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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铭十分惊讶,没想到萧怜月竟然也会有心胸开阔的时候,待回过头来,只见爱妾脸上一片情真意切,看着他笑道:“你可是奇怪?是,我知道我这人性子不好,喜欢拈酸吃醋,只是你莫非以为,我这样,就连道理都不知道了?我和姐姐都是女人,每每细思,将心比心,我也可怜她的处境,只可惜情爱一事,没有半分相让,要我把你分给她一半,便如割了我的心去,所以这些日子来,反倒生出些风波。如今你就要上京,以后这漫长时光,三房里便是我和姐姐相依为命,我这会儿若还不能替她着想一分半毫的,将来又怎能期盼姐姐待我如妹?所以爷过去吧,多替我说说好话,等爷衣锦还乡那日,我和姐姐一起为您庆功洗尘。可好?”
池铭听着这话朴实且发自真心,不由得大为感动,频频点头道:“你能这样想就好了,我也可以放心进京,切记切记,我走后,把你这骄纵的性子收一收,三年时光,说漫长是不假,然而白驹过隙,也是一晃之间,熬过了这三年,我回来好好疼你。”
如此殷切嘱咐了几句,萧怜月一一答应,又催他去绮兰馆,池铭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回到屋中,香篆和芳草便上前来,疑惑道:“姨娘刚才那番话,连我们都骗过了,如何这样时候,还把爷推到那女人的屋里去?”
“不过剩了一个晚上,她就是再有本事,又能折腾出什么花样?倒不如显一显我的大度贤惠。”萧怜月微笑着说,接着又冷哼一声道:“爷不是最不喜欢我小性吗?好啊,那我今晚就不小性了,这最后一刻,我要他记着我的温柔,要他在外面的日子里,一时一刻也忘不了我,每每回忆起我来,便都是我今夜这不舍贤淑的模样。”
芳草笑道:“果然还是姨娘想得周全。只是这事起突然,爷竟是明天就要上京,那姨娘这肚子不趁爷在家能给你做主的时候儿做文章,只怕爷离去后,太太和老爷不会给姨娘撑腰。”
萧怜月叹气道:“我也没料到这事儿竟会如此一波三折,这些日子,何曾消停过?那会儿只怕家都要散了,以至于我无暇去理会这件事,好容易诸事已定,我想着该实行计划了,偏偏这要命的节骨眼上,那谭将军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连年也不让爷在家里过,这就要启程,倒给我弄得措手不及。若说现在行出事端来,各方面都没准备好,再被人抓了把柄怎么办?所以我想着,还是好好计划周详再行事的好,爷虽不在,但也恰是如此,老爷太太只怕更要信我几分,若说存心陷害,也该趁着爷在的时候陷害啊。你们说是不是?”
香篆和芳草细细想了一回,都忍不住笑道:“可不是这么说的呢,既如此,那就再等等。”
萧怜月点头道:“没错,只要这一计能成,老爷太太心疼未出世的孙子,断断不能再容得下那个女人,把她休了,以爷对我的心思,日后还怕我不能扶正么?到时候老爷太太也无话说。”
香篆笑道:“是,做了正妻,一旦爷争气,金榜题名,将来当官做宰,姨娘可不就成诰命夫人了呢?到那时,奴婢们还要好好给姨娘贺喜。”
三人越说越高兴,仿佛已经是凤冠霞帔,成了诰命夫人和夫人身边的管事大丫头,风光无限了。
且说绮兰馆内,池铭进来的时候,兰湘月正和洗雨红袖等人替他打点行装,看见他进来,众人皆都十分诧异,兰湘月便走过来笑道:“是月亮打从西边出来了?明儿早上就要走,还不趁着这会子春宵苦短,好好儿和萧姨娘海誓山盟一番?”
