣身边走开。
得亏的锦绣身边的人不少,也有两名会武艺的贴身丫鬟紧紧跟着,后来还遇到了夏靖铭和陈仪,不然……夏靖珏忍不住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在锦绣六岁那一年,谢文清也曾经这般不靠谱的把锦绣给弄丢过。
夏靖珏脸上的埋怨怪责之意,谢文清自然能够看得出来,他倒是立刻态度良好的认了错,连忙开口又道:“是在对不住,方才锦绣去买东西的时候,我遇上朋友了,被拉着说了几句话,没料到,等到回过头去找锦绣的时候,锦绣人已经不在原地了,刚才我也一直找着,直到人都离得差不多,才想到锦绣可能会回酒楼,所以就回来看看,没想到锦绣真的回来了。”
这话,谢文清说的分外流畅,不打一声磕,显然是早已经准备的说辞。
而解释完这一长段后,谢文清又是朝着锦绣深深的行了一礼,致歉:“表妹,实在对不起,我不该离开你身边的。”
锦绣其实是知晓,谢文清的离开,肯定是晏淮在其中动了手脚,而且看着谢文清如今急匆匆,衣冠凌乱的样子,恐怕也没有少受罪,她自然不可能真的受了谢文清这赔罪,连忙笑着开口说了一句:“表哥,没事的,也是我不好,看不到人,就走开了,我应该站在原地等你的。”
锦绣说这话,其实也是想要减轻谢文清心中的负疚感,却是没有想到,她这一说,谢文清反倒是更加的感觉到了抱歉。
其实,谢文清根本就没有回过头找过锦绣。
他在发现蓝莺儿踪迹后,一路追寻,每当他想要放弃的时候,蓝莺儿又突然出现在视线范围内,他就这么追了一路,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方才回过神,发现时间根本便不早了。
当时谢文清也慌张了,在过去了那么久的时间,谢文清自然能够看得出,恐怕锦绣不可鞥再在原地等着他了,便是锦绣想等,估计锦绣的家人也会找回来。
谢文清这般一想,二话不说,便径直回了酒楼包厢,果然他的猜测也没有错,锦绣的确是回来了。
当然这些,他都不可能真的说出来,所以只好再次冲着锦绣道歉:“不……表妹都是表哥的错。”
谢文清这副态度摆出来,便是心中有怨气的夏靖珏,也不好在怪责了,而柳氏和夏立齐则是立刻宽慰起了谢文清。
仅有从头至尾一直没有说话的夏靖铭,打量着谢文清的目光隐晦而深涩。
夏立齐从头至尾,都表现的不动声色,一等着回到了家里,他便立刻张罗找来了几个自己最相信的人,去调查晏淮所说的事情。
如果能够查得出谢文清将那个女人藏在何处,自然是再好不过。
但最后的结果,也就是跟晏淮所预测的那般。
莫说是找到蓝莺儿的住所,除了他能够打听到,在他们家回京那一日,谢文清之所以没有出现,却是因为英雄救美了一个女子,而那个女子,在之后便入了谢家做了谢文清的贴身丫鬟,直至后来突然失踪。
再多的,却是没有了。
可这些,却是已经足够证实了夏立齐从晏淮哪里听来的猜测,只因为谢文清做的这事儿,的确也有许多莫名其妙的地方。
先且不说谢文清在他们回京这一日,为了救那个女子竟然没有来接他们一家。这倒并不是夏靖铭鸡蛋里挑骨头,而是依着他对谢文清这些年来的了解,觉得那一日锦绣和他的父母都回了京,谢文清迎接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爽约呢。
更何况,便是真的要英雄救美,当日跟在谢文清身边的小厮随从,也有好几个,随便让一个人来处理这事情,都比他亲自来处理要好。
其次,那名女子据说长得十分貌美,一入了谢府,便被谢文清放在了书房里就近伺候着他,这事儿,又是奇怪了。
莫说是谢家这样的官宦人家,便是普通人家,找了一个丫鬟,还得仔细查个上上下下,并且丫鬟还得从底层慢慢坐起来,哪有空降的道理.
