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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中转站在出小区不远的一个菜市场边,是用红砖垒起的一尺多高围墙围成的空地,上面堆积了很高的垃圾,周围邻接着一栋居民楼和一所初级中学。在太阳光的作用下,里面发出一阵阵令人恶心的臭味。垃圾堆周围阴暗的地方,飞舞着密集的蚊蝇。
林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那个垃圾塑料袋,袋口上果然有一个很小的装置,由热敏元件和开关器件构成。拎着塑料袋,林栗回到林晓婷的住房,进入浴室。
浴室比较大,大约有8平方米的面积,有浴缸,坐在里面泡澡应当很舒服。浴室地面是地毯,比较干净。室内装潢不错,很温馨的感觉。墙壁上的色调较淡、较冷,感觉上较为通风,视觉上能产生一种空间扩大的效果。一个8升的热水器悬挂在东面的墙壁上,对面窗户旁边安着一个日本进口的排气扇,煤气罐置放在一个小型缓冲间。林栗试着开了开排气扇,一切运转如常。排气扇的开关是由湿度感应器装置来控制,同时还有一个可以设计延迟排气扇关闭的程序,令你离开浴室后排气扇仍然运行一段时间。
“排气扇当时有开吗?”林栗问道。
“没有。”
“你确定没有开吗?”
“我发现时朱樱梅倒在浴缸里,排气扇是关着的。”
“你认为朱樱梅淋浴时会开排气扇吗?”
“会的。我咛嘱过她,用煤气洗澡时要注意安全。”林晓婷说道,“不过,那晚她喝了酒,会不会因此忘了开就不清楚了。”
“朱樱梅当晚喝了酒吗?”
“是的,她喝了不少。”
x的嫌疑第七章不明塑料袋“她有醉意了吧?”
“是的,她说她喝酒不行,一喝酒就头疼。她当时要回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林栗低下头沉思,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林法医,你说,这件案子我的嫌疑能洗清吗?”
林栗摇了摇头,“对不起,如果你说的是真实的,目前我一时无法帮你。”
林栗说这话时无意瞧了林晓婷一眼,发觉她把脸扭向另一边。
林栗大失所望地从林晓婷的住处出来。事情的结果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可以肯定,林晓婷拿出的银项链不是在朱樱梅尸体上留下痕迹的那条。原来那条银项链经过热水浸泡、酸洗、氧化,表面会有黑色物质存在,即使把表面的黑色物质去掉,在质感和色泽上也绝不会与新买来的一样。当然,林晓婷说的也有道理,心爱的人送给的礼物她绝不会随便送给别人,一定会小心翼翼保存好。可是,对于他来说,如果找不着朱樱梅尸体上的那条银项链,他的推断便不能让别人信服。如果朱樱梅尸体上真的没有一条银项链,这一切都将变得不可思议。要么是林晓婷在撒谎,要么是有些物证没找到。
对了,那个塑料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林晓婷的浴室里呢?如果不是从室外吹进来的话,按正常的现象来看,似乎洗澡时没必要带着一个特殊的塑料袋。
林晓婷说话的时候,一直不敢正视他,她心里是不是隐藏着什么心事?他仔细搜索浴室后,觉得一氧化碳的来源很可疑,它可能不是来自煤气不完全燃烧的结果。但如果一氧化碳另有来源的话,绝不会来自外面,这已经是七楼,相邻的房间没有住人,下水道则几乎不可能。那么,真正可疑的就是那个塑料袋。假设,朱樱梅突然打开水龙头,高水温产生的水汽触动那个事先隐藏在一旁的塑料袋,受热的热敏元件触发开关打开事先封闭的袋口,如果塑料袋内装着的正是满满的一氧化碳气体,可想而知,那一瞬间……
林栗震惊了,为他突然涌出的这么一个想法。但事实上,也只有这种现象才能解释朱樱梅的死。可是,要怎样证明他这种想法是对的呢?
虽然胜诉了,但是,林栗的推断给严晓春带来一个新的困惑:既然弟弟可能是被他人谋害,那么凶手会是谁呢?凶手的动机是谋财害命吗?弟弟以前赚的钱已全部交给她缴学费和作生活费,这几年赚的钱也悉数买了保险,如果这个人真的对弟弟熟悉,绝对不会打谋财害命的主意,因为凶手除了害掉一条性命之外可能得不到一分钱。情杀吗?这更是子虚乌有的事,自从毁容之后,弟弟完全断绝了与外人的来往,更别说与异性来往。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仇杀了。可是,与弟弟结仇的会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恨到要夺去他的生命呢?根据弟弟生前留下的纸条内容以及买保险的动机分析,弟弟显然有****骗保的倾向。可是,林栗认为这与他们对现场分析的结果不符。是弟弟雇人杀自己吗?有谁会愿意冒着坐牢甚至枪毙的风险帮忙杀掉弟弟呢?况且弟弟也出不起雇凶的大价钱。而且,为了姐姐,弟弟真的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吗?
