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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交给你了。”我指指文长,“相信你绝对能制住他。”
他抱拳道:“好说。”
“走吧,现在月黑风高最适合私奔了。”私奔也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我会想你的,文长。”
文长一步三回头被清雕拖走,我站在风中目送他们远去。这是多么诗情画意的一幕,如果没有那一声马嘶……
“莫离儿,你这死丫头在干什么?”爹的狮子吼从老远的地方传过来依然清晰。
我掏掏耳朵。他们走了……我完了……
今夜的月亮,好圆呀……
有一句话叫作赔了夫人又折兵。我是赔了老哥又成皮条客,现在清雕理所应当的把他们俩的终身大事扔到我身上。
我真的、比窦娥还冤!
他们在那边厢你侬我侬,我在这边厢苦思冥想。真不公平,明明占便宜的是清雕,为什么头疼的却是我!
真是可惜了厨房大婶特地做的一桌对我胃口的江南美食,我面无表情看清雕拿白瓷调羹舀了一口生滚鱼片粥吹了又吹,小心翼翼送到文长嘴里。我那宝贝哥哥一脸羞涩的甜笑可以腻死一堆蚂蚁。
他们两个就是典型的自私自利,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当心报应不爽!我恨恨地自言自语。现在米已成炊木已成舟,他们逍遥快活过了轮到我心烦意乱!
“喂,现在怎么办?”角色互换,我手托腮作无奈状对着文长瞪眼。
“这个……我们完全没有想。”蜜里调油的两只有一瞬的停顿,然后嘻皮笑脸的轰了我个霹雳。
报应不爽的人是我。投胎不好、交友不慎、遇人不淑。“是我错了,不应该在你们玩喂食游戏的时候打扰你们。两位自便,当自己家就成了。”本来就是自己家对吧!
“那个谁,我们的终生幸福就托付给你了。”清雕一脸严肃,如果不是一开口那个不入流的称呼我想我会很感动他的信任。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跟文长到底是真是假?”
清雕嗤了一声,“事到如今是真是假还重要么?”
我握拳作扑上去捶打状:“喂!”
“如果离小姐至今还没看出我对他是真情还是假意,我很为莫园的将来犯愁呢。”眉头一皱作心痛状。
我不禁会心一笑,想继续刁难这个嘴硬的家伙:“那你告诉我,你有多喜欢……或者说多爱我家文长。”
“我不知道,也没办法告诉你。”他睨了我一眼,肯定在心里骂我想套他的肉麻情话。
文长闻言脸色不怎么好看。意料之中,让清雕慢慢安抚好了。
他这句答复我倒是欣赏。
如果能说得出有多爱,就说明爱得还不够。
看他们两个腻在一起,我也连带幸福起来。这两个人相遇是因缘际会,相恋是情之所至。但是、我就是没想通他们是怎么好上的。照理说我全程亲身在旁边跟着,应该是不会有疏漏才对。啊,一定是他们晚上同床共枕的时候……
不过眼下都已经花开并蒂,我应该认命去帮他们摆平爹娘了。
唉,任重而道远。我尽人事,你们听天命。
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不过我们家一向百无禁忌。于是我在饭桌上像三姑六婆一样跟爹娘说些小道消息。“听糕点铺子的小伙计说天宝银楼王老板的独养儿子跟人私奔了。”
“那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这下要痛心疾首了。”爹纯属幸灾乐祸。人家王老板不过在年轻时追求过娘,他有必要记仇记大半辈子么?
这消息还有后半句:“是个男人——”我抬眼偷瞄他们的反应。
“王家小子还挺标新立异的嘛!”爹说得稀松平常,到底事不关己。
娘喝了口玉米粥叹息:“那孩子挺不错的,怎么就……”没说下去的一定是离经叛道之类的话了。
世人总以为大多数人认定的事实才是对,却不曾想如果爱也算是错,那什么又是对呢?
“他们应该是真心的吧。一个穷书生、一个不能继承家产的过气公子,他们两个人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呀。”想必在私奔之前已经有所觉悟了。这种毅然不悔的人我很敬佩。
“娘,如果文长也喜欢上一个男人,你和爹会怎么样?”思忖良久还是把核心问题摊开来说。
娘“噗嗤”一笑,“远儿生得一表人才,又是莫园的少主,他干嘛绝望到去喜欢男人?”
