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苦情戏

伯山子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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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涣师父临走之时,传了他一套拳法,唤作“太祖长拳”。这套拳法和前日所传刀法有相似之处,皆是大开大合,横扫千军的凌厉招法,攻防相接,拳势霸道,是短兵相接、赤手相搏的最佳法门。

    传这路拳法是由宋太祖赵匡胤所创编。又名三十二势长拳、宋太祖拳、太祖拳、赵家拳、赵门、太祖门,有的地方也叫红拳、洪拳、炮捶、赵门炮拳。到了明代,该拳法已名闻天下。并对戚家拳、太极拳、洪洞通背拳等拳种产生了重要影响。因此,又有“百拳之母”的称谓。

    只是刘涣心中清楚,这拳法冠宋太祖赵匡胤为始祖,其实只不过是将赵匡胤当做了精神偶像罢了,具体是有谁所创,而今也不得考究。

    到了夜里,刘涣忽然回忆起前世,他的公安朋友也曾教他打过一套拳法,叫做“擒敌拳”。他那时兴趣使然,也打得有模有样……

    特别是而今,再也回不到过去,回不到当初的时候,他识海之中关于前世的记忆尤为重要和清晰,时不时地便在脑海里回旋。

    刘涣暗想,“这太祖长拳是冷兵器时代的重扎拳法,但却也有许多不太合理的地方。关键是名声太大,家喻户晓,一般军队之中,更是人人会使会用。如此一来,蒙古人也好、女真人也罢,他们还会不了解这套拳法么?宋人的本事被人家学去,总归不好……能不能让师父指指这套‘擒敌拳’?”

    他心中有了计划,便跑到后院去寻师父,见得那络腮大汉正和虚相坐而长谈,他索性蹬鼻子上脸,就地明由来,凭着记忆打了一套“擒敌拳”。

    大汉大惊,问道:“徒儿,你这拳法从何处学来的?虽然区区一十六招,但动作刚猛迅疾,快准狠辣,全无半多余之势。最为重要的是,每一招既能相互剥离开来独立使用,又能两两贯穿,联合并用,实在是绝妙之极!”

    刘涣一听他滔滔不绝,果然是武术行家,按他前世的公安朋友来,这套拳法是武警部队使用擒敌技巧的综合训练套路,其基本动作脱胎于八极拳。

    “师父、大师,这套拳法是叔父年幼之时,从一个深山隐士哪里学来的,至于有何渊源,威力几何,我却不得而知,现下依葫芦画瓢,全凭师父和大师指。”

    虚相闻言道:“阿弥陀佛,相公真是福源深厚,造化万千啊。你适才所打这套拳法独树一帜,但拳脚之间大多体现出了‘控制压服’的气势,若是一对一的对敌,或者多对一的攻势当中,是妙用无穷的。但要是战场杀敌,恐怕却有不及之处……魏施主,我所言可否属实?还请斧正!”

    大汉道:“大师得极对,传你叔父这套拳法的隐士也不知是何方人士,他这拳法之间,控制之力极大,但绝杀取命的手段却极少,这倒是让我不解了。”

    刘涣心中嘀咕,明明是向他两个请教拳法,怎地这许多无用的东西。他道:“师父和大师有所不知,叔父曾言,那隐士传他拳法之时,过什么‘众生平等、一切仇怨皆可化解。’又‘得饶人处且饶人,人活于世,动不动便性命相向,总是罪孽滔天,自己陷自己与苦海之中,到头来是伤了天和’……后面还有许多教诲,只是我那时年幼,记不真切了。”

    虚相长叹一声,道:“阿弥陀佛,那隐士当真是心念苍生,佛祖胸怀,不愿多造杀戮,实乃是方外高人!”

    大汉道:“什么佛祖不佛祖?心念苍生倒是不可取的,金狗就不该杀么?好徒儿,你可以有仁慈之心,但万万不能有软弱妇人之念,遇到金狗和穷凶极恶之辈,该杀的还是不得手软,记住了么?”

