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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鲔想着,一片炽热的心越来越寒。
当初刘玄并不是首选的更始帝,是他费尽了心机才让他登上了帝王的,一直以来他对刘玄都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现在飞鸟未尽,良弓就要藏了吗?
这时宫里的人来宣读圣旨,朱鲔跪在地上,听着那个宫人封自己为胶东王,唇角冷笑出声。
“胶东王,接圣旨吧。”宫人尖刻的声音传来。
朱鲔跪在地上,冷冷的道:“臣不能接旨!”
那个太监一惊,哪个人受封不是兴高采烈的谢恩,怎么这朱鲔反而像赐他死罪般。
“胶东王,莫不是你要抗旨?!”太监立刻提高了声音。
朱鲔一颤,低着头道:“臣不敢,只是汉高祖曾规定过:非刘氏子弟不能封王!”
太监一怔,迟疑的站在那儿,望着朱鲔坚定的面庞,妥协的收起了圣旨,向宫中走去。
“陛下,朱鲔将军拒绝接圣旨!”太监回宫后回禀。
刘玄写信的手一怔,然后头不抬的问道:“朱鲔为何不愿意接圣旨?是嫌官小?”
“禀陛下,朱鲔将军说:汉高祖曾规定过:非刘氏子弟不能封王!”
刘玄皱着眉头抬头,他慢慢放下手中的笔,叹了一口气,然后又重新摊开了一张圣旨,拿起了笔,疾行了几行,将圣旨交给那个太监。
当太监再去朱鲔家分封时,朱鲔终于高兴的接受。
圣旨封朱鲔为左大司马,赵萌为右大司马,刘赐为前大司马,李松为丞相。朱鲔仅此于李松与赵萌之下。
长安是繁华之地,更始将领多是平民出生,在长安久了,许多将领难免也滋生些骄横自满之意。刘玄看着眼里,却并不提醒,而是时刻注意着远在河北的刘秀。
刘秀果然非常人,出发的时候,自己只给他拨了十几个人,现在已经壮大到千人,信都和和成郡都已归于刘秀旗下。
花园凉亭中,两个人相依着看着湖上鱼儿相争,梁安往远处撒下鱼食,鱼儿仿佛嗅到了食物的芳香,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飘散在水面的鱼食游去。
一张张嘴争先恐后的掠夺着食物,鱼尾好看的摆着,仿佛在宣示着自己的领地。
阳光下,鱼儿身上的鳞片熠熠生辉,亭上的两人笑晏如花,欢笑声不绝,相握的双手如恩爱的夫妻。
而亭岸上的一位女子,却狠狠的揪着手中的秀帕,紧紧的咬住下唇,那远处的两人笑脸在她眼中格外刺眼。
她没有想到,依她的姿色,那日大婚,陛下踏进她的寝宫,竟是至今的唯一一次。陛下整日陪着那个男宠,如胶似漆,对她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待她如毒蛇猛兽般,避之不及。
梁安!
她在心里狠狠的叫着这个名字,然后转身就走。
她倒要看看来梁安所说的情爱,经得起俗世阴谋的摧残吗?!
就像她曾经在家中一般,父亲在宠爱一个姬妾,母亲简单的嫁祸栽赃的手段,父亲还不是深信不疑,照样将那女子鞭笞甚至活活饿死,然后又重新喜爱上更加漂亮的女人?!
这世界的情爱,哪敌得过一个善变的心?!!
梁安与刘玄过着世上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度过了整个春天,夏日无声无息的来临时,众人还未嗅到一股风雨将变的气氛。
直至刘秀在河北娶了真定王刘杨外甥女——郭圣通,一举获取了刘杨的十多万大军的支持,势如破竹,直入邯郸打败了牵制他将近一年的王郎大军,自此刘秀占领了河北的肥沃土地,实力不容小觑。
而众臣早已在长安几近醉生梦死时,刘玄突然宣召进宫,他们才知道刘秀早已不是当年受他们逼迫的小子了。
“众爱卿,对刘秀占据河北一事,有何意见?”刘玄高坐在皇位上,面容严肃。
“陛下,刘秀现在在河北势大,不如以利诱之,封刘秀为萧王,派往萧地,而萧地与河北相拒甚远,刘秀在萧地不能及时获得兵权,易于我们把握!”朱鲔站出来道。
刘玄微微凝神思考着。
下面李轶又站出来:“可是这只是暂时将刘秀与兵权隔绝,并不能完全灭起势力,现今不除,他对陛下的危险只会一日一日剧增!”
这个计谋只是治标不治本,长久下来绝不是良策。
李轶皱眉,然后看着刘赐,心中突地不豫,即道:“前大司马,你当初不是信誓旦旦的发誓举荐刘秀到河北招抚,定会事半功倍吗?!”