娘呀,很多事情不是想当然的。
“如果呢?”不死心继续追问。
娘挑挑眉:“那当然是把这种错误的感情扼杀在蜡烛包里啦。”爹也在旁边点头赞同。
看起来形势很不利呀。这话题不能再继续了,我摆开笑脸,“娘啊,今儿个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吃过饭去城南的凝香阁看看胭脂水粉怎样,听说李老板又进了批新货……”
把餐桌上的对话如实转述给在厢房里胡天胡地的两位美人。果然都是脸色黯然。
“也不一定啦。听我娘的意思她是根本就没想过有这可能。要是东窗事发让她知道了,说不定也就认了……”可能性很小呀,连我自己都说得有心无力。
文长闷闷地道:“娘也说了,如果真有这么回事,就扼杀在蜡烛包里了。她不可能会成全我们的。”
“哎,我说你呀,一头栽进去之前也不想想后果会怎样。”我有些无理取闹地埋怨文长。
“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会有家人呀!再说这种事情,忽然就来了,谁还有工夫去想有多少舆论压力。”
说得也是。“你就没想过怎么跟你师父交待?”忽然想起他还有个很强悍的师父。
“我师父喜欢的也是男人啦!”他脱口而出之后一惊,连忙捂住嘴。
晚了,他就这么把他师父的秘密抖出来了。
我露出谄媚的笑讨好地问:“文长乖,告诉姐姐你师父的相好是谁?”
“不知道。”他一脸大义凛然。
哼哼,从小跟在鹰眼剑客身边的他会不知道内情?骗三岁小孩子呐?
“以后再问吧,眼下还是先把我们的事情搞定。”清雕出面维护。
哟,摆出一家人的姿态一致对外啦?我好歹也是当事人之一的亲妹好吧。“你以为我不想么?关键是爹娘根本就不可能接受这个事实,虽然现在男风也刮得挺厉害的……”如果还在秦楼楚馆就好了,至少能跟缕娘打个商量想想对策。
对噢,干嘛不去找缕娘呢?我没欠她债也没卖身给她,说起来她还欠我一个人情呢。尽管那个刺杀任务未遂就是了。害得我惊魂未定又像过街老鼠一样过了阵提心吊胆的日子,她欠我的。
“我出门一趟。大概、呃、半个月回来。文长家里就拜托你帮我顶着了。”
文长被我一惊一乍吓到,“小离你出门那么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还能怎么样,无非是黔驴技穷去找个有经验的救兵想对策。”清雕斜了我一眼,“替我勉勉强强给她问声好。”
他倒精明,一下就猜到我的心思。“什么叫勉勉强强问声好?难度很大哎,不如你示范一遍?”
我们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之际,底下有人通报:“离小姐,有人送了张请帖给你。”
我正疑惑什么时候成了大人物竟然能收到请帖,就被请帖上一股清淡的香味吸引。这味道很熟悉,好像是——缕娘。真巧,省得我找上门去了。
「明日午时三刻汇贤楼芙蓉厅一叙。」真够简明扼要。
“汇贤楼是什么地方?”文长见我嘴角抽搐不由出声。
“那是一间……青、楼。”
翌日我应邀而至。汇贤楼小二说包下芙蓉厅的夫人已经到了。
“缕娘,好久不见了。”眼前的女子还是雍容的气质,不过花枝招展的老鸨打扮已然换成了尊贵的淑女装扮。“转性了?”
缕娘盈盈一笑,“回去了,自然不能再像楼子里一样胡闹。那边规矩多,不比外面逍遥自在。”
我大惊:“回去了?在外头玩了十年终于被抓回去了?”这倒出乎意料。
缕娘——现在应该称之为曹妃,轻描淡写地耸耸肩,“他们要是有这么大本事还会在皇宫里混么,老早做大侠闯江湖去了。是我自己想回去的。”
那多亏呀,皇宫里都是规矩,外面才好玩。“总算想通了,觉得还是回到皇帝身边最好?”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只想待在有他在的地方。”
看她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真不习惯。“对了我正想去秦楼楚馆找你呢。”
“有事?”
“还不是我家文长跟清雕么,现在头疼怎么让爹娘接受他们呢!”
曹妃哼了声,“早就看出来他们俩有暧mei,哪有一见面就问我把人要过去的说法!”
