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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连桅的营救计划失败,他被秘密关进诏狱已经三天了。裴青峰每日来只是安慰我,我却从他的眼神里知道,现在没人有办法救出邱连桅。
朱辰灏这次是铁了心要除掉邱连桅,多次的交锋,已经让朱辰灏将邱连桅当成一个阻碍自己成大业的有力绊脚石。
我度日如年般地过着每一天,看着裴青峰一筹莫展的样子,我心急如焚。
第四天一大早,我对小梅道:
“这几日闷得慌,我想去外面的绣庄转转,找些新的绣线。”
小梅答应道:
“好吧,我陪你一同去。”
我摇头道:
“不用了,我只想自己安静地逛一逛。”
小梅还欲说什么,我假装生气地道:
“怎么?连桅被关起来,我也变作犯人了么?我就觉得心烦,想自己走走都不行?”
小梅见我真的生气,便不再作声,只得安排了马车带我出去。
我上了马车,对车夫道:
“我在西城宅子附近的绣庄订了绣线,咱们先去趟那边取一下吧。”
马车便往西城驶去。朱辰灏住着的阁老府别院位于东城和西城之间,马车路过那里时,我假称要在旁边铺子逛逛,便让马车停下。
下了车,我躲过车夫的视线,往阁老府别院的胡同走过去。
还未到门口,便早有侍卫将我拦下。我硬着头皮让他通报我的名字,心中忐忑不安的等着结果。
没想到,侍卫进去没多久,大门便打开。一个丫环出来对我说:
“月婉姑娘,我们王爷有请,请随我来。”
我定了定心神,努力压抑着不安的心情,跟着丫环走进院子。
这阁老府的别院也着实有些规模,我们穿过了两道门,又曲曲折折地走过一条很长的回廊,方至一处飞梁画栋的房子前面。
丫环伸手撩开门帘道:
“月婉姑娘,请进。”
我犹豫了一下,却知道现在退缩已经没有用了。咬咬牙,举步迈进了屋子。
那是一间宽敞的书房,正对着门口的是一张八仙桌和两张太师椅。八仙桌后挂着一幅寒山远径图,画前一个掐丝珐琅胆瓶,里面插着几支孔雀翎。
往左手看过去便是满墙的书架和一张宽大的书桌,陈设简单实用。朱辰灏正站在书桌前翻阅着什么,听到丫环通报,便转过头来。
我望着朱辰灏依然如故的阴沉脸色,假装镇定地行礼道:
“月婉见过宁王殿下。”
朱辰灏嘴角浮起一丝戏谑的微笑道:
“你不是从我这里逃走了,为什么又回来?”
我强忍住心中的情绪,道:
“我来求殿下,放了邱连桅。”
朱辰灏放下手中的东西,饶有兴味地看着我道:
“为什么?”
我看着朱辰灏那戏弄的眼神,心中的愤怒和胆怯不停翻滚。我拼命地克制着,强忍着不让涌上眼眶的泪水流出来。
“因为我知道只有殿下能放了他。”我双手紧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
“我求求你,殿下,如若你放了邱连桅,让我做什么都行。”
朱辰灏轻笑一声道:
“真的什么都行么?”
我抬起头,看着那双即使在笑,却依然阴沉的眼睛,坚定地点点头。
“那好,”朱辰灏双手抱在胸前,仿佛在看一出杂耍一般。“就在这里,脱了你的衣服。”
我一愣,颤声道:
“你,你说什么?”
朱辰灏眉毛一扬道:
“是你自己说的,做什么都可以。”
我愣在那里,不知道朱辰灏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从他脸上的表情,丝毫看不出什么来。
我下意识地伸手抓住自己的衣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朱辰灏冷冷地笑笑道:
“也不过如此,还以为你真的有多在乎他呢。”
说着转身接着去翻桌上的东西道:
“你走吧,恕不远送。”
我看着朱辰灏的背影,心中的愤怒火焰般地燃烧起来。我不在乎他看不起我,也不在乎他对我的羞辱。只是恨他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对一条性命如此漠视,对人的尊严如此践踏。
我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倔强,咬牙道:
“殿下是当今皇上的儿子,是令天下闻之变色的宁王,想来不会跟我一介民女开玩笑吧。”
朱辰灏一愣,转过身来凝视着我的眼睛,却没有说话。我看的出来,他根本不相信我会做什么。
我也毫不示弱地直直瞪着朱辰灏,伸手解开了外衣的纽子,一摆手,外衣飘然落地。现在是夏天,我里面只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粉色短纱袄和藕荷色的肚兜。
朱辰灏善于伪装的脸色丝毫没变,但是我清楚地看到他眼中隐藏不住的惊讶之色。
我伸手轻轻在腰间一扯,水烟色的汗巾子便被我抽出来,腰间的粉白色石榴裙也应声落在地上。
朱辰灏的脸上终于露出难得一见的不安神色,他放在腰间的手攥成了拳头。
我眼中的泪水喷涌而出,脸上却冷笑着,伸手解开那短纱袄,双手一松,短纱袄顺着手臂滑了下去。
“够了!”朱辰灏大吼一声,从旁边的椅背上拿过一件披风,快步走过来,披在我裸露的肩膀上。
我挑衅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朱辰灏,朱辰灏回以阴冷的眼神,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你还真的这么在乎他!”
我用坚定地语气答道:
“是,我就是这么在乎他。别说受这样的侮辱,就算要我赔上性命我也愿意!”
朱辰灏盯了我半晌,道:
“我现在不能放他,不过我可以让你见见他。”
诏狱这个地方,远比它的传说还要可怕。随着一层层铁门和锁链的开启,湿热腥臭的空气立时将人团团围住。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厚厚石墙上一盏盏昏暗的小油灯,忽忽闪闪,映照的所有东西都鬼魅一般模糊。
整个诏狱只弥漫着两种气味——恶臭和血腥,这两种气味汇合在一起,钻入人的鼻腔,进入大脑,只留下一种深深的感觉,便是恐惧。
我虽然心中惦念着邱连桅,多少冲淡了些对诏狱恶劣环境的感受,但是由于刚刚噩梦般的经历再加上这昏暗逼仄的牢房和一阵阵不知何处传来的惨叫声,还是忍不住的发抖。
终于走到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门前,朱辰灏停下脚步,转身看了我一眼,道:
“邱连桅就在里面,不过你确定要亲眼看到他么?”
我从方才的路途上已经见过许多牢房里血肉模糊的囚犯,邱连桅是重犯,还不知道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想到这里,我的心就一阵阵绞痛。
我盯着那沉重的铁门,点头道:
“你打开门吧,我要见他。”
朱辰灏挥手让一边的锦衣卫打开门锁,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里面没有电灯,黑乎乎的一片。
一个锦衣卫走进去将手中的的火把插在墙上,我迫不及待地跟在后面冲了进去,大声道:
“连桅,我是月婉,我来看你了……”
话没说完,我猛地停住了。那牢房不大,我几乎一进去就看到坐在墙角的邱连桅。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我却顿时从头凉到脚。
眼前的邱连桅,虽然没有象我见过的其他犯人那样蓬头垢、面血肉模糊,却被两条铁链穿透了琵琶骨,牢牢地固定在牢房的石壁上。
我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心如刀割。邱连桅惊讶地望着我,却突然脸色一凛,对我身后的朱辰灏道:
“朱辰灏,你为什么带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