还有这最后,那丫鬟突然从谢家消失了,却没有在谢家激情一个水花,谢家甚至连报官都懒得去。怎么想着,都觉得实在是违背常理。
除非这里边,真有谢文清故意做了什么,那便不难理解了。
更重要的是,晏淮也的确是查到了一点,那便是,自从那个丫鬟失踪后,谢文清便仿佛一直忙着一件事情,在府里不见人,在外边也总是见不到人影,甚至将许多的事情都给推掉了。
种种迹象,一串有一串的现象相扣,正好将所有的事情,都往晏淮所言的方向推去,夏靖铭简直是不想去相信都难。
他当时在听得底下人的回报后,的确是有冲动想要将此事去质问谢文清,去告诉自己的父母,可是一想到那一日晏淮的请求以及锦绣所言,他最终还是沉住了气,并没有将此事扯出来。
甚至连自己的妻子陈仪都没有告诉。
他只是静静的等待着晏淮将所有事情都带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那一天。
在上元节这一日之前,锦绣虽然知道晏淮对谢文清使了美人计,却根本不知道进度,而谢文清在这一日的异常,倒是让锦绣有些好奇的想要询问真相。
晏淮没有半点隐瞒,只是笑着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
“蓝莺儿怀孕了,我让她先离开谢府,让她藏在了一处谢文清怎么都找不到的地方,今日一,也是我让人特地带蓝莺儿出来,为了引开谢文清。”
晏淮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流露出了几分不怀好意,手上也是慢慢把玩着锦绣软绵绵的小手,等到说完了,他捧起了锦绣的小手,放到嘴边轻轻的吻了一下。
锦绣虽然早就习惯了晏淮亲热的举动,不过还是习惯性的瞪了晏淮一眼,收回了自己的手,又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让蓝莺儿躲起来?”
锦绣有些想不通,让蓝莺儿呆在谢家,和谢文清加深感情,不是更好吗?
晏淮听了锦绣的话,却是没忍住轻弹了一下锦绣的脑袋,笑着说了一句:“你这个小笨蛋,我这么做,自然是为了保住蓝莺儿肚子里的孩子。”
“你的意思是,谢文清知道蓝莺儿怀孕的话,会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流掉?”
锦绣没有反应过来,又是问了一句。
晏淮肯定的点了点头:“他上一世,便是因为孩子的事情和你解除的婚约,自然不会想再第二次掉进这个坑里。”
便是蓝莺儿这个前世的白月光,恐怕也无法让谢文清在这个问题上心软。
毕竟,孩子流了以后还会有,为了一个孩子,冒着失去锦绣的风险,晏淮也是男人,自然也能够想得到谢文清的想法。
而且,蓝莺儿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也不好说,晏淮只有将人放在了他身边,才能够最好的控制住,毕竟,女孩子和男孩子,差别实在太大。若是蓝莺儿所生的是男孩,自然皆大欢喜,依着锦绣家人对她的疼爱,不可能会在谢文清有庶长子的情况下,还将锦绣嫁入谢家。可若是庶长女,依着谢家和夏家的交情,万一谢家再把姿态放低一些,指不定锦绣的父母便忍痛将锦绣嫁过去。毕竟女儿的影响力实在不大。
晏淮不否认自己有想过换子的想法,他既然花了这么长时间为谢文清布了这个局,哪里会让孩子的性别让整个计划功亏一篑。
“可那个孩子,若是生下来了,你就不怕谢文清不认。”
