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47章 深恨

董嘎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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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这一看,倒是看得心怦怦直跳,因为也有与自己有关。

    在民国三十五年三月,记了一行字:“见毓信书,闻舜弟与张氏泊菡订为婚约,甚急甚恐,恨余之身在东北,无插翅之翼耳!”

    翻了几页又有:“今收到舜弟家书,附有订婚照片一帧,痛极!”

    后面又写了:“自东北返沪,见舜弟,问订婚前后事,竟不着一语,更见其私心。古人云: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寇仇也。”后面接连几十页,只是工作记录,再没有只言片语,只在每篇结束处都写了一个恨字。

    泊菡看见这些,心里被难受,自那日被他抢上军舰,几月以来所经历的酸甜苦辣远远超过她前十九年的人生,对生活的看法比当初有所深刻。可突然让她瞧见当年楚尧那份恨意,她还是怔住了,万万没有想到,在他对她的感情线里,还有着这么多难以消弥的恨!继续向后翻看,民国三十六年六月二日写着:“今日舜弟大婚,吾欲痛醉一场,与薛韩二友相约至山西路军人俱乐部。”第二日又有:“昨宵酒醒何处?惟见晓风残月。”后面多是工作上的事,里面也有寥寥几笔生活上的记载,如与同侪出游,或是佳人有约,似乎心情好转,不再想泊菡的事情。

    可那样的恨字,过了几月又现于笔端,泊菡看了一下日期,应该是楚尧那年回家渡假期间。几乎十几天,天天都有。泊菡的手在颤抖,不知楚尧所谓的恨,是恨楚舜,还是恨自己,楚尧对她的感情,到底是爱,还是恨,还是爱恨交织……

    这本本子翻完,泊菡又拉开抽屉,按照日期,找到下一本工作日记,一页一页地仔细查看。再一次提到她是民国三十七年二月二十二日,那天正是念念的生日:“菡若就此离世,百死莫赎。恨!”泊菡泪眼模糊,觉得楚尧的恨意更多是针对楚舜的吧,可能也有对自己,甚至有对自己父母和婆婆的恨。

    六月底有一篇,大约是楚尧第一次见到念念的那回,也有记载:“还是恨!一定要把你抢到手。”

    ……

    后来的记录,就完全与工作无关了,草草的一些人名,电话号码,还有金钱的登记,泊菡甚至在里面发现了老董的名字,这些都应该和楚尧谋画的劫持之事有关,可以想像到他一边簇眉抽烟,一边写着这些记录的样子……这些事情上,每一个关键点,都有记号,有的还被划掉,好像当初曾经有几套方案,成功的就加了钩,行不通的则划了叉。最后的几项却都划上了记号,泊菡定睛一看:

    顺利上船

    通知家里

    怀孕

    其中,通知家里和怀孕的次序好像调换了好几回,似乎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这其中的顺序。怀孕的后面还划了三个正字和一横,像在统计什么数据,只是最后草草地打了一个钩,完全不似前面的字迹工整。

    泊菡的心里抖得生疼,原来他想好了每一步,算好了每一步,甚至每一次交欢后都统计在案,一心只为打一个胜仗……船上的那些情不自禁,实在不过是一个幌子,他总是要想办法取了她的贞洁——他把她看得透透的,如果没有失身在前,怀孕在后,她是断断不会跟了他楚尧,她一定会想办法回到楚舜的身边去的!

    在民国三十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的记录上,她看到:“今日交信予张氏夫妇,戏谑一通,谅老岳父见信,髭须尽竖,吐一口恶气,我心大快!”泊菡见此,簇紧眉头,难怪上回电话,姆妈一张口就说出自己已嫁楚尧,又问怀孕之事,不知楚尧如何在信里羞辱父母,自己一时失足,竟让父母饱受折磨,这个楚尧,也太不道德了!

