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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虔诚的朝圣者
杨千寻拿起“青海短途物流运输项目企划书”仔细看起来。半个多小时很快过去,千寻依靠在床上看完了企划书,这时候,浴室里已经没有了水声,看来李灏已经洗完了澡。
杨千寻从床上起来,拿出一套旅行用的小工夫茶具,开始泡茶。这是在广东养成的习惯,杨千寻觉得喝工夫茶高雅、悠然,并且更能泡出茶的香味。无事时邀三四个好友,对坐品茗,边泡茶边和朋友聊天,扯古论今,工作琐事、闲话家常,也别有一番味道。李灏也爱喝工夫茶,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就经常坐在一起,一套茶具,一人一个小杯子,泡的是铁观音,边品边聊。杨千寻觉得喝工夫茶比用大杯子泡茶喝解渴,大杯子等水快冷了,一口气灌下去,如同牛饮,往往喝了一肚子水了,还觉得渴。工夫茶就不同了,想大口喝也不可能,一杯子就那么一小口,慢慢泡,一小口一小口喝,既可以品尝到茶的清香,享受休闲的乐趣,又达到了解渴的目的。在潮汕地区盛行的工夫茶,随着外省人的不断涌入,已经被越来越多的外地人所接受并效仿。
洗茶、洗杯子,第二泡茶倒入杯中,小心的端起来先感受了一下茶的清香,再慢慢的小口品着,杨千寻在等待着李灏从浴室出来。当第二泡茶全部喝干的时候,李灏只围着浴巾,走出了浴室。“来,过来喝茶。”杨千寻招呼着李灏,又倒了两杯茶。“原来你的计划是到海西州的天峻县煤矿上去拉煤啊!天峻的木里煤矿海拔可是在4000多米,我看看……,最高点4329米,能呆的住吗?有高原反应啊!”杨千寻翻开企划书,边看着里面的内容边说“这可就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物流了。”
李灏说:“城市里的物流、快递公司多的是,再插进去做,打开局面要很久的时间。西宁的海拔高度是2200多米,你感觉怎么样?”
“没感觉,有这么高吗?。”杨千寻老实地说。
“是啊,不要想象的那么恐怖,我们一天多的时间,从海平面的高度,一下上升了2200多米,也没有什么反应啊?木里煤矿是海拔4000多米不假,刚上去的时候,身体弱的人或许感觉有点头疼头晕之类的反应,但是过个三五天适应了,就没事了。那里有七个大煤矿,只是庆华煤矿就有七个矿区,还有义海矿、兴青矿等,每天的出煤量都很大,我叔叔还有他两个朋友就是在那里做的,我去考察的时候,你没看到过那种场面,一条双向单车道上,来回跑的全部是拉煤的前四后八车仓栏车,一辆接一辆不断啊,太壮观了!”李灏眼睛里闪烁的神采,足以表明他的态度。“一车可以拉50吨,一趟赚1000多元,距离呢,就是从矿区出来到天峻县的先锋煤场,150公里,装卸车需要排队,睡觉就是在排队的时候,加上吃饭,来回300公里,这样一天最少两个来回,如果车少,排队时间短,还有时候可以跑两个半来回,我们就按一天两个来回计算,一天一辆车也能赚3000元以上,一月去掉修车,司机休班,按20天计算,一个月也能赚六万元。去掉修车费、司机工资等,我们不要赚多了,一个月一辆车3万元吧,十台车就是30万呢!我在深圳有时候半年也赚不到这些。”李灏把上次动员千寻的话又拿出来说了一次。
李灏有个毛病,天生的乐观主义者,任何事情他总往好的一面去想,往往忽略甚至故意忽略坏的一面,当然,这样也让他一直保持者一贯的冲劲,在营销市场上也才能做出一番成绩。但是,任何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
杨千寻弥补了他这一方面的缺失,总是在他说的神采飞扬的时候,时不时的给他泼泼冷水,可是杨千寻的话有时候李灏并不放在心上,虽然如此,杨千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做不好怎么办?养车你应该知道,会碰上车祸,如果碰上车祸,损失会很大,那车还能养吗?”
