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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东宫书房,司马宙跪在太子面前道:
“微臣办事不利,请太子降罪。”
太子笑笑道:
“你起来吧,这件事你们也无能为力。父皇其实早就想念宁王了,这次就算真的查实宁王擅自进京,恐怕父皇也会网开一面。”
顿了顿,太子又道:
“最近形势与我有些不利,你们也要谨慎,不要被人抓了把柄,出了差池。”
司马宙点头称是,又道:
“最近连桅得到确切消息,宁王一直在南昌近郊训练亲王卫队,并偷偷地招降了许多当地著名的盗匪为自己的私卫,当地的权贵也几乎都站在他这一边。不过江西巡抚赵遂似乎一直对宁王的行为颇有微词。”
太子点头道:
“最近赵遂上了好几道折子参宁王擅拥私兵,结党营私,纵容强盗。但是现在朝中诸多大臣都在维护宁王,兵部尚书陆完和锦衣卫指挥使钱宁都摆明了在支持宁王。现在又加上曾阁老…………”
司马宙安慰道:
“殿下也不必心急,毕竟朝中支持正统的大臣还是占了多数。”
太子站起来,望着满天繁星,道:
“今日见了宁王,才突然意识到,真的已经过了十五年这么久,他都长的那么高了。有时候本王会忍不住想,如果没有十五年前的那场变故,也许我们现在就不必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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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春节将至。邱连桅跟我商量回宣隶府过年,我自然同意。宣隶府有邱连桅的娘亲,那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家。
家庙的小院虽然早已被邱连桅翻修一新,但还是太小,住不下这么多人,便将二姨娘接到武举人的院子,跟我们团聚。
大年三十,我和邱连桅、小梅、二姨娘、宝正、雪烟,乐呵呵地聚在一起守岁、吃饺子、放鞭炮。虽然没有尚书府的奢华排场,每个人却都十分快乐、满足。
我也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真切地感到自己被满满的幸福包围,望着身边这些胜似亲人的人们,我真希望时间就这样停止,永远不要变幻。
跟我们的幸福快乐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京城里的尚书府。大年夜,邱远正看着桌边冷冷清清的几个人,连举杯的兴趣都没有。早早地散了宴席,他哪儿都没去,径直回了自己的书房,独自坐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没等孩子们来拜年,邱远正便叫来管家,道:
“等过了年,把老太太那院好好收拾一下,我想把二姨娘从家庙里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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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六,我和邱连桅到福卢寺去看望净岩师兄。当夜,我们几个坐在静心阁后山的梅林篝火旁,饮酒聊天。
梅林还是那么美丽壮观,似雪的梅花在夜空下散发着迷人的清香。一轮圆月挂在天边,将皓洁的月光散满大地。面对如此美景,我不禁感慨道:
“这梅林我来了三次,虽然每次都是一样的花,一样的树,一样的景,却每次都是不同的心情。现在想来,每一次都是恍如隔世的感觉。”
净岩笑道: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月婉姑娘有这感触,也算有悟性。”
雪烟在一边纳闷道:
“奶奶之前来福卢寺都是我陪着,您来过这里?我怎么不知道?”
我看了看邱连桅,笑笑没说话。
宝正却说:
“要不你这丫环做的不行,把少奶奶丢多少回了,都不知道。上次要不是我们爷,少奶奶早从这悬崖上跳下去了。”
邱连桅急忙制止道:
“宝正!”
宝正意识到自己失了言,急忙对我说:
“奶奶,原谅小的吃了酒,胡言乱语。”
雪烟却惊讶无比,眼里都闪出泪花来,拉着我道:
“奶奶,这是怎么说的,怎么还……还跳崖了?”
我笑笑,安慰她道:
“我没事,傻丫头,都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我转过头,看着那梅林之外的悬崖道:
“那与我来说也不算坏事,自那次之后,我就觉得自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被连桅救上来的,是个新的秦月婉。这个秦月婉即使害怕也不再退缩,即使受难也不再畏惧。面对不喜欢我的人不妄自菲薄,”说着,拉起邱连桅的手深情地望着他道:“面对喜欢我的人,便全力地喜欢,努力在一起,永不分离!”