    然而,最最令她惊骇的,是接下来的记录:“购太平轮二等船票一张,嘱舜弟至老沈处去取。”什么!那张末路的船票,竟然是楚尧帮着购买的!如果说婆婆、楚舜和念念的命运已行走在悬崖的边缘,他楚尧就是用力向外推了他们一把的那个人……

    泊菡实在看不下去,这两本小小的本子,隐藏着的秘密,已经颠覆了泊菡的世界——从当初积攒了几年的恨,到一步一步地引她入瓮,再推波助澜,掀起狂风暴雨,打散她的人生,竟然是她现在的枕边之人的杰作!

    虽然一直知道楚尧深沉,有城府,有谋略,可对自己的最亲密的人,能用这样的谋略吗?

    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如果不是她偶然发现了这秘密,他是不是准备隐瞒一辈子?!

    在这温暖的初夏,泊菡突然觉得自己好冷,寒透心肺,她喜欢的那个男人,是一本小本子上记载的那个男人吗?!她囤积的所有的悔恨都被这男人,这秘密一箭射穿,向她汹涌扑来,她好想哭,可惜,

    她只有叹息,眼泪,好像已经流不出来了。

    晚上,楚尧踏月而归,又在巷口,买了一份热热的鱼丸。原以为可以享受两人世界的温馨,却不道小屋内风刀霜剑。

    “怎么了,谁又敢惹你生气了?”见到妻子对自己冷漠的态度,楚尧也想活泼一下气氛。摸向妻子脸颊的手,却被她无情地挡开,就连那双最最吸引他的秋水明眸也结满了冰霜。

    “菡,你怎么了?”他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她的身边,关切地注视她。

    继续的沉默。

    没关系,只要她还在身边,自己就有办法。真不知道俩人前生是什么样的缘分,今生能让自命清高的楚尧如此珍视泊菡。

    也许是楚尧身上发散出来的气场让泊菡躲无可躲,也许是心里的纠结疑问太满太多,泊菡终于张开金口:“楚尧!”楚尧满不在乎地一笑。

    “我想从你嘴里知道,姆妈和念念是不是你害死的?!”泊菡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不平静,可是,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滑出眼角。

    楚尧的脸色慢慢转灰,他扭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抽屉,发现抽屉的锁头已经弹出,抽屉被打开过。他知道这一个问题,再也绕不过去。

    他用手握住她的,她用力想甩开他的大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他望着她的眼睛,知道这时已是他逃不开的一道劫。

    “把我带来的鱼丸吃了,我就告诉你,好吗?!”

    “楚尧,你要搞清楚,这是不能讲条件的!”泊菡秀美的面庞上又滑下一颗流星般晶莹的泪珠。

    楚尧凄惨一笑,而内心沉痛:“菡,是的,姆妈和念念,可以说是我害死的。她们的那一张船票,是我托别人搞到的。”

    “那你就是杀了她们的刽子手了!”

    “菡,你这样说,对我不公平。”楚尧从衣兜里掏出香烟,点上了火,他的手指,因为内心起伏而微抖。“不过,我的确十分内疚,没有那张船票,他们也不会遇上可怕的船难,弄得如今尸骨无存。”

    “你的内疚,我一点都看不出来。”泊菡变成了小小的杀手,说话刀刀见血。

    “菡,实际我常常伤心,半夜里睡不着觉,到院子里抽烟看星星。你知道吗?你并不知道!”楚尧烧完了一根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接着,又点上了一支。

    “楚尧,我真想不到,你还算计我!”泊菡又是一脸羞愧与愤怒,“这个孩子,就是你算计的产品。”她的眼泪呀,真多。

    楚尧也有点激动:“菡,为什么你到现在都否认我们之间的相爱!如果没有感情,你可以说我是算计过你;但我爱你,愿意负起所有的责任,这怎么会是算计呢!”

