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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败绿斑是尸体腐败的早期现象,它是腐败气体中的硫化氢与血红蛋白结合后,在皮肤上呈现的污绿色斑块。一般来说,陆地上的尸体在各个季节的早期腐败时间都不同:盛夏季节约在死后12小时以后出现绿斑,春秋季节约在死后24~48小时出现,冬天约在死后72~120小时出现。”小陈说,“现在虽然是初春,但气温与冬天相差无几,仍可归入冬天的范畴之内,所以我们判断尸体死亡时间在五天之内。”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敢肯定:这是王大海他们干的坏事。”马老三嘴唇哆嗦着,“难怪他们死活要搬走,原来心里有鬼!”
“是不是他们干的,我们自然会调查清楚。”小陈说,“不过,杀了人后急于搬走,并闹得到处沸沸扬扬,如果换成是你,你会不会这样干?”
马老三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老毕拧亮手电,在夹缝中细细搜寻,很快,他就有了新的收获:在夹缝中的地板上发现了一只干瘪的蛾子,而在离尸袋不远的夹缝角落里,他找到了一小撮灰白色的物质。
老毕小心地把那一小撮灰白色的东西收拢起来,拿到鼻前嗅了嗅。
“毕老,这好像是烟灰吧?”小陈问。
“嗯,根据我的嗅觉判断,这应该是云烟的烟灰。”
“这是否说明,嫌疑人在砌这道墙壁时,是一边干活一边抽烟,烟灰是偶尔掉进去的?”
“正是这样。”老毕从地上拿起一块砖头,指着上面干了的水泥说,“不过,这里有一个奇怪的现象让我很困惑。”
“你是说水泥干巴的状况和尸体的腐败程度不相符?”小陈的思绪豁然开朗。
“是的,我觉得尸体放在这里的时间比理论上分析的要长得多,这是一种奇怪的现象。”老毕说,“小陈,咱们可能遇到了一个很有挑战性的案子。”
“是呀,这具尸体真让人费解。”小陈看了一眼旁边的尸袋说道。
“还有那个神秘的女子哭声,我到现在仍没理出一点头绪。”老毕摇了摇头,在房间里踱起步来,“哭声和尸体之间,看似无关,实则有关,你觉得它们有没有必然联系呢?”
“哭声是因,女尸是果,因为哭声出现,所以咱们来到这里发现了女尸,我觉得这之间肯定有一定联系。”小陈说。
“嗯,有道理。”老毕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法医和几个刑警匆匆赶到了。
当天,尸体被运回了市局尸检中心,经过解剖和检测,法医很快提供了尸检的相关情况:死者年龄在二十五岁到二十七岁之间,身高165厘米左右,颈部有明显勒痕,死亡时间大概在四个月前。
“她在四个月前就已经死亡了?”小陈不禁叫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老毕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令人难以捉摸。
墙内裸尸案像一场规模宏大的寒流,气势汹汹地袭击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寒流”所过之处,人们无不感到战栗和恐慌。
由于发现尸体的这天是3月12日,所以裸尸案被警方命名为“3·12”专案。
市局领导高度重视这一案子,局党组专门召开扩大会议,认真听取了老毕的案情报告。
“今年是我市创建文明标兵城市的开局之年,治安管理工作至关重要,市委、市政府领导一再要求我们加强安保工作。现在,这个案子已经引起了广大市民的热议和恐慌,我们一定要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不惜一切代价侦破此案,还城市一片晴空,还市民一份安宁。”局长王斌神情严峻,语气严肃地说。
“我建议从现在开始,成立‘3·12’专案组,组长由毕麦斯同志担任,专案组成员在全市警力范围内挑选。”主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刘海军随即作出工作部署。
扩大会议结束后,“3·12”专案组的组建工作随即展开。老毕思考了一下,拨通了东城公安分局局长朱大安的电话。
“毕老,有何吩咐?”朱大安说,“你不会是要我参加专案组吧?如果要我参加,我二话不说,马上背着铺盖包去找你报到。”
“我哪敢劳你朱局长的大驾?”老毕说,“把你手下的江涛和小黎借来就行了,等抓到凶手,保证原人奉还。”
“我就知道你一直惦记着我这两员得力干将,好吧,我马上通知他们去专案组报到。”朱大安爽快答应了。
晚上,在老毕的主持下,专案组召开了第一次案情讨论会。
法医介绍了裸体女尸的相关情况后,专案组成员都感到不可思议。
“这个问题,之前我和毕老已经讨论过,我觉得在低温的环境条件下,尸体可以暂缓腐败,但四个月之后尸体还基本保持完好,这太不可思议了。”小陈率先发言。
“我同意陈冉的意见。”短发、大眼的女警小黎说,“尸体的腐败一般要经过腹部膨胀、腐败绿斑、口鼻流出血水、腐败血管网、腐败水泡、腐败巨人观、软组织液化等一系列过程,裸体女尸表面只出现个别绿斑现象,说明腐败还处于早期时段,死亡时间应该不会超过几天。”
&nb的环境,是尸体腐败发展的适合条件,在这种环境下尸体腐败最快。”江涛提醒说,“但有两种环境条件,尸体的腐败可以变慢甚至停止。”
&的高温,”小黎说,“没错,这两种环境条件下腐败是可以变慢或停止,但咱们市的温度符合这两种情况吗?”
