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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驹过隙,日子一下子从盛夏跳转到了八月。这天仍是酷暑难耐,空气低沉低沉,让人喘不过气来。
未央宫前的小太监偷偷的打着盹,一片安逸中,只有徐徐微风吹动的婆娑声,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显得急促焦急。
“快去通传陛下,臣鲍宣有要事与陛下商议!”来人微踹了一口气,就赶忙对着那门前的王公公道。
“诺!”王公公一看这人官服,心中知是重臣,赶忙不敢耽搁的快步走近未央宫。
宫中,刘欣捧着今日早朝呈上来的奏章,手中搂着半倚在身上微微闭眼假寐的董贤。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天下最快意人生的事莫过于此。
这份静谧,却被一个突然闯入的人打破。王公公一把推开朱红高门,刚叫了一声:“陛下……”后面的声音即哑在喉咙处,睁大眼睛惊讶的看着那高堂上亲密的两人。
宫中早就传言董侍中是陛下的男宠,没想到竟是真的!
案台上的董贤一怔间,望着来人,赶忙从那人怀中挣脱起身,恭敬站立一侧,脸上番才的媚意撩人一下子全然冰冷淡然下来,仿佛那般的温情蜜意只是那王公公的错觉。
“王公公!”刘欣不满的看着那一直盯着董贤看的人。
王公公被这陡然的责备声惊醒,赶忙弓身道:“禀陛下,谏大夫鲍宣求见。”
“传!”刘欣面色依然冰冷,冷涩的目光投在那人的头领:“王公公是朕身边的亲信,但也要知道尊卑礼数!”
王公公弓着的身子登时一颤,立刻下的跪地道:“诺……诺……”
他哆嗦着重复着这一个字,生怕陛下没有听见。心中一阵后悔,为何不在门外通传,偏要进来?!这不,看见不该看见的,陛下这是在警告他呢!
刘欣阴冷的脸略微一颔首,王公公立刻颤抖的站起身,赶忙弓身退出。
一出去,他就是死结逃生的大喘一口气,望着在门外焦急等候的鲍宣,心中不免对此人心生怨气,语气不自觉的生硬尖刻起来:“鲍大人,快进去吧。”
鲍宣对着公公前后不一样的态度却并不在意,他满心都是焦急烦躁之事,听到回报,立刻就推门进殿。
“陛下,淮阳大旱!现已有两百多人饿死街头,好多百姓已出城求生,淮阳城内已是一片狼藉悲惨!”鲍宣略微行了个礼,赶忙道,额头满是汗滴滴的汗水和外面阳光直射下通红的脸颊。
“什么?!”顿时,刘欣手中的竹简跌入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刘欣猛然站起震惊道。
“陛下,本来淮阳不至于此,早前几个月淮阳郡守曾上奏章于陛下,可是……”鲍宣略微顿了一下,眼睛一瞟,这才看见案桌一侧的董贤,微微皱眉继续道:“似乎是夏待诏将奏章给拦截了,致使此事一拖再拖,直至今日众人逃城,不能再瞒,淮阳郡守担心获罪百般找到臣,告知臣此事!”
鲍宣望着说完这一番话,看着案台上刘欣阴沉沉吟的脸,微叹一口气又道:“陛下,您交代臣查修复神祠之事,臣虽未完全查明,但此事确实有蹊跷,臣猜测修复神祠的条款来历不明,即有可能挪用了陛下您早年用来赈灾救济的财物。”
他说着,刘欣的面色已是大黑,那些钱财自己一直怀疑,百般查找,却无任何线索,难道真是被夏贺良所挪用?!可是这钱财当初发下去的时候并不是由夏贺良经手,且与他一点关联都没有,现今他却与这事有关?!
刘欣疑惑间,心中不由的越来越心惊,若夏贺良真与那贪污公款有关,这背后没有人勾结合作,怎会这么多年来瞒天过海?!
鲍宣看着刘欣铁青的面色,刚要说出的话迟疑了一下,眉头一皱,想起那日所见,还是鼓起勇气道:“陛下,臣担心此事牵连甚多,且一直难以完全查明,所以迟迟未报,现今淮阳大旱,臣觉得夏贺良此人定也与这有关!且丞相朱傅,御史大夫赵立,孔乡侯傅宴……”
他接连的说出一大串的人名,越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在心惊,这中间很多都是朝廷重臣且是达官贵族,若是陛下处理此事不成,自己可是彻底将整个朝野重臣给得罪了。
片刻,在鲍宣将这几月调查出来的人名说完,他才咬牙道:“皆与此事有关!”
一直挺直腰背听鲍宣说完的刘欣,面色森然,紧紧的抿住唇,望着面前的鲍宣,冷然的双眸透出幽火般的恐怖。
半天,他才朗然的道:“传夏待诏夏贺良、丞相朱傅,御史大夫赵立,孔乡侯傅宴……!!”
他的声音格外响亮,如划破天际般,外面的人一下子就听见,王公公一惊下,赶忙吩咐身旁的一众小太监前去各位大臣家传口谕。
太阳西落中,未央宫门前渐渐汇集各个从家中匆忙赶过来的众臣,一群大臣们身着宽厚长袖的官服,站在炽烈阳光下,望着那紧闭的未央殿门,心中皆是疑惑。
议论声渐渐起来——
“你说陛下,这么急招我们到底是何事?”一个年幼的人不耐道。
“谁知道,招而不见,让我们这些重臣傻傻的呆在太阳底下。”那人说着眼中轻傲中透着怨气,抬头看着金黄的太阳,立刻眯起眼睛,低下头,不住的擦拭额间的汗珠。
“唉,现在这个皇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来越搞不明白了……”一个人摇头轻叹,皇上太精明,他们这些臣子也不好过。
“就是……”
“……”
“伴君如伴虎,你们少说几句,小心让皇上听见。”丞相朱傅皱眉对着身后一众越来越大声的私语声警告道。
顿时窃语声立刻小了下去,众人皆摄于丞相的威严,不敢再言语。一双双眼睛只能直直的望着那朱红的大门,不时的哀叹一声。
而那大门内,刘欣一直站在窗前,隐约透过窗户,望着那些大臣的焦躁,唇角勾起一抹轻蔑。
“圣卿,鲍宣去了多久?”刘欣走回到那案桌下端坐的人身边。
“快二时了吧。”董贤答道。
随即,刘欣的话在他的话后响起:“让他们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