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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便见香篆递过来一杯茶,郑重道:“虽如此说,姨娘却也不可掉以轻心。梁妈刚才的话说的明白,那两个人还怀疑姨娘能不能在爷的面前说上话呢。奇怪,爷不是一直散播着姨娘受宠的名声吗?怎么如今外面竟有了妾不如妻的传言?这可是对姨娘大大不利,爷难道要抛弃姨娘?不然他断不会做这种自毁城墙的事。”
一句话就让萧怜月的脸色难看起来,咬牙切齿道:“这事儿倒别赖在爷的头上,如你说的,他不会自毁城墙。妈的,素日里想着这不算个什么大事儿,让我背着名声却冷落我,就算是让人知道我其实是个可怜的妾,也没什么,说不定倒能得到人同情,谁想竟会有如此大的干系?可恶,这事儿竟是我失算了,刚知道那会儿就赶紧防范了,说不定这流言根本起不来。”
香篆一听这话明显是有因由,忙问端的,萧怜月就把芳草在竹林里听到的那番话说了,只听得香篆跺脚道:“这事儿姨娘和芳草怎么没和我说?若我早知道,定不会让这流言传出去。姨娘名声都担了,爷如今这个位子又是十分重要,不说您平日里和爷上街得到的好处,只说这宠妾灭妻的名声传出去,来走姨娘门路的人还能少吗?真真是……你们怎么就这般目光短浅。”
萧怜月和芳草让她说的下不来台,芳草便呐呐道:“当时……也没想这么多啊,只觉着姨娘白担了名声,让人知道知道也好,谁……谁能想到这一层。”
香篆还要说话,就听萧怜月不耐烦道:“够了,现在抱怨还有什么用?香篆你有这会儿马后炮的聪明伶俐,还是赶紧想法子怎么把这股流言压下去吧。咱们院里可来往的人也不多,我估摸着这流言不过是刚刚起来,只要能想个稳妥的办法,是定然能够压下去的。”
香篆想了想,方郑重道:“为今之计,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再让人慢慢澄清,就说姨娘是真正受宠着的,不过是因为爷怕宠妾灭妻这名声影响前程,姨娘也觉着这样名声在外不好,所以才让人故意说这种话,便是为了爷的名声和前程着想。”
她这番话却是和兰湘月当日不谋而合,因萧怜月听了也觉着满意,遂对芳草道:“把咱们院里的人都叫过来,我这就要吩咐她们。哼!吃我的拿我的,结果竟然还在外面贬低我,芳草你那天遇到的是谁?这样吃里扒外的奴才是不能留了。”
香篆连忙道:“姨娘息怒,这奴才却还是要留着的,最起码这会儿不能赶她出去,不然的话,姨娘想一想,她不在姨娘手底下,岂不是没了顾忌?万一怀恨在心,跟谁都说姨娘不受宠的话,这三人成虎啊,若是真吓退了一些有心人,岂不是得不偿失?”
萧怜月沉吟了一下,方点点头,叹气道:“还是你思虑周密,我只是一时气愤,竟连这茬儿都给忘了,没错,小不忍则乱大谋,罢了,一个奴才而已,就再养她些时日又如何?”
香篆见主子“从善如流”,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和芳草出去找下人们,只说姨娘有话吩咐。
不说她们在这里忙做一团,只说兰湘月,坐在轩窗前的榻上,绣几针花便抬头看院子两眼,忽的笑道:“哟,有动作了,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嘛。”
彼时芙蓉和洗雨梳风都在屋里,三个人都知道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洗雨便笑道:“这不用问,定然是香篆看的明白,萧姨娘身边,她是个聪明的。”
话音落,便听梳风冷笑道:“聪明又如何?这份儿聪明劲没用在正路上,也不过是助纣为虐,不值一提。”
芙蓉笑道:“是啊,谁能有我们梳风这样大的本事?又聪明又伶俐又刚强又爽快,最重要的是,那份儿聪明劲全用在正路上,早早还没和奶奶怎么相处过,便明白奶奶的性子,毅然在最关键的时刻弃暗投明……”
不等说完,洗雨已经笑得软了,叫着道:“好姐姐,你真是我的好姐姐,素日里我嘴头不如她,不知受了多少气,可算是如今让姐姐替我报仇了,好,这番话当真说得好。”
梳风则丢下了绣绷子,起身追着芙蓉打,一边叫道:“我打你个满嘴里胡沁的……”不等叫完,就听兰湘月笑道:“行了,你们悠着点儿,芙蓉你还有着身孕呢,当心动了胎气,真是的,从前也没见你这么淘气,我还和这些丫头们说,跟你学着些稳重,怎么这怀了孕,倒成了小孩子呢?”