后来听清雕说那个时候他要了文长是因为看到了他的剑,知道他是鹰眼剑客的徒弟。我追问他为什么会对鹰眼剑客感兴趣他却不语。
“现在很头疼呀,爹娘不接受他们。”
曹妃笑笑,“以小茉莉的三寸不烂之舌居然也没办法说通莫园主?”
听她说出我家底我也不意外,可能在当初进秦楼楚馆的时候她就已经打听清楚我跟文长的身份,不然也不会让我们留在那里。“就算我长了三尺不烂之舌,面对爹娘也成了聋子的耳朵,纯属摆设。”
“所以小茉莉来找我商量对策?”
我点头如捣蒜,“对呀对呀,姐姐最有本事了。快点把他们俩送作堆吧。”
曹妃想了想忽然一笑,“其实很简单呀,等我几天,保证如你们所愿。”
我一本正经地叩谢:“多谢曹妃娘娘。”
她白了我一眼,“少来这套。”
正事说完就开始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比如御膳房的大师傅不会做江南小吃,又比如御花园池塘里养的几只王八咬死了西域进贡的锦鲤。
两个女人在一起嗑瓜子说闲话永远不会意识到天黑。终于在家丁每过一炷香时间就催命一次的情况下我挥着小手绢跟曹妃再会。反正都住在京城不怕没有见面的机会。眼下把好消息带回家让他们两人宽宽心。
“文长啊,你知道我今天是被谁约出去了?”
小孩皱着小脸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不是缕娘么?”
“噢噢,你知道的哦!”我想起来出门之前跟他们交待过,“对了清雕呢?”
“他出去走走,今天月色不错。”
是阴天好不好,谁能看到月亮我佩服他。
“他不是天不怕地不怕连曹妃看到都要抖三抖的么?”这种人也会有死气白赖的时候?
文长怔了征,很快明白我在指谁,“曹妃?你是说缕娘……她好么?”
“嗯,过得很滋润。”简直比在秦楼楚馆里横行霸道的日子还滋润。
他咧了咧嘴,“只要待在那个人身边就是幸福。”
果然中毒够深!
“如果我们换一换就好了,你是男人继承莫园,我是女人的话就能……”他迷迷糊糊地站起来往里屋走,“对了我听说……”稀里哗啦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屋子里的檀香熏得我犯困,眼皮不由自主地合起来了……
“你在干什么?”清雕甫一进门就看见文长拿着支银针要往耳垂上扎。我被吓醒,慌忙冲过去夺下他手里的凶器。
文长垂下手嗫嚅道:“我听园子里一些姑娘说,穿了耳洞,下辈子可以做女人。”
“傻瓜。”清雕倾身上前,将他一把撰进怀里。
自从文长自残未遂……呃,其实就是想穿耳洞但被我跟清雕合力扼杀后他就有点无精打采的。清雕似乎带有惩罚性质的对他刻意疏远。于是莫园两大美男不再上演卿卿我我的戏码,我百般无聊。
这样下去他们还没憋死我会先成为第一个无聊致死的人,要想个办法活跃气氛。
总算把两个人都约到郊外,打算开开心心玩一天。没想到一个如鱼得水,心情好得像枝头上的小鸟一样——除了不理人;另一个皱着一张苦瓜脸,好像人人都欠他几万两银子似的。
“现在来智力问答。”我斜了一眼在好山好水里流连忘返的清雕和身后愁眉不展的文长,决心顾念一点点老爹老娘的面子拉他一把。
没人作声。“我来问了。两个人掉进了陷阱里,死了的那个叫死人,活着的那个叫什么?”
清雕嗤之以鼻:“不就是活人咯。”
“哎呀呀,真是恭喜你——答错了。”笨清雕,那么容易答出来还叫智力问答咩?
清雕转身盯着我,狭长的眼似笑非笑:“活、死、人。”大有我不判他对就把我变成活死人的架势。
“不对。”瞪回去,我怕你啊。
“伤患?”
我摇头,暗骂文长那个不解风情的家伙也不知道掺和进来,我可是在为他跟清雕的幸福不懈努力。
“救命!”
终于对了,我满意地点头,“是啦,死了的那个叫死人,活着的那个当然叫救命啦!”文长的脑袋还不算无可救药嘛!
