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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青楼
万佛寺以东六十六里，就是浅水湾。万铮的老家。
浅水湾是铜野域的一个小小县城。东靠东海，居民多以捕鱼为生，民风淳朴。这里算不上富饶，不过论风景，在整个铜野域也是数得着的，常有一些朝廷大员年老之后在此定居。也正因为此，此地往来的人流不少，不乏隐世的高人。
这葛清鹤身无长处，唯有轻功最高，也不奇怪，他行走江湖多年，靠行骗为生，无奈骗术低级修不成正果，总被人追杀，若是跑得慢了，命怕是早就没了。两人轻功都好，一路无话。
葛清鹤带着万铮来到浅水湾县城，刚刚深夜子时。由于是还在初春，天气严寒，街道上的店铺门脸早已关门大吉。唯有一处还挂这彩灯。他走到此地，抬头一看门牌。“就是这里，到了。”
万铮五年未回故乡，一路上还在感概。东头当铺的石狮子左耳还是少了一半，正是他小时候打掉的，这么多年居然还没修；西街的胭脂铺改了门头，变得更大了，他为遥歌买的第一个首饰便是出自这里；县衙的大匾又换了新的，它总是被那无良县官错判含冤之人泄愤，毁了不知多少了……
万铮被葛清鹤带到此地，看到“春情苑”三个字，不禁要问：“葛老先生，你说要见我的那人，就住这里？”
“你莫要多问，正是这里，你来了便知。”葛清鹤整了整衣衫，努力地挺着肚子，大踏步走了进去，看上去器宇轩昂。
这春情苑是浅水湾最出名的风月场所，里面的姑娘都是年轻貌美，不过收费也高，好在浅水湾这里不乏前来观景的游客，整日客满迎门。
迎门的老鸨笑颜如花，不顾自己年老色衰，胭脂粉都要掉下来了，扭动着略显肥胖的腰肢，手里拿个花手绢。“两位客官，不知喜欢哪种姑娘，是要风情万种的？还是清纯可人儿的？姑娘们，都出来接客啦！”
老鸨一声呼喊，有五六位姑娘笑吟吟地从内室走了出来，都是十八芳龄，颇有姿色。几个女子，看了眼葛清鹤，纷纷把目光停在万铮身上，搔首弄姿，露出自以为最美的姿态。这个男子虽不言语，却气质相貌俱佳，若是今夜能伺候一次他，纵然不收钱也甘愿。只是不知道此人身上为何有有种奇怪的味道？
葛清鹤心生怨念，不就比我年轻一些、英俊一些、气质好一些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们这些庸脂俗粉，爷爷我不稀罕，都给我退下。来啊老鸨，快带我去花魁董小宛的房间。另外……派人将这位公子的鞋袜拿去洗洗！”
“这位大爷莫慌，小宛姑娘有客了。”
“少废话，你带我去便是。”
说罢，葛清鹤便径直走上二楼雅间，老鸨握住葛清鹤手臂，欲要阻拦：“这位爷爷，小宛姑娘接得可是贵客，扰了他的兴致，我们可吃罪不起！”
葛清鹤好歹也是个有些修为之人，这老鸨哪里拦得住，被葛清鹤一推便从楼上跌了下来，蹲坐在地上，居然是哭了，还哭得“花枝”乱颤。
“万公子，你呆在楼下作甚？换了鞋袜抓紧上来。要见你的人就在楼上。”
万铮摇了摇头，抛下老鸨和那几个姑娘，随着葛清鹤上了楼。
见这二人过了二楼拐角，老鸨立刻止住了哭，被人推了不是一次两次早就习惯了，她鄙夷地向二楼望了一眼，且看看你是怎么被那家伙收拾的。一想到那人的脸，又打了个寒战。
二楼一个别致的雅间，外挂一精致的门牌，上书“月漉漉，波烟玉”。推门而入，还有内室，被一屏风隔开。屋内燃有檀香，装饰简约朴素，博古架上陈列的是玉瓶瓷器，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屏风内有两人，环桌而坐。一名女子背对他们，但是光看背影就迷人窈窕，神姿艳发，应该便是那花魁董小宛了；另一人是个彪形大汉，正低头品茶，发髻高束，身穿武士劲装，手上带一纹路繁复的玉镯，不知是何身份。
万铮疑惑不解，这里哪里有半点风月场所的样子，这二人又在品茶，桌上放了四只茶盏，还冒着热气，明显就在等人。
“小宛姑娘，一如不见如隔三秋，这么算起来，我都好几年没见你了。”葛清鹤也不见外，一屁股坐在靠近小宛的位子上，色眯眯的调戏人家。
“不知葛老先生这几日去了哪里，可把哥哥说的那人寻来了？”
“哎……你莫要多问，我既然人称老神仙，办事哪里会有差错……”
小宛笑而不语，拿出一包银子，放在桌上，对葛清鹤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旁边喝茶的男子。意思是，既然我哥哥要你办到事办完了，你可以走了。
葛清鹤低头起身，知趣起身告辞，却始终都不看那男子一眼。临走之时对着万铮使了个眼色，低声嘀咕了一声，“莫要盯着他的脸看。”
