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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杀手逍遥
王府正堂,灯火通明,宾客祝酒,一番喜气。
主桌正位,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面带红光,大腹便便,紫色锦袍,金丝钩边,正是王府家主王员外。
他身侧坐着身穿喜袍的男子,正是其子,王京,二十多岁,面色苍白,眼袋浮肿,想来平日生活淫-乱,早将这副身子掏空了。
王员外笑着站起身道:“多谢诸位今日光临,令我府蓬荜生辉,京儿,给各位叔伯敬酒!”
“是!爹!”
热闹之余,有一人却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高力站在角落中的阴影里,黑色的长袍让人觉得很压抑,显然,高力同这些王公贵族不同,他是武林中人。
只是他习惯性地收起了气息,即使他此刻面色冰冷,也不会吸引任何人的目光。
他双手环胸,抱着一柄黑鞘长剑,目光注视着王员外。
高力十四岁初入江湖,十八岁小有名气,二十五岁时以《一剑流星》而成名,出手速度极快,江湖人称“小阿飞”。
据说没人看过他出剑,因为看过他出剑的人,已成他的剑下亡魂。
如今年过五十的高力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相反是他越发的苍劲挺拔,犹如一棵老松,紧紧扎根于地下。
而岁月却给他的心头蒙上了白纱,在江湖中漂泊久了,累了,但他不甘解甲归田,归隐林间,他想要过受人敬仰,锦衣玉食的生活。
所以高力成了王府的护院总武师,而他的任务就是保卫王府。
风更甚,王府府邸外的灯笼晃得越发厉害了,似被狠狠呼着巴掌。
那烛火忽明忽暗,数十个来回,终究是灭了。
远处的屋顶上,站着一个白衣男子,衣袂被风舞得猎猎作响,他收起手中折扇,随意地插入腰间。
他的嘴角划过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容,足尖一点,脚下瓦砾丝毫未动,左手握剑,飞身而下。
转眼瞬间,便失了踪迹,仿佛他根本不曾出现过。
“嗯?什么人?”守在庭院中的小厮望着突然落入院中的白衣男子,紧张道。
男子淡淡一笑,若“倾国倾城”可以形容男子,那么他必定当之无愧。
他说道:“取尔等性命之人。”
剑光一闪,如雷鸣跃。
一抹殷红出现在小厮的脖子上,他瞪着不敢置信的双眼,直挺挺地倒下。
院内的另外七人惶恐地望着白衣男子,连喊人都忘了。
霎时,白影消失,只留下数道剑光。
逍遥子出现在正堂之前,他回眸望向木讷地站在原地的七人,嘴角微动,轻笑一声,七人应声倒地。
仅仅一瞬间,他便解决了庭院中的八个人。
这八人虽说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只是王府小厮,却也是八个活蹦乱跳的活人,但逍遥子出手奇快,没有一丝犹豫,在七人未开口示警前便一剑杀了他们。
能做到如此杀伐果断、杀人如麻的只有一种人——杀手。
逍遥子站在堂外的台阶下,屋内的热闹与他无关。
他伸出手,指尖夹着两枚铜铁弹丸,稍用力,铜丸飞入堂内,带着两尾银光。
高力立刻察觉到了异样,眼中闪过精芒,但他手中的剑却更快。
剑出鞘,同那如炬的眸,几乎同时发出刺眼的锋芒。
“叮!叮!”
剑刃撞击到铜丸上,被一劈为二,浓浓白雾铺散开来。
高力一脚虚踏在喜宴桌上,急道:“糟糕!大家小心!”
他目光锁定在王员外,在浓烟阻挡住视线之前,执剑立于其旁。
铃铛响起,那个白衣男子从几不可见人的浓烟中走进来,走进大家的眼中,也走进了王府家主王员外的眼中。
王员外的瞳孔忽然间收缩起来。
因为他看到了白衣男子手里拎着的,不是贺礼,而是一把剑。
一把剑尖在滴血的剑。
作为一个杀手,逍遥子的确不算是一个合格的杀手。
不仅是因为快四十岁的逍遥子还长着一副儒雅秀气的脸,多年前行走江湖时就曾有采花贼欲对逍遥子下药。
结果当然可想而知。
逍遥子不算是一个合格的杀手,更是因为,他是一个叛徒。
因为他的随心所欲,而背叛了杀手集团的叛徒。
你听说过一个杀手背叛了杀手集团之后的命运吗?