芙蓉笑着道:“无妨的,奴婢不过是绕着椅子走了几步,哪里就能动了胎气?奶奶不用担心,不是您素日里和我说的吗?不能一味躺着坐着,也要注意走走。”
一边说着,两人重新坐下,梳风绣了几针花,又忍不住笑起来,兰湘月白了她一眼,淡淡道:“又想起什么事了?一惊一乍的。”
梳风笑道:“奴婢想起那个芳草,哈哈哈,真好笑,躲在树下,生怕我和洗雨看见似得,蹲着就如同个大马猴子,奴婢当时忍笑忍得好辛苦,好想拽起她直接告诉说这番话就是特意让她听的,不用这样辛苦的装。好不容易我们说完了,果然不一会儿,就看见梁妈出门往大花厅去,啧啧,恐怕到最后,萧姨娘也想不到这是奶奶使计赚她呢。”
兰湘月淡淡笑道:“是啊,人有了贪图的东西,就很容易被利用。我这条计策其实不算高明,不过是抓住了萧姨娘爱钱贪心这个短处,她果然就上了当。如今只要她用心遮掩了,想来这宠妾灭妻的名声终于又可以顺利传播了,如此一来,我和爷也少操些心。”
洗雨抬头道:“说起爷,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盐场上?奶奶,爷就没和你说过,这一次要去多少天吗?总不至于还要七八天的时间吧?”
“用不上那么些日子,你们爷这又不是一鼓作气要去查弊端的,不过是先大致了解下情况,我估摸着,两三日尽够了。”兰湘月淡淡道,然后抬起头,揉了揉脖子,暗道池铭那货这会儿在干什么呢?他不知道家里的戏已经开锣了吧?也不知他那里的戏唱的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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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盐场的工人?都是从哪里来的?都是在册的吗?”
池铭和秦东林在于明海以及盐场官员的陪同下,正在各个盐田边巡视着,远处盐田里全是忙碌着的工人。于是池铭就忍不住问了一句,所谓在册的,便是指记录在衙门名册里的,每个月有朝廷支付的银米,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正式工,是拿着高薪做事的正式人员。
听见池铭问话,一名盐场管人事的官员便上前笑道:“回禀大人,这里绝大部分都是在册人员和服役的,只不过是出盐最忙碌的时候,因为人手不太够用,会去附近雇一些人来,这些人的工钱是由那些盐商支付的,毕竟等出盐的话,他们可比咱们着急多了。”
“唔,这个法子不错。那些大盐商一个个富得流油,这会儿不让他们出钱,难道还用朝廷支这部分钱不成?着急出盐的又不是咱们。”池铭点着头,非常认真地夸奖着,他身后几个官员互相对视了一眼,嘴角边都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咦?那块白花花的盐田就是已经出完盐的吧?”
这些官员们心下正得意着,就见池铭又停下了脚步,用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似是很感兴趣的道:“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见过这盐是怎么出来的,走,看看去,还有……你们谁……谁来给我讲一讲,这到底是怎么晒出盐来的?就让太阳那么晒着吗?阴天下雨怎么办?”
他一面说着,便兴冲冲往盐田里去了,于是官员们也连忙跟了上去,不过池铭虽然点名让官员们给他讲原理,但真正到了地头上,却是把他们甩到了一边去,直接和那些盐田里的工人们攀谈起来。
到底是出身商户,啧啧,这听得入神了,就连自己的仪态都不顾了。池铭身后一众官员们鄙视着这个新任的知府大人:真是的,撅着个屁股蹲在那里,像什么话?胸前那跟着他身子一晃一晃的是什么呢?好像是个小葫芦,我呸!人家都是戴个玉佩什么的,他戴一葫芦,怎么想的?难得糊涂吗?别说,若是他糊涂了,我们倒是有福了。
大家正吐槽吐得欢乐,就见池铭又站起身,走过来笑道:“别说,这盐场还挺有趣儿的,走,再往别处看看。”一边说着,也不等这些官员们搭腔,他便自顾自走到下一个盐田里,仍是那么个毫无形象的姿势,和盐工们亲切攀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