“你还在这里摇头晃脑,文长呢?”清雕急了。
“他刚刚……”回头看身后已经空空如也,“惨了!”不会遇上什么不测吧,那一声“救命”真的很凄惨的样子。
跑了几步看到文长躲在树后,面前有一条正在吐信子的小蛇。
“小离……”文长泪眼婆娑。
我嘴角抽搐。拜托你是个男人好不好,看到蛇虫鼠蚁就吓破胆了,不要说你是我哥。你不怕丢脸我还想钻地洞呢。
手抚上额头,我正思量怎么赶跑那条蛇,清雕已经用一片尖利的小石子将蛇钉死在树干上。他走到文长身边认命地叹口气,把吓软腿的小白兔打横抱起。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一紧张就特别脆弱。文长现在三魂去了一魂半,说话都是语带哭音的,“清雕,我以为你不想理我了,这几天你那么生气。”
“虽然你一向很迟钝,不过这次说对了。我是很生气,现在也非常生气,谁让你这么……你这个小磨人精!”清雕放软了语气,“但我不会不理你。”他将怀中人搂得更紧,“我不理谁也不会不理你的。你是文长啊,我的文长。”
破镜重圆花开并蒂共携连理比翼双fei,我终于功德圆满了。
清雕无视我牵线搭桥的功劳,自顾自跟文长说情话:“虽然你妹妹这个人一无是处,不过有一样东西还不错。”
喂喂,论武功我的确不是你对手,我也知道文长空有一身功夫但不可能对你动手。不过你不要以为我拿你没辙啊,逼急了拐带你的文长亲亲跑去天涯海角让你看不到更吃不到。
“名字。莫离儿,莫要离开。”清雕的声音很温柔,像我眼前泛起丝丝涟漪的湖水。耸耸肩独自赏玩风景去了,不打扰你们两个卿卿我我。照刚才文长稀里糊涂地碰上蛇让清雕担心,多半又逃不掉一场甜蜜的惩罚了。我这么纯洁的姑娘家还是非礼勿视吧。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风景,清雕虽然是风雅人,可惜醉翁之意不在酒。
莫离儿,这名字你要你拿去用好了,我们莫家肯定不介意多个儿媳,虽然文长才是嫁出去的那一个。莫荻,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做墨子想疯了呢。
春风拂面地回到家迎面就是老爹铁青的脸色。
“爹……”多年经验告诉我无论这次是谁惹事都绝对难逃一死,就是死罪可免也活罪难逃。
爹把一个黄布卷轴扔给我,“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东西?我打开看……好个曹妃当真干净利落,竟然想出这招——皇帝赐婚。
“原来圣旨就长成这个模样啊,我还以为贴金子的呢。”
爹朝我吼:“解释一下!”
为什么是我?“爹,又不是赐给我的,怎么让我解释?”他不识字么,写得清清楚楚是赐婚文长跟清雕的呀。
“搞这种荒唐事情不是你的作风么?现在本事大了居然能弄到圣旨。跟你讲了很多次,你大哥是要继承家业的,要玩找别人玩,别把他拖下水。”
爹一口咬定是我做怪。好吧,算你火眼金睛。我还是从实招了,反正有圣旨在,你奈我何。
“爹……”文长轻声唤道,“这件事情跟小离无关,其实是我……”
“远儿你怎么跟他一起胡闹呢,还把清雕公子搭上,太荒唐了!”爹的口气在面对文长时永远硬不起来。赤裸裸的差别待遇啊!
文长依旧轻声而坚定地说:“这不是胡闹,事情就是这样。我跟他,很早以前就打算……”
爹还没反应过来,“远儿你这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跟他是一对。”清雕利落的一句话把爹打入地狱。
“反了你们!先冷静冷静再说。阿福把他们两个带到柴房去住几天……”顿了顿冷眼瞟向我,“还有看好莫离儿,别让她惹事生非。”
我为他们赔上了自由。
想我堂堂离小姐也不是好欺负的,你说看好就看好,你说不要惹事生非就不要惹事生非么?这么多年当我白混的?笑话。
我把福伯迷晕了,轻手轻脚溜到柴房附近。
虽然月色昏暗很难视物,不过我还是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看来爹这次真的很生气。
花了点时间进柴房,看到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我苦笑,果然无时无刻不在花前月下。爹没把他们俩分开关禁闭真是失策到家了。
“吃的呢?”清雕劈头就问。
“什么吃的?”我又不是进来送饭的。
“那你来干嘛?”他显然不欢迎我打扰他们。
我好心好意想放他们一马,他大爷还好心当成驴肝肺。看来我要重新考虑让文长跟这么一个不识好歹的人走是否明智。
“小离,爹娘怎么样?”文长还是很孝顺的。
“他们不错啊,至少还没被你气死。”这是爹的原话。
清雕哼了声,这家伙就是不买账。怎么说也是丈人丈母娘吧,就不能识趣点卖个乖再伺机把文长拐跑么。
我到底是站哪边的呀?自己也糊涂了。
“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他忽然想到这个问题,“看起来不像是爹娘叫你来的。”
还说呢,这间柴房被爹下了重重关卡。先是周围布了五行八卦算了我半天,连手指都快掐肿了才进得来。然后对着柴房门闩上的改良版九子连环锁抽搐,这绝对是我平生解开的最麻烦的一把锁!
