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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突然降了霜,第二天近午时分日头愈发的毒。参加出殡仪式的文武百官及后宫众妃嫔清早起来都加了厚衣服,抗过了短暂的寒意,却迎来了漫长的酷热。
当众卸衣不合礼数,于是蒸包子现象无可避免地再次出现,一众陪客虽是衣衫素净,可个个是脸蛋通红,几可见热气自脖领中腾起。这景象与出殡应有的气氛甚是不符。好在大家都存了给皇后最后一个面子的心理,纵是热得快厥过去,依旧咬牙死撑到底。
而红笑歌与紫家兄弟早得了惜夕提醒,自然是情愿少穿捱会儿冷,也不肯穿多了活受罪。是以开启皇陵大门到安置灵柩的手续异常繁琐,间隔的时间相当之长,乃至于红少亭的下巴都冒出来几粒上火痘,她三个却依旧衣袂飘飘,仙姿动人,这就不能不叫旁人又羡又妒。偷偷摸摸的怨恨冲击波此起彼伏,倒叫她们深刻体验了一回烈日当空,还冷战不断的滋味。
好容易挨到出殡完毕,大家伙儿又一起前往皇明寺听国宝级老和尚念诵往生咒。香烛齐燃,白烟弥漫,熏得众人眼睛里俱是一片波光粼粼,诚意足以令神佛动容。
再观红笑歌,那更是泪水并汗珠齐下,眼眶与脸蛋共红,凄惨指数破表,惹得那年过一百仍舍不得抛弃红尘前往西天的老和尚也忍不住要下坛来劝她不要伤心过度。
“孝感动天”的意外好处就是,当老和尚看到她呈上的所谓二十五遍经文,仅是在原版的末尾加了一句“上述往复二十五遍,周而复始,始而不绝”的时候,眼前一黑,经文脱手而出,顺势就掉进了火盆。
大家瞧着厚度明显不对,但五秒内盆内火焰爆腾两尺,不到一分钟便灰飞烟灭。死无对证,只得变着法称赞她够孝顺。
这一闹就闹过一天去,与夜云扬的两日之约也顺理成章忘到脑后。等她再度从梦中醒来,早朝已毕,通知单发到手上,说是待三日大丧期满后。便要举行立储大典,诸多礼仪由常春常尚仪亲临指导。届时礼毕须上城楼亮相,给来朝拜的百姓们留个健康向上的好印象----甄选莲华这等会破坏形象之事自然延后。
时间紧迫,常春又维持一贯的吹毛求疵态度,把一干“闲杂人等”都拒之门外,单独给红笑歌开起了小灶。
没人帮忙,且常春总懂得如何激发红笑歌的好胜心理。因此交手不到两回合,红笑歌倒变得比她还能鸡蛋里挑骨头,常春只好反过来劝她不用过于完美。以免让往届储君地面子扫地---她忙到上厕所需小跑,做梦也不忘演练,哪有美i国时间想起夜云扬来是以直到大典顺利结束。红笑歌正式升任为雪蛟国的储君之后,惜夕才有机会将一个迟到了三天的重大消息报告给她知晓----夜云扬失踪了!
据说隐庄和西六派出的四名保护者亲眼目睹了整个事件的发生----出殡当天清晨,某黑衣青年便出现在朗日街口,以标准军姿伫立于寒风之中直至夜幕降临,仿佛石化。
四名保护者毅力不如他强。饥寒交迫。头脑与手脚都变得很是僵硬。这就导致了那两支抢人队伍冒出来时。保护者们未能及时反应。眨眼工夫。目标物已不见踪影。到现在还没能查出究竟得手地是哪路人马。
等惜夕叙述完。红笑歌已经消下去十包蜜饯连同四壶蜂蜜薄荷茶。看得紫因和紫霄都脸色苍白。胃酸泛滥。
“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红笑歌闷闷地憋出一句话。紧接着就跳上床继续在抽屉里翻找漏网之鱼。嘴里还嘟囔。“蜜饯呢?怎么都没了?”
说话地没意识到旁听者地痛苦。悉悉索索搜寻未果。终于猛地把其中一个小屉拽出来摔在床上。沉闷地一声响。先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她不明白最近自己是怎么了。夜云扬失踪。不过是计划里地一环出了点问题。换做以往。她必能冷静地分析。迅速定下补救策略。可如今……
就像那晚。因着紫连璧望向紫因和紫霄那一瞬地猥亵目光。她心底就有无名火轰地一拔三丈高。不知不觉就把杀意付诸实施。明知违背了“言以诛人”地原则。却亦是同现在这般无法控制。
难道是太累了?她心慌意乱。站在床上愣了半晌。突然跳下来就往外走。明知自己表现失常,仍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行。“莫礼清!备轿!我要出宫!”
原来那小子对她而言是这般重要?紫霄不自觉地攥紧了拳。想拦她,脚却似钉在了地板上,动也动不得,只能眼睁睁望着她朝门外去。
惜夕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的背影,眼底依稀有笑意流动,却没有半分阻拦的意思。紫因看她两个不动,急急闪身将红笑歌拦下,不言不语,唇绷做条直线,显然心里很是不痛快。
红笑歌去推他,反而叫他一把捉住了双手。怒气盈上眼来,可望望他地脸色,溜到嘴边的骂辞却变成低低一声,“让开。”
语气越淡定,越能说明她此时心里已没了底。紫因叹了口气,轻轻松开手,“连惜夕姑娘都说不知道谁将他劫走,难道公主倒晓得该到哪里去寻他?”
一针见血点出问题所在,红笑歌不禁哑然。没过几秒又气哼哼地瞪他一眼,欲盖弥彰地反驳,“谁说我要去找他?蜜饯没了,我不能出去买?”
莫礼清刚想进来问去哪儿,听见这一句,忍不住笑起来,“公主要想吃蜜饯,奴才这就叫御膳房送过来----御膳房里那帮专管腌制蜜饯的师傅,手艺可都是咱雪蛟国数一数二地。比外边的花样多,好吃又干净……”
他不帮腔还好,一帮腔红笑歌更是铁了心要出去----把脸一沉,拿眼斜乜着他,“是不是不管本公主做什么,都得先得到你的允许?”
人在气头上,难免会说些重话。她这一句大有指桑骂槐之意,吓得莫礼清忙跪下说“不敢”。紫因却蓦地笑了,退开几步让出路来,还恭恭敬敬地一躬身,“公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这等奴才哪有资格说三道四----公主请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