毕竟孩子不是在谢文清身边出生的,而且蓝莺儿和谢文清的事情十分隐蔽,谢文清想要否认,也很容易。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血缘关系的办法,便是滴血认亲,宫里的太医也早已经说过,这个方法,不能够作为证明亲属关系的依据,也就是民间底层百姓还相信,他们这些世家,都是不相信的。
晏淮见锦绣一脸忧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轻声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让他无法否认。”
锦绣看着晏淮一脸自信的样子,再次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而晏淮见到锦绣这副好像嫌弃他的样子,没忍住,伸手捏了捏锦绣的脸蛋,轻声道:“你相公既然找了蓝莺儿做这事,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而且蓝莺儿前世能够在谢文清的后院里独占鳌头,自有她的过人之处,或者至少说,她对付谢文清,肯定是有她的一套办法。”
甚至,在让蓝莺儿替他效命后,对于谢文清,晏淮根本就没有再花过太大的心思。
谢文清在上元节那一日后,的确是收了不少的心,也不再派人去找蓝莺儿。
或许,上元节那一日因为蓝莺儿而忽略锦绣引得锦绣家人不满的事情,也给他提了一个醒,至少如今谁最重要,他必须得专心一志。
于是,上元节之后,谢文清到勇诚伯府也开始频繁了起来,每次上门,手上也都不会空着,即使明知道不可能见到锦绣,却也会准备锦绣喜欢的礼物,让柳氏转交,也会陪着柳氏和兰姨太太说话。
一时之间,谢文清在锦绣家里的印象也很快回来了,除了略有几分纠结的陈仪,以及知晓内情的夏靖铭态度上依然有些冷淡,其他人,对谢文清都表现的十分热情。
随着新的一年一天一天的过去,陈仪的肚子也越来越大。
陈仪这一胎,怀的挺稳,虽然怀孕期间怀孕的反应没有断过,但也没有出过任何意外,甚至连安胎药都只吃过一回,便顺顺当当在预期的日子发动。
用了半个晚上的时间,平平安安生下了二房的嫡长孙。
陈仪的预产期很好,四月份,天气不是很冷,可也没有完全热起来,也适合做月子。锦绣自从有了小侄子,一天三趟的往夏靖铭他们家的院子跑去,兴奋的不行。
新生命的到来,总归是让人欣喜的,二房这段日子,一直喜气洋洋,而兰姨太太,更是针线不断,连夜为自己这个曾孙子赶制出了一套婴儿的小衣。
勇诚伯对于这个新生命的到来,听闻后虽然有高兴,可也不至于兴奋,毕竟在这个孩子前头,他也已经有了曾孙子了。
勇诚伯为了讨好兰姨太太,倒是有提议过想给这个曾孙子取个名字,兰姨太太闻言,当即便不留情面的回绝了。先且不说勇诚伯肚中没啥墨水,单单说着孩子有举人父亲,进士祖父,兰姨太太也一点都不想让勇诚伯来给这个孩子取名字。
虽然名字不是勇诚伯取得,不过这孩子的排名还是随了府里,勇诚伯府这一辈,孩子是从景字开始排,最后夏立齐在夏靖铭和陈仪的请求下,大笔一挥,给这个孩子取名为夏景礼。名字挺中规中矩,但小孩子,名字也不用太显贵。
二房众人都表示很满意,锦绣私底下给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李子,只因为陈仪在怀孕期间,最爱吃的,便是用李子腌制成的酸梅,而这孩子哭起来一张脸皱巴巴的,瞧着也很想被腌制过的李子。
柳氏虽然说着锦绣胡闹,但最后夏景礼这李子的小名,还是被叫了起来。
陈仪和夏靖铭疼爱锦绣,也由着锦绣胡闹,最后还是柳氏笑着点了点锦绣的脑袋,直道:“你这孩子就胡闹吧,以后你侄子长大了,还不得怨你。”
“才不会呢!”
锦绣笑嘻嘻的捏着奶娃娃的小手,得意洋洋道:“我给小李子取得名字多可爱,多好听啊!”