    泊菡语塞,她发现,如果语言也是武器,在他楚尧面前,她一直是手无寸铁,她斗争不过他那强大的逻辑。

    “楚尧,我如今才知道,你对楚舜和我的婚姻,有那么多的怨恨,不甘心。你恨他,你恨我!你对我没有感情,有的都是恨!”泊菡觉得自己算是认清了楚尧。

    哎!楚尧仰面长叹。“菡!我们相处的日子不算短了,你心里感受到的是我对你的恨吗?如果你非要胡搅蛮缠地把爱当作恨,我也只得由你!”楚尧渐渐变冷。那些记在日志中的恨字,其中到底曲直如何,他懒得解释——如今若让他再写日志,他会再添一个恨字,恨自己所爱之人并不懂他。

    泊菡继续发泄自己的愤怒:“楚尧你有没有想过,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一个对最亲的家人能使诈用计的人,你的心会好到哪里!”

    “泊菡,时至今日,我为你,为那个家所做的一切,你都看不见,是吧!”楚尧越说越寒心,内心充满不被理解的挫折感。

    “你自已的所做所为,总是拿我做借口,把我变成你的同谋,这对我不公平!”泊菡还在反抗。

    “嘭!”楚尧一拳捶在书上,自从那个黑夜将泊菡带上船后,所有的内疚,压力和俩人心底深处一直无法愈合的伤口也让他面临情绪上的爆发。

    “张泊菡!你对我什么时候公平过?!我为你所做的一切,换成其他任何女人,她们都不会这样待我!”他站起来,手臂一挥,黑色的眼眸里又冷又痛。“你要分床睡,就依你分床睡;你要通电话,我就违反军纪为你接电话;你不高兴要离家出走,我就乖乖地求你回来……,在你面前,一个男人的自尊和骄傲,我统统放弃,不求你一句感谢,但也不希望你这样对我!”

    泊菡失神地望着楚尧,心里除了痛,还是痛。她用手抵住自己的头,揪住自己一缕长发:“楚尧,从我得知这一切起,你知道吗?!我竟然掉不出一滴眼泪……虽然心最伤最痛,像整个被摘走了似的,连灵魂也跟着一起走了……但我还是没有眼泪。我听过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我猜,我对你的心,也许是死了。无论你为我做得再多,我真的没法接受,你是害了姆妈楚舜念念的凶手,没法接受,你对我的占有,带了那么重的心机,更看不懂,你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只是一场对命运的报复!”

    楚尧突然觉得这温热的夏夜已变成秋风瑟瑟的深秋,他知道,他的泊菡不是那种发发脾气,说几句气话就算了的女人,他也知道,如果慢慢将事情和盘托出,以她自小接受的道德与是非的判断,也许会改变她对他的看法。但心性骄傲的他,就是不愿,用某个真相去换取同情的分值,他更愿意他的泊菡,是出于内心的爱,而非外界的任何因素——和他永远地站在一起。

    他又坐下来,再次点起棵烟,猛猛地吸着。

    “菡,你就对我审判吧!!”他痛苦而爽快地地闭上眼睛。

    “楚尧,我们分手!”泊菡转过脸,望向她爱过的这个英俊男人。

    那个男人一脸苦笑,不信,吐出的烟雾罩着他的脸,让她看不清他的痛苦。他站起来,轻轻走到她的背后,双手放在她的肩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菡,你又让我为你惊讶了,你现在不再服从于命运的安排……虽然,这对于我……不是一个好消息。我敢飘洋过海抢你上船,赌的就是你对命运的驯顺。现在……,我赌输了。”楚尧最后的几个字,说得苍凉,伤心。

    泊菡慢慢握住他搭在肩上的一只手,又慢慢地将它滑出自己的肩头。

    “这样吧,在你生产之前,你就住在这里,如果不想见我,我也可以不出现。有什么事,你找小冉帮你。分开的手续,等孩子出生后再办理吧!”楚尧将烟头狠狠地丢在地下,这和他一惯整洁的性格完全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