“今年冬天,全省都出现了较严重的冬干天气,而且气温明显比往年冬天偏低。”江涛说,“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尸体延缓腐败不是没有可能。”
“小黎,你赶紧给市气象局打个电话,请他们帮助提供近四个月来的降雨量、气温、湿度和风向风速。”老毕吸了一口烟说,“这个问题咱们暂且不争了,还是再听听法医的尸检分析吧。”
“我从死者的阴道里,还提取到了男人的精斑,初步可以判定,这些精斑在死者生前应该是以液态形式存在的,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形成了固态的斑点。”法医说。
“精斑的发现是否说明,死者生前曾遭受过性侵害?”小陈说,“我认为这极有可能是一起****杀人案,施暴者在实施****之后,担心受害人报警,于是残忍将其杀害,并埋尸墙内毁尸灭迹,企图逃避法律的惩罚。”
“有道理!死者颈部有勒痕,两眼大睁,说明她是被勒住颈部后窒息而亡,而且很可能是凶手在实施****过程中便将其杀害了。”江涛也表示同意。
老毕沉思不语,半晌他转头问法医:“除了颈部勒痕,死者身上还有哪些地方有伤?”
“从尸体组织来看,死者身上还有多处瘀青和抓痕,不过由于死亡时间太久,这些伤痕都不太明显了。”法医说。
“这说明死者生前遭受性侵害时,曾经进行过激烈反抗,这些痕迹,便是施暴者在死者反抗过程中制造的。”小陈说,“我认为,房东马老三有可能是这起凶案的制造者。”
“当然,目前情况下马老三难逃嫌疑,不过,瘀青痕迹可以理解为嫌疑人所为,但抓痕又作何解释呢?”老毕吸了一口烟说,“一个男人在和女人扭打时,一般不可能用手抓挠对方,除非是女人和女人打架,才有可能在死者身上留下抓痕。”
“你的意思是说,现场有一男一女两个凶手?”小陈和江涛都有些惊讶。
“嗯。”老毕点了点头,“我认为至少有一个女人在场。”
“那……”在场的警察都困惑不解了。
“毕老,你需要的气象数据我已经要回来了。”几分钟后,小黎拿着一份资料匆匆走进了会议室。
“这组气象数据对我们解释尸体为何没有严重腐败很重要。”老毕看过资料后说,“我认为江涛的分析有道理,大家看看气象资料就知道了,前四个月的平均气温不足6c,而且湿度很小,风速相对较大,这种干燥的气候环境完全有可能延缓尸体腐败。”
“是的,从肌肉组织的状态来看的确如此。”法医补充道,“在温度较低,湿度一直维持很小的情况下,死者除了内脏腐烂变质外,其外部的肌肉组织会大部保持完好。”
“嗯,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尸体是置于密封的墙体之内。”老毕分析说,“尸体分解主要依靠细菌,当墙体内的氧气耗尽之后,墙内就成为一个类似真空的环境,这时细菌无法生存,尸体的分解便基本停止了,这就是为什么尸体四个月后仍保持基本完好的主要原因。”
“你分析得太好了!”法医赞同地点了点头,“我还对你现场采集的那只蛾子进行了检验,认定它死亡的时间在几个月以上,这同时也证明了死者的死亡时间相对较长。”
“现在尸检情况已经明了,下一步是弄清死者的身份,只有身份确定了,才能围绕死者生前的关系网进行摸排。”老毕最后进行了总结,并给每个专案组成员具体分配了任务。
案情讨论结束后,老毕和小陈一起,准备去连夜审问房东马老三。
不过,当他们推开看守室的门时,发现马老三坐在地上,他衣冠不整,嘿嘿傻笑,表情十分怪异。
老毕和小陈对望一眼,脸色不由得大变。
几经辗转,江涛和小黎终于联系上了王大海夫妇。
从小楼搬出去后,王大海夫妇四处打探,很快租到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并把家安了进去。
听说曾经租住的屋里发现了裸体女尸,王大海和李小曼都十分震惊。
“我一直觉得那间屋不正常。”李小曼脸色苍白,“每次我一走进去,都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是吗?”小黎说,“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一走进去,就感觉不舒服。”李小曼有些庆幸,“幸亏我们搬出来了,否则以后我妈来住,不知道有多恐怖。”
“那间小卧室,是给你妈妈准备的吗?”
“是的,我们之所以租了一个套二的房子,就是考虑以后她怀孕、生孩子后,她妈来照顾有地方住。”王大海说,“看来我们要感谢那个哭声,否则与死尸住在一起,那该多恐怖啊!”