池铭看见她,心情便出奇的放松,虽是离别在即,这会儿却也能笑出来,因问道:“怜月是舍不得我,你呢?你就舍得我了?这可是去京城,到时候不知多会儿能回来呢。”
兰湘月笑道:“万分不舍也要舍,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只盼着你用心学习,早日衣锦还乡吧。”
池铭听她说万分不舍也要舍,不由得心里一暖,握着兰湘月的手动容道:“我负你良多,你却待我如此仁义,这一份相许之恩,也不知如何能够报答,但愿我将来能够功成名就,许你一个凤冠霞帔,一品诰命。”
兰湘月笑道:“一品诰命又能如何?如今这日子,我已经知足了。难道不闻功名如浮云富贵如粪土?你如今用功向学,也不过是想保家族平安,所以这世上,细算起来倒是平安二字最珍贵。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岁月漫长,我只盼你记着自己的使命,记着家里的人都翘首盼望你平安归来,莫要被京城繁华迷了眼睛,枉自费了银钱,惹下那相思债务,还误了身子,如此我便知足,至于能否取得功名,这倒是其次了。”
这一番话情真意切,兰湘月便是如此想的,这倒不是对丈夫的忠告,而只是对一个好朋友的关怀和嘱咐。但池铭哪会如此想?只当妻子待自己当真是情深意重,一时间便有些情不自禁,却也不敢造次,只低头在那鬓边轻轻吻了一下,郑重道:“娘子且放宽心,池铭今生能得你和怜月二人,已是心满意足,再无心招惹其他女子,夜深了,你们也早些歇息,我明儿一早轻装简行,别让你们为我累坏了,倒是我的罪过。”
“说什么话?你这一走还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不打点的妥当,我能安心吗?不过也差不多了,来,你跟我过来一下,告诉你各样东西都放在什么地方。”兰湘月说着,就拉着池铭来到里屋,只见炕上除了几个包袱外,还有两个大箱子,兰湘月便一样样打开给他看,衣帽鞋袜,药品吃食,银两铜钱,笔墨纸砚等都放在什么地方,色色清楚明白,不用说别的,只看这些物件儿,池铭心中也早感动的化成了一滩春水。
夫妻两个又说了回闲话,池铭就道:“小龙已经睡下,我便不去看他,有一条,我仔细想过了,你是身负才女之名,这会儿教他还教的起。若是有一天,你觉着教不得他了,便和父亲说一声,让请一个好的西席先生来,这孩子天资聪颖的很,万万不要耽误了他的学业,一旦我没有出息,还指望着这孩子帮咱们家挣份功名前程呢。”
兰湘月听他这样说,显见得是把小龙放在心上,也十分高兴,便答应下来,因耳听得外面梆子声响,已是过了三更,池铭便对兰湘月道:“这些已经预备的差不多了,再多可拿不走,歇了吧。”如此夫妻两个方吹灭烛火,各自安歇。
第二天早上,一家人送池铭和袁老先生启程,那府门外早有谭袁派来的一队亲兵等待,大概这位大将军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养父,好不容易找到了,生怕老人家心结还没解开,再跑了,因竟假公济私了一把。
无尽的不舍之情,也不必赘言,待池铭和袁老先生的马车远去,直到看不见影子了,刘氏方道:“好了,都回去吧……”不等说完,一眼看见萧怜月在那里泪如雨下,只用帕子不住擦拭,端的是梨花带雨。只因为池家刚刚劫后余生,一家子哭的死去活来多少回,此时正该庆幸,虽是离别时分,哭成这样也有些不吉利,因刘氏便生出几分不满来,淡淡道:“铭儿此去乃是为了进学,有什么好哭的?快把眼泪收了吧。”
兰湘月也笑道:“姨娘放心吧,爷的东西都准备的十分妥当,何况进学期间,也未必就一天假期都没有吧?也许什么时候,爷就回来看咱们了,或许等宝宝出世,他爹还能回来给他洗三呢,确实没什么好哭的。”
萧怜月抬头看了兰湘月一眼,冷哼道:“我比不得姐姐这样冷静平淡,爷便是我的天,我的主心骨,他如今走了,我心里难受。”
刘氏心想就算是难受,这会儿也要强忍着眼泪,怕的就是不吉利,你可倒好,果然风尘女子,自由随性,哪管你什么忌讳?有心要说两句,却又想到萧怜月有了身孕,因此便叹口气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池家少了池铭,其实也没多大影响,日子还是要一天天过下去,眼看着那天气越发冷了,便有岳氏和林氏来找兰湘月,向她讨要那胭脂水粉和手油,也不巧,恰好如今池铭只身在外,他身旁的林嬷嬷因为厌恶萧怜月为人,更何况有洗雨的前车之鉴,因便主动向刘氏请命,说要去绮兰馆协助三奶奶管理三房一应事务,刘氏自然答应。这会儿她正在兰湘月跟前儿,听见岳氏和林氏的话,便抬头看了一眼,微笑道:“大奶奶二奶奶如今也喜欢我们奶奶做的手油吗?敢情是奴婢去年拿回的那几管手油,你们用的好?”
话音未落,岳氏和林氏的脸便红了一片,去年林嬷嬷从兰湘月处带回几管手油是不假,却因此让她们两个在刘氏面前进了几句谗言,最初刘氏不喜欢这个三儿媳妇,她们的推波助澜可说是居功至伟,那几管手油分明被刘氏又扔在地上,让林嬷嬷捡了回去,她们哪里用过?林嬷嬷此时故意这样说,不过是提醒她们自己做下的缺德事罢了,她们又哪里会不知道?
说起来,池家乃是巨富之家,岳氏和林氏虽也只是商户女儿,却也不至于这样眼皮子浅,尤其这手油还是兰湘月做的,若不是府中下人们大多数都有,交口称赞不绝,她们自己用了也觉着实在是好,本不会拉下面皮前来讨要,只是如今奴才们从绮兰馆丫头手里得的都用尽了,她们也没了渠道,只好亲自过来,哪想就正遇上了林嬷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