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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窝头发依还夹着几根枯草的老和尚模样煞是像极了山上土生土长的野人,光明绝顶反光反得十分耀眼,此时他正一边擦汗一边嘿咻嘿咻大口喘气,肩上两捆干柴压得背稍稍弯了腰。
还未走到破庙门口,戒空似乎发现多了个人影,惊鸿一瞥,随之淡然,可再一瞥,就不淡然了,立马甩下干柴,气冲斗牛指骂道:“好你个小王八蛋,一回来就偷老衲的酒喝!”
聂庄假作掏掏耳朵,一脸不屑,嘀咕道:“叫得跟杀猪似得,搞的好像把你媳妇给办了一样。”
戒空气得七窍生烟,四条长长白须飘飘,一个怒目瞪眼。
聂庄不甘示弱地回瞪一个,气势不亚于老和尚戒空。
戒空眼瞪得更大,聂庄亦然,两人就这样比瞪眼大,眉目传神,你来我往,其中之意天知地知聂庄知戒空知他人不知,最后还是比起姜老辣显嫩的聂庄先败下阵来。
技高一筹得胜的戒空略些洋洋得意,笑问道:“一些时间不见,你还行不?”
刚才眼睛瞪得比皮蛋还大现在有些生疼,聂庄一边轻揉一边同样笑问道:“一些时间不见,你还行不?”
几乎同时,两人极为默契地开口,“你来试试?”
戒空一屁股坐到地上,随手拔了一根草叼在嘴里,道:“老规矩,先让你小子一炷香时间,看看这回你能够跑多远,记得脚底抹点油。”
闻言,聂庄撇撇嘴,动身之前还不忘再痛饮一口美酒狠狠气戒空老和尚一下,直叫把美酒当媳妇儿的戒空肝疼胃疼牙龈疼,随后见得聂庄纵身一跃,竟是出现八道身影飞向八方,紫竹林霎时间风声阵阵,遍地落叶漫天飞舞。
破天荒忍住酒意没去碰聂庄还未喝完的酒坛的戒空等得实在百无聊赖,一会儿抠脚丫子抓耳挠腮,一会儿抠着鼻屎挑牙缝,一会儿又掏蛋挠屁股,总算苦等到一炷香后,利索撩起衣袖,踢掉打满补丁的布鞋,他可不想追聂庄的途中把鞋子衣物给弄破了,舍不得,做好一切准备他便嗖得一声跳上空,境况竟然与聂庄如出一辙,八道身影分散追去。
早就吃饱的黑雉趴在地上纹丝不动,两只比起其体形相形见拙的小耳时而扑打两下,它对一老一小的这种捉迷藏实在麻痹了,看的不用看都知晓结果会如何,倒还不如省心地睡个饱餐觉,逍遥惬意多。
只是不知何时它微微张眼,眯见不远处聂庄留在地上的那坛酒,棕黄色豹瞳精光一闪,卧地侧身后腿一抬,一根弧形水柱滴水不漏地入注其中。
好一个惬意非凡的尿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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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前后点瓜种豆,今年雨纷纷的清明过后,气候去了寒转了暖,播种育秧的时节临来,柳苑城外好些地方是平荡荡田地,依水而居临水而耕,羊肠小道般的田埂坑洼小路纵横交错,一眼望去可见着百数农夫“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派面,到时候则又是“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的金灿灿,胜似金黄的海浪波动。柳苑城文武皆有人才辈出,诗篇笔墨中不少都有写到秋收时分的景色,让人朗朗上口的还是柳苑城六大才子之首,与朋友酒后即兴作下的诗中那句“欲问路人今何时,稻香乘风已告知”,可见一到秋收,稻香泛滥成灾,共与三月花香和十月桂香并称柳苑三香。
