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摸骨老太太

西山老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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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摸骨老太太

    穿过酒铺店堂,店堂的后身有个小院。院子不大,院地上铺了一些碎砖。院内靠南一侧有棵大榆树,枝枝杈杈的,几乎把整个院子上空都给覆盖住了。北面是四间北房。老梁和伙计们住最东面一间,堂屋当作厨房,最西面那间是仓房,剩下的这间平日就闭着。

    于是,老梁急忙把闲着的这间收拾干净,生了火,先让张树亭他们俩口在里面休息。接着,又在堂屋里忙活着捅火做饭。

    做饭当然难不倒老梁。就见老梁这边收拾着生菜,那边的火也就很快上来了。待火上来,老梁也很快弄好了主食和玉米粥,接着又炒出了两个热菜。

    待弄完,便喊躺在东屋抽老梁烟袋的老孙,老孙以为老梁叫他出去端菜,急忙在炕帮上“邦邦”地磕烟袋,结果却听老梁问:

    “还喝酒不?”

    老孙当然做不了主,便又到西屋问张树亭,张树亭不管,不过他不想喝。

    一听张树亭不想喝,老孙便也出来摇头说:

    “算了,晚上再喝罢。”

    于是,饭菜就摆到西屋,张树亭、张郝氏、老孙坐炕上,孩子站地上,几个人开始吃饭。老梁则坐在屋地一把杌凳上,抽烟袋陪着说话。

    不过,这时大家已经基本弄清楚了,在永定门救下的这个孩子姓刘,名玉萍,就是永定门一带人。父亲几年前就病死了,母亲也改了嫁。

    母亲改嫁后,他本来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但因为两年前叔叔染上了赌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偷去赌了。爷爷奶奶又被先后活活气死,他才跟了叔叔。结果叔叔赌输钱,又差点让大汉把他卖给洋人。

    所以,也说不清这个叫刘玉萍的孩子心存感激,还是自小就懂事,不但吃饭不像老孙那样,狼吞虎咽,见张树亭、张郝氏或老孙碗里没饭了,就急忙放下自己饭碗,去给他们去盛饭。

    不但将饭盛得不深不浅,还知道举着一双小手递给他们。这让张树亭、张郝氏还有老孙看了,越发地喜欢。

    吃罢饭,按老梁的意思,让张树亭两口子休息半天,待明天一早再去看病。可这张郝氏来时不愿意来,说反正是看不好了,老远的还费那事干什么。现在勉强来了,一听老梁让她们休息半天,明天一早再去看病,倒又一下急切起来,一定要先去见见这位摸骨高手不可。

    于是,也没有休息,由老梁领路,几个人又坐车直奔摸骨高手家中而去。这时见刘玉萍人不大,也跟着忙前忙后的拿东西,很勤快的样子,张树亭便也让他跟上了。

    好在,摸骨高手家就住前门附近,功夫不大也就到了。张树亭、老孙甚至包括张郝氏原以为摸骨高手是个男的,到了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走路都有些困难了。一时间,又不由一阵惊讶。

    长话短说。老太太很快就给张郝氏摸过了骨,告诉她这敲碎的骨头能治还是能治,只是时间要长一些。少则半年,多则要一年时间。

    张郝氏一听,倒很高兴,如果能治好,不用说一年半载,就是更长一些时间也治。

    这时,张树亭就在一旁站着,一听,却有些为了难。为难倒也不是别的,或是担心钱上的事,而是这功夫他耽搁不起呀。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老太太一听张郝氏这么说,便给她腰间施了药,然后又让家人拿来用布裹住的许多竹板,就像扎篱笆一样,用布带子把那些竹板一根根牢牢固定在了张郝氏的腰间。一时间,张郝氏的整个腰就直挺挺起来。

    不过,这样一来,再把张郝氏弄到车上,张树亭就不能背,就只能抱着了。抱着也困难,但老孙与老梁又感到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不方便上手,也只能袖手干瞪眼看着。只好由老太太家的孙子媳妇帮忙,把张郝氏抬到车上。