“这么说,你是偷偷潜进来的?”
“爹娘这么精明,当然知道我会站在你这边。连我也提防,光是这把九子连环锁就够要命了!”
在角落里无所事事的清雕问:“你到底来干嘛?”
“我来、放你们走。”这话真是鼓足勇气说出来的!
“要消遣找别人,大爷现在火气大着呢!”大爷还不信我是真的想让他们暗渡陈仓。
拜托,我就是要消遣也只会卯着清雕,没道理把文长一起拖下水吧!
“不信拉倒!”爱走不走,走了我还要收拾烂摊子呢。私放莫家继承人这顶大帽子绝对能把我压死。
“要是我们走了,那你怎么办?”还是文长有良心,知道关心妹妹的处境。
大不了在这间房待上一年半载,老爹年纪大了想象力有限,是不可能搞其它花样来整我的。“无所谓啦,你走了我就是下一任当家,他们能拿我怎样?”
文长犹豫不决:“可是……”
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是我不是你,大哥你还在这边拿捏不定!“走啦,这里不适合你!再说毕竟有赐婚的圣旨在,爹娘能拿我怎样。”莫园虽好,始终不如山高水长。这不过是一顶漂亮的笼子,金丝雀这种身份,不适合文长。
“走吧!”清雕拉着文长就走,“你就成全你妹妹难得做的一桩好事吧!”
怎么说话的?这是对再生父母的态度么?我大人大量在这种关键时刻决定不跟他计较,右手一指,“马房在那边。”再把手上的小荷包交给文长,“我的私房钱不多,省点花能撑上十天半月,往后你们就要自食其力了。”
“小离……”文长眼泪汪汪。
我挥挥手,“好啦,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放心吧我们绝对有再见的一天。”
“算我欠你个人情。”
能让清雕说出这句话我当真死而无憾。
“他,就交给你了。”我指指文长,“相信你绝对能制住他。”
他抱拳道:“好说。”
“走吧,现在月黑风高最适合私奔了。”私奔也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我会想你的,文长。”
文长一步三回头被清雕拖走,我站在风中目送他们远去。这是多么诗情画意的一幕,如果没有那一声马嘶……
“莫离儿,你这死丫头在干什么?”爹的狮子吼从老远的地方传过来依然清晰。
我掏掏耳朵。他们走了……我完了……
今夜的月亮,好圆呀……
「因莫园整体状况不良,生活作风懒散。故重新实施家规。
内容如下。
第一条、未经当家允许,不得擅自离开莫园。
第二条、长幼有序,遵守规矩。
第三条、从基本功夫开始训练,为强身健体必须努力学武。
第四条、正常作息,不得在入夜喧闹影响大家休息。
第五条、不得逾越上下之礼,众人须各司其职。
第六条、充实文化修养,重点培养诗词歌赋及琴棋书画的技能。
第七条、女子须掌握女红技能。
以上家规仅针对莫离儿。莫园园主掌握最终解释及审判权利。」
莫离儿盯着面前这张轻飘飘的纸笺,欲哭无泪。
这一纸家规的起因自然是文长那档子事。
在清雕文长走后的某一天,莫离儿忽然心血来潮地问她爹:“爹,如果娘是男人,你是不是就不娶她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莫园主正为儿子被拐跑一事暗自咬牙,身为罪魁祸首的女儿还没心没肺地问了这么一句。
正是叔可忍婶不可忍!莫园主虽然宠爱女儿,但并不是没有脾气的。于是一气之下跟夫人撰写了一套家规,每一条都针对他们家那位古灵精怪的离小姐。
这一剂猛药让莫离儿彻底绝望。
不就是放文长跟清雕一起私奔了么,有必要这样大动干戈的修理她咩?竟然搬出这么一长串家规,末了还来一句“以上家规仅针对莫离儿”,摆明了跟她秋后算账。
说什么男人跟男人在一起是错,什么迂腐思想嘛!真是越想火气越大,如果爱是错,那什么又是对呢?莫离儿一把抓起滚烫的茶杯还不自知,倒进嘴里的热茶烫得她直吐舌头。
莫离儿恨恨地想,你莫大老爷有脾气,我莫大小姐就不能有脾气么?想把她桎梏在大家闺秀的条框里,别说门没有,窗户都没一扇!激气,狠狠把杯子摔个粉碎。
说到底,这纸家规也只是迁怒。莫离儿只能自认倒霉,她就当替文长的幸福尽一点绵薄之力。他们兄妹两个,至少有一个可以有自己想要的人生。
既然她有舍己为人这么大无畏的牺牲精神,那作为受益人的文长应该要知恩图报一下吧……
“哼,家规!”莫离儿脸上浮现跟清雕学来的冷笑,“老娘就犯规给你们看!”