“你们只在房间里住过一晚?”江涛问。
“准确地说,我们是在房间里坐了一个晚上。”王大海有些自嘲地说,“那可是我的新婚之夜啊,结果我被扰得灰头土脸,第二天还差点跟房东干了一架。”
“那套房的墙壁是你们自己粉刷的吧?在刷墙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现小卧室的那堵墙壁有异常?”
“是我们自己粉刷的,当时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江涛和小黎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所以然,两人只好回到市局,刚刚坐下,便接到了小陈发来的短信:“我们在马老三家里发现了情况……”
原来,昨晚老毕和小陈准备夜审马老三,不过他们走进看守室时发现马老三神志不清,鼻涕口水糊了一脸。
“兰兰,我对不起你,你不要吓我啊,我以后给你当牛作马……”他满口胡言乱语。
“马老三,兰兰是谁?”小陈严肃地说,“你不要装神弄鬼,妄图逃过法律制裁。”
“嘿嘿,兰兰就是我的乖乖,嘿嘿,我就是兰兰。”马老三嬉皮笑脸,鼻涕混着口水一齐流了下来。
“你这一套我们见多了,请你严肃点,积极配合我们调查!”小陈厉声说。
“算了,看他的样子,精神可能真的出了问题。”老毕摇了摇头,对看守室的警察说,“今晚要特别注意,防止他出现自残行为,明天一早,你们最好请个专家给他看看。”
“毕老,如果马老三真的疯掉,这条重要线索便中断了,下一步怎么办?”小陈问道。
“我认为女尸不会凭空掉下来,死者生前即使不是租房者,也应该与租房者有一定的关系。”老毕说,“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我相信案情总会水落石出。”
“租房的人,只有马老三才清楚,可是现在他已经疯掉了,要找到近几个月来的租房者估计困难很大。”
“上次咱们去找马老三了解李落泪的情况时,他不是拿出过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吗?我估计那里面记载的多是房客的情况,只要找到那个本子顺藤摸瓜,查出受害人的基本信息,这个案子便可以说破获了一半。”老毕胸有成竹地说。
但让老毕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他和小陈赶到马老三家里时,发现那个笔记本已经不翼而飞。
“是不是那天我们走了之后,马老三将笔记本转移了?”小陈翻遍了抽屉,但里面始终没有笔记本的影子。
“不可能,马老三那天当场就被带走了,他后来一直没回来过。”老毕的目光在屋里扫视了一下,“即使本子已经被转移,那也应该没出这间屋子。”
小陈正要继续寻找,老毕摆了摆手,指着有些凌乱的房间说:“上次咱们来找马老三的时候,他屋里是什么样?”
“屋里好像很干净、整洁,”小陈突然意识到什么,他不由得张大了嘴巴,“难道在咱们到来之前,已经有人进屋来翻查过?”
“不错,我想那个笔记本已经被他拿走了。”老毕重重摁灭烟头,“赶紧检查一下所有房间,看能否找到这个人的相关痕迹!”
马老三住的这幢小楼有两层,楼上楼下共四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翻动的痕迹,特别是房间里的桌子,几乎每张桌子的抽屉都被翻找过。
但令人奇怪的是,屋里除了马老三的脚印和指纹外,没有其他人留下的痕迹。
老毕眉头紧锁,他一边吸烟,一边独自向楼顶方向走去。
楼顶是一个小平台,走到二楼楼梯尽头,推开一个虚掩的小门,便来到了小平台上。站在平台上,可以看到周围的一切。
小平台周围的环境比较安静,这一带居住的人们,大多属于拆迁后的安置户,他们早出晚归,白天在城里做各种小生意,傍晚时分才回到家里。
老毕的目光在平台上细细搜寻,很快,他在平台一侧的边沿上发现了两个泥印,并在附近找到了一小块掉落的泥土。
顺着泥印,老毕向楼下看去,他的脸色一下变了。
“楼下的窗户没有撬动痕迹,看来不是从下面进来的。”小陈检查完下面的房屋,也来到了平台上,当他看到平台上的泥印时,也不禁张大了嘴巴。
老毕没有说话,他伸出手,向平台下面指了指。
平台下面是一个小土堆,在土堆上面,有一个新鲜的脚印。
“看到了吧,那个脚印正是他从平台上跳下时蹬出来的。”老毕说,“平台边有攀爬痕迹,还有掉落的泥土,说明他从楼下爬上来后,将鞋上的泥土蹭掉,然后进入下面的房间,拿到笔记本后再原路返回,并从二楼平台跳下。”
两人检查了一下攀爬痕迹和那个土堆上的脚印,然而情况并不乐观,特别是那个脚印显得很奇怪,不太像一般鞋子蹬出来的。
“这是一个有备而来的狡猾家伙。”小陈分析说,“他做这一切的时候,一定是手上戴着手套,脚上则穿着鞋套,所以房间里没有发现泥土和任何痕迹。”
老毕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恢复了平静,他看了看周围安静的环境说:“不过他虽然狡猾,但总算露出了一点狐狸尾巴。”
“这个偷笔记本的人一定有重大嫌疑。”小陈说,“下一步怎么办?”
“让另一个受害人重见天日。”老毕说着,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