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怅然若失

峭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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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很少回来吗?”

    “是,这是第一次!”

    “哦?”

    “我爷爷常念叨这里,他几十年前,因打仗去了南方,再没有回来。小时候常喜欢听他老人家讲故事,故事中他总是把晋南讲得有滋有味,呵呵,我一直很想回来体验一下,这段正好有了时间。”

    “看后一定失望,在这里,大量土地遭到污染,山林被肆意砍伐,河流几近枯涸,很难找到轻松的地方!”

    “我不完全这样以为,虽然人口膨胀和企业的发展造成资源、道路、土地等一系列的紧张,但是,整个大陆的进步也是惊人的。”

    李然像在自言自语。“或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国家现在正在改革,改掉过去的不适宜生产力发展的旧体制定也不一定是很遥远的梦。”

    “不过,从83年起,内地就开始施行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这是很了不起的决策。”

    内地?呵呵,好笑,好似你在台湾似的,李然心想。“是的,国家的领导人还是很有做为的。改革也是成功的。”

    “对。”

    看到他已无大碍,她认为自己有离开的必要了,便又起身告辞。

    “好吧。”他也从凳子上起来,“今天真不知该怎么感谢您!”。

    “没什么可谢的,谁都有需要帮助的时候。”

    “我来这里已经好几天了,今晚能和您聊天,感到非常愉快。”

    “彼此。”

    “谢谢!可以知道您的尊姓大名吗!”

    “李然”她稍稍迟疑了片刻,从手提包中取出一张名片给他,“你一个人在外不容易,如需要帮助的话,就请打个电话。”

    “好的,非常感谢!”

    “你的呢?”

    “我走得匆忙,忘带了,我叫……刘宇新”他略迟疑了一下。“新旧的新。”

    他坚持要送她到楼下,还是被她止住了。看着她下楼时的背影,一种苍凉感如潮般向他涌来。

    “晓红,你请等一下!”

    听清了,这回真的听清了,他叫自己晓红。李然转过身,对站在楼梯口的刘宇新微笑着说:“我刚才给你的名片上有我的名字,我叫李然,桃李的李,然后的然。您的爱人叫晓红?”

    “不,喊错了!是我的小妹叫晓红,我唯一的小妹。你长得和我小妹像极了,在餐馆里您第一次和我说话时,恍然间以为是我妹妹到来了,才接受了您的帮助,再次感谢您的好心,上天保佑您,好人有好报。”

    “你遇到这种事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管,谁都有不得已的时候。”李然微笑着说。

    他好像在下很大的决心,然后说:“有些话可能说出来您会误会,但是,我怕现在不说,今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您但说无妨!”

    “你有一颗金子一样的心。看得出你的心里有排解不开的烦恼,人生在世,就这么短短几十载,有些事,就让它去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生命还在,信念还在!”

    他的这些话使李然感动,对她而言,此刻站在面前的,不像是位陌生人,倒像是位和蔼可亲的哥哥。心事被他一眼看穿,李然张了张嘴,想说一些话,终究还是没说出来,她选择了沉默。

    暗淡的灯光下,他显得异常的俊美和温柔。

    一种遗失了很久的感觉迅速蔓延开去,就像闪电,霎时陶醉了她的全身。但她很快又清醒过来:定是夜的疲惫混沌了眼睛,你这想哪儿了!

    “如有时间,我会再来看你,只为你的美妙的歌声。晚安!”说完,转身下楼而去。

    当李然的身影离开了视线,他感到怅然若失。

    为什么,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对人家依依不舍!他问自己,是因为感恩?因为她和晓红容貌相似?因为惧怕了寂寞?似乎都是,又不全是。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依恋的原因不是因为她的美丽,的确,她长得很漂亮,但,他见过的美丽女子何止千万。他相信生命中有一种缘,这种缘是前世因果的延续,就似黛玉跟宝玉,是前生有约,不然为何,会一见如故,之前从来没有对某个陌生女子有过如此的依恋。

    她长得和他小妹真像,甚至声音都很像。当她在餐馆第一次:“你怎么了”的那瞬间,朦胧中他把她当成了晓红,把他扶坐到沙发才清醒。清醒之后,虽然理智上清楚她们不是一个人,却依然不愿再让她离开,宁愿把她当成亲人,因为自己举目无亲,桀骜不驯的他,居然可以孩子般乖顺地听她的话。

    她是那样的善良,似和煦的阳光,可以化解所有寒风雨雪,犹如每次见到母亲和小妹,多大的委屈和不幸都会淡去,而后转为动力和信心。然而,好人总有诸多的磨难。是的,他从李然看似漠然的眼神中看到了忧伤,就像在镜中看到了自己的不幸,令他很心疼,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心疼一位陌生人,是否是同病相怜他不知道。他只希望她快乐,就像希望看到母亲和妹妹快乐一样,正因为这样,他才忍着痛苦为她弹唱歌曲,竟也出乎意料地化解了许多自己的苦闷。

    李然临走的时候,他真正想说的是感谢——今天要是没有她,真的不敢设想后果,自己的病自己知道,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多余。

    他不是没有想过去医院。最痛苦的时刻,与其说他不停在旅馆和医院之间作选择,倒不如说是在安宁与动荡之间作掂量。实在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动向——那将再无宁日。

    他一时憎恨起自己的职业来,更恨现代科技发展的程度,要不然,哪儿会有这么多顾虑。独自处在这陌生的老家,举目无亲,孤立无援,如果出现了那种预想,下一次怕只能选择再出国了,可是,他不愿意,他宁可死在故乡使自己死得其所。

    胃还是有些疼,不过,与在餐馆相比可好多了,再吃点药吧,估计过一会儿就完全没问题了。

    回到客房后,他才拿出手中捂得发烫的名片仔细端详起来,“李然,多好的名字,多好的一个女孩子!但愿真如你说,会再来看我,到时,我定给你多唱几首,只要你喜欢。你知道吗,因为有你,我再也不是个孤家寡人,因为有你,老家更让我亲切。你就像一朵朴素的小花,那样清淡,那样高雅,那样转瞬即失地点缀了我的生活。非常感谢——不,感谢两字太轻,我对你充满了感激——不,感激也不完全恰当,那是什么呢?对,还有,是亲人……

    他将名片收好,吃了药,知道自己无心再做别的,干脆和衣躺了下来。但愿今夜可以睡个好觉。

    李然啊,我不得不骗你,我并不叫什么刘宇新,我从台湾来,我就是那位会唱歌的职业音乐人张敏,今生,我还能再见到你吗,真希望再能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