收拾了一些衣物,胡乱塞了把细软,顺手抓起挂在墙头的宝剑,莫离儿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跨出房门。
小小的莫园怎么可能关得住她离小姐呢。
风和日丽、峰峦滴翠、碧波荡漾、草木葱茏、鸟语花香。
清雕是极会享受生活的人,即便隐居也找到一片桃花源般的地方。
“啊——这里真的很漂亮呢,可以多住一阵子。”虽然离家多日,莫离儿的怨气还没有平复,“什么乱七八糟的家规,哼——”
过门是客,不过离小姐显然没什么做客人的自觉。伸手推开院落的柴扉,径直往竹屋里大踏步向前。
“滚。”清雕只说了一个字。
莫离儿当然不依:“喂!喂喂!好歹我是文长的妹妹!”
“那又怎么样?”冷笑。
“我、我对你们可算掏心掏肺了。”岂止啊,简直连心肝脾肺肾全都掏出来了。
冷美人继续冷笑:“是啊,狼心狗肺。”
“你、你可是我哥夫啊!”像八爪鱼一样扒在房门上,“你不能见死不救。”
“行啊,你先死给我看看。”
屋子里另一个人面红耳赤:“咳咳咳……”
“哥,我来看你啦!”连忙搬救兵。莫离儿窃笑,要对付清雕还不容易么,把文长抬出来一切搞定。
“哎,让她进来吧。莫园,离这里很远。”清脆的声音掩不住落寞。
“本来就是嘛!我对你们两个也算掏心掏肺了,清雕哥哥不可以忘恩负义哦。”莫离儿作西子捧心状。
“对啊,掏出来是狼心狗肺。”
莫离儿怒,想追上去捶清雕几拳。无奈身量不高力道不大动作不快,当然更怕男女授受不清。当着她老哥的面总不能对“哥夫”动手动脚吧。
文长披着一袭披风躺在竹椅上望天。屋子是两人一起动手造的,房顶有天窗,天窗下则是一方小水潭,有些鱼虾肆意游动。
莫离儿一直很喜欢这个布置。上可观天下可观水,人生享乐也不过就是如此。
“爹娘好么?”这是文长每次见到莫离儿后的开场白。
莫离儿撇撇嘴:“他们最近闲得发慌,搞了一套要命的家规,想把本姑娘框死在园子里。”
“你不是还没死么?”清雕替文长端了碗凉茶,顺便也给了莫离儿一碗。
离小姐一手抄起茶碗很不淑女地咕嘟咕嘟灌下肚,“如果继续在园子里待下去很快就会死了。”
“离小姐,就算你家压迫你也不代表你能上这里来混吃混喝。”
莫离儿暗骂清雕没人性,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摆出一张笑脸好话说了长篇。总而言之就是她离小姐不爽作为直系亲属的他们有责任有义务让她开心起来。
“不如我们去后山玩玩。前阵子清雕打猎的时候发现一处温泉,你肯定喜欢。”文长爱怜地看着有崩溃表情的小妹。
“啊呀那真是太好了。”莫离儿咧开嘴刚想舒畅的大笑却被清雕的寒气煞到,“呃,这个,还是,再说吧……”有段日子不见怎么清雕的眼神更凌厉了呢……“啊,忘了说。”她把随身佩戴的宝剑解下扔给文长。“上次问你借这把剑回去玩,没想到玩出了花样。”
清雕与文长不语,等着莫离儿下文。
“你师父在这剑的剑柄里藏了些东西。”
文长发问:“为什么……”
“你是想说问什么会在剑柄里藏东西?这我怎么会知道,你得去问你师父。”
“不是,为什么你会没事把剑柄挖开看呢?”文长眨眼作迷糊状。
莫离儿搔搔头,“这个么,因为江湖传说里名剑的秘密总是会在剑柄里嘛!所以我就试着拆开看看咯,没想到真的有玄机。”
清雕暗想鹰眼剑客真没创意。“到底是什么东西?”