    以后每天又是这样。

    可待几天治过之后,还别说,张郝氏就渐渐感觉双腿上有了知觉。张树亭见了,也很高兴。张郝氏更是一副信心满满地要治下去的样子。

    这天,从老太太那里治病回来,天下起了小雪,后来,雪又是越来越大。张树亭站在小院里那棵已经光秃了的榆树底下,看着满天飘落的雪花就有些发呆。老孙仍在东屋里抽老梁的烟袋,而老梁还有两个小伙计,再加上刘玉萍则在堂屋里忙活晚饭。

    待饭熟了,一桌就摆到西屋,张郝氏张树亭由老孙老梁陪着在西屋吃,而两个小伙计还有刘玉萍就干脆蹲在堂屋里抱着碗吃。

    说来这几天,因为张树亭一直不想喝酒,老梁老孙倒是想喝,一见张树亭不想喝,也不敢喝。可这天,饭菜刚摆上,老孙也不看张树亭,便嚷嚷老梁:

    “老梁,给弄点酒来,咱哥俩今天无论如何要喝一盅!”

    老梁便看张树亭,问:

    “东家喝不?”

    张树亭端着碗,便摇摇手中的筷子,笑笑说:

    “你们喝你们喝!”

    但饭吃到一半,洒也喝到一半,老孙却将酒盅的酒一口喝下,然后在桌上轻轻一放说:

    “东家,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树亭便也停住吃饭道:

    “有话就说,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老孙便又将一盅酒满上,又一口干了道:

    “老东家活着的时候,常要求我们有话就说,千万别憋在肚子里,他自己有什么想法,也常跟我们念叨!所以,那时我们有话也敢直接跟老东家讲。”

    张树亭一听,便一怔道:

    “你有什么话也可以直接跟我讲了,我从没有说过什么呀?!”

    老孙就笑笑,然后又撇下刚才那话,又说:

    “就拿内当家治病这点事来说吧,要治个一年半载的,我们也清楚你光在这盯着也不是个事?可是,你什么话都不说,我们这些做伙计就没办法说话呀?!”

    张郝氏一听也说:

    “我早劝他回去了,在老太太给我摸骨施药时,我都跟人家老太太说好了,我干脆住到老太太家去,让玉萍侍候我。老太太都答应了。”

    又说:

    “最多也就是多给老太太家的孩子们一些钱就是了。可他不同意。说那样会更显得麻烦老太太了!面子上也不好!”

    老孙一听,又是冲老梁一拍巴掌道:

    “看,我说什么来着,东家就是这点不好!”

    张郝氏便问:

    “你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

    老孙便又看一眼张树亭道:

    “办法倒有一个,只是这话让我老孙说出来,就有点太不好了!”

    张树亭便不耐烦一摆手说:

    “有什么法子快说,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老孙便又喝了一大口酒道:

    “其实,我与老梁都私下商量过了,老梁的老婆家里还有儿孙一大摊事要管,脱不开身不说,再说老梁老婆那身子骨儿,也弄不动内当家的。而我那……老婆呢,也是东家当初为让她有口饭吃,才让她在烧锅干,其实多她一个也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我想把她接来,让她来侍候内当家的,不过,我这样说……是不是又显得我老孙太那个了?”

    又说:

    “本来老梁想向你提说这事,我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说出来妥当。”

    又说:

    “东家若觉得不妥,就算我老孙没说。”

    其实,这样的心思,张树亭也不是没有动过,可是接屎接尿的,又担心康骆氏不愿意,说出来反而不好了。这时听老孙一说,便问:

    “人家骆氏可愿意!”

    老孙一听,便猛拍一下大腿说:

    “那有什么乐意不乐意的,如果东家觉得妥,明天一早我就坐小火车回去接她去。”

    张树亭一听,也点头道:

    “那样,也只好委屈人家了!”

    张郝氏也说:

    “这接屎接尿的,还怕人家不乐意呢!”

    老孙一听,又是猛拍了一下大腿道:

    “这样说,你们就是太见外了。”

    又说:

    “我明天一早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