    之后大汉和虚相陷入了辩驳之中,虚相“高大上”地讲了许多大道理,都被大汉以低俗而实际的世事给驳回。二人一时间抬起了杠,难分难解。

    刘涣长叹一声,暗自回厢房歇息去了。

    这些时日以来,刘涣总觉得心中不安,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人还是有个窝的好。那鹅湖寺中的静能和静安已经对他表现出了厌恶,他哪里看不出来,如果不是念在自己师父和张老头的面子上,这两个和尚早将他送客出门了。

    “无论如何,得赶紧找一个窝。”这是刘涣最急切的想法……

    清晨,刘涣早早醒来,才猛然发现今日不用上山练武,可生物钟逼得厉害,他无论如何都睡不下了。想来想去,便在院子之中连起了刀法。

    师父走了,走得无声无息,据临走时交给了虚相一大包银子。按虚相所言,这些银两是卷幕给鹅湖寺的香油钱。但刘涣心中清楚,这是师父别有用心的安排,是让鹅湖寺的虚相照顾他。不给他银两,是念他年纪尚,无理财之道,再钱财露白,总不安全。

    师父不在了,身后再无可以依靠的大树。那鹅湖寺中的静能和静安对他的冷漠程度也逐步加深。虚相倒是一如既往的和尚态度,不痛不痒的,曾天胡编乱造,为一些“女施主”解签,收人家的香油钱。

    刘涣已然养成了每日练武的习惯,身体好了,也强壮了,自己承包了鹅湖寺餐饭,一来讨好那静能静安,二来满足自己的而今食量大增的需求。

    可那张老头迟迟不来找自己,他也难得安逸,“偏安一隅”起来,人不来找他,他也不去拜访。

    到了冬月间的尾巴上,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堆起了厚厚的大雪。刘涣觉得身上的衣服也该换换了,他便去找虚相,站在“道德高度”讨了一些师父临走时“募捐”的银子,独自一人去了集市,量体裁衣,做了几套衣衫,买了笔墨纸砚。也见识了南宋乾道年间的“繁华”,到底是冷清,往来人脸上都有一丝丝忧愁,也不晓得为了什么。

    他回来之时,眉毛都白了,双肩之上腾起了丝丝雾气,全是积雪化成的。

    静能跑过来:“子,大冷天的你跑哪里去了,害得师父担心,苦了我和静安四处寻你,你这人真是野脚得很,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却不曾想到底是离不开我鹅湖寺的。”

    “和尚,你休得胡,虚相大师是知晓我今日要出门的,再我本俗家之人,又不是你鹅湖寺中的修佛者,你操哪门子心。”

    “嘿,这话可是你的,既然你这般牛气,为何你这俗人还要赖在鹅湖寺呢?你翅膀硬,那便飞上穹庐去吧,你不是自己是王侯将相的大才,是统兵百万的将军么?呵呵,可笑之极,有哪个王侯将相像你这般无耻和不要脸,整日在寺庙之中赖吃赖喝。还好意思自己去做饭,谁稀罕你做饭了,那米不是你的,菜不是你的,灶火也不是你的,你又操哪门子的心?”

    “和尚,你叽叽喳喳的像个婆娘一般,鸡毛蒜皮的事也扯出来。我早过你丫根本做不了什么出家人,你六根不清静,你还不相信。你这假和尚,爷便在鹅湖寺中常驻,又与你何干,这寺庙是你静能开的么?哼!你爷赖,爷现在告诉你,爷还就真真赖上了,老子有朝一日,也在你鹅湖寺旁边建一座庙,老子也要传经讲学,抢了你鹅湖寺的香火,到时候你没了饭吃,便是来找老子,老子也不理你!”

    “子,你老子老子的,算谁家的老子了,那道家创始之人的名号也是你能随意自称的么?你再,心贫僧的‘黑虎掏心’!”

    “黑虎掏心?和尚,告诉你,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这燕雀、你这蝼蚁,有种你来试试!”

    静能终于忍无可忍了,果然抢前一步便是一招“黑虎掏心”,他本以为是稳操胜券,哪晓得才一回神,全不见了刘涣的身影。

    刘涣见时机成熟,找了一个空挡,擒敌拳中的一式“踹腿锁喉”使出,静能便中了招。

    静能不服,愤怒之下猛攻而来,却被刘涣以太祖长拳化解,又施以擒拿技巧,不到二十招开外,静能山穷水尽,无计可施,被刘涣压在雪地上痛扁。

    “和尚,你服不服?”

    “不服不服,有种你结果了我,我去见如来,请佛祖收了你这妖孽!”

    “好啊好啊,老子成全你!”

    “砰砰砰”的拳击声……

    “啊啊啊”的惨叫声……

    虚相赶来之时,静能已然昏迷过去。

    虚相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开刘涣,吩咐静安扶起静能。又朝刘涣道:“阿弥陀佛,相公,鄙寺待你不薄,你为何这般殴打我寺中僧侣。纵然是有天大的仇怨,就不能在佛祖面前化解么?”

