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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川酷背着换洗干净的陆寒竹悠哉悠哉地赶路,尽情欣赏着丹霞山庄周围的奇特地貌:大大小小的红色砂砾岩,星罗棋布,城堡状、宝塔状、针状、柱状、棒状、方山状、峰林状的不一而同,使第一次目睹此自然景观的梅川酷大开眼界。
陆寒竹以前早已看烦了的家乡景色,今天却格外的亲切。兴致高涨的他主动客串导游,为身下任劳任怨的“马儿”讲解这奇特地貌的来历。
梅川酷今日方知,“行千里路,读万卷书”的说法确实不假。假如自己现在还窝在杭州郡的赏梅山庄里,哪里能欣赏到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作?当然,此情此景,要是把背上的陆寒竹换成陆雨荷,梅川酷就是减寿十年也乐意无比。
梅川酷在舍生救人时挥斥方遒,豪气万丈,粪土当年万户侯。可是一旦涉及到自身的感情问题,立刻还原为十七、八岁的羞涩少年形象,患得患失,坐卧不宁,究其内心真实的感受,他确实是对陆雨荷念念不忘,毕竟这是梅少庄主的宝贵初恋。
他刚刚救出陆寒竹时,心里绝对是一阵兴奋。他知道凭借着这件天大的功劳,肯定会感动到陆雨荷,然后便是抱得美人归。
可是他这一路上走下来,火热的情怀渐渐冰冷,一种叫做理智的东西渐渐回归,他总是感觉到良心有愧。
“自己要是居功要挟,陆雨荷很有可能就此嫁给自己,可是这是陆雨荷的真实意愿吗?自己不就成了挟恩求报,乘人之危的小人了吗?和马流云之流还有什么区别?”梅川酷的心里天人交战,激烈无比。
“如果陆雨荷为报答救父之恩下嫁自己,自己将会一辈子看不起自己,自己的腰杆将永生永世弯曲如弓。”
“男子汉大丈夫如果靠这种手段才能把老婆娶回家,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
爱一个人,就是要给她自由,让她过得开开心心,一生平安喜乐。”
梅川酷大彻大悟,闯破情关,唤醒了潜在的善性光辉,含着情泪下了决心。
“陆伯父,您也看见了,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相貌,实在没有信心站到雨荷的面前,也不想耽误雨荷的青春,还是让雨荷重新择婿吧!悔婚的骂名我梅川酷一力承担,绝对不会让你们陆家的清誉受到影响。陆伯父,您看行不行?”
他看着陆寒竹的兴致较高,便小心翼翼地试探起退婚的事情。
陆导游讲解得正高兴,被这个话题浇灭了兴致,他伸出手指戳着梅川酷的脖子骂道:“老梅家的兔崽子听着,你要是再敢说什么退婚的屁话,看我敢不敢打上赏梅山庄?问问你家的梅老头,你老梅家说话都是当放屁使吗?哦,我陆家的女儿因为你小子耽搁到现在,你倒好,一句轻飘飘的退婚就想把这件事情抹平,想得倒美。告诉你,回家以后,我就和你爹就商量你们的大婚日期,我看你小子还敢有什么鬼心思?”
如果梅川酷死皮赖脸地哀求,陆寒竹尽管还是不会悔婚,但心里肯定是瞧不起他。梅川酷一心为他的女儿着想,执意退婚,他反而看对眼了这个老相的准女婿。从小事观人品,这才是热血男儿的担当啊?就凭这一点,陆寒竹就十分满意这个梅川酷,他要是退婚了,到哪儿再找一个这样的好女婿啊!
“喂,你小子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想把我的女儿甩掉,告诉你啊,当心我把你的祸根废掉。”陆寒竹思及此处,彪悍无比地威胁道。
梅川酷苦着脸道:“陆伯父啊!就我这鬼模样,您要是女子会跟我吗?当今江湖上,喜欢父女恋的女子好像还不多吧!”