万铮误会了。是不是这男子吃醋得很，不喜别人盯着那董小宛么？但见那彪形男子喝完一口茶，抬起头来，万铮看到这男子的模样，才知道葛清鹤刚才那声嘀咕是何用意——
这男人太丑了！
先说那双眼睛，实在是世间第一的小，只有豌豆一般；那眉毛又黑又粗，那厚唇紫黑之色，那鼻子很大还有黑头遍布。如此的男子，五大三粗，可谓粗犷至极，但这还不够，声音也是如衙门外的大鼓一般低沉，“万公子，请坐。小宛，上茶。”
万铮强忍着不去直视那个男子，回应道：“不必客气。我与二位并不相识，不知找我所谓何事？我还有要事在身，不宜久留。”
小宛倒上一盏茶，男子向万铮一推。请！
这豆眼男子虽然丑陋，但是风度非凡，“我不过是一介书生，与小宛姑娘相识，来讨杯茶喝而已，不值一提……不过我却知道一件事，万公子所谓的要事，不就是调查尚善大师的真正死因么？”
万铮见那男子虽然丑陋无比，但能一语道破天机，知道此人绝对不简单，耐下性子便是坐了下来。小宛沏的茶应该是上等的毛尖，色泽隐绿，油润均匀。不过行走江湖多得就是一份小心，万铮拱手以示谢意，以茶润唇，水未入口。
那男子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尚善大师归元之境的修为，莫说整个万佛寺，恐怕整个铜野域，也唯有戒嗔能与之敌。据我所知，戒嗔的实力，三年前便足以突破归元，成仙飞升，但是此人故意压制自己的修为留在万佛寺，一定出于什么目的，而且他选在此时对尚善大师下手，也定有蹊跷！”
这男子第二句更是惊到了万铮。这戒嗔和尚虽说早年就达通脉之境，却从未听说修为如此之高，若真是如此，又怎么能如此轻易从他手中救下葛清鹤呢？
“万公子，我继续听下去便知我所言非虚。
“你上深山娶道宗，闹的天下尽人皆知，你回去自后却一直无人打扰，但是各门各派几乎都派去了轻功好手暗中监视你。西域妖山有妖兽无数，你有黑炎猎豹为你开路自然不怕，但是那些探子却死了不下数百人。
“你那黑炎猎豹不愧为上古神兽，颇有灵智，带你入了山林走得乃是迷踪经，居然没有一人追寻到你的具体方位。他们便守候在山下等你，你下山的消息早就传开了，你来到万佛寺一路，已经不知被多少人盯上了。
“这戒嗔早就得知小心你到了万佛寺外，早就对你有所防范。我叫葛清鹤前去寻你，就是怕你打草惊蛇。如今葛清鹤可以安然回来，也证实了我的推论，他定然还有见不得人的目的，怕是跟踪你的人发现他的秘密。不然以葛清鹤的修为，早死了一百次了。”
万铮汗颜，若是这豆眼男子说的是真的，敢情葛老先生刚才是捡回来的一条命啊！要不是戒嗔顾忌潜伏在周围的各路眼线，恐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这位仁兄，所谓无功不受禄，你与我非亲非故，今日告诉我这么多不传世的秘密，到底有何目的？”万铮看了一眼这位男子，又连忙把头侧向一旁，问道。
这男子见万铮这副模样，呵呵一笑，答非所问，“怎么？万公子，我的相貌让你不忍直视吗？”
“正是。”
“果然真性情，不打诳语。”
“惭愧。”
“哈哈哈……万公子，你自然不必多说，我受人所托，前来帮你，你不必猜想我是谁，我与你也素昧平生。你只需要知道我对你毫无恶意。待你了却万佛寺的恩怨，我还会出现，助你通天塔一游。剩下的事……你找小宛吧。”
这男子说罢，身形一闪，茶盏落到桌上，滴水未洒。一团烟云过后，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万铮到此时已经完全确认，那日在西域妖山见到的葛清鹤绝对不是本人，而是某位高人所化。此人更是提到了通天塔，知道此事的唯有那“葛清鹤”，此二人定是相识。不过，此男子的身法与那“葛清鹤”却并不相同，两人都是高深莫测，不知道里面有几分真假。
万铮一把握住小宛的手腕，质问道：“你这哥哥究竟是何人？有何目的？”
“公子好大的手劲儿，把奴家弄得疼了。”董小宛眉目幽怨地看着万铮，那柔弱的样子直教人心生怜爱。
万铮接触到小宛的手腕，只觉得心跳得好快，眼神都是有了一些恍惚，身子发热，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好美好美。他用力摇了摇头，想要恢复清醒，那茶我明明没喝，怎么会中毒的反应？
“你们口口声声不会害我，如何下毒？”万铮喝了一声，趁着最后的清醒，即可封住身上几处大穴，试图以真气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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