田埂小路上悠荡踏着青牛四足,时不时青牛大鼻喘出大气,沉响如喷嚏,背上坐着的是一位黑呦少年,简朴短衫着身,因常年务农而彰显起身健壮,明朗笑脸人畜无害,十分憨实。这头青牛岁数算老的,是当初少年王庭仙出生时这头青牛不知从哪里冒出,自己跑到他们家门口,庭仙母亲生前梦见一头青牛腾云入梦而来,王庭仙父亲笑说这是儿子的福宝,是本命物。
青牛被王庭仙唤作阿斗,他在城里一位老先生的书塾学过一两年的四书五经,总觉得喊自己本命物老牛啥的不应景,得想个气派的,后来莫名想到气冲斗牛四字,便唤青牛阿斗了。从小如父如母般陪伴王庭仙长大的青牛喜欢被唤阿斗,它通灵,庭仙大老远一喊“阿斗”,它便踢踏踢踏地跑过去,让父老邻居都啧啧称奇。王庭仙待阿斗亦如亲人,有事没事总跑到牛栏去和阿斗凑到一块睡,夏日蚊虫烦人,王庭仙就搭起素帐,冬日凛人,他就给阿斗添点干草,隔壁老相识老乐此不疲地以此谈笑。而王庭仙之前尚在书塾之时,总喜欢带着阿斗去先生那儿,王庭仙在里头,阿斗在外头,不乱走不瞎闹,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等王庭仙回家,王庭仙老实巴交的性格倒是得了不少人青睐喜爱,他们有事没事总喜欢给守候书塾门外的青牛喂点草,倒省了王庭仙跑到城外去给阿斗找吃的。
近几年田里农活收成好,家里忙不过来,穷孩子早当家,王庭仙不再去书塾上学天天跑到田里帮父母务农,一到闲时他就有事没事地捧着几本从书塾先生那借来的竹书坐在田埂上翻读,先从儒学的《论语》、《中庸》,再到五经的《周易》、《尚书》,后又到诸子百家丛书的《孙子》,书中精华熟烂于心,人问王庭仙书中名言不经思考便可郎朗答上。
曾有人问骑在青牛背上悠哉的他,“读书何以用?”
王庭仙只是简单回道:“我以读书而就文武之身,是为斌者,不为名利,只求安民。”
那人又问,“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不去书塾,而去田里务农?”
王庭仙笑着问他,“书,饭时可读,睡时可读,行时亦可读,岂唯书塾一处?天地之大,浪子可四海为家,读书人读书如此胜好?我就做稻中读书郎好了。”
那人听了以后先是一愣后仰天大笑,言道:“此子日后大气”。
简简单单的对话在那时成了不少人的佳话谈资,而王庭仙因此得号“稻中郎”。
一路上老老少少都笑着与稻中郎打招呼,坐在牛背上津津翻读的王庭仙微笑点头回应,偶尔还与人打趣几句,有那么读书在世即逍遥的风范。
王庭仙年纪虽小,却看山看水看人看天下,如看书。
世间有位年少的读书人,读书,读身,读人,读天下。
正与一位玩伴笑闹的他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山峦,却见有不下百道人影在山间隐约而现,转过头指着对面山峦问道:“小六子,你瞧那边,能看到什么吗?”
小六子,六,谐音刘,他的本姓,在家正好算老六,故同伴都喜欢叫他小六子,天生略些愚钝,后知后觉,玩伴们凑到一起玩的时候乐点大多离不开小六子。
“什么也没有啊。”
他顺着王庭仙所指的方向望去,不见人影,似乎这回反应快了,摇头没好气道:“我书读的少,你咋老跟他们一样喜欢骗我?”
置若罔闻的王庭仙小脸苦思态,望着那山峦怔怔出神。
“你读书不会读傻了吧?”
小六子一手摆在正发呆的王庭仙眼前晃,疑问道。
没注意到小六子举动的王庭仙下意识地用两脚拍了拍阿斗肚皮,坐在缓缓前行,沉思的他很奇怪这些年缕缕见到山峦那边有人影出现,他自己都能瞧见为何问别人都说瞅不着?