“这个是不能避免的,做什么都有风险,不是有一句话吗?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就是什么都不坐,还难保平安呢,总不能知道有麻烦,就退缩吧?我们有十台车,可以互相监督彼此的安全,你也看到我的企划书了,我们实行三车联保,三车上的司机互相监督的同时,也互相帮助。还有管理人员,对其监督,在严格的管理下,我想这个风险可以降到最低。”李灏边喝茶边分析:“再说了,我们的车全部入了七项保险,万一出了事情,保险公司全陪的。”
“这个先不说,万一没有煤可拉了,国家政策改变了,等等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出现,导致我们的生意,所有的钱投资进去了,血本无归,怎么办?”杨千寻一直从反面进行分析。
“青海是矿产资源大省,不一定非要拉煤,挖金子的需要车辆、挖铁矿石的、盖楼房挖地基、水电站建设等等方面都需要车辆运输,况且据科学考察地质勘探,未来二十年内,木里煤矿的煤是开采不完的,即使开采完了,2008年,在木里煤矿地下100多米处,又发现了可燃冰,现在国际上还没有开发出可燃冰的开采运输储藏技术,说不定再过几年,又可以把车子改装或者更新,去运输可燃冰了。一辆车的使用寿命,如果在矿上拉煤的话,最多也就三四年的时间,我们也不用做太久,只做三年这种短途运输就好,等积累了足够的资金,我们可以转做别的行业。”听着李灏的分析,杨千寻没有说话,还在不断的思索寻找着失败的可能。
“我先给安民叔打个电话,看看他在不在天峻。”李灏边说边拿起电话,一会儿又放下了“看来是上矿了,打不进去,矿区没有手机信号。”
“想象不出,那会是怎么荒凉落后的地方,什么年代了,手机信号都覆盖不到?”杨千寻撇了撇嘴,不屑的说。
“明天我们先去矿上看看,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吧。刘智扬也想先去看看。”李灏说:“养精蓄锐,明天六点准时起床。吃完早餐,争取七点前出发。”
“从西宁过去有多远的路程?杨千寻问道。
“350多公里到天峻县,如果顺利的话,三四个小时到吧;去矿上还有150公里,其中砂石路有大约50公里,再有五六个小时能到矿上。”李灏回答。
“这么远!当天赶不回来了。”
“一切等看过后再说了。至于回不来,不用担心,大不了在天峻县城住一晚上,县城住宿的酒店很多的。现在我们该休息了。”李灏边说边把杨千寻拉了起来,拖着她向床上去。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还在睡梦中,刘智扬已经在敲门了“快!六点了,快起来了!”杨千寻条件反射般翻身下床,答应一声知道了,说完就开了浴室的灯,开始洗漱。一套早晨的例行公事完毕,李灏也穿好了衣服,坐在床边等着使用洗手间。六点半不到,三个人每人背个一个小包,从酒店里面走了出来。“先找吃饭的早餐店吧。”刘智扬提议道。
“好的!”李灏回答一声,开启导航,车辆启动,沿着马路慢慢向前走去。可是虽然已经黎明时分,过了六点,可是街头却没有找到一家开门的早餐店。大家这才意识到这边的作息时间,“看来是太早了,我们还是边走边找,八点钟左右再吃饭吧?”李灏首先反应过来。
车子加速,开上了去天峻的快速路,前行了近一个小时,到了一处二十多公里的上坡路。“西宁夹在两座山之间,是个盆地,从这里开始,基本上一直都是上坡了,等到了天峻县,海拔达到3300多米,前面有一处景点叫日月山,如果去日月山还要拐个弯,我们还是先别去,主要先去矿上,有时间再去游览。前面的一个镇子叫倒淌河镇。”李灏边开车边给做着介绍。
车辆前行,过了一个收费站,就到了倒淌河镇,路边一个小广场上,有一个古代美女的雕塑,杨千寻比较喜欢中国古代历史,仔细辨认了一下不能确定的问:“应该是王昭君吧?文成公主嫁的是西藏,不可能在这里出现吧?”
