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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生虽觉石传云脾气怪异,但其心性淳朴,对叶菩提更是倾心尽力,犹胜亲孙,如今却是这般惨死,暗叹世事难料,皆是不遂人愿居多。他见叶菩提侧身躺在地上,满脸泪水,双眼呆滞,心有不忍,便将其所制穴道解去。
但见叶菩提蓦地起身,直奔前院而去,易生唯恐他有异,便紧紧跟上。却瞧叶菩提捡起一把掉落在地的铁钳,走到敖龙面前,面无神情,猛然将手中铁器扎入敖龙心口,只见敖龙身子一颤,登时毙命。
易生见此,不由得心中大骇,忙上前察看,但瞧得叶菩提双瞳涣散,已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免暗自叹息,心想这黄衫男子虽是死有余辜,然叶菩提此番之变却是令易生始料未及。只见叶菩提忽地向后一仰,栽倒在地。易生发觉他双目紧闭,似是昏厥了过去,便将他扶进木屋,安置其休息。
随后易生找了一处僻静之所将石传云的遗体从简安葬,竖了一块无字的木制碑文。他在墓前稍作祭拜,低声道:“尘世皆苦,解脱是福,石前辈生前为善,死后必能安生九泉,愿前辈能保佑叶兄弟今后化险为夷,光大师门。”易生把敖龙的尸首仔细搜查一番,发现其身上除了些许银两和铜针暗器,便没有了其他事物,当下亦是找了个山谷,将其抛下。
待易生回来之时,发现叶菩提已是坐在院中石凳之上,静静地翻看手中两本青色古书。易生瞧叶菩提虽是神色仍似之前那般冷漠,然脸色气血已是如常,上前问道:“叶兄弟,想必这便是石前辈所说的《天毒心法》吧。”
叶菩提轻声应了一句,却是不答易生的话。易生暗想现下叶菩提思绪未稳,有关他身世诸事还是暂且搁置为好,当即便对其道:“石前辈的遗体我已经埋在木屋之后的一处小丘之上,叶兄弟你收拾一下细软,待我们一起祭拜完石前辈,便动身启程吧。”
叶菩提木然道:“去哪?”
易生道:“我要去一趟金陵,叶兄弟你也随我同去吧。石前辈将你托付于我,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的。”
叶菩提闻言,默不作声,低头不知在想些何事。易生也不愿多言激起他心中悲痛,当下便进屋去了。
之后两人稍作收拾,在石传云墓前短暂停留,便向东南而去。
却说喻琉璃那日别过舞雪之后,径直向西而去,用了几日的光景便走出太行之境,来到一处无名小镇。
她一路上仍是面带紫纱,双目略显空灵,似是在思索着什么。晌午将至,喻琉璃微感腹中饥饿,便在镇上随意找了一家客栈打尖而坐。
她方在店内坐稳,只听客栈二楼之上有人愤愤道:“大哥,你说那‘寒冰堡’究竟与中原武林有多大仇恨,为何三番五次对吾等重下杀手,想我‘淮灵派’本就与她们无挂无碍,如何会残害本门弟子,真是气煞人也!”
喻琉璃闻言,心里“咯噔”一声,暗想:“冤家路窄,到了此地还碰上这帮无知之人。”但听另一人笑道:“二弟,若是你不晓得,我当哥哥的又哪里会知道,要是我知道了你不知道,岂不是显得你比我无知,那我这当哥哥的可就大大的不好了!”
这人话语连珠,说得极快,言语中更是带着一股滑稽之意,令人不禁生笑。然喻琉璃听闻两人中气十足,交谈之际气息充沛,显然是两名内家高手。但闻楼上步音众多,大抵应是坐有十几人的模样。
喻琉璃不愿多生事端,仅是静静端坐,夹菜进食。听闻楼上那人不满道:“也不知为何项师兄的飞鸽传书告知我们来此地,阿武,你们师父可曾说起过此事?”
那阿武恭然道:“回莫师叔,师侄们也仅是照师父吩咐在此地等候两位师叔,并未有言及何事,还请莫师叔稍安勿躁。”
却听另一人嬉笑道:“项师兄向来做事谨慎,二弟又何必多此一问,若是你的心智在项师兄之上,那‘淮灵派’便是你当掌门了不是。可倘若你成了掌门,那我当哥哥的又岂能在你之下,如此一来本门到有了两个掌门,不妥不妥,你说是不是?”
那人微哼一声,虽是气愤难当,但暂且也想不出言语反驳,只得低声叫道:“方林出去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这小子年纪也不小了,还这般贪玩不成?”
楼上其余几人似是对这两人十分尊敬,仅听着他俩自顾自地插科打诨,却是不敢多言半句。喻琉璃心觉好笑,想来这二人身为师叔长,然你一言我一语竟是毫无长辈之风。
不多时,喻琉璃叫来小二,正欲离开,只见门外跌跌撞撞跑进一位青袍少年,口中嘀咕道:“莫怒师叔每逢出行都要我去买糖水,这西北之地哪能和江南相比,真是累煞人了!”
