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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这么大队的人马,在自己门前逗留的人除了弈风便只有自己的爹娘,而如今爹爹是不可能在此,一想到爹爹,心里一冷。而母亲回来的话,却不会让一大堆人堵在门口,早已进了院子。
又再近了些,可以看见队伍中拥着一辆豪华的辇车。
寒宫钰也来过几次,但寒宫钰的辇车与这辆一比,可就太简陋了。
玫果想不出什么人能有这排场,而有这样排场的人又为什么会在自己门口。
转头看向身后的末凡,后者虽然神态依然从容不迫,眉头却微微蹙紧。
想问他可否认得是什么人,可是这转眼间,离大门已近,却不便再问了,反正到了面前,答案自然明了。
到了门口,辇车内却无动静,也不知到底有没有人在里面。
如果有人,以玫果的身份,不该不出来给她见礼。
玫果看着车帘紧闭的辇车,正在犹豫自己是该自行进门,还是去讯问来人。
末凡拉住马,翻身下马,对马上的她柔声道:“等我片刻。”
玫果点了点头,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并不急着进去。
末凡缓缓走到辇车前,恭恭敬敬的整了整衣衫,陡然单膝地,跪了下去,“孩儿见过娘亲!”
刹时间玫果惊得睁大了眼,辇车内的人竟然是末凡的娘亲。从来不知道末凡是什么身份,直到后来才知道他是未名氏。
他又从在长在院子里,在她心目中早将他归于孤儿一类。至于他家在哪里,是否还有家人,却全不得而知了。
这时突然浩浩荡荡的来了一群人,光看这些人肃严的样子便知道是经过严格训练,绝不是一般的乌合之众,而这样一些人拥着的人竟然是他母亲……
玫果愣看着半跪在地上的末凡久久没回过神来,想到那张写着‘速归’的纸条,只怕与他母亲有关了,只是她一直当自己的院子就是他的家,所以竟忽略他还另外有自己的家。
辇车内过了好一会儿,才一个极柔,但却又极冷的声音传出,“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
末凡微垂首,“孩儿不敢。”
车内人也不叫他起来,冷哼了一声,“你现在翅膀是硬了,却连‘忠孝’二字也抛于脑后不顾了?”
末凡脸上并无表情,不怒不恼,却也没有任何心虚之态,就如晴空明月一般干干净净,“如果娘亲认定孩儿有不对之处,尽管责罚。”
车中人听他这么说却气得声音发颤,“你……竟敢顶撞于我了,你果然是目中无人了。”
“孩儿不敢。”末凡仍是恭恭敬敬。
“不敢?你还什么不敢,几次三番召你,却不回一句,你怎么说?”车中人更是暴怒。
“孩儿还有些事没处理好。”末凡轻咬了咬唇。
“就为了玫果那丫头?”车中人声音更冷了。
末凡垂下的眼睑赫然抬起,“是。”干脆利落。
玫果看着他挨骂心里难受,但那终究是他母亲,她也不便去干涉,听他坦然承认是为了自己才违了母命,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就在这时,车帘微掀,车内飞出一鞭,直抽向末凡面颊,他只是微侧了侧脸,并不让避,只听‘叭’的一声,长鞭回卷,车帘又重新落下,末凡白皙的面颊上已留下一条赤红肿起的鞭印。
玫果心里一疼,怒火从胸口直窜头顶,哪还管对方是什么人,跳下马,奔到末凡身边,看了看他脸上渗着血珠的一指宽的鞭伤,心疼如刀绞,拉了他的手,“我们走,不要理她。”
末凡反握着她的手,轻捏了捏,“不可。”接着柔声道:“你先进去。”
玫果哪里肯,见他不肯走,有些急,硬拉着他,“跟我走。”
末凡看了看辇车,跪着不肯动,“你先进去,我一会儿就来。”
玫果拉着他的手不肯放,眼睛不离他脸上鞭伤,更下定了决定,不能再让他在这儿受这委屈,“不行,你一定得跟我一起进去。”
车内又是一声冷哼,“虞瑶的女儿竟如此不懂规矩。”
玫果一听之下,眼眸一眯,也是一声冷笑,直视辇内车帘,“这不懂规矩的不知是谁,亏你还是长辈中人,先不说你当着下人的面打骂儿子,有失母仪。就说这礼节问题,我是此间主人,你上得我门前,见了我却不出来见礼,缩在车内便已经失了礼。”
车内人几时被人这么直言叱呵过,气得身子发抖,“你……小小丫头竟敢这么对我说话!”