“智力问答时间,你们猜。”莫离儿存心吊人胃口。
文长想了想,“藏宝图?”
“虽然这是很普遍的答案,不过你师父没选择这个。”
“剑谱之类的武功秘籍?”
“作为剑客收藏剑谱的确合情合理,不过也不对。”
“通敌卖国的罪证?”
“你说书呢?离谱!”
“难道是什么稀世珍宝?比如夜明珠、前朝玉玺……”
“夜明珠还能藏,不过玉玺就大了点。”莫离儿朝文长摇头,“你以前用剑的时候没发现有声响吧?”
“那倒也是。”
“所以咯,再猜再猜。”
“别为难他了,直接说。”清雕受不了继续听文长天马行空的猜测,举手投降示意莫离儿公布正确答案。
“的确是想一辈子也猜不出来的呀。”莫离儿笑笑,摸出一个荷包,“东西就在这里面。告诉你们,这、是、一、封——情、信——”
“这不可能。”文长喊道。
清雕抿嘴笑,“你师父真是好创意。”偏过头问莫离儿,“谁给谁的情信?”
“当事人之一自然是文长的师父。是一个你们绝对不会想到的人,给鹰眼剑客的情信。”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这句话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其实没有直接的关系,随口说说而已。”
文长咋咋呼呼地叫:“哇,清雕,这封信原来是你师兄写的。”他回忆了下清雕的师兄,实在很难跟写情信这种缠mian旖ni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果然。”当事人之一的师弟作胸有成竹状。
莫离儿大吃一惊,“原来你知道?”
“听师父提到过,就是不大确定。”
“怪不得老是对鹰眼剑客有兴趣呢,当初找上文长就是存了打听消息的心思吧?”莫离儿偷笑。
清雕冷眼,“你专程过来挑拨离间?”
“不开玩笑了,话说回来真的难以置信,沈芦这么一个不太正常的人居然也会搞这么缠mian旖ni的花样。”
“小离你以前都直接骂沈芦是个丧心病狂的变态,怎么现在口气一转好像对他没那么咬牙切齿了?”
莫离儿淡然笑道:“一个会去爱人的人就算变态也有限。我想他只是用错了方法。”那封信上写得很清楚,沈芦暗恋鹰眼剑客多年,但碍于世俗原因无法表达。他想出一个方法让鹰眼剑客能一辈子记住他——
“你的意思是他会搞那场蛊术比拼还有先前一大堆事情是因为师父?”
“或许吧。既然清雕能凭一把佩剑认出你是鹰眼剑客的徒弟,沈芦这么关心你师父当然也知道你就是他心上人的传人。如果他对你做一些比较……难以磨灭的事情,那你师父应该会恨他去找他算账之类的。其实他也很可怜。”
清雕拿眼角睨她,“你这么认为?”
“为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原谅的。更何况,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们一样幸运。”莫离儿有些怅然。
爱若看不见,就让恨来成全。
“他搞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就是为了让师父去找他算账?”单纯的文长显然不能理解沈芦的心计,“他可以直接跟师父说,也许结果并不是那么糟糕的。”
“这种事情有谁能知道呢。”
一阵沉默。莫离儿仰头眺望见方的蓝天。
“喂,清雕。”
“干嘛?”
“我想,那个时候他可能已经准备好自尽了。”
“你的意思是他不是输给我的本事而是输给了自己的心?”
清雕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就通。“他生存的意义只是为了让他认为重要的人记住他的曾经存在。这样推测的话不无可能。我当时不在场,你们仔细想想他是不是真要文长的命?”
文长手托腮思忖良久后幡然醒悟道:“好像不是。虽然整个过程恶心得我不愿意回想,不过他没有真的危及到我性命。也许他真的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还有,我时有时无的内力也是他帮忙彻底贯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