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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吃午饭的时候,陆寒竹夫妇才感觉到不对劲,急忙派雨衫到雨荷的小院落里寻找。
不大一会儿,陆雨衫无功而返,手里拿着一张写满字迹的便条大叫道:“不好了,我老姐留下一张纸条离家出走了,一定是去找我姐夫了。”
华沁芳一把夺过纸条,展目观瞧,内容不外乎在丹霞山庄呆久了,出去放放风,开开眼界。至于真实的想法,碍于女孩子薄薄的面皮,没有舍得说。
知女莫若母,华沁芳和这个女儿日夜厮混,焉能看不出她的这点小心思。气哼哼地把纸条递给陆寒竹,嗔怪道:“看看你的好女儿,扔下你这刚回家的父亲不告而别,称了你的心意吧!”浓浓的关心背后也有几分自豪的欣慰。
陆寒竹呵呵笑道:“雨荷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没有丢老陆家的脸面。生女当如陆雨荷啊!”
陆雨衫小嘴撅起三尺长,不服气道:“就光知道夸我的姐姐,我长大以后也不会比她差。”
“好、好、好,我的雨衫也不差,就怪你的糊涂爸爸不会说话,漏掉一个更好的选手。”华沁芳搂过二女儿,好言安抚。
下午,陆寒柏派人来请二哥陆寒竹,到议事大厅商量一下如何处理龙威镖局的事情。
陆寒竹来到丹霞山庄的大议事厅,发现陆寒柏和刘龙威夫妇已然在座。他望着大议事厅中央摆放着的三把酸枝木虎头扶手椅子,尤其是大哥惯常坐的椅子上空空如也,心里一痛。
曾几何时,丹霞山庄但凡有事,都是兄弟三人在椅子上团团围坐,商量出个子丑寅卯。现在可好,大哥深陷大狱受苦,自己则武功尽失,三弟又摆明一副离心离德的样子。眼看着一个曾经其乐融融的大家族将要分崩离析,怎能不让向来重感情的陆寒竹心如刀绞。
一众人等分宾主落座,下人奉上茶水。
章紫菱被逼毁容,面上已经罩上一层厚厚的面纱,但是依旧遮不住那嫣然的风姿。最起码在刘龙威的眼里,妻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明艳动人。从两人眉梢眼角的交流可以看出,他们都已经走出了心结,感情之热烈肯定是更上层楼。
刘龙威夫妇首先谢过丹霞山庄的招待之情,经过这番出生入死,两个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有人在,何时不可东山再起。这种小小的挫折还难不倒正处于意气风发的刘龙威。他开镖局这么多年,收拢收拢积蓄,变卖一些家产,两万两黄金还赔得起。
“只不过以后的日子过紧巴一点就是了,只要有他(她)在就好。”刘龙威夫妇想到此处,不由得伸手互握,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陆寒柏满面春风,尽显丹霞山庄庄主的雍容大度,热情道:“贵镖局的仁义镖在我丹霞山庄的地界上遭此劫难,我们理所当然负有出手相助之责。贤伉俪不要担心,丹霞山庄总要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把杀人凶手绳之以法,还龙威镖局一个公道。要不,也对不起我丹霞山庄的赫赫威名。”
丹霞山庄肯拔刀相帮,刘龙威自是求之不得。他当下便把自己的分析一讲来:
“我龙威镖局一向与人为善,信奉和气生财的至理,平日但有落难的江湖朋友求到镖局,我们都是好吃好喝地招待,临走时还有路费送上,按理说不应有什么仇人啊?何况还是这种咬牙切齿,恨不得斩尽杀绝的仇人。”
刘龙威也是大惑不解,被这个凭空出现的劫镖人搞得一头雾水。突地,他眼前一亮,想起黑衣蒙面人的几番言语:
“哈哈哈,区区两万两黄金我还没有放在眼里,我只想把你们龙威镖局斩尽杀绝。”
“深仇大恨没有,万万不该你龙威镖局姓刘,这世上,只要是姓刘的都该死,都该全部打下十八层的地狱,万世不得超生。”
“不行,只要跟姓刘的有一丝的瓜葛也不行,谁让你们不开眼,找了一个姓刘的东家。全部去死吧!”