陈仪生下小李子后,锦绣家里的亲戚,在第二日也都送了礼物过来,当然因着是第二日送来,也都是一些亲近的亲属来送礼,譬如陈仪的娘家,柳氏的娘家,还有谢家。
谢家是谢文清带来了礼物,礼物准备的很精心,不贵重,都是一些孕妇做月子时候可以吃的补品以及小孩子的衣物佩饰。可越是这样的礼物,越能够看得出其中的心意。
谢文清此举,自然再次为他和谢家刷新了好感度,便是近些日子对着谢文清一直都淡淡的夏靖铭和陈仪,也是难得语气和气的与谢文清说了一会儿话。
不过,在送走谢文清后,夏靖铭脸上的笑容瞬间便落了下来,他的妻子陈仪已经生下了孩子,而据晏淮所言,谢文清的那个女人所怀的孩子预产期,与陈仪十分相近,恐怕也是在这几日功夫的事情了。
他心里既有些急切,有一些不敢去揭开这个真相。
夏靖铭虽然心中已经有所预感晏淮很快便会来找到,不过却没有想到,晏淮在谢文清送了礼的这一日晚上,便找上了他。
晏淮带着夏靖铭来到了京中一处小小的民居内,并没有带他进了这处民宅,而是敲响了边上一处人家。
那户人家看到站在门外的晏淮和夏靖铭时,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连声道:“公子,您又来了!”
晏淮点了点头,从身上拿了一些碎银递给了那个开门人。
而开门人欣喜的接过了那些碎银,连忙带着晏淮和夏靖铭来到了后院靠近边上民居的一堵墙边,轻声道:“那位娘子就是住在这边的一间屋子里,她刚生下孩子,这几日,没到晚间,总能听到婴儿啼哭声。”
正说着,墙的另一头便响起了婴儿稚嫩的哭声,而后便是妇人轻柔哄着婴儿的声音响了起来。
晏淮的目光落在了夏靖铭的紧握成了拳头的手上,冲着领路的那人摆了摆手,开口道:“我们在这里站会儿,你不必管着。”
“好,好,公子,那我先走了。”
那人既得了好处,又听得吩咐,自然没有逗留,很快便离开了。
晏淮的目光从那人离开的背影收回,看着夏靖铭轻声道:“那女人叫蓝莺儿,比大嫂早两日生产,也是一个男孩。”
晏淮的话一落下,夏靖铭的背便绷得紧紧的,十分僵硬。他的目光透过那堵墙,听得那一阵又一阵的额婴儿啼哭声,心情十分复杂。
已经知道真相,和亲眼所见、亲儿所听,的确是有差距。
可是,夏靖铭站了好一会儿后,还是开口说了一句:“这女人和孩子并不能证明什么,并不能够证明,谢文清辜负了锦绣。”
夏靖铭心里也已经相信了,可仍然有一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想法,他也是有些想不通,这些日子以来,或者说这些年来,谢文清对于锦绣的在乎与珍视,对于他们一家的殷勤讨好,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一时之间,实在是难以接受谢文清这般巨大的形象转变。
晏淮闻言,脸上神色未变,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冲夏靖铭轻声道:“大哥说的没错,这个女人和这个孩子,并不能够证明什么,我也不会只是这两个人,便定要说谢文清对不起锦绣。今日带大哥来,只是想先让大哥看看,我并不是在骗大哥,免得大哥心急了。大哥再等些时候,我一定会让大哥看到谢文清无法抵赖的场面。”
夏靖铭也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而晏淮依然温和的笑着,他从身上拿出了一个细细长长的盒子,笑着递给了夏靖铭,轻声道:“听说大哥大嫂喜得贵子,我这身份,毕竟不方便上门去探望,不过这份礼物,还请大哥收下。”
“是什么?”
夏靖铭并未伸手去接,只是看着。
晏淮也不以为意,将手中的盒子再往夏靖铭的方向移了移,笑道:“是一个长命锁,我请大师开过光,并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
说着,晏淮主动打开了给夏靖铭看。
夏靖铭看了一眼,里边的确是放了一个十分精致的长命锁,他其实是想要拒绝的,可是看着晏淮脸上温和甚至是有些殷勤的笑容,最终只是伸手接下了。
夏靖铭收下的时候,告诉自己的其实是,毕竟对方是王爷,自己若是拒绝的太狠,得罪了就不好了。锁收着,给不给孩子戴,那是另一回事情。
而晏淮在看到夏靖铭收下后,脸上笑容加深。
夏靖铭拿着晏淮所赠的长命锁回到家里的时候,陈仪正抱着刚吃完奶娘奶水的小李子哄着。
小李子虽然闭着眼睛,可这几日养下来,倒不像是刚出生时候那般皱巴巴,虽然皮肤还是有些红通通,五官也都挤在一块儿,可看着还是很可爱。
陈仪并不知道夏靖铭这么晚出去是做什么,但她对丈夫十分信任,看到夏靖铭回来,也只是笑着说了一句:“回来了!”
