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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生轻叩庄门之上的铜环,不多时便有一名女子在里面喊道:“来了来了!”但听“吱”一声,两扇古铜色的大门缓缓而开,门缝之中露出一张俏皮少女的小脸,仔细打量门外六人,道:“请问你们是?”
易生对其抱拳施礼,当下表明来意,道:“姑娘打搅了,在下有位朋友中毒受伤,需要一种名叫‘血色曼陀’之花方能解毒。适才我们几人在听闻此处似是有这种奇花,便前来询问,不知庄上是否种有‘血色曼陀’?”
那少女掩面而笑,道:“我们庄上只有‘曼陀花’,什么血色黑色的这么不吉利。”
叶菩提见她似有不信,当即道:“那‘曼陀花’是不是花开五瓣,花色鲜红,仅有一根生着倒刺的墨绿长枝?”
少女“咦”一声,奇道:“庄主曾说过,这‘曼陀花’本是南邦夷国才有的异种,寻常人很少能有见过的,这位小哥,你是如何知道的?”
叶菩提道:“姑娘所说的‘曼陀花’便是我们所找的‘血色曼陀’,还请姑娘行个方便,劳烦代我们向庄内主人通报一下,就说我们想借庄上几株‘曼陀花’一用。”
开门少女瞧得叶菩提言语诚恳,微微一笑,道:“那你们先在门外等着吧。”说罢,便将门一合。
未多时,庄内走出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锦衣华服,脸上蓄着两撇短小胡子,两眼细长,一副管家的打扮,对众人道:“在下是‘曼陀山庄’金管家,我家庄主有请,还望各位贵客随我移步入庄。”
只见庄门大开,金管家侧身而立,手上作“请”之势。易生几人当即抱拳而谢,随之入内。唯有喻琉璃双眼静静盯着那金姓管家,眸中流露出不善之色。
叶菩提将袁清雨之事简要告知与金管家,他便当即吩咐两名少女,陪同蓝秋将袁清雨自马车扶下,送至庄上客房。喻琉璃见此,低声道:“蓝妹子,我同你一起去。”两人则是先行而去。
其余易生四人在金管家带领之下,沿着“曼陀山庄”的小径,欣赏庄内之景。但见得这山庄中,水榭楼台,山石庭院一应俱全,虽说此地仍属中原腹地,可这诸多景观却是一派江南之风。
而这山庄各处,竟是长满了花色血红的“血色曼陀”,一株株竞相开放,争奇斗艳,全庄上下好似覆着一层鲜红之色。
易生心觉好奇,开口问道:“金管家,此地如何是一股江南之气?”
金管家闻言,抹了抹嘴角的胡须,笑赞道:“没成想易公子竟有此慧眼。不错不错,我家主人原是久居江南之地,向来对此是情有独钟。”
叶菩提原本也只是从《天毒心法》上对之稍有了解,何来见过这般多的“血色曼陀”,不禁暗自惊讶,更觉此处隐隐透出一股诡异之感。
他当即道:“金先生,庄上何来这么多的‘曼陀花’。在下对此物也略有知晓,这花在此理应是长不成的呀。”
金管家面色一怔,转而拍手称奇道:“诸位果然是非同一般,难怪我家主人待你们如贵客。这位小兄弟所言不差,此地原本是种不活这‘曼陀花’的,但是…”
只见他神秘一笑,缓缓道:“我家主人门下有一绝世花匠,以世代相传的绝技,可令南芳北移,枯木生花。此人现下正在庄上,叶公子若是有兴趣,不妨在晚宴之时,与其好好讨教讨教。”
五人穿亭过院,已是来至一处高阁楼台,其外挂着一幅对联。上联曰:“阁前夜半雨”,下联道:“梦后忆浮生”。
这对联刻于木柱之间,虽说仅有十字,可易、叶、袁三人一瞧之下,只觉其中满是凌厉之气,更有一股奇异内劲包含在内,似是有人以极强指力一笔而成。
易生暗暗称奇,道:“这幅联子倒是匠心独具,想必也是庄上高人之作吧?”
此时,金管家似是已经见怪不怪,笑道:“不光是这‘生梦阁’,山庄上下的题字都是由司徒写的。这小子年纪虽是不大,可却是写的一手惊世骇俗的好字,今夜若是他能从外地赶回来,主人也定会让他给诸位贵客露两手。”
他将众人领上“生梦阁”,便躬身施礼道:“我家主人适才有事出去了,晚些才能回来,临行前命我招待好诸位。贵客们且在此处稍作歇息,午宴已快备好,一会儿我便命人送来。”
金管家自袖中取出一只细长的金色管铃,微微一晃,其声便是极响极脆。他续道:“若是诸位还有什么吩咐,摇一下这金铃即可,在下告退了。”
叶菩提心忧袁溪风的伤势,见金管家转身要走,起身追了上去,道:“金先生,可否带我去摘几朵‘曼陀花’?”