喻琉璃一瞧之下,发现此人便是当日在“聚仙殿”上指证自己杀死淮灵弟子的方林,不由得心头一紧,方想转身离开。可喻琉璃装束异于常人,且面覆紫纱,极易辨认,方林刚进客栈没多久便觉此女子甚是眼熟,细细一想,登时回忆起来。
他瞧喻琉璃急欲离开,当即对楼上众人喊道:“莫师叔!众位师兄快来!害死言师兄和裴师兄的女子就在楼下!”喻琉璃心叫不好,当下身形一转,冲出客栈。
但听头顶之上传来两声叫喊“休走!”,两位身着青袍的中年男子飘然而下,挡住喻琉璃去路。喻琉璃见二人稍有几分相像,然一个面带笑意,而另一个却是满脸怒气,好不怪异。
但听那怒意十足的青袍男子喝道:“方林,你可看清楚了,到底是不是此人?”另一青袍男子却是嬉笑道:“对呀对呀,要是我们错伤了好人,可是有违祖训的大过啊,定是要搞清楚是非黑白才好的,二弟你说是吧?”
方林从客栈奔出,正色道:“弟子绝不会看错的,这女子便是那日用毒纱害死两位师兄的妖女。”喻琉璃闻言,心有不悦,道:“究竟要本姑娘说多少遍,没有杀人便是没有杀,别张口闭口把‘妖女’二字放在嘴边!”方林当即回道:“若是你心中没鬼,为何方才见了我便急着要走?莫喜、莫怒师叔别听她狡辩!”
那满面怒气的青袍男子愤愤道:“在下‘淮灵派’莫喜,姑娘若是现下无事,还请上楼喝口粗茶,待本派掌门来了再作定夺。”却听另一青袍男子笑道:“二弟你这般恶言恶语,哪能算是请?想来这位便是‘寒冰堡’门下的姑娘吧,在下莫怒,前几日听闻姑娘与本门一桩大事有关,我兄弟二人当日不在巨剑峰之上,也不知这事情原委,还望姑娘能上楼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我们。”
喻琉璃冷冷一笑,漠然道:“该说的,那日我在巨剑峰便已说明,是黑是白你们自己领会,真是无趣得紧。”只见她脚下一移,便欲离开。莫喜微哼一声,双掌横划,怒道:“如此便想走么?”
只见他左掌轻抬,右掌急落,犹如骤雨忽至,向喻琉璃身侧打去。莫怒瞧他如此之势,咋舌道:“二弟你怎是这般心急,对个女娃子就使出‘覆雨翻云手’么?”喻琉璃但感他掌风凌厉,招式间隐隐藏有后手,当下不敢硬接,身形一顿,打出三道蓝菱纱,封住他来掌。
莫喜大喝一声“来得好!”,双手蓦地一沉,向外侧翻,一招“雨点绛唇”,顺势将喻琉璃打来蓝纱一打一抓。
喻琉璃袖口被其一扯,只觉身子登时一晃,几近跌倒,忙施展“踏雪诀”,右掌忽动,恍若幽蝶,绕过莫喜掌风,直直向他肋下打去。莫喜识得此乃“寒冰堡”绝学“悲雪凝霜”,心中不敢怠慢,当即使出“覆雨翻云手”中的“云潇雨霁”,左掌内扣,与喻琉璃来掌一抵,右掌斜出,侧击其右肩。
两人双掌相对,只见喻琉璃暗哼一声,微退半步,面有惊色,而莫喜则是稳如泰山,脚步未移,但脸色却是一寒,他蓦地吐出一口寒气,赞道:“‘寒冰堡’的功夫果然非同凡响,我这三十年功力的‘玄阴功’竟也挡不住你的寒劲。”此人无论言语如何,语气之中始终带着一丝怒意,令人听了甚感怪异。
喻琉璃肩受莫喜一掌,只觉右臂一麻,而右掌与之相对,亦是感觉对方内力浑厚,暗暗惊奇:“这人掌力当真不小。”却听一旁的莫怒“嘻嘻”一笑,道:“没想到这女娃子功夫还不弱,二弟看你脸色都青了,先休息片刻,让哥哥我来与她切磋切磋。”喻琉璃闻言,眼神中尽是厌恶之色,不屑道:“原来名门正派的高手都爱使‘车轮战’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莫怒笑道:“女娃子莫生气,我方才说的是切磋,又不是动刀比武取人性命。这何为切磋?就是你我二人比试武功,点到为止,对吧二弟?”莫喜闪到一旁,怒哼一声,当下也不回答,盘腿调息,逼出体内寒气。
但见莫怒左腿跺地,骤然跃起,双腿一阵破风排云之势,向喻琉璃猛然袭来。喻琉璃从未见过此等腿法,不由得心头一惊,身子一仰,急忙向后躲闪。莫怒瞧得喻琉璃轻功精妙,一时间好胜之心大起,落地之时双足轻轻一点,身子登时向前一冲。喻琉璃冷笑一声,左足一搭客栈房壁,犹如一凌波仙子,纤鞋驾尘,蓦地向上而去,翻入客栈楼上。
莫怒亦是身形一转,跃入楼内,笑喊道:“妙哉妙哉!”众人忙奔至客栈之上,只见两人在木桌木凳之间幻化身影,惊得众食客弃碗掷筷,匆匆逃下楼去,一旁的小二只瞧得敢怒不敢言,呆在一旁,唯有一位身着白衫的男子在左上角背对众人而坐,静静喝着一壶碧螺春,似是对身后之事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