忽然他想起发生在小时候的一件事,数年前柳苑城遭兽乱侵袭,城主与其他几位高手联手在整座柳苑城封印下结界出城除乱,这才摆脱了兽乱之灾,可他自己却能清楚看见结界以外所发生的一切。
他喃喃自语:“莫非又是结界?可在山上怎么会有结界呢?难道山上还会有人?山那边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兽,应该没人住吧。如果不是结界又是什么……”
想着想着,他想累了,索性就不想了,自个儿趴在阿斗背上打起瞌睡,手里还紧拽着一本书,嘴上还挂着长长的哈喇子。
饱读诗书的他或许再怎么想也想不到,他与世人所说那难遇难求的“卜法眼”是何其的相似。
山上鸟兽惊飞乱蹿,有道道人影闪现林间林头,每两道人影相触相碰,便顷刻消失,却莫名沙石碎叶漫天,紧接树倒亦或地现条条小沟小壑,甚是诡异。偶有阵阵大风起啸,一些扎根地浅的树木眨眼被连根拔起,尘土飞扬;时而道道寒芒闪现,细细一看,竟是由气凝成的刀刃,却是锋利无比,削铁如泥;或有人影蹬地,横身蹬树干而奔,身影如风疾快。
这场似乎永无止息的小打小闹持续了约莫一个时辰半,在光线骤然黯淡如黑夜的刹那风平浪静。
偌大的影罩笼罩方圆百米,一道短小身影奔逃的身形止住,砸吧砸吧小嘴。
“唉,认输了。”
垂头丧气的聂庄就地而坐,气喘吁吁地倒地,抓来一根杂草叼在嘴里,眯眼望着天空巨大的影罩,那影罩不是别的,正是道道人影联合而成,人影的模样正是戒空和尚的长相。
紧跟而来出现的戒空嘿嘿一笑,没多说什么,弯身一把提起聂庄的腰带,将后者挎在腰间,打道回府。
被拎着的聂庄偏过头,问道:“诶我说戒空,你刚才咋办到的,那影罩少说近千道啊,我能召唤出十一道幻影就很不错了,你看我好歹是你弟子,给透露透露秘招,中不?”
戒空在聂庄疑惑的目光下,另一空闲的手掏向忽然瘙痒的裤裆里头,挠了半天,捉出一只虱子,将它弹飞后,漫不经心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我弟子了?再说了,幻影何须力来召唤?就你这么练,要想召唤出我刚才那么多的幻影,再给你一百年都没戏。不管你走的是大道还是旁门左道,殊途同归,而千影神行术嘛,没法子跟你说功法顿悟一事啊,得自个儿悟。”
聂庄翻了一个白眼,话里藏话道:“哟,戒空,看不出呀,高人呐,说话文绉绉的,一个一个理在啊。”
“嘿嘿,那是那是。嗯?你小子几个意思?”
“您老想多了,小的这是在夸您。”
欣慰一笑的戒空用刚掏裤裆的那只手摸摸聂庄的头,笑道:“这还差不多。”
好一会儿,聂庄才想起戒空和尚刚才摸自己头的手掏过裤裆,立马张牙舞爪嚷嚷道:“喂喂喂,臭和尚,刚掏过裤裆的手来摸我的头,你恶不恶心?”
“恶心?”
戒空和尚脚步一顿,又把手胡乱在聂庄脸上摸了一把,彻底让聂庄炸毛。
“放开我放开我!”
“啊?小子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哈哈!”
“……”
“好臭啊,戒空你大爷的放屁了?”
“没有啊。”
“放你娘的屁!你看刚才那朵花都枯萎了!”
“到底是贫僧的老子放屁还是贫僧的老娘放屁,给个准数?”
“……”
“咦,这不是回庙的路啊,我们这是去哪儿?”
“到隔壁山上洗澡呗。”
“唉,柳苑城又得祭祀河神了。戒空,我说你从刚才一直笑什么,笑得这么阴险。”
“这不是你输了,得到外边帮我拿点好东西回来,我能不高兴嘛。前些天算了算,近些时日时逢柳苑城的花柳节,你小子记得给我带些花魁贴身之物回来啊。”
“什么叫拿叫带,我呸,你叫我干的都叫他娘的是偷鸡摸狗事儿!”
“哎呀,这不是愁个好听点的说辞嘛,偷多难听。”
“……”
这天,一条山涧清水骤黑,顺势流下,汇入魏江,江面登时翻起大片鱼肚白,垂钓江边的一位渔夫吓得弃竿而逃。
当日,城内百姓杀鸡宰羊投入魏江,敲锣打鼓,只为祭祀江河之神。是晨云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