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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泊菡醒来,只有小冉陪着,楚尧并无踪影,泊菡本想问他,可话到嘴边,却问不出来。一会儿,秦护士端了一碗稀饭过来,和气地说:“起来吃早饭吧!”泊菡没有胃口,可秦护士却强迫她:你不吃我就一口一口喂你吃了!说着,真的拿起搪瓷饭碗,盛了一勺子稀饭,要喂泊菡。泊菡不好意思,只得止住抽噎,自己拿了饭碗,慢慢吃着,秦护士一直在旁边盯着她,终于逼着她喝了小半碗稀饭。
小冉立即收了饭盆去洗,一会回来,还是沉默地陪着泊菡坐着。泊菡哭哭想想睡睡,秦护士和医生时常过来观察,也不打扰她,但对她的饮食营养严格要求,一日三餐必须吃完定量,又不许她一动不动,上下午各一次半小时的散步。那楚尧,却是一天都未露面。
到了晚上临睡,泊菡终于问起小冉:“他呢?”小冉小心地看了看她:“你终于想起长官了哦!”泊菡眼泪又流:“不知道船上有没有人被救了……”,小冉再次看看泊菡:“太太,你真的想听吗?”泊菡并不敢听,说:“还是算了吧。”小冉关心地说:“这次沉船大惨了,报上说是因为超载了许多机器,银元,船身过重,所以人都来不及救就沉了。”泊菡这是第一次听到事故的情况,想着念念花朵一般的小脸变得惨白浸在水里,还有楚舜,姆妈……又是痛彻心骨。小冉说:“我们在战场上见多了生死,有些人刚刚还和你说话,一转脸就躺在脚下,心肠可能硬一点。但看太太你这样伤心,也看不下去。”
晚上秦护士过来检查了泊菡的血压,又喂了药,泊菡沉沉睡去。清早一醒,楚尧已经坐在她的床边,正靠在那里打盹。看见他风尘仆仆、疲倦的样子,又是一番伤心难过,刚想起床换他休息一下,结果一动他就醒了,眼神忧伤地望着她,泊菡心里一沉,问道:“是不是他们都……”楚尧默默点头,沉痛地说:“现在旅客名单已经出来,有名字的五百多人中已经看到了姆妈的名字,念念还小,不作登记,应该是和姆妈在一起。楚舜虽然没有看到他的名字,但听说轮船上没有登记姓名的,有将近四百人……”泊菡声音颤抖:“不是说有获救的吗?”“一共只救起了三十多个旅客,没有姆妈他们。”虽然这两天已经在心里慢慢接受这不幸的事实,但真正证实时,还是手脚俱软,泣不成声。楚尧让她靠在自己肩上,自己也是默默流泪。“尧,对不起,那天我不应该和你争吵,不过这消息太惊骇了,我没法接受。”楚尧与她泪脸相依:“那次我心情不好,也发了脾气。”又说:“现在我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姆妈虽是继母,但教养我快二十年,感情深厚;楚舜是我亲弟弟,从小一起长大,有很深的手足之情;念念虽没见过几次,我也很喜爱。菡,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我除了你,还有你腹中的骨肉,就没有亲人了。”泊菡想想,觉得楚尧很可怜,自己做得不对,当天说的那些过激的言语,对楚尧而言,真是锥心裂肺。便用手抚摸自己的腹部,点点头说: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孩儿,不让他跟着我吃苦。
小冉打来早饭,泊菡依然难过地吃不下东西,但为免楚尧忧虑,只好勉强吃下两口。想起来又问:“姆妈她们的遗体总得有人打捞、安葬吧!”楚尧心里知道那船只失事的白节山一带风高浪急,难以打捞,而且政府目前人心惶惶,都在想着如何躲到后方避避战祸,有谁去管这枉死的一千多人?!但这些话不好对泊菡言明,只回答说:“我已经打电话给在上海的舅舅们,请他们代为缮理此事,一但找到他们,准备下葬,我总得回去一趟。”泊菡啜泣道:“到时候我也和你一起回去,见他们最后一面。”楚尧摇头:“你的身体暂时不适宜,只能到时候再说吧。”
中午饭后,楚尧替泊菡办了出院的手续。俩人带着小冉,提着行李,走向基隆火车站。一路上,依然能看到太平轮的旅客的遗属们,披麻带孝,拥在轮船公司的办事处,愤怒地在争辩着道理。
泊菡心里酸楚,眼泪又落下来,问悄悄问楚尧:“昨天一天你也在这里吗?”楚尧默默地点头。
三人坐上去往台北的小火车,穿过大片的甘蔗林和整齐的水稻田,穿过山,绕过水,摇摇晃晃中到了台北。
这是一个小而简朴,有着绿树红花的干净城市,可以看到一些红砖的西式两层楼房,也有高大的美式石砌洋楼,还有不少闽南式的塑彩建筑,各种小店铺,各种小广告,各种小食摊,水果摊……带着日军军帽的三轮车夫,挑着煤炭的老人……运输货物的车辆往来穿梭,也有运人的,绿色的卡车上站满了各种面孔十七八岁的少年,他们的脸正无邪地在阳光下灿烂着。
经过布店的时候,泊菡叫停了三轮车,进去买了一块黑色的零头面料,之后一路流泪不止。
终于到了国防部为员工安排的宿舍区,是四幢两层结构的红砖洋楼,从前是某间学校的学生宿舍,一排十户,一家一间。现在发给职员居住,已住得大半满。楚尧按照事先得知的门牌号码找到分给自己位于一楼的房间,拿钥匙打开挂锁,一推门,湿霉之气扑面而来,于是让泊菡暂不进房间,问邻居借了一只小凳,让泊菡坐在外面,等他们打扫好屋子,散了气味再进门。
泊菡默默取出刚买的黑布,从小行李箱里找出针线剪刀,为楚尧和自己缝制黑纱袖章,一边缝,一边滴泪,又找出白线,慢慢地圈了一朵小白花,拿夹子别于鬓间。楚尧打扫好房间,叫了泊菡进门,发现鬓间白花,心里也是一痛。只好拉着她的手,劝她:“一定要坚强,你都不知道你这几天已瘦得让人心疼!”