李灏想了想说:“也许吧,王昭君出塞,被嫁到少数民族,至于什么地方不是很清楚,应该是青海吧?”刘智扬也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以。
不再追究,可喜的是,终于有小餐馆开门营业了。这里的餐馆特点是,清真拉面馆和川菜馆居多。三个人觉得早晨应该吃清淡一点的,就停车选了一家拉面馆,接着吃拉面。
十分钟不到,三个人吃完了早餐,继续前行。杨千寻的思路还停留在倒淌河镇。“为什么会起这么一个名字?河是倒流的吗?”杨千寻扭头询问开车的李灏。李灏说,“到酒店百度一下就明白了,我还真没有了解过,应该是有一个传说吧。”
离开倒淌河镇,公路分成了来去的两条。而路的两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地和一群群的牦牛和羊群,也有为数不多的马匹,穿着藏袍的牧民有的骑着马有的骑着摩托车,举着长长的鞭子,在草地上转来转去。路边上全部用围栏把草地围住,刷了绿漆整齐划一的铁丝围栏,一看就是政府统一做的。有两个没戴帽子的牧民,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典型的藏民的服装,拿着鞭子,站在路边的草地上,笑眯眯的看着来往的车辆,脸上的高原红在黑黑的脸庞上清晰可见。杨千寻说道“在这里待上一年,我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脸被晒成永不消退的高原红?”女人最敏感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容貌,杨千寻也不例外。
“很好看啊,不用擦胭脂。”刘智扬笑嘻嘻的说。
“放心吧,你又不用像他们那样天天站在草原上接受风吹日晒。”李灏在安慰千寻。
杨千寻扭头对刘智扬说“你看着好,回头稳定下来,你就在这里安家落户,找一个藏族姑娘结婚也不错啊!”
李灏插言道:“你别小看这些牧民,每家都有几百上千亩草场,最少几百头牦牛和羊,现在一头成年羊价格在一千四五百元,家家都是百万富翁啊!给他们做女婿,天天住帐篷,吃牛羊肉,喝牛奶,没有城市的竞争,没有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肯定过的很舒心很快乐,这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呢!”
“李总啊,你一说话,就开始算账,钱多少没有问题,主要是他们身上的味道咱们忍受不了。”
三个人正说着话,远远的看见前面的路边上,一个藏民正三步一磕头,车子逐渐靠近了,李灏减缓了车速,杨千寻从车窗里往外看去,这个藏民大约四五十岁,从装束上看是位女性,瘦高的身材,身上的藏袍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清洗过,给人一种很脏的感觉,黝黑的脸上,一双眼睛直视前方,高挺的鼻梁,念念有词的双唇显示出她在祈祷,两个膝盖上各绑着一块废弃的汽车轮胎碎片,两只手上各套着一个木板做成的护手用具,每走三步,一个长揖,双手合十高举过头,然后双膝跪地,手啪地一声打在水泥路,再往前推出两手,全身跟着向前,直到身体全部趴在地上,一个头算是磕完了,然后再站起来,作揖,前行三步,如此周而复始。前方不远处,是一辆两轮推车。李灏说“他们就这样磕到拉萨,一个人或者几个人一起,推着一辆小车,车里面是他们全部的吃食和用品,风餐露宿,不问寒暑,一直这样走下去,到了布达拉宫后,把几年来赚的钱全部捐给寺院,再讨饭回到自己生活的地方。我很佩服他们的这种虔诚,这种对信仰的执着,我们汉民都融入在纷纷扰扰的争名夺利中,所有的信仰都只有一个字可以概括,那就是钱。”听着李灏的话,杨千寻想起来一首藏族诗人仓央嘉措的诗:《那一天》
那一天,
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
暮然听见你诵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只是就在那一夜,我忘却了所有,
抛却了信仰,舍弃了轮回,
只为,那曾在佛前哭泣的玫瑰,
早已失去旧日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