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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已不知走了几日,这天终于停了下来。外面一声吆喝,牛奔等几个人赶紧下了车。这是一处山脚下,山青树绿,水声潺潺,一条宽阔的青石径,蜿蜒而上,隐没于山水秀色之中。好美的景色啊!好秀气的青山!众青年不住赞叹。
小苏总管带着众青年沿青石径而上,马车和骑马大汉们原路折返离去。一路上众人沉迷在秀美的山色之中,毕竟是少年心性,赶路几日来的惶惶不安似乎已渐渐消散。
“这山叫青越山,是濠州四大名山之一,绵延数十里,山内景色精奇,一年四季皆有神仙景,如春季的透峰桃花,夏季的三星叠瀑,秋季的池湖观月,冬季的白靡雪雾”小苏总管不急不徐,娓娓道来。
“原来竟到了濠州!”牛奔暗暗震惊。濠州与平洲接壤,但比平洲要繁华富裕得多,玉城县那小小码头的货物,大多经水路被运往濠州,在码头几年,对天下地理,牛奔已有了一定的认识。
众人一路缓行,慢慢走到一处平台,平台上一座巨大巍峨的汉白玉石牌坊,上书三个古朴苍劲大字
“天星门”
远处亭台楼阁林立,或坐落于湖边,或隐于山间,飘飘渺渺,不知几许。简直是神仙住的地方啊!
还真是天星门!牛奔暗暗松了一口气,在马车上的几日就隐隐感觉,此行目的地可能是天星门。只是不知道此行目的是什么?难得天星门真的要招厨子?那可就真惨了自己可不会做饭啊!当时一冲动就站了出来。牛奔心下又暗自忐忑起来。
过了汉白玉牌坊,没走大道而是顺着一条小路,七拐八拐过了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建筑,足足有几百间各色房屋,房屋精致,错落有致,规模庞大,细瞧可见许多人进进出出。
小苏总管站定对众青年道:“大家肯定已经猜到了,这里便是天星门总坛,我叫苏定秋大家都喊我小苏总管,因为在我之上还有位老苏总管。你们几个全是天星门外围子弟,平常的话可能一辈子也到不了青越山总坛,不过因为总坛伙食房缺少杂役,故而将你们几个招来,其实会不会做饭没关系,只要身子结实,力气够大,肯吃苦就行。你们也不要小瞧这伙食杂役,天星门是个讲究公平公正的地方,只要你们够努力,够忠心将来说不定被提拔到天字十房地字十二房,到那时你们便是天星门的精英弟子了,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说罢招了招手,一个瘦高的男子像影子般溜到了小苏总管身边。
“这位是路管事,是地字厨房总管事,待会你们入花名册,领衣服被褥等等事宜全由他领带你们,希望各位多加努力,我看好你们呦”说罢小苏总管迈着四方步,缓缓而去。
牛奔等人终于明白了此行目的,牛奔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是杂役,要不真是麻烦大了。瘦高的路管事便带领众人去办理入门各项事宜。一路上为众人讲解天星门大概情况。
天星门至今已有五十多年的历史,创帮始祖名叫何天星,当年被江湖称作百年一遇的武学奇才。何天星五十岁入天罡境,之后一年突入天道境,轰动武林,天下传颂,可谓前不见古人,后难见来者。故当年被称作神人。
何天星入天道境后便自创天星门,开帮立派,广招徒众。八十岁时仙去,没想到更让天下武林瞠目的事情发生,何天星仙去后第二日他的五大弟子竟然齐入天道!“五子登天道”江湖几百年从未发生过这样的奇迹!一时间天星门成了天下武林的圣地,前来拜师学艺的人从山顶一直排到山脚,浩浩荡荡排了几十里。那也是天星门的巅峰时期,风头之盛竟然直追天下第一门的玉华门,当年玉华门也才四位天道境高手而已。
只是好景不长,过了不久,五子登天道中的四位便神秘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原因至今不明,已成为武林一大谜案。现任掌门便是当年五子中硕果仅存的一位,名叫秦星霜。执掌天星门已二十多年,武功谋略一流,尽心尽力,才力保天星门为天下十大名门。掌门下面是四大内长老,一天罡三玉门。内长老下还有传功长老,执法长老,接引长老若干。总管有两位,一位是小苏苏定秋,另一位是老苏苏冰盏。天星门现在弟子过万,但大多数是外围子弟,就像响拳帮那样被招揽的小门派,总坛有弟子三千,这才是天星门最精锐最核心的力量。这三千弟子被分作天字十房与地字十二房,按天干地支排序。而牛奔他们要去的是为地字房做饭的厨房。
乖乖,牛奔暗自乍舌,天星门竟然这么大!占了整整一座山的总坛,那么多的弟子,那么多的房子,比玉城县也小不了多少啊!