泊菡进门一看,只是一间长方形不大的房间,四壁落白,一张高低两铺的学生床,两张写字台,两只方木凳,其余别无长物。朝南一窗一门,推开门,外面有一个不算大的院子,生满迷离的杂草。
小冉也背起行装去找自己的宿舍,楚尧叫了他一会过来吃晚饭。小冉关了房门,屋里光线一暗,把俩人拢在半昏半明的黄昏之中。
楚尧把泊菡拥进自己的怀抱,轻轻地说:“从现在起,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了。”又难受地叹一口气:“原以为把你带到身边,能给你幸福快乐的日子,万万没想到先让你我做了患难夫妻,倒叫你的眼泪比从前更多了。”
泊菡悄悄推开他:“尧,我心里不但难过他们的死,还难过我都没有机会向姆妈认错,向舜道歉,请他原谅我的决定,更没有机会好好抱抱我的念念!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他们死得这样悲惨?!”
“你不能把这场灾难归罪于自己,那是天灾!”楚尧制止她的想法。
泊菡还是放不过自己的良心:“尧,不是有句话吗:‘吾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他们的死,我有责任。”
楚尧想了想伯仁之死的来历,还是耐心地劝泊菡:“你又说错了,当年王导说‘伯仁由我而死’那是他明明可以救下周伯仁,却狠心不救,所以才会惭愧。这次船难,又不是你我造成的,也不是我们可以救而不救,你来责怪自己的良心,做得就不对了!”
“可我……”泊菡还想说出什么道理,却被楚尧捂了嘴,他现出一脸无奈,说:“如果你非要找个人怪罪,就怪我一个人吧!”
一会冉胜过来敲门,三人出去吃了饭。又到杂货铺子里买了煤油炉,扫帚撮箕,锅碗纸笔等物,又选了几只桔子香蕉,一起回家。到了门口,楚尧和小冉又约好了明天去部里报到上班的时间,就让他回去休息。
楚尧到了家里,把一张写字台搬到电灯下面,裁了白纸,用尺子铅笔画出格子,泊菡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心想一定是重要的事情,就打开行李箱子,把衣物收拾出来,楚尧的外套大衣不能压皱,先把它们挂在门后。自己的呢子裙衫大衣也收出来,暂时用衣架钩在床边。又收拾床铺,床上的那条棕垫又霉又湿,倒是上铺的那床还好,又奋力将上面的抽下来和下铺的换了。楚尧的行李里有一条薄呢军毯,取了做了床单。只是没有枕头和被子,只好拿出给念念做的小薄被卷起来当枕头,可一看到被子,眼泪又抑止不住,只好咬着嘴暗自抽噎。楚尧听到,转头见她怀里抱着做给念念的被子,知道是在怀念女儿,过来劝她:“今天已经伤心好几回了,仔细你的身子。”又说:“一会我们拜拜姆妈他们,哭一会,今天就不许再哭了!”泊菡乖乖点头。楚尧拉了泊菡来看他写的字,原来他是在写姆妈他们三人的牌位。中间的是姆妈:“先妣胶东黄县楚门王淑玉之位”,两边是楚舜和念念的,分别是:“胞弟胶东黄县楚舜之位”,“胞侄女胶东黄县楚念念之位”,都用工整干净的宋体字写好。
泊菡流着眼泪说:“这是以你口气写的,我也要写一份。”于是也拿过一张白纸,提起毛笔,蘸蘸墨水,先写了“先夫…”,泊菡本就未练过毛笔字,手劲孱弱,加上心情起伏,笔划早抖得不成像,楚尧只好挪开她的手,另换了一张纸,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笔如同教孩子描红似地帮着泊菡写下:“先夫楚舜之位”,“爱女楚念念之位”,两张白纸并靠在墙边,桌上摆好水果,点上蜡烛,领着泊菡三跪三拜,又在院子里烧了纸钱。泊菡一直泣不成声,楚尧也是泪流满面。
楚尧说:“今晚就不许再哭了!一会早点睡,我也累了,明天还要上班。”泊菡点头。
楚尧便去用新买的煤油炉烧水,安排泊菡洗漱睡觉。自己也关好门窗,脱了衣服上床。泊菡见他和自己挤在下铺,担心他睡得不舒服,楚尧说:我倒是担心挤了你。我们就这样湊合一夜,明天再添双人床和被子。泊菡脸朝墙里睡了,楚尧怕挤了她,几乎睡在床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