会不会有其他原因导致弟弟遇害了呢?
严晓春的头脑乱成一团麻。为了解开这些心结,严晓春决心去一次墉湖镇乌山北岭南边的朝阳庄。峡谷庄的土质遭到严重破坏之后,在镇政府的安排下,峡谷庄的村民集体搬迁到了朝阳庄。朝阳庄的村长严开顺是父亲生前很要好的朋友,从他的嘴里一定能打听到弟弟这几年的生活情况。
近段时间,刘伟几乎每天都开着车来找她,抱来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花放在门口。每当她出门上班,看到门口放着的一大束红红的玫瑰花时,她都会把地上的玫瑰花抱进来,小心翼翼地放进花瓶里。她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因为她接受了刘伟,而是玫瑰花融入了她某种情感,使她想起过去的一段岁月。
这得追溯到严晓春读高中的时候。
父母亲出事后,为了她的学费,弟弟弃学下井。为了减轻弟弟的负担,每到节假日,她会选择到花店批发几捆玫瑰花,然后抱着花到年轻人多的热闹场所比如电影院或者公园去卖。
每当挂在西边的太阳沉入幢幢高楼的后头,街灯齐刷刷地亮起来时,严晓春会提着一大篮玫瑰花出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在公园或在电影院门口,她常常不失时机地走到手挽手的情侣面前,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将手中的花递到陶醉在喜悦之中的男士面前,“先生,买一枝玫瑰花吧。”
大多数时候,她提去的玫瑰花会销售一空。偶尔运气不好卖不完的时候,她会把剩下的花抱回到自己的宿舍,放在宿舍前面的花坛里精心养护着。一旦怒放的花瓣开始枯萎,边缘呈现出浅浅的黄褐色,看上去像犯了瞌睡,她的心情便会很不好受,如同玫瑰花的生命力受到了不公正的摧残一样。那时,她会在心中暗暗祈祷道:花儿呀,你可别枯萎,千万别枯萎啊!
有一天,为了卖掉最后几枝玫瑰花,严晓春跟着一个时髦女郎走过了整整一条步行街。在她的记忆里,这是她看过的柚木市最漂亮的年轻女子。深色纯棉上衣衬托着苗条的身材,紧身带点褶皱的款式,既突出丰满的胸部又显出妖娆腰身,白色磨破牛仔裤张扬着叛逆不羁的个性。年轻女子戴着一副棕色的墨镜,打着惹人注目的红色雨伞。当时刮着风,雨瓢泼而下,她瘦小的身子淹没在黄色的塑料雨衣里,一阵又一阵地战栗。一直对她怒目而视的时髦女郎在转过一个街口时故意踢了她一脚,严晓春忍着痛,坚定不移地重复着一句话:
“小姐,你这么漂亮,手里拿着花就更漂亮啦!买几枝吧!”
她的声音那么微弱,微弱得几乎自己也听不到,天知道时髦女郎有没有听见。但严晓春坚信自己这么做一定会有效,因为快走完整条步行街时,一辆黑色的小车向着时髦女郎的方向开来,时髦女郎终于停下脚步。
“给你,请别缠着我!”
然后,时髦女郎给了严晓春20元钱,却没要她手中一枝花,而是迅速转身钻进停在一旁的黑色小车内。
只要一想起这件事,严晓春心里便会油然升起一股对那个时髦女郎的感激之情,并期待着能再次遇见那个时髦女郎,好向她说声“谢谢”。后来,她打听到,买花的年轻女子被大家称为玫瑰女郎,因为她长得像玫瑰花一样惹人喜爱。
现在每天看到刘伟放在她宿舍门口的玫瑰花时,她就会想起过去那段特殊的卖花经历,同时会想起玫瑰女郎。
同时,她害怕看到刘伟炽烈执着的目光,担心自己的一时心软会把刘伟伤害得更深。但当刘伟怀着失望的心情离开她的宿舍门口,她又会感到怅然,打开门,在刘伟停留过的地方呆呆地站一会儿。
这天,严晓春回到宿舍,看到刘伟仍然一如既往地手捧着玫瑰花站在门口时,她冲过去,发出一声神经质的叫喊:“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之后,她迅速从他手中抢过玫瑰花扔在地上,用脚狠狠踩了几下,冲进屋,砰地关上门,捧着脸,大哭起来。
刘伟被严晓春莫名其妙的行为吓得傻傻地站在那儿。当他有所意识的时候,严晓春已在他面前消失。
过了很久很久,刘伟转身钻进驾驶室,开着车回去了。
严晓春无力地坐在床上,心一阵阵绞痛,当初要不认识刘伟该多好,命运有意要捉弄她似的,让她处处不顺心。这种令人烦恼的日子何时才结束啊?