金管家登时恍然,拍拍脑袋,道:“瞧我这记性,竟把这般重要之事给忘了,叶公子这边请。”叶菩提瞧了易生一眼,见他微微颔首,便随金管家出阁去了。
待二人离去,忽听袁溪风开口道:“易兄,这座山庄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易生闻言,亦是颔首道:“此地确实不同寻常,而且处处都有些许古怪。那金管家虽是看起来弱不禁风,可他步伐轻盈稳健,应是深藏不露之人。”
只见公冶白瞧着阁内事物,神色异样,他起身走近一根阁柱,“咦”一声道:“易大哥,袁大哥,你们过来看。”
易、袁二人心中一奇,皆是围了上来。但见公冶白指着那黑色木柱,对两人道:“你们看,这阁子瞧起来似是有些年头,但这些柱子的木工却是不久前才作的。虽说有人用水和石土刻意作旧,并用深色的黑漆将其掩盖,可还是禁不起细看。”
易生知晓公冶白精通机关之道,对此甚是了解,应是不会有错,便道:“如此说来,这阁子是刚建成不久么?”
公冶白又仔细检查了“生梦阁”中其余几处,他见阁外未有其他人,小手在阁栏间一撑一翻,撮了撮阁旁的泥土,道:“此地未有翻新的迹象,阁子下边的泥土也略带些水分,定是在半月左右之前才动工建的。”
袁溪风道:“就算此阁是建成不久,但单凭这点,倒也不足为奇吧?”
他折返回阁,缓缓而坐,道:“其实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此地各处都有草草完工的迹象。而当时我也觉得奇怪,寻常工匠原本就极少用紫黑之色造楼建阁。这‘曼陀山庄’上下布局也算是独具一格,造庄之人理应不会犯这般错误。”
易生皱眉沉思道:“看来这里确是有些蹊跷,大家还是处处留心为好。”
袁溪风关心袁清雨安危,听得易生之言,似是有些坐不住,当即起身道:“那我现下就去师妹住所。”
易生却是摇摇头,道:“袁兄不可鲁莽,若是惊动了庄上之人,只怕会是越发被动。清雨姑娘那边,尚有菩提和喻姑娘两人坐镇,暂且不必担心。”
他瞧了阁外一眼,只见三名少女端着酒菜往此间而来,当下便道:“如今还是见机行事的为好,先在这阁内静观其变,切记不可令他们察觉,待午宴过后再去也不迟。”袁溪风、公冶白二人心觉有理,便也不再说什么。
但见阁门一开,那三名少女已是翩翩而来,将手中酒菜放于三人面前,齐声道:“三位公子请慢用。”
易生淡淡一笑,道:“有劳姑娘了。”
其中年纪稍大一点的少女掩面笑道:“公子哪里的话,侍奉客人不正是我们这些下人应该做的么,公子若是这般客气,真当是折煞奴婢们了。”
易生道:“在下无心粗语,还望姑娘见谅。可否想姑娘打听一件事?”
三位少女闻言,相视一眼,偷偷笑了笑,方才开口那少女一双秀眼注视着易生,似是觉得他很有趣,道:“不知公子想问奴婢何事?”
易生当即道:“适才与我们同来的那三位姑娘之中有一位身患重病,虽说得庄上以‘曼陀花’相助,但也不知她现下如何。待用完饭菜,可否劳烦三位姑娘带我等前去探望?”
少女点头道:“这有何不可,三位公子尽管放心用膳,稍后若是需要奴婢们,一摇金铃便可,奴婢先行退下了。”说罢,三名少女玉足轻移,出阁而去,不时还笑着回头瞧瞧三人。
这“曼陀山庄”横宽竖长,其间一条纵向主干贯穿三条分道,整庄俯视看去,便是呈一个“丰”字,易生适才所在的“生梦阁”处于庄中第二分道最南面。
而袁清雨安置之所“篱落居”则是在第一分道最西面。易生等人在三名少女带领下,朝西而去。这一路之上经过一片花园,但见花开遍地,百芳尽放。
桃花、桂花、风信子,月季、迷迭、紫罗兰;
杜鹃、山茶、六月雪,海棠、紫薇、郁金香;
只瞧得易生三人目瞪口呆,啧啧称奇。袁溪风虽是长住山中,已是见惯了芬芳绽开之色,但何来遇上过如此神奇之事,当即赞道:“这四季之花竟能同时齐开,真乃是闻所未闻的千古奇观!”
领头的少女名曰“知燕”,但听她“噗嗤”一声,笑道:“公子之前不是听金管家提起庄上一位绝世花匠么,这便是她的杰作。”
袁溪风仍是有些不信,道:“也不知这位高人尊姓大名,竟有这等神奇本领,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知燕闻言,则是有些为难,道:“还请袁公子恕罪。奴婢们只知道那人是复姓欧阳,只因这欧阳姑娘性情有些古怪,少与人说话,平日里更是难得见她一面。”
易生奇道:“姑娘?没想到此人还是一位女子,贵庄果然是藏龙卧虎,在下深感佩服。”
忽听不远处,一轻柔女声传来,“易大哥!师哥!”众人闻声,回首望去,只见袁清雨正向此处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