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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事先蓝蓝已经通过死者生前的工友了解过郑家人的生活现状,但当她亲眼见到对方极其穷困潦倒的生活环境时,还是被深深震撼住了,家徒四壁已经不足以形容眼前的状况。
那是一栋独立于半山腰早已老旧开裂的土墙烂瓦房,墙体因为雨水长年浸泡已经有些坍塌,倾斜的屋檐上挂着几串稀稀疏疏的大蒜和辣椒,屋外的空地上用竹竿支起一个晾晒衣服的架子,上面挂着几件小孩破旧的衣裳。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正靠坐在门前一张老旧的竹椅上,手中拿着一件成年男子的旧外套如珠如宝一般轻轻抚摸着,满是皱纹的脸上神情哀戚,晶莹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不断滴落在上面,点点晕开变成一圈圈水渍。
“泽林,我的好孙儿。你怎么舍得让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怎么忍心呀?”
老人如泣如诉的音调声声敲击在蓝蓝的心房,她为自己的疏忽感到内疚的同时,更为下属罔顾他人生命只为中饱私囊而愤恨不已。
如今死者已矣,她只能尽量想办法补偿对方的家人,希望他们能够得到最为妥善的安置。
蓝蓝想要出言安慰一下老人,不料屋里突然传来年轻女人撕心裂肺般的哭喊。老人听到后脸上痛苦之色更甚,但她并没有起身进去,反而再次看向手中的外套,像是早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蓝蓝觉得事情似乎比她想像中还要糟糕,同一时间顿觉情况不妙的叶明轩率先反应过来,他三步并两步快速冲进到屋子里,随即便传来碗摔碎的声音以及他压抑的怒吼:“该死的,你在做什么?”
回答他的却是女人更加凄厉的哭喊:“你是谁,是那些人派来的对不对?我已经答应把钱给你们了,你不要伤害我儿子。”
紧随其后的蓝蓝刚一进去便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只见空荡荡的卧室里仅有一张老式破旧的雕花大木床,上面挂着打满补丁的蚊帐,床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然后是薄薄的棉絮和退色的床单。
一名看起来大概七八岁的小男孩,此刻双目紧闭满脸痛苦之色地蜷缩在床头,身上只盖了一床单薄的棉被,黑瘦的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绯红,嘴角流下一道黑色水渍。整个人因为生病已经完全处于迷糊状态,时不时能听到细微的呢喃声,仔细一听,原来是在叫爸爸妈妈。
再一看脚下摔碎的碗里,上面还残留着不少黑呼呼的液体,而叶明轩正一脸铁青地瞪着跌坐在地上满脸泪痕的女人:“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人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伤害你儿子的不是别人也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他的?”
“叶明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这些乱七八糟的符水给孩子喝,以孩子现在虚弱的身体哪里经受得起这样折腾,没病都给喝出病了。”说起这个,一向以冷静著称的叶明轩不禁又气又恼。
蓝蓝从没有见过他这么生气,好看的剑眉皱成了川字,眼中盛怒未消,竟让她有些不敢直视:“身为母亲哪有不希望孩子好的,我看她是关心则乱,才会病急乱投医。”
女人被叶明轩一番指责下来本就后悔,蓝蓝的话更是一语道破她的心事,不善言词的她只能连连点头。
此时孩子呢喃的声音已经几不可闻,甚至频繁出现抽搐的症状,这下子女人彻底慌乱起来,她连忙跪到叶明轩面前,拉住他的裤腿:“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只要能救他,你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嫂子,你放心,孩子我们肯定会救的。”回头看向仍然拉长着一张脸的叶明轩,蓝蓝突然发现原来他也有可爱的一面:“行了,救人要紧,我看还是尽快将孩子送医院吧!再耽搁下去,孩子就真的有生命危险了。”
“嗯,我现在马上联系秦天,让他派直升机过来。”
山路本不好走,他们两人空手徒步上来都花了一个多小时,更何况要带着病重的孩子从原路返回。
时间就是生命,在这种节骨眼,直升机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半个小时左右,屋外传来轰隆隆螺旋桨发出的声音。
“来了,我们走吧!”说完,叶明轩小心翼翼地将孩子从棉被下抱了出来。
“等一下,我收拾点孩子换洗的衣服。”
“不用了,全部重买。”叶明轩头也不回地说道。
“可是……”女人想说自己没钱,结果话还没出口便被叶明轩给瞪了回去。
蓝蓝知道对方还在为钱的事烦恼,于是接口道:“嫂子,钱的事您不用担心,我们会负责到底的。”
“你们会负责?为什么,你们到底是谁?”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虽然她没读过什么书,但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我们……”蓝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担心对方知晓事情的真相后会怨恨他们,但不说的话,对方心里肯定会一直有个疙瘩:“我们是您丈夫工作单位的负责人,对于这场意外我们感到非常抱歉,这次来就是为了谈一谈赔偿的问题。”
“你们……”一听对方居然是施工方的负责人,女人开始的时候确实有些震怒,但转眼一想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有对方因愧疚放低的姿态,那点愤怒也只能化做无奈。“算了,泽林已经走了,我再计较这些还有什么用?”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儿子小杰,若是小杰再发生点什么意外,她也不想活了,正好去陪九泉之下的丈夫,一家三口在地府团聚。
屋外,随同飞机一起过来的秦天正将孩子接过去:“喂,你小子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事了?居然还亲自来死者家中,这不像你一惯的作风呀!”
“做好你份内的事就行,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秦天还想再调侃好友几句,不经意间瞥见两个女人从屋里出来。
其中一位头发高高束成马尾,身穿天蓝色休闲套装,身材高挑匀称,五官精致细腻,脸上脂粉未施却自带春色,明眸流转间万种风情流露,饶是他这位纵横情场多年的高手也不禁深深被其吸引。
“哇哦,难怪某人一反常态非要来这穷山恶水,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呀!”秦天暧昧的眼神不断在叶明轩与蓝蓝之间来回扫视,随后又神神秘秘地凑过去道:“我还以为你独特到只对女煞神那样的重口味感兴趣,想不到你也有正常的时候。”
秦天说得兴起,丝毫没有察觉到好友黑下的俊脸,直到周围的空气骤降至冰点,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果然言多必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