刘赐当即亦是不豫:“陛下,臣担保刘秀到河北招抚,是因其确实是招抚的不二人选,而事实上刘秀确实成绩良好,并不能因为刘秀破了王郎的大军,占据了河北,就以此来忌惮他!”
“哼!”李轶冷哼,“他有没有篡权夺位的心只要看他下面愿不愿意来长安!”
说着,他转头着刘玄道:“陛下,刘秀兵权极大,实应削权,臣提议让刘秀罢兵,所有将领回长安复职!若是刘秀不回,代表其狼子野心、另有他算!而若是其回长安,在长安下,陛下随时可以控制他!”
刘玄凝神思考了片刻,立刻道:“好,依两位爱卿所言,封刘秀为萧王,罢兵回朝!”
“退朝!”
众人退下去后,刘玄仍坐在皇位上。
当日所说,他招抚河北之地归来后,他即禅位于他,可是刘秀现在如此强大,不知可愿回朝?!
他恐怕也是忌惮自己的……
而远在河北的刘秀接到圣旨后,立刻好生款待到来之人,却在深夜与众将领商议。
隔日,他就将所有的军队整理好,只是他迟迟不提归朝之事。
使者等的不耐烦,刘秀只是一脸无奈的道:“唉,我们刚打败王郎,军中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恐怕不能立即与您回去。”
使者又等了几天,刘秀依然如此回话。一个月过去,使者终是怒气而归。
刘秀望着远去的使者,唇角有着深沉的笑容。
他当然记得陛下所说的回朝即禅位于他,不过那时,他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兵权的一个虚的将军,现在不同了,他手握重兵,怎可随意归朝?!
他不管刘玄是不是真心要禅位于他,他都不能让他在河北好不容易打下的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付之东流!
可是,有时候,他又深深的疑惑着,刘玄到底为什么当日对他说禅位之事?!帝王之位,不是所有人的向往的位置吗?!
他想不通……
处在困境中,他想不通;现在一举而胜,亦是想不通。他越想不通,他就越不敢回长安,即使那可能是他登上帝位最便捷的途径,可是他对这种深深的难以把握的感觉感到恐惧。
他亦对刘玄感到了恐惧,一直以为懦弱无为的陛下,竟是如此剔透玲珑,又城府极深。
他宁愿一步步壮大自己的实力,率着大军攻下长安,也不愿冒险回到长安。
也正是他这种恐惧怯弱,在后来的战役中,他后悔不已,因为攻下长安的不是他刘秀,而是从刘秀到河北就与刘秀交恶的赤眉军。
使者迟迟未归,刘玄就知道刘秀果然不愿意回朝,其实只要他回朝,他一定会禅位于他,可是他还是怀疑自己。
使者回来后,刘玄一反常态,仿佛已经忘了刘秀在河北撑大的事,整日与梁安在宫中玩乐,梁安亦是感觉到了朝堂上不一样的气氛,有时候他想和刘玄说,可是他不知道说什么,而刘玄也从未和他说起任何政事。
朝堂的事,他已经许久不曾触碰。就连外界,他就如一个囚禁的鸟儿,不得而知。
有时候,刘玄忙的时候,无暇顾及他的时候,他会心慌,可是他又立刻镇静下来,告诫自己:不要去触碰他的政事。
过了几天,刘玄仍然不急,可是朝堂上的臣子可是急的满头大汗,这种太平享乐的生活,可不能被刘秀一个人给毁了!
他们纷纷谏言,刘玄只是压下,终是被烦的不耐烦,刘玄才依朱鲔的意思,派三人分别为幽州牧、上谷太守、渔阳太守,其用意是用更始军的人来瓜分刘秀的土地。渐渐支离刘秀的兵权。
刘玄知道这三人到河北活不长久,所以在三人去河北之前,他封赏了许多钱财给他们,提携了他们的家人,令的那三人更是感恩戴德,发誓定要将刘秀的势力夺回来。
刘玄望着他们,只是淡淡一笑。
果然,三人达到了河北,不及数天,人头已落地。而刘秀在招抚铜马大军后,终是在鄗城登基为帝。
举国震惊!
刘秀的兵马已足百万,与更始政权不过隔着一条黄河,更始军北临刘秀大军,东临赤眉军,两面夹击,长安的大臣再也平定不下来了。
而赤眉军却翘首观望已久,鹬蚌相争,怎能渔翁得利?!
他望着许久,终是决定将一直散落没有军纪的军队重整,变成一个真正的军队。
而这第一步,就要立新君!
刘玄与刘秀就是刘氏子弟,他们顺应民意,占了太多的优势,若是赤眉军想要最终获得胜利,也要一个君王,一个出师有名、振奋军心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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