你一定听说过,因为你也许没见到过真人,但你一定看过很多这类的故事。
他们都没有好下场,在无尽的追杀中死亡,即使侥幸能活着,也隐姓埋名,生不如死。
而这一切,除了逍遥子。
严格的说,逍遥子其实也没有好下场。
因为在杀手的江湖榜中,曾经排行第十位的杀手逍遥子,属于最神秘的杀手集团“暗河”的第一杀手逍遥子,可以轻易找到公开记录中的逍遥子的下场……
“在刺杀武当派掌门时出手失误,受伤逃跑,在楚国客栈里路遇宿仇,火拼之后受伤严重,最终被火神派的硫磺弹引发火灾,烧死在客栈。”
而现在,已经死去的逍遥子好好地出现在王员外的门口。
还潇洒地拎着一把剑。
只不过谁也想不到,这位年轻潇洒的公子居然是已经“死”了五年的杀手逍遥子。
当然,更想不到的是这位看上去又年轻又多金又潇洒又有点腼腆的少年公子,居然已经快四十岁了。
“嘿嘿!”逍遥子忽然笑了一下。
然后他就出剑了。
高力也出剑了。
一柄是刚出鞘的剑,一柄是已经出鞘的剑,谁更快?
这就好似一支是刚离弦的箭,一支是飞在空中的箭,前者的爆发力不是后者可以比拟的。
高力慢了,人称“小阿飞”的高力终究还是慢了,比杀手榜排行第十的逍遥子慢了。
所以高力死了。
逍遥子望着剑上的血,略带痴迷地笑着,他说道:“我不喜欢做赔本的买卖,所以不是王家的人快点吱声哦!”
场中人具惊,却没有逃跑的力气。
逍遥子的铜丸中全是迷-药,令人乏力困顿的迷-药。
王府的正堂突生巨变,而后院却依旧嬉闹声不断。
二秃子手握鸡腿,在一干奴隶面前晃悠道,“想吃吗?爷的鞋脏了,只要谁给我舔干净,我就给谁吃肉!”
鸡腿的香味散开来,如浓墨入清潭,蕴开,一层一层,久久不消散。
熊倜坐在潮湿的草垛上,目光愣愣地望着身边蠢蠢欲动的奴隶。
不知是哪个奴隶先动了,捧着二秃子的臭脚亲吻着,舔了起来。
“哈哈哈!好!给你!”二秃子享受完,便将鸡腿扔在奴隶面前,好似打发狗一般。
“秃子哥,这有意思啊,我们这些下人还没试过这种待遇呢!来来来,我也试试!”一小厮手上提起那本啃得差不多的鸡骨架,向奴隶走去。
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下人们望着那些跪倒在地,像狗一样吃着下人赏赐的食物的奴隶,哈哈大笑着。
熊倜也在笑,冷笑。
十三个奴隶,只有他保持着清醒,记得自己还是个人。
“秃子哥!你看这个家伙呀!好像很倔啊!”
独眼龙挠了挠脸,笑道:“呵呵!倔就要管!看看!这是什么!”
“马鞭?这不是用来抽那些不听话的畜生吗?”
“嘿,哥奉劝你一句,不要把奴隶当人,这些是畜生,是货物!不听话,就用鞭子抽!”
“啪!”
眼见鞭子落下,熊倜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习惯了。
以前他觉得痛,是因为他被人打,会有人心痛,现在那人都不在了,自然不会觉得痛了。
二秃子见熊倜还在笑,手中鞭子也越发不留情。
“嘿呀!秃子哥,这家伙还真倔啊!比那磨坊里的骡子还倔!不过,你这样打下去,会不会出人命啊?”
“这些家伙命硬得很!哪有那么容易被打死!”二秃子继续挥舞着手中的长鞭。
“啪!啪!啪!”
二秃子突觉鞭子一紧,竟不能再挥动半分。
他身后的小厮惊道:“你……你谁啊?”
“呵呵,这里好热闹啊!”逍遥子笑着说道。
他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却偏偏无人发现他,在众人眼中,他就好似凭空出现一般。
逍遥子左手拽着鞭尾,右手提剑,剑尖依旧在滴血,银白的剑身染得血红。
院内众人俱惊,最为镇定的反而是熊倜,他静静地望向眼前的白衣男子,心中满是疑惑。
像逍遥子这样的人,他没见过。
潇洒倜傥又一身贵气,而且对于身为奴隶的熊倜竟然出手相助!
“你到底是谁?竟敢管你天王爷爷的闲事!”二秃子没有看见逍遥子手中的剑,眉头紧皱地怒吼道,那只独眼显得越发狰狞。
“我也有问题,你们都是王府的人吗?”逍遥子依旧没有松手,笑问道。
“混蛋!是老子在问你问题!松手!你聋了吗?”二秃子试着拽了拽鞭子,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唉……你们都不说,我也能猜到,这个被你们打的肯定和你们不是一路的,其他的肯定都是王府的人。”逍遥子冲着熊倜眯眼笑了笑。
紧接着,熊倜就觉得眼前一晃眼,白衣男子就不见了,银光闪动,晃来晃去的,如骄阳下的小溪,熠熠闪光。
等熊倜再看清一切后,院里的人一个也没少,但活人只剩下两个,一个是熊倜,还有一个,自然是逍遥子。
“叮!”
轻咛一声,逍遥子一剑砍断了熊倜的手镣与脚铐,笑道:“小子,你自由了!”说完,比离开了后院。
熊倜望着双手,呆了几秒,眼中猛地闪出光亮。
他心道:岚!我能替你报仇了!等我!等我!
熊倜踉跄着追出了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