“好!”宝正拍手道:“不愧是少奶奶,怪不得我家爷一世英雄,就逃不开这个情劫呢。”
净岩也点头道:
“平日里只道月婉姑娘温柔如水,却不知道还有这坚韧的心智,真是难得。”
邱连桅笑笑,亦满目深情地望着我。
突然,在梅林入口处响起了一阵鼓掌的声音,一人道:
“月婉姑娘果然不仅有倾国倾城之貌,还有傲然坚韧之心,这样的女子如何不将那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呢。”
我们一惊,都站了起来。只见梅林入口处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前些日子西山救了小梅的“阿辰公子”,另两个是司马征和夜鹰。这三个人的组合在我看来很不可思议,不由地有些惊讶。
那“阿辰公子”盯着我,对司马征道:
“你说的不错,这福卢寺果然有京城没有的美景,花美人靓,端的是赏心悦目。”说着走到我面前微笑道:
“月婉姑娘,我不是说过,有缘咱们还会再见。”
我惊讶地看了看他身后的司马征,司马征眼神复杂地看着我,目光中似有什么话说一般。我不明所以,只得道:
“阿辰公子?你过年没有回家么?”
“阿辰公子”笑笑道:
“我原来是有家不能回,不过自从遇上月婉姑娘,好运不断,现在不但回了家,而且还见到了父亲。现在想来,姑娘还真是我的福星呢。”
“我?”阿辰公子这番话说的我莫名其妙,一时也不知作何回答只得转身对邱连桅道:
“连桅,这位阿辰公子前些日子在西山救了小梅。”
邱连桅一直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阿辰公子”,听我这么一说,嘴角撇出一丝微笑,抱拳道:
“是么?那还真要好好谢谢宁王殿下了。”
我大吃一惊道:
“什么?宁王?”
我惊讶地转头望着“阿辰公子”不,应该是宁王——朱辰灏。朱辰灏阴阴地笑笑道:
“这位公子真是无趣,这个谜底本王原打算挑个合适的时机再对月婉姑娘揭晓呢,你这么做,坏了本王游戏的兴致。”
邱连桅不卑不亢道:
“我们只是平头百姓,哪里敢跟宁王殿下玩什么游戏。现在天色已晚,我要送月婉回去休息,就不打扰宁王殿下夜游的兴致了,告辞。”
说着,拉起我的手,往山下走去。
从朱辰灏身边走过的时候,我清楚地感觉到他阴沉的眼神死死盯着邱连桅。那眼神让我觉得心中一凛,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邱连桅却没有理会宁王的注视,只低声问我:
“怎么?冷么?”
我点点头:
“许是夜深了,还真有点冷。”
邱连桅伸出手臂揽住我的肩膀道:
“这样好些么?”
我冲他甜甜一笑,幸福地点点头。
宁王注视着我们的举动,原本阴沉的脸色象蒙了层霜一般。他冷冷地问司马征:
“这不会就是那个邱尚书的二公子吧。”
司马征道:
“就是他,那天在西山,在下迎接殿下的时候,杀出来的那个人就是他。上次在无名外面拦截我们的,十有八九也是他的人。”
宁王眯着眼睛道:
“这个人我早有耳闻,南昌宁王府的护卫里,有几个曾经跟他交过手。”
司马征点头道:
“邱连桅在金陵的时候,曾经打击过当地的山贼强盗,他手下也有许多是原来跑江湖的。现在太子一党,虽说手中没有锦衣卫,但是这股游匪也不可小瞧。”
宁王阴阴地一笑道:
“再厉害也不过是江湖匪类,要说最大的威胁,还得是安定候、征西王这样的大家族。裴家和你弟弟,始终是我心头大忌,你明白么?”
司马征一愣,道:
“阿宙他只是从小就跟太子玩在一起,感情自然好些,有机会在下会劝解他。”
朱辰灏冷哼道:
“劝解?如若劝解能够奏效,天下便早就太平了。”
司马征没敢再接话,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我们回到清心禅院的住处,邱连桅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一直坐在床上发呆。我走到他身边,问道:
“怎么?不高兴了么?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告诉你宁王的事情?”
邱连桅抬头看了看我,伸手拉我坐在他腿上,笑笑道:
“怎么会,你又不知道他是宁王。”
我用手臂环着邱连桅的脖子道:
“可是我看你从方才起就似有心事一般,能说给我听么?”
邱连桅叹气道:
“我只是有些担心,以前只是道听途说宁王的事情,今日面对面后才发现,虽然我手中已经掌握了很多讯息,但是真正的宁王远比我们知道的更可怕。”
我望着邱连桅的眼睛道:
“我不知道你和阿宙、青峰大哥到底在做什么,但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知道你是对的。只是,你要向我保证,必不能用自己的性命冒险。”
邱连桅深深地望着我,笑笑,将我搂入怀中道:
“好,月婉,我保证。”
我将头靠在他的胸前,却并没有释怀。其实今晚的巧遇,也一直令我有种不安的感觉。不管邱连桅怎么说,那种似乎有什么坏事要发生的阴霾,却始终在我的心中驱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