真大啊————!!牛奔站在地字厨房里傻了眼,一间似宫殿般地大房子,房子正中一排火灶,足有三十几个。屋子里洗菜的,摘菜的,切菜的,传菜的,炒菜的,上菜的竟不下百人,每个人都风风火火又有条不紊。地字厨房要为地字十二房共两千多人提供一日三餐。
路管事带着新来的杂役,站在厨房门口,挨个分派。牛奔被分到十五号灶火当杂役,牛奔懵懵懂懂的在偌大的厨房里寻找十五号灶火,好不容易找到,灶火前一个背影有点消瘦的青年正挥汗如雨的抡着炒勺。牛奔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只是傻傻的站在消瘦青年身后。消瘦青年刚刚炒好一锅青菜,正回身要装盘,却撞到一个高大青年的身上,菜洒了一地。
消瘦青年勃然大怒,一张白皙又充满愤怒的脸,青筋暴跳,冲着牛奔破口大骂“你小子哪蹦出来的?想找死是不是!”牛奔歉意连连,赶忙称对不起。哪想这消瘦青年越骂越起劲,越骂尖酸刻薄,越骂越花样百出。泥菩萨也有三分火,牛奔脸色越来越难看。当消瘦青年骂到牛奔父亲的时候,终于按捺不住嗷的一声扑了上去,与消瘦青年扭打在一起。
厨房里一片混乱狼藉,两人完全是泼皮混混的打法,没什么招式,就是抱着一起厮打,拳,肘,脚,膝甚至牙齿脑门无所不用。
正在这时一声暴喝“全给我住手”路管事已面色铁青的站在两人身旁,对身边人吩咐道将两个小混蛋押送至执法堂。俩个人浑身五彩斑斓,被押到一处气势庄严的殿堂前。
两人跪在执法堂前,堂内一黑衣老者正在和小苏总管低声商议,一会功夫小苏总管走到两人身前道“你们俩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总坛内私自殴斗,知道要怎么处罚你们吗?一百零八条门规难道都忘了!你们是认打还是认罚?认打的话按照门规每人三百招魂鞭,不死也要躺三年”消瘦青年似乎知道招魂鞭的威力,有些惊恐地道“小苏总管,我们认罚吧,念我们是初犯您就行行好,罚轻些”
小苏总管轻笑了一下道“认罚嘛,刚才我和执法长老商议了一下,罚你俩将总坛外院水龙缸全部换遍水,可好?”“好,好我们愿意为水龙缸换水”不等牛奔回答,消瘦青年已抢先说道。
“那好,从今夜子时起到明日卯时止。外院全部一百零八口水龙缸全部换遍水,如果到时完不成俩人一起被挑断手筋逐出天星门”小苏总管森然道。
天星门分外院和内院,外院主要是天字和地字房所在,内院则是各长老及门主所居之处。外院里散布一百零八口大铜缸,为防失火走水之用,又被称作水龙缸。铜缸半人多高,九尺多宽,里面能同时蹲下几个成年人,每缸能装五十桶水,平常里面装满清水,为防水**异味,所以要定时更换。
消瘦青年与牛奔站在水龙缸前发呆,一百零八缸,每缸能容五十桶水,就是要将五十桶旧水挑走倒掉再装入五十桶新水,每缸要来回一百桶水。一百零八缸就是一万零八百桶水,从子时到卯时只有短短四个时辰。
消瘦青年看向牛奔“怎么样傻大个,吓怂了吧?”
“你才被吓怂了”牛奔怒目而视
“呵呵,好啊,要不咱俩比比看,一百零八各一半,看看咱俩谁先挑完”消瘦青年挑衅道。
“比就比,谁输了谁学狗叫”牛奔慨然应战
“滚!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学狗叫,输了的可要被挑断手筋逐出天星门”消瘦青年有些玩世不恭的扬了扬眉转身而去,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道:“忘了告诉你,我已是铁盘境”
今夜月朗星稀,夹杂着一点凉爽的微风,柔和地月光洒在青越山上,让本就秀丽的青越山染上了一抹柔媚之色,真是个温柔的月夜。
而此刻牛奔却在燃烧!血液在燃烧!肌肉在燃烧!骨骼在燃烧!全身都在熊熊地燃烧!丹田内息已经运行到极限,丹田之气疯狂的在全身经脉窍穴游动,身体经络已经传来阵阵刺痛。双手提桶已经不知道来来回回跑了几千趟。眼已模糊看不清,手已累到抽筋,腿像灌了重铅。全身上下都像燃烧起来一样,烧灼着肌肉骨骼,五脏六腑,痛苦不堪!
“必须要坚持住!天色马上要破晓了,还有三缸水未换,那个消瘦青年好像和我速度差不多。这么点苦算什么!这点苦都挨不过去,还谈什么报仇雪恨,还谈什么扬名天下”
“还剩两缸,那个瘦小子已经比我快了一点,铁盘境算什么!我要到金鼎!我要为田角报仇,我今生誓杀白老虎,我还要为老帮主报仇,我不要被天星门扫地出门,我不要被挑断手筋”
“还剩最后一缸了,爹,你看到了吗?儿子没输给那个瘦小子,我俩几乎同时换完这最后一缸,爹,儿子绝不会让您失望的,儿子绝不会输给任何人!”
牛奔与消瘦青年相距不远瘫倒在地上,大口贪婪喘着气,浑身已被汗湿透。天色破晓,卯时刚过,一百零八水龙缸已全部换完水。
消瘦青年抬眼望了望牛奔道“你小子还真行啊,看内功也是铁盘境吧?”
牛奔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境,只是跟着以前帮里的师傅胡乱学了些功夫,我知道那些功夫算不上高明,可我一直每天每刻都在苦练,师傅以前说过勤能补拙,我大概就是比较拙的那个,不聪明,但我不怕吃苦,总有一天我会练成高深的武功,我会……”牛奔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望着鱼肚白的天空,愣愣失神。
消瘦青年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道“起来吧,清晨地上寒气重,躺久了容易寒气入体,待会还得回厨房干活,我叫孙希扬”牛奔突然觉得这个孙希扬也没那么可恶。
地字厨房里,孙希扬整个双臂已红肿不堪,上下眼皮恨不得粘在一起,仍强挺着挥汗如雨地炒着菜。牛奔则被分配到下山采买,躺在牛车里呼呼大睡。晚上两人又碰到了一起,孙希扬整个人几乎虚脱散架,牛奔则神采奕奕,孙希扬大感惊奇,问清原委后,气得踢了牛奔屁股一脚。