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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开到一处设施前面,门口有数个人把守,眯眯眼向后座上的泊菡示意让她趴下去,看看没问题后,示意车辆向前开。车子开到门口,守卫一面和眯眯眼说话一面检查车辆,听得出眯眯眼和他们很熟,几句话就混过去了。车辆又在设施中间左拐右转,绕进了一处像货栈一样的大房子,泊菡下了车,进去一看,果然是堆满了东西的仓库。眯眯眼让泊菡在这里等着,自己和司机就各自走开了。
泊菡一个人等在灯光昏暗的仓库里,又冷又怕。不过一会儿,听见有人打开仓库的门,啪哒啪哒的脚步声从暗处走过来。再一看,竟是楚尧端了一杯牛奶和一碟面包慢慢走向自己,他身材高而修长,肩腰强健有力,配上美式的军装有说不出的英武神气,看得泊菡的心脏竟然诡异而猛烈地跳动起来。
楚尧把热牛奶和面包递到泊菡面前的桌子上,面色镇静而冷淡地吩咐她说:“这是你的晚餐,快点吃吧!”泊菡乖乖地拿起一片面包,问楚尧道:“楚舜和姆妈在哪里?念念呢?”楚尧冲她微微一笑,说:“你放心,他们已经上船了。”泊菡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哦,太好了。我要赶快去找他们。”
“可以,不过你先得把晚饭吃完,船上可没有晚饭供应。”楚尧平静地像深沉的海面,看不出一丝波澜。
嗯。泊菡大口大口地吃完面包,又大口大口地喝完牛奶。然后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又掸掉衣服上的面包屑,然后对楚尧说,我好了。
楚尧冲她一笑:“你还是那样能吃。”然后将她带到一个装了半箱子麦草的木箱子前,说道:“进去,躺好,就像睡觉一样。”泊菡狐疑地望向楚尧,楚尧认真地向她解释:“我们马上要上的可是美国的军舰。只有这个方法才能混上去。你在箱子里面好好睡一觉,等醒了就能见到姆妈他们了。”
泊菡点点头,爬进木箱,楚尧在她头底下垫了一件衣服,又把自己的呢子大衣给泊菡盖上,帮她脱了皮鞋,塞在麦草的下面。最后将泊菡的两件行李塞进了箱子与泊菡之间的空隙。“睡吧。”楚尧温柔地说。“睡不着怎么办?”泊菡睁着秋水般的眼睛问。
“会睡着的,牛奶里有药,可以让你熟睡四个小时。”楚尧嘴角一歪,笑道。
朦胧间,泊菡觉得楚尧的笑,真像一头猛兽望着自己手中猎物的那种笑啊!
泊菡从熟睡中醒来,还没有完全地清醒,就知道自己已经不在陆地,而在一片摇晃的波涛之上了。慢慢地,她差不多清醒了,才发现自己正在一间小小的舱室里面,唯一和外界的接触,只有一扇小小的舱门和床头圆圆的舷窗。而此时,窗外漆黑一片,说明正是午夜时分。泊菡再望望四周,没有姆妈,也没有念念,歪靠在自己床脚的那个男人,虽然面庞和自己的丈夫有几分相像,但绝不是自己同床共枕的那个男人,而是自己的大伯——楚尧!
泊菡一下子惊醒了!她哗地坐了起来,而她对面的楚尧也跟着她立刻醒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寒光闪闪,脸上却浮出一个极温柔的笑意。
可他的笑容却让泊菡毛骨悚然:“楚舜呢?姆妈呢?念念呢?”
楚尧的笑意更深了,他的脸上露出得色,平静地说:“他们都在上海,很安全,很好。只不过我们两个,已经驶进东海了。”
“什么?!”泊菡一阵眩晕,心脏里的血像一下子被眼前的这个男人大力挤干了。
“你!你……为什么这么做?!”泊菡四肢冰冷,几乎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这么做?我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我对你发过誓,我要把你抢到我身边!”楚尧依旧平静地喃喃自语。
泊菡简直气炸了,长了十九年,父母兄姐,楚舜婆婆都把她保护得很好,她几乎不曾对人发过脾气,生过气,只有他,楚尧,惹了一次还不算,这次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把她给抢了!楚舜!念念!爸爸姆妈……你们都给他骗了!!泊菡眼泪像江水一般涌出来,禁不住放声大哭。
楚尧被泊菡的痛哭惊呆了,他想过她会打他,会骂他,会砸东西……却没想到她还是用了她最擅长的那招——哭!要知道,只要她明如清潭般的眼中流出泪水,他就会心慌意乱,除了想把她搂入怀里,百般安慰外,他几乎做不了任何事。她的眼泪就是他楚尧的命门!
