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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海鹏跟着梁语涵走出来,只见梁语涵的跑车左右又各停了一辆车。
他仔细看了看,左边是黑色悍马,右边是白色卡宴,两辆豪车后面又各有几辆不同牌子的轿车,乍一看仿佛是来到了停车场。
可最令顾海鹏吃惊的不是这些,而是黑色悍马的车牌号:xx-88888。
这个车牌号得多少钱啊?顾海鹏想。
他正看着,悍马的车门开了,从里跳下来个男子。
这男子大约三十左右岁,中等身高,身材较瘦,最奇的是他发型凌乱,好像刚起床似的。
只听他冲着白色卡宴笑道:“哎呀,原来是姐夫的车,我还以为是谁呢?在福阳市里,竟然还有敢和我飙车的人。”
白色卡宴里也走来个男子,这男子三十多岁,一脸胡茬,卷发黑脸,远不如称他“姐夫”的男子俊朗秀气。
卡宴男刚下车,就怨道:“梁介仁,我是顺路,哪和你飙车了?你刚才把别人的宠物狗给撞死了……”
悍马男呵呵笑道:“谁让他不好好看着狗,这公路是狗跑得么?姐夫,我仁哥办事绝对公道,已经让人赔钱了。”
顾海鹏听了,暗暗发笑:这人怎么没大没小,叫别人姐夫,又自称仁哥。
梁语涵低声道:“那个开悍马的叫梁介仁,是我哥哥;那个开卡宴的叫赵旻,是我姐姐的丈夫。”
顾海鹏闻言一愣,低声道:“你昨天不是说你没有哥哥么?”
梁语涵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低声道:“他和没有差不多,我更希望没有他。”
顾海鹏有些纳闷,眼见梁介仁和赵旻已经走近,便不再多嘴了。
梁语涵一脸微笑:“姐夫好,三哥好……”
赵旻也笑道:“语涵好。”
而梁介仁好像没听见般,丝毫没有回应。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梁介仁扭头斥道:“怎么回事?”
只见一个男子摆脱众人的阻拦,冲了走过来,他拉住梁介仁,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梁……梁先生,我是本市《华商时报》的记者,请问市政府已经明令禁止洗浴场所自己用锅炉烧水,您的碧水一浴休闲洗浴中心为什么还私自违背禁令?”
梁介仁眼睛一扬,道:“小记者别没事闲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家的洗浴用锅炉烧水了。”
那记者翻出几张照片,道:“梁先生您看,这些都是我暗访拍到的,您应该知道,用锅炉烧水会污染环境,冒出的黑烟对周围的居民生活也有影响。”
梁介仁过去便抽了那记者一巴掌,他怒骂道:“我污染你妈了,给我打!”
早有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将那记者按倒在地,不由分说就是一顿狠打。
猛然,顾海鹏见那记者有些眼熟,忙叫道:“慢着!”
众人停了手,那记者强忍着抬头,看了一会,叫道:“顾……顾海鹏。”
顾海鹏急忙走过去,扶住他,又惊又喜地道:“诗扬,真的是你啊?”
“是我啊,哎呦!”记者捂住屁股叫起来。
“你是谁啊?”梁介仁问顾海鹏。
顾海鹏还没说话,梁语涵先说了:“三哥,这是我朋友,你……消消气吧。”
梁介仁“哼”道:“我们家内部开会,你带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他双手插兜,大摇大摆地进了屋。
顾海鹏正要反驳,只见梁语涵轻拍了他一下胳膊,于是把话咽在心里:我哪里不三不四了?
赵旻摇了摇头,道:“介仁也真是的,这种事给点钱不就完了,还打什么人。”
梁语涵轻道:“姐夫算了,还是别说了。”又低声对顾海鹏道:“我进去了。”
顾海鹏目送她和赵旻进屋后,转头笑道:“诗扬,你怎么在这儿啊?你上学时候不是带眼镜吗?”
“嗨,激光手术,治疗近视,没有后遗症。我这都多少年不戴眼镜了……话说,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诗扬是顾海鹏的初中同学,高中同桌,外加小学校友。
在顾海鹏的印象里,诗扬的经典形象是他戴着眼镜,背着比他体重还沉的书包,无论风雨雪电雷天气,都会去图书馆读书。
顾海鹏当时曾取笑他书读傻了,这话并不是造谣,而是有典故的。
初中时,顾海鹏所学的语文课本上有很多鲁迅的文章,教语文的老师显然也对这位民族魂尊敬无比,曾在课堂郑重宣布:“要想学好语文,就得多看鲁迅的文章。”
诗扬当时很听话,从图书馆借来一本《鲁迅全集》废寝忘食地拜读。
过了几天,顾海鹏问他读“鲁迅”的感受。
诗扬回答道:“鲁迅的文章离我们太远,只有一篇贴近生活,符合现实。”
顾海鹏问:“哪一篇?”
“《论‘他妈的’》。”诗扬得意洋洋。
随后,他在写作文时开天辟地般的起首就写了一句“他妈的”。
事情的结果可想而知,语文老师当天把诗扬叫到办公室,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直把他骂的天晕地转,海枯石烂。
诗扬回到教室,还满头星星,闪闪璀璨,他一脸雾水地问顾海鹏:“为什么鲁迅写得,我写不得?”
顾海鹏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回答:“不知道……”
顾海鹏想起昔年趣事,不由大笑。
诗扬也仿佛身上不疼了,跟着笑起来。
他乡遇故知是人生四大喜之一,顾海鹏确实难得高兴一次。
“你怎么干上记者了,行啊,小子。”
“海鹏,这事说来话长。不过有一点我得先说明白,我去拍照可不是为了钱。”
顾海鹏知道他指的是赵旻刚才说的话,当下点头。
诗扬拉着顾海鹏远离了平房,他见梁介仁的人没有跟过来,悄悄对顾海鹏道:“跟我来。”
顾海鹏问道:“什么事这么神秘?”
诗扬道:“一流记者要在现场采访,要用事实说话。”
他左拐右转,竟绕了一圈,来到平房后面。
顾海鹏道:“你怎么……他们这些上流社会的人是看不起我们的。”
诗扬“哼”了一声,道:“一群下流的人,聚集在一起便叫上流社会。”
顾海鹏见他偷偷地四下张望,轻手轻脚地走,不知他要做什么,便也悄悄跟着。
平房的屋后有一面围墙,诗扬爬了上去,走到围墙的尽头,猛然一跳,竟跳到屋檐上。
顾海鹏跟着他,同样小心翼翼地跃到屋檐。
诗扬笑道:“海鹏,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灵巧。”
顾海鹏也笑道:“你忘了,我在我高中时还是校足球队的呢。”
诗扬道:“当然没忘,话说我来f市后,就不怎么看足球了,中超比赛虽然比以前热闹了许多,但是这地方的球队不行,没有激情。”
顾海鹏笑了笑,他知道诗扬所说的。
福阳市当地的职业足球队叫福阳启运队,这是福阳市唯一一支参加全国中超足球联赛的职业俱乐部队,只是该队近年来成绩太差,一直在降级区徘徊,所以前去看球的球迷越来越少。
诗扬将屋檐上的瓦片一一摘下,不一会便挖开了一个小洞。
这下,顾海鹏顺着小洞便可看到屋内的数人。
只见那条方桌旁只坐着赵旻、梁介仁、梁语涵三人,其余人一概站在四周。
诗扬笑道:“《淮南子?原道训》上说,‘登高临下,无失所秉’,我们今天就来个坐山观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