这就是那个黑衣蒙面人杀人劫镖时的心声,刘龙威的记性倒也不赖,逐字逐句一字不差地复述而出。
要是那个黑衣蒙面人在此,也会惊诧于刘龙威的超强记忆力。他肯定会后悔自己的不老练,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保证两只耳朵只进不出。
议事大厅里一时间陷入到沉寂之中,都在玩味着其中蕴含的玄机。
陆寒柏首先发言道:“看来,这个黑衣蒙面人一定是对刘姓家族深恶痛绝,龙威镖局正好是撞在枪口上,这也正好印证了龙威兄弟没有仇人的话语。”陆寒竹和刘龙威夫妇深以为然。
陆寒柏的背后侍立着一个中年文士,如果刘一刀在此,马上就可以认出,正是受马流云迫害而远遁他乡的老秀才赵文秀。不过从他现在容光焕发的程度来看,显然在丹霞山庄里混得相当不赖。
想一想,能够在这种比较私人的会议上,站在庄主的背后,本身就是一种荣耀和信任。事实上,赵文秀跟随候铁匠来到丹霞山庄,凭借着兢兢业业的表现和深厚的家学渊源,迅速蹿红,很快成为陆寒柏的智囊。其女儿赵小艺因资质绝佳而被陆寒柏收为义女,并传授丹霞山庄最上乘的武功“神水诀”,一跃成为丹霞山庄里冉冉升起的仙露明珠。
赵文秀捻着稀疏的胡须字斟句酌道:“并且,这个黑衣蒙面人一定是出身豪富之家,因为他根本不把两万两黄金放在眼里。那么,我们探查这个黑衣蒙面人的范围便缩小了许多,有资格藐视两万两黄金的家族在我巨武王朝也不会太多。”陆寒竹惊奇地看了赵文秀一眼,想不到三弟陆寒柏还能发掘到这等思路缜密的人才。
刘龙威挠着脑袋困惑道:“我也有这种感觉,这个黑衣蒙面贼千里追踪只为灭我龙威镖局,至于两万两黄金反而是次要目标。”
章紫菱轻轻掀起黑纱的一角,微启双唇道:“妾身看到此贼十分精通暗器,也曾询问其是否为蜀中唐门子弟,奈何此贼口风甚严,避而不答。”
陆寒竹怜惜地看了一眼这个曾经痴恋自己的女子,分析道:“蜀中唐门富可敌国,仅仅销售暗器一项的收入便是天文数字,区区两万两黄金确实入不了唐门的法眼。这黑衣蒙面人轻功非凡,十分擅长暗器之道,正好吻合作案者的两个特征。”
“二哥,注意隔墙有耳。要知道,蜀中唐门超然于江湖之上,其家族刻意经营,一向是爱护羽毛,十分注重江湖上的风评。我们把这样一个巨大无比的黑锅扣在人家头上,唐门还不和我们拼命。”陆寒柏小心翼翼道。
陆寒竹意有所指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再茂盛的大树也会有枯枝败叶。再大的家族也不可避免会有个别不肖之徒,置家族利益于不顾,独行其是。我不明白的是,龙威兄弟怎会惹上唐门子弟这等大敌?”
刘龙威想破脑袋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因为龙威镖局和蜀中唐门虽然同在炎黄大陆这片土地上,却处于不同的社会层面,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就好比是世界首富比尔盖茨和一个摆地摊的小商贩发生了合同纠纷,可能吗?
陆寒柏仔细掰开二哥的话细品一番,又偷眼看了二哥一眼,却发现他目不斜视,好像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夹枪带棒地讽刺自己。可是他总感觉这话里面下有佐料,味道不对头。没奈何又不能反唇相讥,好像自己在对号入座似的,硬把不肖之徒的帽子抢来扣在头上,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凡事讲究证据,面对财大势大的唐门更应如此。如果有黑衣蒙面人遗留下的暗器更好,不知道刘镖主是否有此关键物证留存?否则,证据不足就贸然找上唐门,准保被乱棍打出来。”赵文秀终归对江湖道不太了解,出现一些小口误。惹怒唐门的后果可不是乱棍打出来就完事的,堆积如山的暗器绝对不是做摆设用的。
陆寒柏一阵头疼,原想以义助龙威镖局为契机,在江湖道上博取美名。可是一通分析下来,唐门子弟却莫名奇妙地卷了进来。丹霞山庄是厉害,可也得分跟谁比,陆寒柏再妄自尊大,也没有胆量和唐门叫板,那不是寿星佬上吊——嫌命长吗?江湖中三大神秘禁地的名堂可不是白白叫着玩的。
想到这里,陆寒柏的热情度便下降了不少,敷衍道:“刘兄弟,你身边可有劫镖现场的暗器留存?”
刘龙威挠挠脑袋,一脸不好意思道:“当时只顾着救人,哪里还顾得上捡几枚暗器,这个真没有?”
陆寒柏闻听此言,心里唱开了赞歌,恨不得大叫一声:“这个真的可以没有,必须的。”
但是面上却是一副老成持重的公道表情,严肃道:“赵先生说得对,凡事讲究证据,面对财大势大的唐门更应如此。这样吧,明天我们派专人快马到劫镖现场收取遗留暗器,届时广邀江湖道上的暗器名家辨别,总要使真相大白于天下。”
随后的一个时辰里,众人兜兜转转围绕着这几条线索推敲,最后的商议结果也还是等到明天取回暗器再说。
陆寒竹对着外人在场,也不想把家里的纠纷付之于众,只好隐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