末凡怕玫果惹恼母亲,暗暗着急,又捏捏她的手,低声道:“果儿,我没事,你别管,先进去。”
玫果却是不理,又冷笑一声,“我年龄是幼,也不管你是什么人,但末凡是我的夫郎,要打要骂,已经由不得夫人了,你当着我的面打骂他,请问夫人,这合礼法,合规矩吗?”要知道玫果是末凡的妻主,论身份却在末凡之上,末凡也就是她的人,在她面前,末凡的母亲是无权管教的。
车内人顿时哑口无言,继而却是恼羞成怒,只见车帘一动。
末凡眼疾手快,瞬间抱着玫果旋身避开卷出的长鞭。
内车人更是怒不可遏,“凡儿,你敢反我?”
末凡怕母亲再出手,揽着玫果的腰不放,“果儿是虞国皇女,母亲无权对她动手。”
车内人也是一时气极没想这么多,出了手也是后悔,按身份,玫果与她相平,她打玫果就是打了虞国皇家的脸,冷哼一声,“跟我走。”
就在这时弈院落看门人早飞禀冥红去了,就在车内人动手之际,冥红已带了护卫跃出弈园护在玫果和末凡身前,瞪着辇车。
玫果知道末凡现在跟她去,定然免不要又要挨打受罚,拉住他,不肯放手,“我不许你走。”
末凡轻拍拍她的手,朝她笑了笑,温和如春风,“在这等我。”
玫果怕一放手,他便不再回来,摇了摇头,却不肯放手。
末凡将她的小手拉下,又轻轻捏了捏,“放心。”
玫果这才不舍的放开了手,眼定定的看着末凡走向辇车,转头对冥红低声道:“那女人敢打末凡,就动手将她打跑。”
虽然她知道向末凡母亲动手极为不该,怎么说那女人也是末凡的母亲,是长辈,但她实在看不得末凡这样受委屈。
末凡走到车前,这次却是双膝着地,向辇车瞌了个头,起身后,淡然道:“娘亲先回,孩儿明日定会追上娘亲。”
车中人沉默了半晌,也知他的性情,强迫不来,终于重重的哼了一声,“起启。”
一队人这才缓缓启动。
辇车在与玫果相错时,车帘揭开,露出一张如沉鱼落雁般的绝色容颜,她将玫果上下打量了一番,眼里也露出一抹诧异,没料到虞瑶的女儿竟然素雅绝色至此,也怪不得能入得自己儿子的眼。
她打量玫果,玫果同样也打量她,脸形五官,末凡与她十分相似,但她身上透着的一股野性气质却与末凡格格不入,偏偏这种气质玫果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直到车帘落下,玫果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弈风的身影,蓦然一惊,再看向辇车时,已经什么也看不到。
不知何时末凡已走到她身边,轻揽着她,“在想什么?”
玫果才如梦初醒,“她当真是你母亲?”
末凡轻点了点头,“是,吓到你了。”
玫果想到刚才自己那样对她说话也实在不敬,“对不起,刚才我让你为难了。”
末凡笑了笑,“不要紧,进去吧。”
玫果这才与他携手一同进了弈园。
末凡先送玫果回寝屋,“你先沐浴更换衣衫,我去要人准备晚膳,你是喜欢在这儿用膳还是去我那边?”
玫果回头看了看那面大铜镜,“去你那边。”
末凡手指抚过她的面颊,笑道:“那末凡恭候郡主了。”
玫果心里本来有些烦闷,听他突然酸溜溜的掉书包,也就笑了,“脸上的伤别粘水,一会儿我给你上药。”
“好。”末凡转身走了。
玫果望着他的背影,笑容慢慢褪去,心里沉重得象压了千斤巨石。
因为身上不方便,也不好下温泉沐浴,唤人备了浴桶,花瓣,将自己浸泡在热水之中,说不出的惆怅。
这以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还没寻到方向,身边的人,不管是家人还是爱人,一个个离开,或许现在最应该做的事便是寻到母亲,要寻母亲,就得派人去虞国,而能在虞国行走自如的只怕只有佩衿……然而将佩衿一个人放这么远,那边又有一个让她想想便心里打颤的寒宫雪,她实在难以放心。
想了许久,终是没得出想要的结果,水已经凉了,外面丫头已经来催过几次,只得起身,另换了热水,将身子清洗干净,穿上家中轻软便袍,拿了药箱,去了梅园。
今晚是她与他相处的最后一晚……
到了梅院,站在门口,门自里而开,就如他第一次接她回弈园一般,素衣飘飞,温文而雅,“进来吧,外面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