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辇车停在宫门前,玫果随着母亲步下辇车。
她是以虞国太女的身份随母亲进宫见驾,虽然并没穿她那身象征身份的明黄宫装,却也是虞国的裸肩宽领,高束腰的宫装盛服。
仍是一身的白,与肩膀以上的赤裸肌肤柔和的融合,紧束的上身,宽大的下摆,将她的丰胸窄腰完美的展现,暗色的银白流光在晨光下晃动,每动一步,都飘渺绝尘。
她站直身,优雅的抚平裙上的褶皱,抬眸间见昨日在城门外见到的那辆马车在旁边停下,呼吸一窒。
车帘轻抛,一袭素衫从车上下来,如山黛般清雅绝俗。一阵风吹过,如墨丝的长发绞着玉色发带轻轻扬起。
眉宇间淡淡的袭着一抹轻烟,平和祥宁,却难辩喜乐。
玫果望着那张从容淡然的俊儒面颊,再也移不开视线,那双幽深的眼眸始终没向她望一眼。
苦笑了笑,面色惨淡,那日的话,果然伤了他。
虞瑶双手袭在袖中,眉头微微一皱,轻咳一声。
玫果忙收回视线,看向前方大理石宫门。
末凡微垂了头,向虞瑶见礼,“末凡见过王妃。”
虞瑶笑着点了点头,迈步走在前面进了宫。
玫果又瞥了眼角都不曾扫她一眼的末凡,心下酸楚,忙跟在了虞瑶身后。
末凡与她们二人落下几步,才步入宫中,看着前方玫果笔直端庄的背影,已生儿育女的她,仍是小腰一握,柔若轻柳,后腰两侧的玉环上坠着的白色流苏,随着她的裙副左右轻摆。
四年前的那夜的激情在他眼前晃动,袖中的手握紧,又再放开,暗叹口气,眼里已不如刚才那般淡然。
这次进宫,不外乎是为了三国重新结盟,暂时达成一个暂时平和的局势,以防寒宫雪反扑。
宴席上,玫果坐在虞瑶下首,如坐针毯。不敢抬头看对面弈风和末凡二人,一顿饭只是转着手中玉杯,几乎没动过筷子。
至于席上他们说些什么,谈些什么,更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好不容易熬到接近宴席尾声,以去太后殿给太后请安为借口,提前退席。
太后见了玫果,欣喜不已,拉着她的手,于佩衿过世之事,好生的安慰了她一回。
现在佩衿情况还不大好,玫果自不会将他尚在的事说出,只是垂着头静听,坐了一会儿,就推说要随母亲一道出宫,辞了太后,吹着晚风,慢慢回走。
回路中,听树蓠后传来母亲的声音,正想加快几步,与母亲汇合,却听母亲道:“果儿和弈风虽然即将大婚,你同样身为太子,又与成亲在前,我知道你委屈,不过你身为皇家之人,明白皇家这人的婚姻难有两全齐美。
你与她终是夫妻,再说你本是她的平夫,又何必……”
玫果忙停了下来,从树缝中望过去,见末凡轻扶着树枝站垂着眼,站在母亲对面。
胸口一坠,放轻呼吸,竖耳静听。
末凡侧脸轻笑,“王妃误会了,王妃与我母亲的协议,不过是要末凡约束儿时的郡主,而王妃助我母亲重返朝政。
如今末凡也算是功德圆满了,我母亲也得到自己想要,那末凡也是到了该退隐的时候。
并非如王妃所说,末凡在意郡主的大婚而有意为难……”
虞瑶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她是我女儿,我不愿见她如此痛苦地……”
末凡垂下长睫,掩去眼里闪过的痛,淡然道:“王妃误会了,在她心里,末凡无足轻重,并非如王妃所想。”
虞瑶强压下心内的波澜,“你们连孩子都有了。”
末凡面不改色,心却绞在了一起,一下一下的抽痛,微笑道:“王妃不也说皇家的儿女的生活不能两全齐美么?他做为我的孩儿,也就是他的不完美。”
玫果紧咬着唇瓣,强忍着泪不流出眼框,嘴里尝到淡淡的血腥。
虞瑶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拳,恨不得一巴掌给面前的年轻男子煽过去,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将他放在弈园,果儿怎么会对他一片痴心。
这一切全是她一手造成,在宫门口看见女儿那痴痴的眼神,她心痛如绞,心里有愧,如非如此,她怎么会站在这儿与他说这么多,“难道你对她当真就没有一点情义?”