她现在哭了,怎么办?楚尧试图把心爱之人拉进怀里,可她却从床上跳起来,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臂。然后,她猛地跑向舱门,试图打开结构复杂的舱门锁,他不禁嗤地一笑,这个傻瓜在做困兽之斗呢。他过去拉她,可她小小的身子扭着,不让他碰,打不开门,她又愤愤地光着脚踢了两脚舱门……她那么用力,小心骨折啊!
楚尧不顾泊菡的疯狂,一把把她抱回床上,泊菡这时突然停止哭泣,变得像个小角斗士那样疯狂,她开始打他,踢他,抓他,掐他……可他却并不还手,任由她对他施加惩罚。他的脸上多了几道血口子,后背也被挠花了,手臂上更被咬出深深的齿痕,他都咬着牙默默地承受了。泊菡见如何打他掐他都像打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上,没见伤了他多少,倒将自己累得虚脱,突然想到他身上有伤,便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向他的伤口,只见楚尧大叫一声,捂着下腹,猛地倒在甲板上,衬衣的下摆,顿时有鲜血渗出,很快洇出一片……
泊菡愣了一下,但还是决定不管楚尧,跑到舱门口去开舱门,试了半天却没有一点头绪,再推开左边的一道门,发现是个很小的卫生间,也没有窗户通向外界。这时,泊菡才注意到楚尧正一直试图站起来,可剧烈的疼痛让他自己的尝试都化为乌有。
泊菡心一软,眼泪又开始从眼底升腾。她慢慢挪到楚尧身旁,用力扶起他,好容易他在她的帮助下站了起来,却又一个趔趄带着她一同倒向了床铺……泊菡恼恨地从他的身下挪出自己,又将他翻过身来,也许是泊菡翻动得比较粗鲁,楚尧居然痛得有些呻吟。
一番动静之后,泊菡又累又热,才发现这小小的舱房居然有着供暖。泊菡脱下自己的外套,单穿着一件紫色的薄呢旗袍。她转过身,开始检查楚尧的伤势——先是小心地解开他浸血的衬衣,慢慢掀起他同样浸了血、贴身的内衣;可伤口只露出一部分,原来贴好的纱布不仅浸满鲜血,还移了位置,根本不在伤口处了。
泊菡厌恶地望向楚尧,看见他正忍着疼痛探究着自己,便狠狠地瞪向他:“你别会错意,我只是不希望你死掉罢了!你放心,我学过急救与护理,我可以帮你重新包扎一下!请你记住,我恨你,我恨死你了!现在的我,只不过在同情你!”楚尧听了,眼里风云变幻,嘴角却惨淡地一笑。
泊菡轻轻解开楚尧的带扣和裤扣,将他的外裤轻轻地拉下一点,以便露出伤口。因为有一部分伤口还在内裤之下,她又只好红着脸将他的内裤向下拉了一些,谁知这样一拉,身体中间黑密发亮的毛发便探出一片草地,泊菡的脸烧得由红变紫,却还不得不认真为他检查伤口。
原来她那一脚,踢得很重,把几乎近乎愈合的伤口踢裂了口子,鲜血就从这道伤口里汩汩而出。泊菡望向楚尧,却发现他正饶有意味地探究着她,脸又烧红了。
泊菡去卫生间用热水仔细洗了手,又拿丝巾围住自己的口鼻。然后按楚尧的指点,找到药箱,打开一看,楚尧的药箱几乎应有尽有,可以开个小型包扎室了。她找到碘酊,消毒了他周围的皮肤,又用止血棉轻轻压迫着伤口压血,然后,给伤口上了止血粉和消炎粉,又抹了些帮助伤口收口的美国药膏,最后拿沾了碘酊的敷料轻轻盖住伤口,又加上纱布块,才仔细地拿胶带贴好。担心纱布会移位,泊菡找出一块大的三角巾,按照学过的方法,将
纱布完全由三角巾固定起来……当泊菡将三角巾的结系好时,无意中发现楚尧身上最不文明最不安分的那一处正高高地隆起,她急忙移开目光,朝地上默默地又狠狠地呸了一口,在心里骂道:“真是个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