第二天,严晓春没有出去,也不想出去,她已经决定好了,为了避免见到刘伟,她决定离开海滨,回到老家柚木市找一份工作。
严晓春提着行李,刚刚走出门口,忽然想起林栗那天和她说过的话,于是转身,将手中的行李哐当一声丢在床上。在她离开滨海之前,她得去明星司法鉴定中心看望沈乐琪老师,这是她答应林栗要做的一件事。
严晓春换了一身自己用心编织的毛线套装。这个套装的风格仿照苗族舞蹈少女穿的节日盛装,再经过改编而成,是她所有衣服中最令人注目的一件。虽然毛线质量一般,但里面的一针一线,每个图案的设计,都倾注了她的才华和心血。当她穿着它出现在街头上时,有很多行人向她投来赞叹的目光。和那些华丽的服装比,这件衣服显得独树一帜。
之后,严晓春买了几斤水果,用塑料袋提着来到沈乐琪老师的家。
当严晓春说她是那个接受资助的女大学生时,沈乐琪老师感到非常激动,连忙接过严晓春手里的东西,端出茶水、点心和水果招待她。
“孩子啊,我那时看到你身子瘦得不行,现在却长得漂漂亮亮,水灵灵的,要不是你的自我介绍,我简直不敢相信。”沈老师眼内涌出一滴泪花,“那年,我去峡谷庄,看到你家凄惨的情景,我回到滨海市后眼泪流了好几天。当我知道你是墉湖镇最优秀的学生时,我就有了一定要资助你读完大学的念头。没想到你果然争气,考取了北京大学,也算老师资助的钱发挥了用途。”
严晓春被沈老师的一番话深深感动。难怪林栗要骗她,这么好的老师,有哪个学生会不喜欢不爱戴呢?
“我应当早来答谢沈老师的,今天,我特来向沈老师说声‘对不起’。”严晓春说着,居然动了真情,紧接着扑通跪了下去,“请求沈老师原谅我这个不懂事的孩子。”
“别……别……别这样。”沈老师见状,连忙扶起严晓春,“你来了就好。”
待严晓春坐定后,沈老师问道:“你在什么地方工作?”
严晓春一愣,接着说道,“我在一家外贸公司工作,今天轮休。上次在路上遇到林法医,从他那儿打听到您的消息,才知道您住在这儿。”
“有男朋友了吗?”沈乐琪笑呵呵地问道。
“没有。”严晓春小心地说道,“参加工作才不久,一时没顾上谈朋友呢。”
“那可不行,个人问题很重要。女人啊,青春一过就贬值了,现在大城里剩女很多,就是因为年轻时只顾着工作和事业,年纪大了才着急。所以,有合适的目标,就得抓住时机。”
“是,沈老师说得对。”严晓春脸一红。
当她抬起头时,注意到对面墙上挂着一幅放大的全家福像。左边是沈老师的爱人,右边是沈老师,中间那个很清秀的少女应当是沈老师的独生女儿沈梅。
“我家沈梅是在从你们墉湖镇回来的路上出了事。”沈老师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过去,我从没对外人流过一滴眼泪,也没向外人谈及过我女儿的事。这件事一直压在我的胸口,让我觉得很闷。”
严晓春预感到沈老师好像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沈老师,沈梅姐姐的事我在柚木听到一些传闻,说她在墉湖镇的采访行为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有人曾经暗地里派人阻止她去墉湖镇。但是,她还是去了,结果后来发生了车祸。这事在我们那儿造成极大的影响,说什么的都有。”
“你听到什么议论了?”
“主要的言论是说沈梅姐姐拿到了对某官员与煤矿老板互相勾结的不利证据,为了阻止她,后来……”
“事情过去这么久,我也不指望这件事会有什么结果。2年来,我跑了很多部门,但都说这是一次偶发事故。唯一在场的人变成了植物人,公安部门也就结案了。没有新的证据补充,他们爱莫能助。”沈老师眼圈发红道。
“沈梅姐姐当时什么也没有留下吗?”
“没有。当我赶到现场时,只有一架照相机,可照相机中的相片全被删了,她随身带的录音笔以及采访资料也统统不见了。警方说,他们到达出事地点对现场仔细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现我所说的资料。我说一定是有人趁警方到达之前,拿走了那些材料,警方却说,如果真的是有人拿走了,他们会负责追回来。后来我多次追问柚木市警方,他们每次都说在查。时间一久,我的心也就渐渐淡了。”沈乐琪叹一口气道,“我这2年为别人的案件解决过许多问题,却对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的事无可奈何。我一大把年纪,又带着这么多的学生,已没有精力去追查真相了。现在我马上要退休了,有时一想到女儿的事就感到寒心。”
“沈老师,您可以让学生帮忙……”
“晓春,当时我们也派去了法医,但现场的证据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只能说明发生了一次车祸。至于怎么发生的,除了和沈梅同坐在驾驶室的那个男人,谁也不清楚。而那个男人又变成了植物人,在前段时间也死了。唯一的希望是找到当年我女儿手头掌握的资料,看看可能与什么人物有关。可是,这些资料一定已经被他们销毁了,不可能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