    “哼!你少来,就你那微末道行,还教不了我。碍着我师父的面子,叫你一声大师,而今师父走了,你这和尚庙中的大喽啰终日对我冷眼以对,出言讥讽。我赖着不走,我无耻不要脸……虚相,我告诉你,韩信曾受胯下之辱,汉高祖曾有白登求和,刘玄德当年也曾几度辗转,寄人篱下……爷而今来了脾气,再也无法效仿古人,不受你这和尚庙的窝囊气了,还我师父的银子来,爷这便走了!”

    “阿弥陀佛……你……相公……你师父的香油钱是孝敬佛祖的,怎地你今日又要旧事重提,把那银子成你的了?”

    “哼!我就知道,你这和尚贪财得很,无论如何也不会归还别人的钱财的,你不给就算了。但你记住,爷今日下山而去,便大做文章,好好‘夸耀’你鹅湖寺虚相大师的品行一番,我写文章的水平你是见识过的,到时候你虚相名声大涨,不得还会被朝廷知晓,给你封官进爵呢……”

    “你……”

    “我?我怎么了?虚相,有种你便杀了我,从此一了百了。要么就把我师父的银子还给我,爷也不追究你那大喽啰的罪责,到时候山高水长,我便也来你鹅湖寺旁边建个窝,安了家,等我发家致富,心情一好,定会给你一些香油钱的……”

    “你……你这是威逼耍赖,刻薄寡恩,不是君子行径,你枉读圣贤之书!”

    “废话少,反正今日已然撕破了脸,那银子你到底给不给?”

    虚相一阵无言,沉默了良久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哎,阿弥陀佛,聚散匆匆皆是缘分,施主,一切依了你吧,但你要记住,我鹅湖寺对你可无半恶意啊,你随我来吧,我把银子予了你。”

    “师父不可啊……”旁边围观的大和尚一阵激动。

    刘涣哪管得了这许多,跟着虚相去了后堂。

    到了后堂,虚相关起了们,声道:“相公,好的和平演习,你咋地出那等狠话来?”

    “大师赎罪,如非那般,静能静安等人必定出言讥讽,到时候我那名声便也要越传越远,成了懒吃懒做,赖着不走的无礼儿了……哎,一切全凭大师照顾,冒犯之处,还请大师谅解,子给你配不是了。”

    “阿弥陀佛,只是如此一来,你岂不是成了‘知恩不报’的人了,毕竟鹅湖寺对你有救命收容之恩呢!”

    “大师无需作这儿女之言,子心底清楚。还请大师放心,全凭您为我抵挡一阵,我保证不肖一年时间,定然与鹅湖寺‘重修于好’,到时候‘负荆请罪’,做个文章给世人看。又今日之‘争’由来已久,便是‘儒与佛的争辩和论道’,那时一举两得,既成就了我,也成就了大师呢!”

    “哎,也罢,终是留不住你的,这文章要怎么做,都听你的,也要靠你来做呢,能帮忙的地方,贫僧责无旁贷……只是,贫僧始终觉得开始的太早了,似乎还欠些火候呀?”

    “大师,早是早了,可而今‘腊八’将至,来鹅湖寺中烧香拜佛之人越来越多,那静能静安等一众‘人才’,偏偏就是心眼,看不惯我就算了,却还要四处捏造诽谤、宣扬我的‘臭名’,我怕时日一长,我却成了众矢之的——既非佛门中人,又实实在在是长期赖在佛门之中,不是品行恶劣的流浪汉又是什么?大师大师,你见识非凡,‘人言可畏’的道理难道你不懂么?你不知道,我今日出去游走一番,那鹅湖村中的些许人已经认出了我,张老头宣扬的‘良好品行’也被‘无耻懒惰’所代替了,那些人在我后面叽叽喳喳的,都是指指地些难听的话啊。我的苦衷,还请大师谅解!”

    “阿弥陀佛,相公,都怨我教徒无方,实在有些放任门下弟子了,哎……真应了你的话了,这人总是安逸不得,一旦安逸,便要寻些无端的‘谈资’来。不思中兴宋室,恢复中原,倒整日三道四,毁人毁己,实在不该。贫僧这厢给你陪个不是了……”

    “万万使不得,大师之恩请,子粉身难报。但子面对佛祖,指天发誓,若有飞鸿腾达之日,便是大师名满天下之时……”

    夜里十分,刘涣背着包裹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从此以后,鹅湖寺多了一个“儒佛相争”的妙谈。到了后来朱熹与陆九渊的“鹅湖之会”过后,虚相的庙堂之中,香客往来,络绎不绝……到鹅湖寺烧香,拜访虚相大师,成了世人热衷的潮流……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在这些后话面世之时,鹅湖寺旁边的“鹅湖书院”已然名震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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