末凡淡淡的道:“末凡不想涉及感情……”
“好……你很好……”虞瑶半眯了眼,眼里喷着怒火,转身往前径走离开,她实在一刻也不能再多呆,怕再多呆一会儿,会忍不住在这宫里跟他大打一场,让结盟泡汤。
玫果脚下一个踉跄,靠着身边树杆,大口的吸着气,窄紧的胸衣让她喘不过气来。
末凡肩膀跨了下来,慢慢闭上眼,静立了一会儿,深吸了口气,朝着虞瑶离开的反方向慢慢回走。
转过树蓠,看见闭着眼,脸色惨白,靠在树杆上的玫果,微微一愣,眼里闪过一抹不安。
好想上前两步,将她扶住,但脚粘在地上,硬是挪不动半步,愣愣的看着她。
玫果睫毛轻颤了颤,慢慢睁开眼,对上那双熟悉的深眸,吸了吸鼻子,将涌上来的泪咽了回去,站直身,朝他轻点了点头,挺直的背脊,转身离开。
不管他说的话是真还是假,不管他过去对自己是真情还是假意,也不管慕秋所说的那几年他为她所做的那一切,但他既然现在如此选择,她就该尊重他的选择,不再纠缠,放他高飞……
在他面前,也不能示弱,让他看低,起码让他感到,忧儿在她身边不会成为一个懦弱的人。
末凡望着她强作坚强的单薄身影消失在树丛后,才收回目光,看向眼前地面,听着她一步步走远的细碎脚步声。
突然听见‘扑’的一声跌倒的声音,忙脚尖点地,跃过树丛,远远见玫果扑倒在地,一动不动。
任他再强硬,再能忍,也乱了方寸,正欲跃身过去,听进一声急呼,“果儿,你怎么了?”
见弈风从拐弯处直急过来,伏身将昏迷的玫果抱起,忙不着痕迹的将身形隐在树丛后。
弈风一手抱着玫果,一手掐了掐她的人中,眼里满浸焦虑,低声轻唤,“果儿,醒醒。”
玫果慢慢睁开眼,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将脸埋在他胸前,小手拽紧他的衣衫,“送我回去。”
“你哪儿不舒服?我送你去看太医。”弈风将她打横抱起,审视着她的眼。
玫果轻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累。”
弈风看了看四周,并不见有其他人在,又再盯着她苍白的脸色看了好一会儿,抱紧她急跃而去。
末凡这才转出树丛,看着玫果跌倒的地方,怔怔出神。
弈风抱着玫果直跃出宫,他不知玫果遇上了什么事,但以她此时的情况,实在糟糕,这么送她回去,反令镇南王夫妇担心。
唤来自己的马,并不送玫果回府,径直回了太子府,唤了家人去镇南王府报信,只说他带了玫果回太子府叙叙话。
虽然这么做,有些唐突失礼,但镇南王和王妃均是性情豁达之人,再说大婚在际,想必不会过于介怀。
玫果在他怀里见不是回王府的路,也不愿多问,只想快些离开便好。
弈风踢开太子殿寝宫门,绕过屏风,将她轻轻放到床上,去解她身上紧裹着的衣衫。
玫果压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我歇会儿就回去,这衣裳穿起来甚是麻烦。”
弈风眉头微皱,拉开她的手,仍剥她的衣衫,“这衣衫束得太紧,这么躺着哪能舒服。”
玫果知他素来霸道,再说不过是件衣裳,也不与他计较,也就由着他了。
弈风费了好大力气横拉竖扯的才剥下她身上衣裳,长臂一展,将衣袍搭上身后屏风,低声嘀咕,“这些衣衫中看不中用,能活活把人勒死,以后少穿为好。”
见她衣袍内仅着胸衣,心口猛地一悸,许久不曾碰过女人,对她又是极想的,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诱惑,忙拉了丝被为她盖了,起身去叫家仆打热水。
玫果侧脸看着他高大伟昂的背影,略略心安,虽然是联姻,遇上的却是他,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弈风亲自绞了帕子,服侍着她洗过脸,“可感觉好些?”
“好了许多。”玫果拥着丝被靠坐在床栏上,深吸了几口气,心里的郁积总算消了些。
弈风自己随意净了手脸,要人撤去水盆,掩了房门,抽了腰带,扯开衣襟,重新坐到床边,粗糙的手指轻抚着她少血色的面颊,“到底出了什么事?”
玫果摇了摇头,“只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太多,一时间还不能完全承受。”
弈风薄唇紧抿了抿,“大婚定在这个月十五,只有十日时间,而我十七便要出征。时间过于紧了些。如果你身体不适,不如我去寻父皇和王妃商议,将大婚拖后,等我出征回来……”
玫果的心抖了一抖,“你十七又要走?”
弈风点了点头,“本来这次出征是由卫子莫挂帅,不过他丧事在身,实在不便出战,所以……对不起……按理我们大婚之际,我不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