夏靖铭点了点头,沉默的走到了床边,在陈仪边上坐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捧了一下自己孩子的柔软的脸蛋。
陈仪看见了,也笑了。
而在这个时候,夏靖铭却突然晏淮所赠之物从身上拿了出来,打开了那个盒子,从里边取出了长命锁,犹豫了一下,挂到了小李子身上。
“这是……”
陈仪有些奇怪的看向了那个长命锁,疑问的看着夏靖铭。
这把长命锁,打造的十分精致,用的是赤金和白银,工艺十分精巧,陈仪伸手拿起看了,竟然还在上边看到了内造的痕迹。陈仪自然知晓,依着夏家的地位,是根本无法接触到内造之物,夏靖铭这把锁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夏靖铭轻轻叹了一口气,对陈仪轻声道:“方才我是去见燕亲王了,这把锁,也是他给我们儿子的。”
“燕亲王……”
陈仪微微一愣,想了想轻声问道:“他找你何事?”
“他带我去见了谢文清的那个女人……和他们的儿子。”
夏靖铭嘴角扯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而陈仪脸上的神色错愕,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说,谢文清真的瞒着咱们家有了庶长子……”
陈仪因为紧张,几乎能够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夏靖铭垂下眼睑,又是点了点头,可他却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最后说了一句:“谢文清既然做出了这般事情,锦绣定然不能够嫁给他这样的人,但事情究竟如何处理,还要再等等,你也莫漏了口风。”
“要等到什么时候,爹娘知道,会不会接受不了?”
陈仪虽然才嫁入夏家一年,却清楚自家和谢家的关系,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姻亲关系。
“接受不了,也必须得接受。此事不是我们对不起谢家,而是谢文清对不起锦绣。”夏靖铭再次深深叹了一口气。
陈仪没有再说话,拍了拍已经哄睡下的孩子,开口冲着外边吩咐了一声,让奶娘抱走了孩子后,对夏靖铭轻声道:“时辰也不早了,咱们歇下吧!”
夏靖铭依然沉默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唤人,自己亲自将屋里的蜡烛吹灭了,躺回了床上。
陈仪躺在床上,看着因为视线渐渐适合了环境而变得清晰的床顶,脑海里,却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谢文清和锦绣的婚约不可能再继续,而燕亲王又一直表现的对锦绣十分钟情,并且听着夏靖铭先前的意思,仿佛还要娶锦绣……那么,他们家这是要出一位亲王妃吗?
陈仪被自己脑中灵光一闪的这个念头搅得瞬间睡意全无。
当然,陈仪会被这个念头弄得睡意全无,倒并不是因为她攀龙附凤,欣喜于有一个可能会当王妃的小姑子,她是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家这样的家世,锦绣的身份,其实应该是连当侧妃都很勉强的……
而陈仪也很快想到了一个事情,那便是京城里纷纷扬扬的燕亲王克妻之说。
陈仪可没有跟锦绣一家一般,之前都是呆在上川,她一直呆在京里,每一回,即将被定为燕亲王妃的世家小姐出事,总能够被闹得纷纷扬扬,陈仪甚至还亲眼见到过其中一个小姐出事的场景……
只是因为这些年来,燕亲王主动跟当今圣上请了旨,宫里也停了给燕亲王指妃的念头,所以失态才平息下去。所以陈仪才会没有想到。
可这一想起来,就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她脑子里一会儿是那些小姐出事的传闻,一会儿则是燕亲王对锦绣深情的摸样,与锦绣提起晏淮时,明显便不是无意的害羞模样,反反复复闹闹腾腾了大半夜,连心里存着事儿的夏靖铭都睡着了,她也没有进入梦想,直至天刚蒙蒙亮,方才合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