陆寒竹很想维持住暴怒的表情,却忍不住被这小子的贫嘴逗乐了。他快速地笑了一下后,再度绷紧面皮,一巴掌拍在梅川酷的后脑勺上,大骂道:“让你小子贫嘴,告诉你,外面没有女人最好,等着回家做新郎吧!就你这鬼模样,我家的漂亮雨荷哪一点配不上你?你还人五人六地端起了架子,信不信我一脚踹死你。”
梅川酷还想再辩解几句,却被几个大耳瓜子敲得没了脾气,只好乖乖闭嘴,专心赶路。
龙威镖局的行进速度真是不敢恭维,提前出发了一整天的时间,到现在也就是领先梅川酷不到一百五十里。究其原因,一是沉重的镖车不良于行;二是龙威镖局人员众多,光准备一天的三顿饭就要浪费不少的时间,哪里比得过轻车简从的梅川酷。陆寒竹的那一丁点分量,放在小武宗境界的梅川酷背上,和没有一个样。如果梅川酷全速放开脚力,估计在两个时辰以内就可以完成超越。
太阳斜斜地爬到了正顶,龙威镖局的镖师们都长出一口气,终于到了名正言顺的休息时间。分出一部分人起灶造饭,剩下的三三两两地散坐在镖车的四周。刘龙威和章紫菱也找到一块干净的大红石头,盘坐在上面打坐调息。
章紫菱用肩膀轻碰了一下刘龙威,悄声说道:“龙威啊,对不起,以前我太任性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听话,和你好好过日子。”
刘龙威自从结婚以来,哪里听到过如此的软语温存,一时间如在梦里。他伸手从地上摸起一块鸡蛋大小的红石块,塞进嘴里用力一咬。随即,发出一声惨叫,从嘴里吐出一小块带着血丝的碎石头,只不过还夹杂着两颗后槽牙。刘龙威用两颗牙齿的代价知道了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不得不说,龙威镖局的镖师们素质是相当的不错,惨叫声刚落,起灶造饭的镖师们把手头的锅铲碗筷等厨具一甩,利落地操起了兵器。镖车旁的镖师则是背靠镖车,结成一个简单的环形阵势,把镖车牢牢地护卫在中间。个个面露警惕,等候厮杀。
章紫菱看到刘龙威引发的乌龙事件,啼笑皆非,伸皓腕揪住刘龙威的大耳朵,腻声道:“你这个大傻瓜,看你的傻样,赶紧滚出去解释一番,小心今天晚上不让你上床。”
刘龙威傻乐着站起身,呵呵笑道:“没事的,没事的,我老婆帮我挑手里的刺,我一时忍不住,痛叫出声。大伙们都快快坐下,我向大家宣布一件喜事。”
章紫菱在他的粗腿上狠狠扭了一下,也怕这个得意忘形的家伙满嘴跑火车。
刘龙威呲着嘴生受了这幸福的一扭,猛然高呼道:“看在大家尽心尽力的份上,今次出镖的赏金加倍。”
刚才还在为刘龙威大惊小怪而恼火的镖师们喜形于色,热烈的掌声雷鸣般响起。
章紫菱一阵肉痛,要知道这个夯货是这样的沉不住气,才不会给他这个好待遇。这下可好,刘龙威兴奋过度,嘴角一歪歪,上千两的白银就此变作了分红赏金。
“不过,这也说明这个家伙还是这样地在乎我,要是这样算起的话,这一笔银子花得也值。”章紫菱不无幸福地想道。
龙威镖局的这一顿午饭吃得是皆大欢喜。镖师们是意外得到双倍的赏金,刘龙威是守得花开见月明,终于等到了老婆的温柔似水。
镖师们把做饭而产生的火种全部覆以厚土,以免引起火灾。说说笑笑之间,再次启程。
梅川酷一路上受够了陆寒竹的鸟气,现在只想赶紧把他送回丹霞山庄,然后跑路,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因此他放开脚力,在崇山峻岭间拉出一道长长的虚影。背上的陆寒竹就看见身边的红色砂砾岩惊马一样地向后方退去,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距离前面的镖车已经不到一百里。
在两座宝塔状的红色砂砾岩之间,是一条细长的小路,在小路的中间位置,两块呈圆形的开阔场地依次排列。从空中俯瞰下去,好像是崇山峻岭之间躺着一个巨大无比的葫芦。龙威镖局一行现在就处于葫芦的第一个鼓肚子里。
在葫芦的第一个和第二个鼓肚之间的脖颈处,静静站立着一个黑衣蒙面人,冷冷地看着不断接近的龙威镖局众人。
一个叫做黄老六的镖师眼睛比较贼,率先发现了堵在必经之路上的蒙面人,大声示警。
众镖师训练有素,毫无慌乱之色,瞬息之间,便摆出一个攻守平衡的弧形站位,把镖车护在中间。
刘龙威和章紫菱夫妻二人,手持兵刃越众而出,来到了最前列。一拱手道:“阁下拦住我龙威镖局的去路,意欲何为?”
黑衣蒙面人嘿嘿冷笑道:“你这不是废话吗?我除了杀人劫镖之外,还会有什么事?”他的手臂一挥,一流黑光闪电而逝,那黄老六捂着喉咙荷荷而呼,栽倒在地。
临近的镖师扑过去一看,只见黄老六的咽喉处深深地插着一根袖箭。那黑衣蒙面人淡淡说道:“生死皆因强开口,我杀人时最讨厌有人在一旁大喊大叫,坏了我的兴致。”
章紫菱森然道:“我们走的可是仁义镖,阁下可不要坏了江湖的规矩。再说了,现在可是在丹霞山庄的地界上,阁下就不怕丹霞山庄找你的麻烦吗?”
“我管你个鸟,这里大山茫茫,少有人来,只要我把你们一个不留全部杀掉,臭在这里也没有人知道。丹霞山庄也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连我的影子也找不到。再说了,我也未必怕那丹霞山庄。”
刘龙威看到这个家伙如此和老婆说话,比丢了镖车还气愤,哇呀呀骂道:“我龙威镖局行走江湖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我可见多了,刚开始都是大话吹得震天响,到最后还不是被杀得屁滚尿流。我们龙威镖局也不是吃素的,绝不会被你这等阿猫阿狗吓倒的。原本我也有放你走的意思,不过你既然已经伤害了我镖局的一条人命,说不得,只好拿你的人头来抵了。”
按照江湖惯例,无论是何等的江湖巨盗,除非有深仇大恨,否则都是以劫镖为主,绝不伤人。这黑衣蒙面人刚刚露面,便把黄老六杀死,分明是具有深仇大恨的表现。可是刘龙威思来想去,也找不到符合条件的仇家。
龙威镖局作为一个位居二流的小镖局,总镖头刘龙威生性豪爽,秉承着祖上与人为善的理念,轻易不和别人结仇。就是在镖局同行里,也有不错的口碑。
“这黑衣蒙面人开口闭口都是赶尽杀绝,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刘龙威陷入到迷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